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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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所及,公雞在她手中拼命掙扎,卻完全無用。 她的手腕雖然細(xì)弱,卻比想象中更有力。 對林焱和林垚這兩個弟弟meimei,林淼的話是說一不二的權(quán)威,她說不許去,林垚再躍躍欲試也沒用。她委委屈屈地抱著喬治回到臥室里,關(guān)上了那扇難得關(guān)上的門。 這下,客廳到廚房這一段空間內(nèi),就只剩下林淼一個人了。 她看了下掛鐘,11:34分,正好還有時間做準(zhǔn)備。 酆都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地方,首先要知道怎么“開門”,其次需要成年,第三是最好選擇正午十二點行動——后兩者都是因為酆都陰氣太重,容易對人造成不好的影響的緣故,成年人的魂魄相對比較穩(wěn)固,不像小孩子和老人那樣容易招陰物,正午時分的陽氣也比較重,相對來說會安全一些。 鬼城酆都,和現(xiàn)實中的酆都一體兩面,并不是坐車到酆都就能見到鬼城全貌的。而真正知曉“開門”方法的人,又不必坐車到那個酆都去,因為人的魂魄飄蕩速度可達(dá)一日千里,比沉重的rou體凡胎快了不知多少,在家開了鬼城的門便可去往那一頭。 去現(xiàn)實中的那個酆都,找上三年都未必能尋到哪怕一個領(lǐng)路人。 酆都是地府外唯一的城,死靈從這里過,走黃泉路,過鬼門關(guān),入閻王殿,判官筆下定去向,該下地獄的下地獄,該投胎的投胎;而對生靈而言,酆都便是“那個世界”里唯一的去處,若是生靈過了酆都地界,那便再也回不了人世。 林淼將黃豆大米依照某種特定的陣法撲在客廳的空地上,一刀一個殺雞放血,以雞血畫符,慢慢成了一個血色的陣,而后拿出黃紙畫符,依次貼好。 正午十二點,她做好所有準(zhǔn)備,踏進(jìn)了那個陣法之中,運起靈力,默念口訣。 第48章 她到這里之前,不知走了多久的路。 打開酆都門,魂魄在幽冥中飄蕩,時間于她是模糊的。 好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看見那間寫著大字的牌坊了。 周圍飄散著熟悉的水腥味,初次聞見很惡心,習(xí)慣了倒也還好。 忘記是什么時候開始習(xí)慣這股味道的了。林淼回憶著,很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經(jīng)有過討厭這個味道的時候。 以牌坊為界,進(jìn)去就是酆都地界,這里除了生靈和死靈,還有些精怪小妖支著攤位,看上去像個市場。 和人間的市場不同,這里無人叫賣,小妖們往攤位旁席地一坐便算是“看店”了。畢竟會在此處當(dāng)“客人”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需要什么自己找便可,若看中一樣?xùn)|西,就掏出自己帶來的東西和店主交換。 沒人維持秩序,恃強(qiáng)凌弱的事情時有發(fā)生,不過這天地三界中真正的大能不會到此處來,因此也沒攪出過什么大風(fēng)浪,十殿閻王不約而同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家伙也都習(xí)慣了。 這些風(fēng)貌她曾經(jīng)聽林長安說過,雖是第一次來,倒也不覺得很陌生,只有一種內(nèi)心多年幻想被印證的感覺,很是有趣。 而且,酆都給她一種親切感。 一個人類對酆都產(chǎn)生親切感是一件聽上去很奇怪的事情,林淼知道這點,并不打算將這個秘密與人分享。 她習(xí)慣獨處,對這種一個人的小秘密感到快樂。 來酆都,是為了找兩件不屬于人間的材料——永穢土和怨靈砂。 永穢土是沾染了無數(shù)死魂陰氣和怨氣的污穢土壤,在黃泉路邊上隨意就能掘出一桶來;至于怨靈砂,只消在怨靈匯集處尋找一種特殊的、以怨氣凝結(jié)成的晶礦敲下碾碎即可。 只是這兩樣?xùn)|西都得在地府管轄范圍內(nèi)尋找,尋常小妖進(jìn)不去那地界,只能找鬼差換。 鬼差倒是很好認(rèn),每個魂魄身上有不同的氣息,只要是人魂,還能在酆都內(nèi)自由行走的,不是生魂便是地府里的大小鬼差,不過鬼差到底在陰間時間長,皮膚的顏色會比生魂白得更慘烈一些,有些簡直像被石灰厚厚的抹過臉一般。 幾乎是剛走進(jìn)酆都沒多久,林淼就找到了一個坐著打盹的鬼差——對她而言,鬼差那股特有的討人厭的氣息簡直叫人無法忽視——他身邊沒擺任何東西,只豎著一塊墓碑,上書“地府大小物事,可換者皆可換”幾個大字。 她挑了下眉。 普通的底層鬼差能接觸到的地府物資并不多,至少就林淼所知,“怨靈砂”所在的區(qū)域就不是所有鬼差都有實力去的。 她還聽說過,地府的某些區(qū)域,需要各種權(quán)限才能通行,因此,一些比較高級的材料只能找高級的鬼差——比如黑白無常、判官之類的鬼差才能換到。 而這個鬼差,竟然敢大言不慚地說自己能弄到所有地府允許對外交換的東西。 他以為自己是誰,閻王嗎? 林淼來了點興趣,走上前去,在他面前站定。 未及出聲,打盹的鬼差倏地睜開眼,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盯著她看。 “有事?”他沒開口,聲音是直接傳到林淼腦子里的,聲線帶著冷。 林淼點了點那塊墓碑:“永穢土和怨靈砂有么?” 鬼差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可能是在打量她,而后慢吞吞地說:“有是有,不過……殘魂?” 在林淼眼中,自己的魂體和對面的鬼差在狀態(tài)上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她也沒想明白,為什么這個鬼差能一語道破她的靈魂有殘缺。 心中一緊,面上神色卻無半分變化,林淼點頭:“是,又怎樣?地府可沒有殘魂不得買賣的規(guī)定?!?/br> “永穢土和怨靈砂……殘魂嘛,我怕你帶不走要的東西。”鬼差說,“陰氣太重。” 聞言,林淼松了口氣,道:“沒事,我自有分寸,不勞費心,只是不知道我需要什么東西來換?!?/br> 他人魂魄若是殘缺,定是要遠(yuǎn)離陰物以其他方法固魂的,林淼卻天生比較特殊,或許是其極陰命格的關(guān)系,她魂魄雖然殘缺,接觸陰氣重的東西卻不會有什么問題,反而覺得十分舒服。 永穢土和怨靈砂這兩件,皆是沾染過大量怨氣的東西,其帶著的陰氣格外重。 大概這鬼差也是擔(dān)心她買了之后出什么問題才詢問的。 沒想到這鬼差還挺好的,先前她還因為鬼差的氣息而本能地討厭此鬼,倒是偏頗了。 鬼差沒回答,反問她:“你有什么?” 林淼:“冥幣、供奉……什么都行?!?/br> 鬼差比來酆都做生意的小妖好糊弄,小妖更需要靠天材地寶來修煉,而對鬼差而言,人間燒來的冥幣和供奉更得他們的心。 然而這鬼差卻另辟蹊徑地?fù)u了搖頭:“我不要這些東西?!?/br> “那你要什么?”林淼微微蹙眉,若是不需要供奉,她還真不知道有什么適合給鬼差的東西了…… “你命格如何?”那鬼差問道。 “極陰?!绷猪狄徽?,“你是要……” “一滴血。” “……” “如果不行,便請回吧,到其他人那里去交換。”鬼差說著閉上了眼睛,氣定神閑地說,“我要睡覺了?!?/br> “……” 林淼有些無語,然而林長安告訴過她,在酆都交易的原則,便是“你情我愿”——無論交換什么,須得雙方都同意。 換句話說,只要交易雙方都沒意見,哪怕用一只千年的大妖換一塊沒用的石頭都行。 然而,盡管她很想要這兩樣材料,自己的血卻很難放心地交出去——血在玄門中是一種特殊的材料,能做許多用途,比如煉器、制藥等等,并且因為血連心的特性,一些高級的術(shù)士可以通過一滴血咒殺血液的主人。 防人之心不可無,她有些猶豫,在原地躑躅。 最終,她還是打算去其他地方看一看。 酆都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城內(nèi)有地府開設(shè)的旅店,可供鬼休息——誠然,這些無論是鬼也好妖怪也罷的存在平時并不需要休息,旅店大概只是提供一種扮演人類的樂趣罷了。 除了供死魂過酆都走的大道,和一家占地面積頗大的旅店之外,其他地方幾乎都是三三兩兩擺攤的鬼差或妖怪,攤位不少,林淼想全都看一遍,顯然是有難度的。 于是,她就專盯著鬼差擺的攤位瞧。 她花了一些時間,沿著路邊走邊看,然而也不知道為什么,今日出來擺攤的鬼差寥寥無幾。 可她總不能天天到酆都來,這里畢竟是屬于死者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在酆都轉(zhuǎn)了一圈的林淼失望地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看來,只能在這里換了。 她有些尷尬:“那個……” 剛說完兩個字,那鬼差重新睜開了眼睛,依舊是那種淡漠而冰冷的口吻:“決定了?” “是的?!绷猪当葎澲鴶?shù)量,“我要……這么些,一滴血,能換嗎?” “能?!惫聿蠲鲆粋€小瓷瓶,“先給血?!?/br> 今天,除了這個鬼差,沒有其他攤位能換到永穢土和怨靈砂,林淼雖然有些疑惑為何要“先給錢”,但無奈沒得選擇,只好刺破指尖,用鬼差給的瓷瓶裝好,交回去。 那鬼差拿到東西便點了點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東西不在這里,你得隨我來?!?/br> 說罷,他便走在前面帶路。仔細(xì)一看,那鬼差是沒有踩在地上的。 林淼跟了上去,一路穿過酆都的大街小巷。 走著走著,他們走到了死靈大道的旁邊,路上有其他鬼差匆匆走過,看方向,是去酆都外押送新一批的鬼魂。林淼好奇地看了兩眼,發(fā)現(xiàn)那幾位鬼差都是站在地上,像人一樣走路的。 飄在半空,是什么高級鬼差的身份象征嗎? 林淼好奇地看了看前方不遠(yuǎn)處那鬼差的“腳”,再看了看四周。 沿這個方向走,小妖的身影越發(fā)稀少,來去匆匆的鬼差倒是變多了。 怎么看都像是…… 她忍不住開口道:“那個……” “反悔了?”那鬼差道。 “那倒不是?!绷猪祿u頭,“可我看這個方向……怎么像是去地府的?” “這就是去地府的路。” “?。俊绷猪狄汇?,“可是……” 在酆都交換物品,皆是當(dāng)場交易,先前這鬼差豎了塊那樣的碑,林淼還當(dāng)他是貨物太多以至于沒帶過來??墒侨サ馗亟缒茫@又是個什么說法? “東西在地府才有,”那鬼差說,“當(dāng)然是去地府取?!?/br> 她站住,微微凝眉:“生魂不過酆都,哪有讓我跟著去地府取貨的道理?要不,我在這里等你吧。” “是么?!惫聿罨仡^,露了個笑。 黑眼,白臉,血色唇。 笑容分外詭異,看得林淼心中無端一緊,手中下意識掐了個訣。 “可是都到這里了……”鬼差笑道,“怎么能停下呢?” 他閃電般出手,四周陰冷的風(fēng)便驟然發(fā)狂,劈頭蓋臉地吹散了林淼的頭發(fā)。 烏黑的發(fā)絲翻卷、飄蕩,那黑濃墨重彩,不似人間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