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雍則道：“我周永不怕事，來一個我打一個，來兩個我打一雙。不信，就都試試?！闭f罷，當(dāng)場把門前的石磙抱了起來要砸人。

    恰好此時有官差過來，肅雍才發(fā)力，一下把石磙碎成粉末，周圍的人無不拜服。

    就連這些來的官差們，原本過來拿人，但是見狀，只是兩邊和稀泥。

    官差們和無賴一走，如荼把門一關(guān)，一家人對著都忍不住笑了，如荼摸了摸大兒子的腦袋：“你還從來沒有這么過癮吧?！?/br>
    在宮里要時刻保持端莊的太子形象，出來還能酣暢淋漓的打一場架，怎么能不痛快？

    肅麟點(diǎn)頭：“娘，兒子有點(diǎn)餓?！?/br>
    “好，餓了娘就去燒飯，你和琪兒你們倆也過來幫忙，等會兒還要教另外倆個讀書，雖然咱們只出來十天，但是功課也不能落下。”

    “是，兒子知道了?！?/br>
    一家人都擠在窄窄的廚房里，如荼問起肅麟私塾的情況，肅麟則道：“娘，這位夫子還念白字，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兒子們中午送的米過去，送的都是白米，但是聽同窗說那先生都讓學(xué)生吃霉米，白米賣出去。他爹因?yàn)楹瓦@個先生同宗，每次賣米都讓他爹去賣去，您說這個先生可真的坑人?！?/br>
    如荼感嘆：“這樣學(xué)問的人也能做先生，這樣師德的人也能被稱為先生，也難怪北直隸的學(xué)子一直不如南直隸?！?/br>
    肅麟則道：“娘，聽說這里還是好的，這個先生是個童生，雖然學(xué)問不怎么樣，但好歹還是讀書人，下邊鄉(xiāng)里更嚴(yán)重。”

    肅雍咬了一口帶著甜味兒的饅頭，吃完了，才和肅麟道：“這些事情你都得記下，也許我這輩子沒辦法讓所有人都讀上書，但是你能?！?/br>
    人不識字，等于永遠(yuǎn)低人一等，從而被人糊弄。

    像三角眼先生這樣的人在肅家人面前簡直覺得非常差，但是毫無疑問，在這個縣城算是最好的先生了，尤其是這個先生瞎貓碰上死耗子教出個把童生來，更是讓他聲名大噪，但他這樣的人絕對是沒有良心的害群之馬。

    肅麟一肅：“兒臣記下了?！?/br>
    如荼又遞了一個饅頭給肅麟：“你們現(xiàn)在才知道百姓不容易了吧?！?/br>
    “兒子覺得是不容易，但是這些人自己坑自己人更厲害。方才兒子回來，隔壁那個賣糕點(diǎn)的仿佛跟那些官差認(rèn)識，我估摸著是他讓那些人來抓我們，但是爹爹太厲害，所以那些官差也不敢輕舉妄動?！泵C麟很快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肅琪不明白：“可是咱們和他無冤無仇的，他為何要害我們呢？”

    如荼對二兒子語重心長道：“這有時候起了歹念，也未必是因?yàn)檎娴母鷦e人有過節(jié)，或許是看到別人過的好，賺的銀錢多，所以就見不得，甚至下殺手?！?/br>
    肅琪從小就活的單純，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反倒是年紀(jì)最小的肅璠則安慰他二哥：“二哥，這很正常，人都有見不得人的心思，只是有的人能夠控制住，有的人則控制不住，就開始害人了。”

    他這番話出來，讓肅雍和如荼高看一眼這個小兒子，平日里只會撒嬌弄?dú)g兒的小兒子竟然有這樣的見解。

    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的問題連先賢們都不一定能辯的清楚，更遑論是他們。

    但如荼也知道，每個人總會有惡念，可有的人去做了，有的人扼殺在腦海里，這便是好人與壞人最大的差別。

    “娘，兒子還想要喝湯。”

    一聽是老三拿碗過來，如荼忙夸道：“方才瑢兒可真厲害，一看就是平日勤練武藝的，咱們肅家是以軍功起家，所以習(xí)武是一定要的?！?/br>
    難得肅瑢第一次被夸，拿到湯碗還被小弟弟肅璠用手指輕戳一下，肅瑢嘻嘻嘻的笑。

    飯吃完了，如荼則道：“今天你們才知道市井生活不容易了吧，這頓飯平日里你們肯定覺得下人吃都嫌差，但是今天咱們幾個人是不是吃的特別香甜。”

    肅雍淡笑著看小媳婦說話，他喜歡聽。

    幾個兒子連忙點(diǎn)頭，老小更是哀嚎，“皇姐這個時候肯定在宮里用玉珍糕呢。哎，虧我上次嫌膩味給我身邊那個小太監(jiān)了?！?/br>
    老二肅琪以前不愛讀書，性子也憊懶，今天發(fā)現(xiàn)自己是唯一一個需要父皇護(hù)住的，所以他握緊小拳頭，說自己一定要勤奮。

    肅麟笑道：“你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你哥我可是一直看著你?！?/br>
    幾兄弟一起把碗洗好便都去溫書了，留下肅雍和如荼，肅雍一把抱住如荼：“好累啊，不如明兒我們就回去吧?！?/br>
    如荼摸了摸他的鼻子：“說出去的話怎么能不算數(shù)，要是那幾個小的都知道你說話不算數(shù)，他們以后怎么看你?！?/br>
    “我不想他們怎么看我，我就想讓你怎么看我？”肅雍抱著她，對著她耳邊吹氣。

    本來就是的嘛，他這個做皇上的，哪能天天做事。

    如荼不依：“你要是半途而廢，就是小狗，以后我也不跟你玩了。”

    “你不跟我玩，還跟誰玩呢，我跟你說別看那幾個小的一口一個母后叫的親熱，人家以后肯定是娶了媳婦忘了娘，所以你還不要真的把他們當(dāng)回事?！?/br>
    如荼知道肅雍從小的生長環(huán)境就是這樣，誰都不能相信，她依然道：“我和你固然是最親的，可是孩子們現(xiàn)在還小，很多道理都不明白，如果咱們不把他們教好，到時候咱們倆甜甜蜜蜜的時候他們搗亂怎么辦呢？”

    倆個人甜甜蜜蜜？肅雍喜歡他這么說，所以乖乖同意了。

    夫妻倆因?yàn)榻裉炖哿艘惶?，便很快休息了，雞鳴三聲，肅雍已經(jīng)開始燒鹵水了，他想提前把這些做好，如荼就不用這么累了，這么算起來，他還真的是一個合格的郎君呀，肅雍托腮美滋滋的想著。

    好在如荼也不是貪睡的人，一會兒就進(jìn)來開始忙活了，肅雍問道：“要不要我去喊那幾個小子起來？”

    “沒事，讓他們多睡會，我把鹵料切好放進(jìn)去就成了。早點(diǎn)我得做好，今天做你愛吃的黃金酥餅，如何？”

    孩子們都才十來歲，正是長個頭的年齡，可不能生生的把他們的睡眠打破。

    肅雍一聽到黃金酥餅，兩眼發(fā)光，“想吃，想吃。”

    那可是他的最愛，要不是平時礙于規(guī)矩不能多吃，他恨不得天天吃。如荼就知道他愛這口，不禁笑道：“雖然我和你兒女那么多，但是我最關(guān)心的還不是你?！?/br>
    肅雍撒嬌的看著她：“我當(dāng)然知道你對我最好了?！?/br>
    “咳……”

    門口站著的肅麟忍不住清咳了一聲，如荼才恢復(fù)素日的模樣，“麟兒，你要等會兒啊，吃完早飯，再去學(xué)堂，今天還是讓你爹爹接你，那些地痞們不會一下子收手的?！?/br>
    肅麟點(diǎn)頭，“好，我?guī)湍锓挪窕?。?/br>
    慶幸的是第二天過的平平淡淡的，沒發(fā)生什么事情，肅瑢肅璠倆個小的還忍不住對如荼道：“娘啊，今天怎么沒人來了?！?/br>
    如荼不怒反笑：“你倆怎么回事，沒人來還不高興??？非要有人來才行。”

    “來讓咱哥倆練練手也是好事，兒子昨天想了好幾招呢?！?/br>
    “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br>
    隔壁的豆腐嬸子羨慕道：“周大嫂啊，我真的羨慕你，兒子個個厲害，我家那幾個賠錢貨呀什么都不頂用。”

    這話聽的刺耳，如荼笑道：“女兒也未必不是福氣?！?/br>
    賣豆腐嬸子話鋒一轉(zhuǎn)：“倒也是，對了，周大嫂你得多買點(diǎn)我家的油皮豆腐了，我有個親戚在驛站倒夜香，他說給我聽，這次有個大官要過來，咱們可都要發(fā)財(cái)了，你不備點(diǎn)可不行??？”

    大官？這次進(jìn)京述職的大官如荼倒是認(rèn)得，但就不知道是不是她知道的那位了。

    第174章 太子妃飛了

    很快就證實(shí)了豆腐嬸子的話, 確實(shí)有大官入住驛站, 跟隨仆從上達(dá)百人, 驛丞在鄰居糕點(diǎn)鋪?zhàn)永镔I了不少東西, 過來看了如荼的鋪?zhàn)右幌? 嗤了一聲，立馬就走到豆腐大嬸家了。

    肅璠連忙對如荼道：“他們都是一伙兒，所以不買我們的鹵菜?！?/br>
    如荼點(diǎn)頭：“那是肯定的, 反正住驛站的人才住幾天，來這里也不過是吃一頓飯，好吃不好吃有什么關(guān)系, 但是人家錢是給了的, 驛丞拿大頭罷了?！?/br>
    “真是不公平, 這不是鼓勵別人都去巴結(jié)當(dāng)官的嗎？做小本生意的哪里有錢去巴結(jié)這些人呀?！泵C瑢現(xiàn)在也不當(dāng)自己是皇子了，一心一意把自己當(dāng)鹵菜鋪的小東家。

    肅雍攤手：“所以即便是你父皇我這樣的鐵腕之人, 下邊仍舊有這幅模樣，更遑論是大周, 我記得我剛?cè)バU族打仗的時候，征的軍糧里面還死了不少戰(zhàn)事, 有的甚至把糠加在米里，渴死戰(zhàn)士的都有, 若非是我后來和那些商戶合作，恐怕更慘?！?/br>
    打仗的事情如荼還真的不懂, 這次聽肅雍說來也覺得觸目驚心, “可是你出征蠻族是為了保護(hù)大周啊？他們怎么能這樣?！?/br>
    “發(fā)國難財(cái)?shù)娜诉€少了不成, 有的甚至還是蠻族搗鬼的，那些滿腔熱血的戰(zhàn)士們有多少人不是打敵人死的，而是被這些不要臉的東西害死的。你看，就是一個采買，他們也都是按關(guān)系辦事?！泵C雍自己也很無奈，他已經(jīng)算是非常勤政的皇帝，也非常鐵腕，但是楚國實(shí)在是太大了，有些地方他也不可能完全管理好。

    若非這次身處底層，他也不會想到這些事情。

    如荼對三兄弟道：“你們要好好的念書習(xí)武，日后輔佐你父皇和太子，這樣咱們才能好好的為百姓作貢獻(xiàn)，咱們都是受老百姓奉養(yǎng)，所以都要為老百姓做事。”

    三兄弟十分受教。

    下午肅麟回來，還帶了個小男孩過來，這孩子生的虎頭虎腦的，穿的衣裳倒是不錯，肅麟連忙對如荼道：“娘，這是我的同窗婁宣，他家在縣上開的書肆，我想帶他回來我家吃飯?！?/br>
    能夠這么快交到朋友，如荼也為兒子高興，“好嘞，今天娘做點(diǎn)拿手菜?！?/br>
    肅琪和肅瑢兄弟這兩天已經(jīng)習(xí)慣幫忙去了，如荼卻不讓，“沒事，你們?nèi)デ懊嫱妫液湍愕诤筮呑鲲??！?/br>
    有小客人來，如荼當(dāng)然做的多了一點(diǎn)，做了白面饅頭，又重新炸了蔬菜和rou，又放鍋里溜了一下，甜酸味兒簡直是讓人口水一直分泌，肅雍吸了吸口水：“想吃。”

    如荼笑了一下：“很快就好了，我好久沒做飯，都生疏了。”

    她以前做飯講究的就是精品精致，擺盤一定要好看，外觀也一定要好看，甚至于口感也要好，但是現(xiàn)在在外，條件不合適，只能這樣了。

    一口氣做了四碟菜一個湯，此時婁宣跟肅家兄弟玩的很好，平日里因?yàn)閵湫揖巢诲e，先生又尤其偏愛，家中又是獨(dú)子，他在學(xué)堂沒什么朋友，回到家也是孤身一人，還好這周家四兄弟倒是真的不錯，個個認(rèn)識字也會讀書，一起玩也有意思。

    然則看到周家的菜了，他又站起來道：“伯母，實(shí)在是太打攪了?！?/br>
    即便他家境殷實(shí)，家中也未曾這樣吃過，商賈家里孩子總是知道民生多點(diǎn)。

    如荼笑道：“沒事，我們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次，你和我們家大兒是朋友，就是家里的貴客?！?/br>
    婁宣頓時心生好感，等到吃完飯，肅雍和肅麟送婁宣回去，婁父開設(shè)的書肆是本縣最大的書肆，種類也齊全，他是個標(biāo)準(zhǔn)北方生意人，豪爽中帶著生意人的精明，對肅雍父子客氣的很。

    肅雍心情總算好點(diǎn)了，在半路上還順便解救了一下被調(diào)戲的民女，回到家還跟如荼嘚瑟了一番，“登徒子也敢在我面前?；??！?/br>
    肅麟一臉崇拜的看著他父皇，“爹就是厲害，娘，您是沒看到剛才那姑娘的下人還要感謝我們呢?！?/br>
    “喲，看起來還是個大家閨秀？”

    肅雍搖頭：“天色太晚，沒看清楚，但是有跟著下人，應(yīng)該是大家閨秀吧?！?/br>
    這不過是個小插曲，肅雍也沒有想過讓誰感謝。

    次日，天上下起了大雨，賣豆腐的大姐很是高興，因?yàn)橐幌掠辏A站的大官們就走不了了，他們會再過來買食物，如荼反正沒指望，所以比平日弄少了不少，可沒想到，今天有個穿黑色厚底鞋，十分干練的男人過來，要把所有的鹵菜都買下。

    如荼笑道：“您確定全部買了？”

    說真的她還真的想休息一下，畢竟養(yǎng)尊處優(yōu)這么多年，做這么幾天粗活實(shí)在是太累了，但是為了在兒子面前撐著，她不敢松懈。

    那中年男子點(diǎn)頭：“是，都買了?！?/br>
    如荼看了一眼愣著的肅雍，“快去裝吧?！?/br>
    一下子買這么多，這個人明顯就不是燕京和北直隸的口音，如荼多嘴問了一句：“您是打哪兒來的？”

    那人則道：“我們老爺是湖廣總督陸崇陸大人?！?/br>
    原來真的是陸家，如荼很有眼色的沒再問了。

    說來也巧，這場大雨下了一晚上，陸家的人不能走，白日還在下，陸家那邊又傳了小廝過來讓肅雍和如荼送菜過去，這次依舊是全部買了。

    隔壁賣豆腐的嬸子羨慕道：“周大嫂，你們運(yùn)氣真好。”

    如荼笑道：“好什么呀，這不過就是一錘子買賣，且看以后呢?！?/br>
    但是自從陸家下人眷顧過他們小攤兩次，周圍的人瞬間就對他們的態(tài)度變了，賣糕點(diǎn)的主動讓他渾家?guī)е畠哼^來如荼這邊說話。

    如荼也就面上打個哈哈，趁著早早的生意做完，躲回家休息，好在第二天天晴了，如荼打算把生意關(guān)一天，帶孩子出去玩玩，倒是肅璠有些不甘愿：“娘，今天要是做生意，又可以賺幾百文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