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趙氏側(cè)眸望向幼枝,意味不明道:“……得償所愿?!?/br> 豎起耳朵來偷聽的幼清一臉茫然,“償什么愿?” 趙氏收回目光笑道:“自然是你與從嘉王早日和離。” 幼枝只是托著腮笑,既不參與,也沒有說出那從嘉王近日尚在歸元寺一事。 作者有話要說: 幼老爺: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給和離打個氣! 第3章 用過晚膳,幼枝才把他們送出宮,趙氏打發(fā)走了車夫,拎著犯懶不肯動的幼清消食。小的揉著肚皮抱怨自己吃撐了,老的倒是不吭聲,只琢磨著讓車夫捎自己一程,趙氏冷笑道:“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從這里走回去,別的想都不要想?!?/br> 幼老爺急中生智,“夫人這般花容月貌,怎么能忍住不想?” 幼清小聲地說:“馬屁精!” 幼老爺?shù)闪怂谎邸?/br> 幼家的諸多事宜都是由趙氏主持,至于心寬體胖的幼老爺,他只要掙幾個小錢、逗逗學(xué)舌的八哥,再討好一下夫人,日子過得太順心,一天比一天圓潤富態(tài)。 既然趙氏決定去歸元寺拜一拜,幼老爺自然沒有異議 翌日,幼清揉著眼睛坐上馬車。 前一晚趙氏讓人給幼清燉了一只鴿子,此刻揭開瓷蓋,香氣四溢。幼老爺摸著肚子虎視眈眈,趙氏盛起一碗湯,直直端給幼清,壓根兒不理睬幼老爺,幼清胡亂地搖了搖頭,還沒有完全醒過來。 幼老爺捏住他的臉,“吃飽就睡,一只豬?!?/br> 幼清悶悶不樂地咬住幼老爺?shù)氖种浮?/br> “你別惹他,本來就不舒服。”趙氏打開幼老爺?shù)氖?,喂給幼清一勺鴿子湯。幼清嘗到味道,終于睜開眼睛,趙氏又喂了他幾口,憐愛地說:“趁現(xiàn)在還吃得下,多吃一點,再過一段時間,你的胃口大概就不太好了?!?/br> 趙氏懷上幼清的時候,前幾月還不顯肚子,除了口味變得刁鉆許多以外,與往常并沒有什么不同。當時她只以為是自己肚子里的這個小家伙聽話,結(jié)果等到幼清過了三個月,趙氏開始聞不得丁點兒葷腥與油煙味,吃不下也睡不好,老爺看得心疼不已,便托人請來各地名廚,變著法兒地給趙氏補身子。 想到這里,趙氏摸了摸幼清的肚子,“說不定這也是個不安生的,又來一個小祖宗?!?/br> 幼清低頭瞄了一眼,“可是他都沒有動過?!?/br> 趙氏笑道:“還早著呢?!?/br> 歸元寺就坐落于城郊的五方山,山勢高聳,林木蔥郁,如今尚留幾分人間春色。 幼清當真是吃飽就睡,再顛簸的路途都決不肯睜開眼。馬車上不去五方山,趙氏這才把幼清叫起來,他抬眼看向掩映于山林中的寺廟,當即鉆進轎夫的轎子里,可憐巴巴地說難受。 趙氏果然心疼不已,連忙交待轎夫腳程慢一些無所謂,只要別讓幼清摔著碰著了。 幼老爺見狀有樣學(xué)樣,“夫人,我心疾未愈,不如……” 趙氏緩聲道:“不如打一頓?!?/br> 幼清趴在轎子上看得樂不可支,捂住嘴偷笑。 山路崎嶇,轎子晃得幼清再沒法入睡,只好到處東張西望。 近日適逢歸元寺所侍奉的靈祖壽辰,況且山間又格外清涼,不少人家來到此處祈福與避暑,其中不乏富家子弟、千金小姐。幾名布衣僧侶從山上走來,面容祥和地問道:“莊小姐可在此處?” “大師,大師?!?/br> 樹下的陰涼處有人急急喚道:“表姐在這里?!?/br> 陸嫣憂心不已地輕拍著莊秋桐的胸口,不禁埋怨道:“表姐,你的身子骨本來就不好,還偏偏要自己上山?!?/br> 莊秋桐服下僧人帶來的藥粒,扶著陸嫣慢慢站起來,良久以后才輕聲說:“來歸元寺祈福,自然要誠心一些才好?!?/br> “表姐當真只是為了祈福?”陸嫣見莊秋桐的眉心已然舒展開來,不由輕聲揶揄道:“京城中誰人不知曉,歸元寺的住持有恩于從嘉王,是以這位王爺每年七八月份都會來此暫住,而我們的大才女莊小姐,已經(jīng)屬意從嘉王許久了。” 莊秋桐抿唇一笑,并不作答。 兩個轎夫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胤畔罗I子,打算稍作歇息,莊秋桐望過去,忽而眼睫一顫,輕聲問道:“可是幼王妃?” 幼清偏過頭,不太確定地回答:“是……?!?/br> “他就是那個商賈出身的……” 莊秋桐扯了扯陸嫣的衣袖,陸嫣心領(lǐng)神會地閉嘴,打量起幼清來。少年生得倒是漂亮,白凈的膚色勝雪、烏黑的眼瞳又睜得稍圓,他身上的氣質(zhì)純粹而干凈,活脫脫的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小少爺。 陸嫣敷衍地向幼清行了一個禮,“臣女見過王妃。” 莊秋桐問道:“王妃此行也是來歸元寺祈福?” 幼清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莊秋桐與陸嫣皆出身名門,自古士貴商賤,陸嫣自然對幼清生不出幾分尊重。更何況京中人人皆知丞相之女莊秋桐心許薛白,結(jié)果幼清卻成了薛白的王妃,生生讓人看了不少笑話,陸嫣為莊秋同不忿了許久。 陸嫣故作天真道:“表姐,你看,連王妃都是坐轎子上山的?!?/br> 說完,她向幼清抱怨道:“表姐方才舊疾復(fù)發(fā),幾乎站不起來,臣女勸說她坐轎,表姐怎么也不肯,說是來這山上祈福,一定要誠心,否則不僅無濟于事,還會觸怒佛祖。” 陸嫣笑嘻嘻地說:“照這樣看來,王妃的心也是不誠的。” “陸嫣!” 莊秋桐蹙起眉心,語氣卻是輕飄飄的。 “表姐真是無趣,肯定又要教訓(xùn)我謹言慎行了。”陸嫣吐了吐舌頭,自己倒先把話搶完了:“王妃才沒有這么小氣呢,只是同他開了一個玩笑而已,肯定不會和我計較的?!?/br> 陸嫣問幼清:“對不對呀,王妃?” 幼清正心不在焉地擺弄著自己半路拽下來的柚子葉,壓根兒都沒有注意陸到嫣說到了哪里。他疑惑地問道:“計較什么?” 陸嫣回答:“臣女說王妃坐轎上山來祈福不夠誠心?!?/br> 幼清奇怪地說:“我本來就只是陪我爹娘來這里的,為什么要誠心?” 陸嫣一楞,沒有料到幼清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她還想說什么,頗有幾分不依不撓的勢頭,莊秋桐卻向她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示意陸嫣不要再開口。 莊秋桐歉然道:“舍妹頑皮,還望王妃不要放在心上?!?/br> 幼清興致缺缺的“哦”了一下,接著百無聊賴地玩自己手里的柚子葉,兩名轎夫喝了幾口清泉山水,休整完畢,再度抬轎啟程。 “果真是商賈人家出身,無禮又粗魯?!标戞梯p蔑一笑,“表姐,他無一處比得過你?!?/br> 莊秋桐扶了扶發(fā)髻上的金步搖,輕描淡寫道:“莫要妄言。” “依我來看,從嘉王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陸嫣憐憫道:“他除了那張臉好看點,說不定能讓從嘉王對他稍有憐惜以外,能給他撐腰的只有宮里的幼貴妃而已。只可惜現(xiàn)在連幼貴妃都自顧不暇……前幾日宮里才傳來消息說莊妃已經(jīng)有了身孕?!?/br> 莊秋桐若有所思道:“我卻是不知此事。” “我也是偷偷聽來的。”提及莊絮照,陸嫣有著滿腹牢sao:“我爹爹現(xiàn)在整日對她噓寒問暖不說,簡直是有求必應(yīng)?!?/br> 莊秋桐安撫道:“她是以莊家義女的身份入的宮,此后她與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姑丈當然得多照看一二。 “不止呢,我還偷聽到爹爹和姑丈說想讓她當上皇后?!标戞绦÷暤卣f:“反正我是不想跪她。” 莊秋桐聞言只是一笑。 京中誰不知曉莊妃原本是伺候從嘉王妃的侍女? 莊秋桐斂去多余的神色,輕聲催促道:“該上路了。” 陸嫣點了點頭,隨即又不放心地交待道:“表姐,你可要小心一點?!?/br> 莊秋桐應(yīng)下來 抵達歸元寺,幼清蔫蔫地坐到石階上等人。上山時他是為了偷懶裝作不舒服,這會兒是真的難受起來了,幼清從趙氏給他備下的荷包里胡亂翻出來幾片金葉子,他自小不知人間疾苦,想都沒想就一股腦兒塞給轎夫,“給你們?!?/br> 兩個轎夫相視一望,連忙回絕道:“要不了這么多?!?/br> 幼清脆生生地說:“不多,我還有更大更漂亮的金葉子?!?/br> “王妃,這……” 幼清一臉認真地說道:“你們不要的話,我也不想要了?!?/br> 轎夫便千恩萬謝地收下這幾片金葉子。 他們又見幼清懨懨地坐在石階上,不是太舒服的模樣,干脆守在幼清的身旁,沒有立即離去,甚至還向掃地僧討來了些茶水給幼清。不多時,趙氏與幼老爺終于爬上山來,幼清隔得大老遠就委屈巴巴地喚道:“娘親?!?/br> “啪”的一聲,一顆白子從修長的指間跌落。 歸元寺的側(cè)殿內(nèi)香火繚繞,木魚聲不絕于耳,發(fā)須皆白的住持說:”王爺,你的心不靜。” 端坐著的薛白撿起落至棋盤的白子,不置可否。骨節(jié)分明的手掩入雪色的衣袖,他側(cè)過眸,身姿挺拔如鶴,神色卻是冷淡而疏離的,一如九重仙宮的謫仙,清越脫俗、遺世獨立。 而外面那身著水綠色夏衫的少年正鼓著臉,一把撲進趙氏的懷里,抱著她蹭來蹭去。 薛白看了幼清許久,終于淡聲道:“棋,改日再下?!?/br> “貧僧有一首詩想贈予王爺?!?/br> 薛白起身,“洗耳恭聽?!?/br> 住持望向側(cè)殿外的少年,眉眼里是洞悉一切的平靜。他含笑道:“盡日尋春春不歸,踏破芒鞋隴頭云。歸來笑捻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br> 薛白的腳步一頓。 住持又道:“王爺,莫要讓王妃久等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幼清清,超有錢! 第4章 “阿嚏?!?/br> 幼清坐在石階上,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噴嚏,又接著來鬧趙氏。趙氏望著他那身輕薄的夏衫,稍微把人推開,順勢摸了摸幼清白生生的手,而后蹙著眉心問道:“手怎么這么冷?是不是受涼了?” 幼老爺立即如臨大敵地問:“要不要讓人請個郎中上山來?” 幼清瞄了他一眼,狐疑地說:“爹爹,真的不是你在悄悄說我壞話?” 幼老爺一巴掌拍到他的腦門兒上,幼清皺著臉向趙氏告狀:“娘親,你看,爹爹不僅悄悄說我壞話,還當著你的面打我?!?/br> 他還嫌這不夠,又添油加醋地補充了一句:“好疼!” 幼老爺沒好氣地說:“你疼什么疼,我都沒用力?!?/br> 幼清不搭理他,只顧捂著自己白凈的額頭,一門心思裝可憐,“娘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