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接人變成跟蹤了，就也很上火。心想著這短短一路，如果顧軼打個電話過來，我就順勢裝作來晚了出現(xiàn)，結(jié)果他全程沒拿起手機，步履匆匆，時不時跟葉老師講幾句話。

    眼見兩人要走到門口。透過自動門的玻璃望出去，外面是出租車?？奎c，等車的人排起長龍。

    還跟是不跟？我騎虎難下。說實在的，兩個同事下飛機，合伙搭個車這是不是很正常。排隊打的的人那么多，共乘一輛是最高效的方式對不對。以一個數(shù)學(xué)老師和一個經(jīng)濟老師的腦型，我還能指望他們分開走？

    碰上顧軼就容易智商下線，好好的接人好好的驚喜，最后人家一起打的回去，我搞了個機場一日游，有勁沒勁啊陳燃！

    喪著張臉在后面踟躕，突然發(fā)現(xiàn)顧軼在門口停下了。他跟葉老師說了幾句話，像是道別。然后自己又折返，往機場里面走去。

    掉了東西？著急買東西？去洗手間...？

    我遠(yuǎn)遠(yuǎn)看見葉老師出了門，轉(zhuǎn)頭跟上顧軼。

    他步伐放緩，我保持一點距離跟著，最后走到角落一個沒人的通道。

    沒有掩護，再跟著就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了。腳下略遲疑，我探頭探腦往里面看，這時候顧軼回頭了。

    他不光回頭了，還很自然走兩步拉過我，臉上笑意藏不?。骸案陕锿Ｗ×耍^來啊?！?/br>
    呆若木雞。

    沒等開口，顧軼把我輕推到墻邊，攬過后腦勺吻下來。直到保潔阿姨推著車經(jīng)過，才松開。

    “你看見我了，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喘了幾口氣，終于問出來了。

    顧軼笑得嘴角板不回去，說：“玻璃門反光?！?/br>
    回家路上我問清楚了。趁他這次回來，學(xué)校想搞一個中間成果匯報會，所以葉老師就也同時請假了。理由是挺官方的，但不妨礙我多想。

    顧軼覺得我偷偷跟著他們這事挺可樂的，揶揄我果然是調(diào)查記者出身，喜歡暗中取材。

    “那要是沒發(fā)現(xiàn)我，你們就一起打的回家了唄”，我回懟，這么一想還是不爽。

    顧軼想了想：“不會，不在一個方向，繞路浪費時間?！?/br>
    “你還趕時間?！?/br>
    “嗯”，他點頭，“著急想見你?！?/br>
    回家也...看得出是挺著急的，我趕緊打?。骸奥?，家里有人?！?/br>
    燦燦嗷一嗓子，然后吧嗒吧嗒的拖鞋聲傳來：“沒人！我這就出去！”

    “去哪？”我跟上去，看她已經(jīng)在門口穿鞋，笑嘻嘻跟顧軼打了個招呼。

    “去繆哲的排練室?！?/br>
    “你知道在哪嗎？外面還這么大的雨，這么晚了”，老媽子上線，我實在不放心。

    “不知道，繆哲沒回我”，燦燦恨恨道，“林嘉月也不告訴我。所以我準(zhǔn)備直接去報社找她，我問了，她今天值班?！?/br>
    這叫什么事啊，敢情兩眼一抹黑就要出發(fā)。我想拉住她，還是被溜了出去。

    開門，姑奶奶還在等電梯。

    “要不要我送你啊？”

    “不用，你忙你的”，她帶上曖昧的笑容，樂顛顛地進了電梯：“這點小事難不住我?！?/br>
    如果劇情能回放，我一定給燦燦機會重新說一遍這個話，難不住嗎？??？

    吃完晚飯，顧軼突發(fā)奇想要教我下象棋，規(guī)則實在太復(fù)雜，每一步都要猶豫好久，連輸幾盤，逐漸耍賴。

    8點多，眼見又一局要輸了，我正撐著腦袋嘆氣，接到燦燦的電話。

    她明顯緊張，還故作輕松說：“姐，能不能來救我一下，被鎖在一個房間里了。”

    停頓一會，補充：“有點黑，我有點害怕。”

    我聽到這句話登時嚇出一身冷汗，和顧軼緊趕慢趕往報社過去，路上才搞清楚狀況。

    這位姑奶奶，到了報社問林嘉月排練室的地址，沒得到答復(fù)。

    因為上回聽小繆說了個大概——隔壁寫字樓的地下，于是她一拍腦門決定自己去找，按說范圍縮小到這種程度，找一間排練室應(yīng)該不難。

    結(jié)果寫字樓地下室彎彎繞繞房間很多，大多還在裝修，也就敞著門。她誤進了間正裝修的工作室，在里面繞一圈發(fā)覺不對，想出來的時候門已經(jīng)被鎖了。

    大概是正巧裝修師傅回家，沒發(fā)現(xiàn)進去了人，順手鎖了門。

    事情轉(zhuǎn)述給顧軼，他一臉哭笑不得，猶豫再三還是說：“你給小繆打電話，應(yīng)該離得不遠(yuǎn)，讓他先找到燦燦位置。”

    有道理。

    小繆接到我電話很詫異，聽完這件事更懵。他人就在排練室，立馬答應(yīng)去找。

    掛斷之前，我還是問了句：“燦燦說問了你地址，你是沒看見還是故意不回。”

    電話那邊倒吸口氣，遲疑已經(jīng)給出答案。

    小祖宗也真行，之前笑著邀請燦燦去玩的是他，這會兒不告訴地址的還是他。碰上別人告白竄的比兔子都快，居然還敢說我心狠。

    再想想林嘉月，她不給燦燦地址我非常理解。頂著哥們的頭銜，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喜歡，也不知道小繆是真傻還是裝傻。

    還是兩個人都怕失去友情小心翼翼維持平衡。

    大概過了5分鐘，思路被電話打斷，小繆回過來說人已經(jīng)找到了，就在隔壁，那個工作室的老板恰好認(rèn)識，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人家來送鑰匙了。

    這才松了口氣。

    顧軼還在停車，我先趕了過去。到的時候，小繆正蹲在門口，有一搭沒一搭陪燦燦說話。他看見我表情有點復(fù)雜，就像被抓包的學(xué)生，一下子起身說：“她說有點害怕...你陪她聊吧?！?/br>
    我敲了敲門，輕聲叫她。燦燦委屈巴巴回應(yīng)，聽起來就靠著門邊。

    我心里一緊，趕緊寬慰兩句，然后，手機就收到條微信，姑奶奶發(fā)的，她說：

    “你別陪我聊...繆哲呢?！?/br>
    第64章 分歧

    “你在這陪她呆一會，我去買點吃的”，我邊說邊轉(zhuǎn)身，憂慮狀：“關(guān)在里面好久了，出來肯定餓了。”

    “誒誒誒”，小繆伸手拽我袖子，然后又收回去不自然地?fù)Я艘幌潞箢i，說：“你在這，我去買。”

    “和顧軼一起，你去嗎？”

    眼看著他眉頭擰起來，一下陷入進退兩難里。半晌才張口：“他回來了？”

    “就在停車呢?！?/br>
    小繆不說話了。我正要繼續(xù)往外走，聽見背后窸窣腳步聲，幾個男生從里面的房間出來，背著吉他，看起來是一起排練的樂隊成員。

    “先回去了啊，好好忙”，語調(diào)里帶著調(diào)侃，幾個人拍了拍小繆的肩，被他臭著張臉?biāo)Φ簟?/br>
    側(cè)身讓他們先過，注意到幾個眼神的交換，男生的八卦果真都在肢體和表情里。

    “我也回去了，陳燃”，可能是被朋友一番打趣，讓他有點下不來臺，小繆加重語氣重復(fù)了一遍：“我要回去了?！?/br>
    我轉(zhuǎn)頭，感覺這個人全身散發(fā)著“我很煩”的氣場，從眉頭到下頜，從語氣停頓到手勢站姿，呼吸都帶著糾結(jié)。

    一時有點拿不準(zhǔn)，相持了幾秒鐘。

    旁邊響起輕輕的、小心翼翼的敲門聲，“咚咚咚?！?/br>
    我和小繆同時看向那扇門，不一會兒里面?zhèn)鱽頎N燦的聲音：

    “嘿...別走啊...”

    糯糯的，不大不小正好在充滿這個空間。

    姑奶奶不吱聲差點忘了她的存在，這一開口，我剛才拿不準(zhǔn)的好像都穩(wěn)了。

    “隨你吧，我去買吃的了”，扔下句話，轉(zhuǎn)身上了樓。

    不信小繆能走得了。

    到樓梯口正趕上顧軼要下來，被我一把拉住。

    “怎么，人不在下面？”他問。

    “噓”，我攬著他胳膊往樓上帶，“在，小繆在陪她，我們?nèi)ベI飯。”

    顧軼懂了我的意思，無奈笑道：“你是隨口找的說辭，還是真的要去買？”

    說著低頭看了眼表，“這個點了，還有店開門嗎？”

    “我知道附近有家店，帶你去?！?/br>
    我說的店，在報社后身的小巷子里，開了好多年，專賣各種本地點心。以前跑新聞時間不固定，常常沒法按時吃飯，習(xí)慣備著充饑。

    雨勢很大，路上幾乎沒人。

    其實特別不喜歡在雨天出門，不知道為什么，會有種黏黏糊糊拎不清，整個世界充滿噪點的感覺。

    哦，就像電視里的雪花屏。

    但是現(xiàn)在挽著顧軼，撐著傘，感覺雨也沒那么討厭了，我跟他閑聊幾句，話題又回到小繆和燦燦。

    “你說這會兒小繆會走嗎？”我問。

    “...不知道”，他語氣淡淡的。

    覺察出這一點點冷漠，抬頭去看顧軼。他倒沒藏著掖著，伸手輕拍了拍我腦袋，說：“你能不能別老是想他們的事，你太上心了，沒有發(fā)覺？”

    被說得愣住，腳步滯了，顧軼撐著傘慣性往前，一下子雨漏了我半身。

    他沒料到這一出，抓我走到路邊便利店，自己進去買了包紙巾，就著門口窄窄的屋檐幫我擦臉上水漬。

    “沒事”，我接過紙，敷在發(fā)梢吸收水分，一邊問：“你什么意思?。俊?/br>
    顧軼垂眼看我，嘆口氣說：“你不能因為工作不順，就把生活重心放在別人的事情上?！?/br>
    “……哦，你說我閑得”，突然上來一股無名火，覺得自己像電視劇里被嫌棄的家庭婦女，“我以前工作也是半吊子，就沒順過，你第一天認(rèn)識我？”

    他沒說話。我一時都有點恍惚站在面前的是林文昊，人家才2個月就發(fā)現(xiàn)我不思進取了，這位顧教授用了1年到今天才認(rèn)清？

    越想越來氣，可能因為心里隱隱認(rèn)同，更加生氣。兩個人在屋檐沉默了一會，他居然又來了一句：“你也不能因為覺得愧疚，要去幫人家談戀愛，這不是你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