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我臉上帶著一絲得意,心想這下看你怎么死,相門宗師又如何?還不是喝了我這菜鳥相師的洗腳水。 余老太面無表情地盯著我,一張包子般的臉插滿飛針,看起來詭異萬分。 我心里漸漸感到不安,那飛針毒性我有所了解,金絲眼鏡的慘樣,還歷歷在目。 可眼前的余老太,樣子雖然恐怖,卻跟個沒事人似的,神色漠然,一根一根拔下臉上飛針。 “小螻蟻,你想怎么死?”陰冷的男音,尖細刺耳,聽起來鬼氣森森。 “他妹,這老東西有古怪。”我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一溜小跑,躲到二叔身后。 “請胡三爺起身!”一聲大喝,差點嚇了我一跳。 禿頭三角眼一伙兒,舉動古怪,一個個跪在地上,將青銅棺材圍在中間,不??闹^。 青銅棺材里面發(fā)出“咯吱咯吱”的異響,沉重的棺蓋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有個什么東西,要從棺材里鉆出來。 “嘚嘚嘚!”一旁傳來牙齒打顫的聲音。 我扭頭望去,那一臉慫樣的王胖子,不知什么時候,又換到我身旁那張桌子下,肥胖的身軀縮成一團。 “諸邪避退……諸邪避退……”王胖子雙眼緊閉,哆嗦著手握著脖子上護身符,顫抖著聲音嘟嚷。 “這一覺倒是睡得香甜,喚醒我何事?”一個妖異的聲音,從青銅棺材中傳出。 “哐當!”青銅棺蓋掉落在一旁,一個干枯蒼白的手,搭在棺材邊緣。 “快把祭品給胡三爺抬來?!倍d頭三角眼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扭著脖子向后面村民大喊。 遠遠圍觀的村民傳來sao動,一頭剛剛宰殺的小乳豬,放在木板上,被兩個村民一路小跑的抬了過來。 “請胡三爺享用祭品。”那兩個村民將小乳豬放在青銅棺材前,哆嗦著身子跪在地上。 一個手臂從棺材里伸了出來,那小乳豬竟然凌空飄起,晃晃悠悠地飄到棺材上方。 一雙干枯蒼白的手,將小乳豬拖進棺材里,毛乎悚然的咀嚼聲,從棺材里傳來。 “這鳥地方太恐怖了,胖爺要回家……”王胖子腮幫子都在哆嗦,雙眼充滿驚恐。 “裝神弄鬼!”余老太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身形靈敏地躲過麻黃婆偷襲,手腕一抖,一條細長的麻繩掉落在地上。 那麻繩如蛇一般扭動起來,快如閃電,“嗖”一下竄過去,把神志不清的麻黃婆緊緊捆住。 別人看不見,我卻能看清那繩子上面依附著一個陰魂,長長的舌吐在外面,那是個吊死鬼。 麻黃婆身后的蛇妖陰魂怒了,扭動著身子與吊死鬼斗在一起,脫離了陰魂附身的麻黃婆,眼神逐漸變得清明。 “飽了!”青銅棺材里,傳來一聲滿足的嘆息。 一個身影慢悠悠地坐了起來,上身穿著民國時期的長袍,不緊不慢地從棺材里走出。 “狐貍臉!”我心里一驚,下意識喊道。 棺材內(nèi)走出的身影,身材有些干瘦,青色長袍穿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一張臉詭異萬分,竟然是長著毛的尖嘴狐貍臉。 嘴角還掛著血跡,臉上神情如人般生動,似乎在回味小乳豬的美味。 “當年余家先祖救我一命,我答應(yīng)照顧對方后人百年。”那妖狐聲音聽不出男女,不緊不慢,繼續(xù)說著,“我不管你是誰,如果主動離開余家,我不找你麻煩?!?/br> “就憑你?不過是個毛都沒脫干凈的畜生?!庇嗬咸湫σ宦?。 那妖狐也不氣惱,嘴角微微拉扯,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后對著余老太跪了下來。 “是什么情況?”我一頭霧水,本以為那妖狐有什么厲害手段,沒想到剛見面就跪了。 “妖狐拜月!還得你小時候,我對你講過的故事嗎?”二叔神色凝重,低聲說。 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在我腦中浮出。 妖狐拜月,是我們這邊鄉(xiāng)間的一個傳說。據(jù)說成了精的狐貍,在月圓之夜,都會對著月亮跪拜,只要拜上七七四十九個月圓之夜,那妖狐便能化身人形。 我們老家村里,有個經(jīng)驗豐富的獵戶,就住在二叔院子隔壁,某天去山里下陷阱,沒想到走了狗屎運,套住一個皮毛潔白如雪的大狐貍。 那獵戶高興壞了,只看那狐貍皮毛成色,就知道能值不少錢,他一路哼著小曲,把白狐貍裝在網(wǎng)子里提回了家,打算第二天去縣城賣了。 晚上那獵戶做了個夢,夢見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婆,向他不斷求饒,說她就是被抓的那只狐貍,如果放了她,必有厚報。 那獵戶沒有理會,白狐貍所化的老太婆便跪了下來,對著獵戶拜了拜。 第二天獵戶死了,七竅流血地躺在床上,直到三天后才被人發(fā)現(xiàn)。 一個皮毛雪白的大狐貍,匍匐著四肢趴在床邊,一動不動躺在那里,也是死透了。 “被成了精的狐貍拜一下,若是命格不夠硬,卻是要折壽的。”二叔喃喃自語。 余老太顯然也知道這個典故,臉色一變,不過又想起了什么,有恃無恐站在那里。 妖狐跪在地上,一臉不懷好意的神色,面對著余老太拜了下去,四周鴉雀無聲。 余老太眉心印堂出現(xiàn)一個黑色印記,身子晃了晃,開口說道:“我身為相門宗師,能掌控自身氣運,諸邪不能加身。” 那個黑色印記顫抖了一下,逐漸變淡,最后消失在余老太眉心。 “命言!”我心中十分震撼,也只有悟透了命理變化的相門宗師,才能言出法隨,不怕任何邪祟沾身。 妖狐面色一變,眼中露出不甘,再次五體投地拜了下去。 夜色漆黑,一朵烏云遮住了月光,云層遮擋下的圓月,隱約透出血光。 “妖狐三拜,神仙落凡塵。”我想起了殘破相經(jīng)上,沒頭沒腦記載的一句話。 “滿身sao味的臭狐貍,我可不用你拜。”余老太臉色難看,不敢再硬受對方跪拜,側(cè)著身子躲開。 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妖狐的正前方,也就是余老太剛才站立的位置,出現(xiàn)了一個虛影,身形樣貌和余老太一模一樣。 那個虛影飄了起來,正準備向余老太追去,卻劇烈的波動起來,最后化為一絲青煙消散了。 “怎可能,你為什么沒有命魂?”妖狐尖叫一聲,眼中充滿不可思議。 我心中一緊,感覺事情有些詭異,每個人都有三魂七魄,命魂便是其中之一。 一個人若是沒有命魂,只會淪為無意識的行尸走rou,那余老太絕對不正常。 余老太冷冷一笑,伸手一指妖狐,“你一身邪祟,不容于天地,注定命喪今晚?!?/br> “批命!”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眼前一幕。 相門宗師不僅能給人批命,還能給妖邪鬼怪批命,不知道那狐妖能不能抗得住。 妖狐在余老太說到一半的時候,已經(jīng)意識到不妙,張開尖嘴發(fā)出一聲厲嘯。 一個個模糊的透明身影,從黑暗中現(xiàn)身,四肢著地,那都是些野狐鬼魂。 在余老太聲音落下的瞬間,一個透明身影跳了起來,擋在妖狐身前,發(fā)出一聲慘叫,化為黑煙,魂飛魄散。 四周野狐鬼魂齊齊悲鳴,異類修行不易,現(xiàn)在這年月,也難找到容身之地,身邊同伴死一個,就永遠少一個。 第1卷 古村老婦“借命” 第二十九章 人皮錦衣 見到同伴魂飛魄散,妖狐眼中露出悲哀,青色長袍內(nèi)的身軀微微顫動,仰起一張毛茸茸的狐臉,向著被烏云遮擋的月亮,發(fā)出凄厲長嘯。 王胖子哆嗦著身子,竄到我身邊,伸出手指戳了戳我胳膊,“趁著現(xiàn)在沒人注意,咱們還是趕緊撤吧?!?/br> 甄青衣雙眼通紅,一臉憤恨盯著余老太,咬牙切齒,“我不走,今天這么多人,都不能收拾了那老東西,以后更沒有機會。” “胖子,這黑燈瞎火的,萬一路上碰見個啥……”我故意用陰森森語氣說著。 王胖子一張臉慘白,十分不安地打量四周,他本來就非常害怕,現(xiàn)在被我一嚇唬,覺得哪都不安全。 “把心放肚子里,沒聽說過么,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蔽遗牧伺耐跖肿蛹绨?,給對方打氣。 其實,我心里也有些發(fā)怵,不過當著甄青衣的面,不愿意丟了男人的面子,在那打腫臉充胖子呢。 “青丘遺族,生于天地間,死后歸故里?!毖酒鹕恚D(zhuǎn)了個方向,向著月亮跪拜。 從荒野中走出來的鬼狐,一個個蹲坐在妖狐身邊,揚著一對前爪,齊齊拜月。 烏云退散,露出血紅圓月,詭異萬分。 我體內(nèi)升起一股燥熱,心緒莫名煩躁起來,想找個人打上一架。 “小心!守住心神。”二叔沉聲提醒。 甄青衣最先按捺不住,咬著牙齒,緊握手中匕首,向著余老太奔去。 “你去找死啊,回來!”我伸手晚了一步,沒有拉住對方,趕緊追了過去。 跑了幾步,體內(nèi)那股狂躁的情緒,越發(fā)強烈,腦子有些迷糊,我忘了最初是想阻止甄青衣冒險,紅著眼睛,向余老太沖去。 “糊涂,你們兩個不是去送死么?!倍甯诤竺娲蠛?。 “出去是找死……不能出去……”王胖子一臉掙扎,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又滿臉畏懼,情緒也有些失控。 麻黃婆發(fā)出嗬嗬怪叫,可是被繩子纏住,無法掙脫。 我悶頭悶?zāi)X跑著,總算腦中還留著一絲清明,在路過甄青衣身邊時,一把奪過對方匕首,將她推向身后的二叔。 余老太一臉冷笑,見我握著匕首跑來,伸出一根手指,“你命犯孤星,幼年……” 對方剛開口,我心中就覺得壞菜了,伸手一摸臉,蒙在臉上的布,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 我哪敢讓對方說完,手中匕首一甩,當成飛刀向?qū)Ψ絹G去,受那股煩躁情緒支配,我忘了雙方的實力差距,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傻樣。 我傻乎乎沖了過去,卻連對方衣角都沒摸到,倒是讓自己陷入了危險中。 余老太拿出一個銅鏡子,將鏡子正面對著我,語氣幽幽,“其實你已經(jīng)死了,你仔細看看鏡子,你面色青紫,印堂發(fā)黑,你現(xiàn)在就是一具尸體?!?/br> 明知道那鏡子不能看,可對方的話,仿佛有種奇異的魔力,讓我忍不住向鏡子看去。 鏡子里的臉,嚇了我一跳,那是一張死氣沉沉的臉,青紫色尸斑覆蓋了臉頰,眉心印堂處充滿黑色尸氣。 “閉上眼睛,不能看!”二叔大聲喊著,聲音充滿焦急。 我感到有些眩暈,全身軟弱無力,體內(nèi)的生機正飛速流失,嘴唇有些干澀。 我眼睜睜看著,銅鏡里自己那張臉,逐漸開始腐爛,血rou從臉上剝離,剩下白森森的骨頭。 我忍不住伸出手,向著自己的臉摸去,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銅鏡里發(fā)生的事,就是我將面臨的事實。 “千萬別用手摸!”二叔語氣急促,飛快跑了過來,用桃木劍打掉余老太手中銅鏡。 “已經(jīng)晚了,看到了嗎?你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庇嗬咸铊罟中χ饧毜穆曇?,忽男忽女,讓人聽了心里發(f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