第104節(jié)
劉惔泰然自若的收回手,他對王獻之說道:“衛(wèi)將軍府的茶,聽聞不錯。” 王濛愛喝茶。王獻之做出干茶后,送了一大批茶葉給王濛。過年期間,劉惔在王濛家品嘗過泡茶。見劉惔也喜歡泡茶,王濛送了一些茶葉給他。這陣子劉惔天天喝茶,茶葉已經(jīng)見底了。 王獻之頓時明白了劉惔的意思,他立馬表示道:“回去后,我即刻讓人送些茶葉到貴府!” 劉惔滿意的點頭,漫不經(jīng)心的提了一句:“年紀大了,近來腰有些難受?!?/br> 王獻之只好湊過去,幫劉惔捶腰:“劉叔父躺下,我給你捶捶腰?!?/br> 劉惔躺了下來,又說道:“這軟枕,倒是不如靠枕舒服?!?/br> 王獻之立馬表示道:“回頭我讓人送一些靠枕與抱枕到貴府!” 劉惔滿意了。過年期間,到東山拜訪謝安的時候,看到謝安慵懶的靠在靠枕上,劉惔當時覺得酸溜溜的。他自認待王獻之不錯,為何有好東西王獻之最先分享給謝安與王濛呢?還有許詢與孫綽,過年期間這兩人也收到了王獻之贈送的好東西。唯有劉惔,什么也沒收到。這讓他很不開心。 不等劉惔開口暗示,王獻之一邊給劉惔捶腰,一邊打量著劉惔的屋子,主動說道:“我看劉叔父這里沒有座椅,若是劉叔父不嫌棄,我過后派人送幾把座椅到貴府?!?/br> 劉惔輕哼道:“七郎真是聰慧?!?/br> 王獻之笑嘿嘿的說道:“劉叔父,現(xiàn)在該談正事了吧?” 劉惔閉上了眼睛,他緩緩言道:“褚季野并非是聽我之言,才上朝議事的?!?/br> 王獻之繼續(xù)給劉惔捶腰,好奇的問道:“不是劉叔父請他上朝議事的嗎?” 劉惔回答王獻之:“那日我登門拜訪他,不過是提醒他早些回藩鎮(zhèn)。誰知他第二日就上朝議事了?!?/br> 王獻之詫異了,他停下捶腰的動作,若有所思的說道:“如此說來,是他有意為之?” 劉惔翻了個身,告訴王獻之:“王修齡在時,他的勸言,褚季野必聽之。如今王修齡不在了,褚季野的心思,無人能猜測。不過有一點能肯定。褚季野想北上伐趙!” 當年朝廷要晉升褚裒,眼看褚裒成為下一個庾亮,于是瑯琊王氏讓王胡之勸褚裒,讓褚裒將權力轉交給會稽王,回到藩鎮(zhèn)鎮(zhèn)守。褚裒聽從了王胡之的話,帶著王胡之回到藩鎮(zhèn)。如今王胡之去世了,褚裒將王胡之的遺體送回京城,卻遲遲不離開。劉惔覺得褚裒是想留下來,重回朝堂提議北伐。 王獻之蹙起小眉頭,低聲說道:“可是現(xiàn)在并不是伐趙時機。晉國現(xiàn)在,還是太弱了……” 劉惔告訴王獻之:“有了去歲捐糧這件事,各大世家目前不會輕易表態(tài)支持伐趙。褚裒想要北上伐趙,哪怕太后同意,只要滿朝官員不同意,褚裒也無可奈何?!?/br> 王獻之點頭,但是他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思量了一下,王獻之開口詢問道:“劉叔父以為,若是我去見他,二人談論到政務,他可會彈劾我?” 劉惔搖頭:“褚季野此人話少,心思多,旁人窺探不了他的心思?!?/br> 就連劉惔也料不準褚裒的反應。 明亮的眸子忽然閃爍,王獻之笑瞇瞇的對劉惔說道:“不如劉叔父替我試探他?” 劉惔眼神淡淡的斜了眼王獻之,語氣不冷不熱的回應道:“七郎想讓我出面試探,你在暗中觀察?” “劉叔父真是聰慧!”王獻之眼巴巴的望著劉惔。 劉惔翻身坐起來,告訴王獻之:“三幅戴安道之作,三幅你阿耶之作?!?/br> 聞言,王獻之心里頓時覺得rou疼。戴逵的畫作,現(xiàn)在價值連城。今日已經(jīng)送了一幅戴逵的畫作給劉惔了,再送三幅戴逵的畫作給劉惔,這不是在割王獻之的rou嗎! 見那雙如畫的小眉緊蹙起來,那張精致如玉的臉,神色糾結。劉惔覺得有趣,他笑著說道:“七郎倒是像極了你阿耶。難怪你阿耶常與人道,七子當中唯有你最肖他?!?/br> 王羲之那人也特別珍愛書畫。碰到喜歡的書畫真跡,必定會用盡手段得到。得到之后,連一眼都不愿意分享給別人。那副小氣巴拉的樣子,真是一反他溫潤的形象。 王獻之猶豫了一下,慢吞吞的說道:“劉叔父能否換個要求?” 劉惔挑眉言道:“七郎能給我什么?” 王獻之告訴劉惔:“給你股份如何?” “股份?”劉惔思索,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王獻之告訴劉惔:“逍遙山莊劉叔父知曉吧?我與武陵王聯(lián)手在那座山上修建了不少娛樂館,供貴族消遣玩樂。盈利可觀!若是劉叔父愿意助我,我愿意轉讓一部分股份轉給劉叔父!到時候你我一起分利!” 劉惔瞇起眼睛,拿起麈尾輕搖。 少頃,他開口言道:“那便依你?!?/br> 條件談好了,王獻之馬上跟劉惔商量該如何試探褚裒。 臨近遲暮,經(jīng)阿陌提醒,王獻之才打算離去。 劉惔叫住了王獻之:“讓會稽王世子與武陵王別太過分。七郎也不想讓會稽王世子背上不孝之名吧?” 王獻之回頭看向劉惔,出聲回應道:“我知曉了。若是遇到會稽王世子與武陵王,我會勸他二人適可而止。” 劉惔頷首,沒有親自送王獻之出門。 王獻之走后門離開了劉家。 回到王家后,王獻之夜里睡不著。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要發(fā)生大事。這段時期的歷史太復雜,王獻之也記不清楚這個時期會發(fā)生什么歷史事件。 心頭隱隱不安,半夜王獻之醒來,站在地圖前,目光復雜的盯著地圖。 “七郎……”阿陌想勸王獻之,但是不知道該如何勸。他家郎君,是謀大事之人。若是他瞎勸,沒準會發(fā)生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后果。這種后果阿陌可承擔不起。所以,他只能欲言又止的陪伴在王獻之的身旁。 王獻之盯著那張地圖,發(fā)呆了半個時辰。 他忽然低聲呢喃道:“趙國若有大亂,燕國、代國、梁國必有所動作。他們會做什么呢?” “他們?”阿陌詫異。這個詞他聽不明白。 王獻之沒有理會阿陌,他蹙著小眉,雙手揪著下裳,緩緩言道:“若趙國大亂,那受苦的必定是百姓……” 這個阿陌倒是聽明白了,他出聲言道:“其實還有很多晉國百姓,沒有過江,不過這些人似乎被朝廷忘了。” 王獻之猛地抬頭望向阿陌,眼神犀利。 阿陌被王獻之的眼神嚇到了,他立馬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說道:“小奴知錯!” 王獻之搖頭,他面色凝重的說道:“你說得對!這些沒過江的百姓,被朝廷遺忘了!” 雙手握成拳頭,王獻之告訴阿陌:“阿陌,你即刻替我去傳消息!” 心里有了一個方向,王獻之精神起來。 半夜被王獻之的仆人尋上門,桓溫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大事,急急忙忙的趕去見王獻之。 消息來得突然,謝道韞趕著出門,連胸都忘記裹了。行至半道,她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于是,謝道韞含胸駝背的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半夜被吵醒,司馬道生有些惱火,但是礙于吵醒他的人是王獻之,他便將這股起床氣忍了下來。 武陵王收到消息,也是急匆匆的趕來。 郗超出現(xiàn)的時候,多看了兩眼謝道韞,見她駝著背,以為她沒有精神,便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發(fā)現(xiàn)袁質也來了,司馬道生正愁沒機會發(fā)泄起床氣,于是他面色不快的沖袁質說道:“你來此做什么!” 袁質沒想到現(xiàn)場來了這么多大佬,他心里十分忐忑,緊張的回應道:“袁某、袁某受王七郎吩咐,前來此地……” 郗超與謝道韞打量起袁質。 見司馬道生有意找袁質的麻煩,郗超開口言道:“世子,既然官奴尋他,那此人必定有大用?!?/br> 司馬道生口氣不屑的說道:“他能有什么大用!” 袁質面色尷尬,他低下了頭。 等了片刻,王獻之與王肅之出現(xiàn)了。 “深夜叨嘮諸位休息,是獻之的不是。獻之先向諸位賠禮!”王獻之彎腰向眾人道歉。 大家紛紛回禮,讓王獻之不必多禮。 見人都到齊了,王獻之讓大家坐下。 司馬晞率先開口詢問:“是否發(fā)生了大事?” 王獻之點頭,小臉神色凝重。 見狀,眾人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大家面色嚴肅的望著王獻之。 王獻之緩緩開口言道:“深夜獻之心有所不安,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經(jīng)仆人提醒,獻之才想到一件大事!” “請說!”桓溫面色嚴肅的看著王獻之。 王獻之告訴大家:“趙王臥榻不起,此消息諸國必定得知。若趙王病危,諸國必定會有所動作!” 眾人紛紛點頭,安靜的聽王獻之說下去。 王獻之接著言道:“請問諸位,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眾人愕然,立馬思索起來。 思來想去,大家都想不起來忘了什么事。 司馬道生是急性子,他直接開口問王獻之:“王七郎直言便是!” 王獻之告訴眾人:“晉國遺民?!?/br>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愣住了。 司馬道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奇怪的問道:“那些人怎么了?” 桓溫沉聲言道:“那些都是晉人,至少有百萬晉人,還沒有過江……” 桓溫只想著北伐,收復疆土。但是他卻忽略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晉國遺民!晉國的土地被趙國占了,那些沒來得及逃走的晉國百姓,他們該怎么辦?誰來管他們的死活? 司馬晞沉默不語,沒有說話。 郗超的面色變得沉重,眉目間流露出悲傷的神色。 謝道韞蹙著秀眉,神色凝重。 袁質心里忐忑,不知道王獻之為什么會拉他入團。這種國家大事,他一個還未出仕的人,根本不方便聽! 王肅之面色肅然,心情沉重起來。 司馬道生本打算開口說為什么要管那些賤民的死活,但是見在場的每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現(xiàn)場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他便將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干脆沉默起來,默默觀察大家。 王獻之呼了口氣,出聲言道:“趙王病危,趙國必亂。此事,晉國可以不去摻合,不伺機攻打趙國。但是,晉國遺民,必須要想辦法接過來!” 司馬道生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小聲吐槽一句:“為何要管那些賤民的死活……” 司馬道生剛說完這話,好幾道銳利冷漠的目光瞬間朝他掃來。 咽了咽口水,司馬道生梗著脖子說道:“本世子說的是實話!那些人本來就是賤民!” 桓溫的手捏成拳頭,他面色冷漠的盯著司馬道生。正準備開口教訓司馬道生,王獻之先一步開口說話了。 王獻之出聲告訴司馬道生:“世子,修建運河需要人力。人力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