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第25章 宮里誰人不曉得瑤華宮出的那檔子事? 薛剪蘿不愛多管閑事,卻喜歡湊熱鬧,她的心思一動,不動聲色地找了許久,滴溜溜的眼光從幼清臉上掠過,最終落至點翠系在腰間的那個妃色香囊。薛剪蘿指著香囊,嬌嬌俏俏地問道:“你這香囊里裝的是什么?味道還挺好聞的?!?/br> 點翠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稟郡主,奴婢隨意塞了些白芷、菖蒲和蒼術?!?/br> “這樣呀。”薛剪蘿笑吟吟地說:“不若送給本郡主。” 點翠略有為難,“這……” 薛剪蘿問她:“怎么啦?” “這個香囊奴婢已經(jīng)貼身用過幾月,半舊不新的,再送給郡主怕是太過寒酸了?!秉c翠想了想,低著頭說:“既然郡主喜歡,不若奴婢回去以后,再為郡主縫制一個一模一樣的香囊?!?/br> “本郡主不在意?!?/br> 點翠猶豫了一會兒,這個香囊是她進京前,母親所縫制的。手指撫過細密的針腳,點翠帶著幼清出來,到底不想得罪薛剪蘿,生怕她會遷怒到幼清的身上,便要從腰間把香囊取下來,“承蒙明善郡主厚愛。” “算了。”薛剪蘿不過試探一二,并沒有真的想要走香囊。她笑嘻嘻地說:“我怎么還聞到有淡淡的茶香味?莫不是白芷、菖蒲和蒼術混在一起,便是這個味道了?” 點翠倏然抬起頭。 薛剪蘿又說:“以往從來都沒有聞到過這個味道,倒是稀奇。” “剪蘿?!?/br> 她在這邊暗自提醒點翠,幾個宮人匆忙跑來附在太后的耳邊說了幾句什么,太后望向薛剪蘿,語氣像是帶著幾分責怪,“哀家瞧著,蘭芷說得不錯,你這丫頭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索性莊丞相候在慈寧宮,哀家去同他說清楚,這樣的糊涂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否則這樁婚事就作罷了?!?/br> 薛剪蘿說:“不如直接就……” 宣太妃搶先道:“多謝母后。” 太后似是知道薛剪蘿有所不滿,她搖了搖頭,輕聲嘆道:“你和你皇叔,沒一個讓哀家省心的。” 說罷,太后的余光望向幼清,盡管她向來不喜薛白,卻不至于當面給幼清難堪,畢竟這個瞧起來就是個不成氣候,又上不得臺面的,是以太后只不咸不淡地說:“老三家的就自便?!?/br> 太后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去,幼清也想開溜,一對烏溜溜的眼瞳瞄了幾眼薛剪蘿,又瞟向宣王妃,“我……” 宣王妃卻問他:“弟媳可是進宮來陪貴妃?” 幼清點了點頭。 “在這宮里,有個照應就是不一樣?!毙蹂鷺O為羨慕,她本是宣王從江北帶回來的側(cè)室,后又因宣王與原宣王妃意外去世,太后憐惜薛剪蘿年紀小,便挑了沒有改嫁的她來照顧薛剪蘿,并將她抬為正室,這才成了現(xiàn)今的宣王妃,以慰辛勞,只可惜這偌大的宣王府,她從來都沒有一個說話的人。 宣王妃算了算日子,“說來弟媳與三弟成親,已將近兩年了?!?/br> 幼清不知道她說這個做什么,眨了眨眼睛。 “前些日子波斯使臣來訪,陛下本要將使臣帶來的波斯美人賞給三弟,三弟卻回絕了?!毙蹂櫫税櫭?,不贊同地說:“弟媳本就不易受孕,更何況成親一兩年,肚子都還沒有動靜,應當多勸王爺幾句的,畢竟子嗣為重?!?/br> 幼清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納悶不已。 它怎么就有動靜了! 幼清苦著臉問道:“勸、勸什么?” “自然是讓王爺多納些側(cè)室?!?/br> “納那么多做什么呀?”歸功于幼老爺連日來堅持不懈,這會兒在幼清的眼里,薛白就是一個長得跟神仙似的窮光蛋王爺,一個自己就要吃掉好多錢,再來幾個人,肯定把王府賣了都不夠的。 幼清歪著頭補充道:“他又養(yǎng)不起。” 壓根兒沒意識到只有他一個人是難養(yǎng)的。 宣王妃錯愕道:“養(yǎng)不起?” 薛剪蘿往日沒有跟幼清打過交道,只知道她的三皇叔從江南娶了一個王妃,而且這個王妃還是幼貴妃的親弟弟,眼下一見,越發(fā)覺得幼清好玩,“三皇嬸,你的意思是三皇叔養(yǎng)不起別人,只養(yǎng)得起你一個?” 幼清稍微想了想,決定給薛白留點面子,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這在宣王妃看來,便是幼清不愿讓薛白納妾,她又出言勸道:“弟媳,你怎么和剪蘿一樣拎不清?王爺如今越是愛護你,你越是不能恃寵而驕,應該放大度一點,若是外面的人進王府不放心,自己挑幾個知根知底的做通房也好,王爺被伺候舒服了,才會越發(fā)念著你的好?!?/br> 幼清有點懵,他莫名其妙地說:“我才不要他念著我的好?!?/br> 宣王妃沒想到幼清會這樣冥頑不靈,“都說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弟媳這樣,往后王爺厭棄你了可怎么辦?總得早些為自己做打算?!?/br> 幼清喜滋滋地說:“我打算好了,我要回金陵!” 宣王妃讓他堵得一時說不出話,只能搖頭道:“糊涂,真是糊涂?!?/br> 薛剪蘿卻在旁聽得樂不可支,平日她同宣王妃講道理,宣王妃滿口都是不成體統(tǒng)、于理不合,沒意思極了,薛剪蘿真心實意地說:“三皇嬸可真是個妙人?!?/br> 宣王妃見狀,暗忖往后決不能讓薛剪蘿同幼清接觸太多,性子本就足夠離經(jīng)叛道,再同這從嘉王妃相處幾日,也不知會成什么樣自。她兀自找了個借口,正欲攜薛剪蘿與幼清辭行,來御花園尋幼清的薛白開口喚道:“清清?!?/br> 走過來的薛白面容俊美,身姿挺拔如鶴,一身白衫襯得他清冷而疏遠。他向宣王妃微微頷首,而后又淡淡地開口道:“皇嫂?!?/br> 宣王妃一頓,緩緩笑道:“才和弟媳說到三弟呢。” 幼清扭過頭來,迫不及待地問薛白:“我不許你納妾,你會不會厭棄我?” 薛白眉梢微抬,“怎么了?” “皇嫂說我生不出來小世子,得給你納幾個側(cè)房才行,不然你就會討厭我?!庇浊孱┫蜃约旱亩亲樱傺b很有底氣。他充滿期待地問道:“是不是這樣的?” 薛剪蘿笑瞇瞇地說:“不過三皇嬸不答應,說皇叔你只養(yǎng)得起他一個人,若是討厭他了,就要回金陵?!?/br> 薛白聞言,垂下眸盯著幼清,倒沒有立即搭腔。少年這會兒已經(jīng)做起回金陵的美夢了,忍不住笑得眉眼彎彎,薛白略微思索幾秒,自然曉得幼清在打什么鬼主意,便低聲笑道:“本王的確只養(yǎng)得起他一個人,不需要再有別人,也不會放他回金陵?!?/br> 幼清一聽,當即就笑不出來了,他愁眉苦臉地問薛白:“為什么你會這么窮?” 作者有話要說: 幼清清:我給你打錢養(yǎng)小老婆qaq求求你放我回金陵好不好。 第26章 薛白神色不變地說:“為了養(yǎng)你?!?/br> “王爺一點兒也不好當?!庇浊逭J真地思考了幾秒,嘟囔著說:“還不如做我們家的上門女婿,躺著就有錢花?!?/br> “是么?!?/br> 薛白自然而然地攬過幼清,眸色一片深黑,“那么過些日子,本王便陪你回金陵,做你們的上門女婿?!?/br> 幼清只是隨口一說,才不打算帶薛白回金陵,他如臨大敵地說:“不行不行不行。” 薛白低下頭,淡漠的眉眼稍顯柔和,“嗯?” 幼清心不在焉地瞟著薛白放在自己腰上的手,還是不喜歡有人碰自己,稍微想了一下,他從小荷包里翻出一片金葉子,企圖用金錢來收買薛白。幼清軟著聲音說:“金葉子給你,你不要再碰我。” 薛白卻一把反握住那只白生生的小手,嗓音沉沉道:“本王不要你的金葉子,只想要你?!?/br> 幼清眨了眨眼睛,努力地勸說道:“你那么窮,還是要金葉子?!?/br> “……” 薛白的動作一頓,許久才似笑非笑地開口道:“該走了?!?/br> 他向宣王妃與薛剪蘿辭別,本欲直接領著幼清回府,但是幼清卻偏要先去瑤華宮,吃完烤魚再走。 臨近傍晚,天色殊麗不已,一派云蒸霞蔚。庭院里的瑩白的瓊花似是沾上幾點胭脂,無端變得嫵媚起來,幼清手癢,把一只手探到轎外,弄得花瓣撲簌簌地往下落,他自個兒玩得開心,又見到薛白望過來,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阿姊養(yǎng)了一只波斯來的小貍奴,喜歡吃花瓣,我?guī)退聛??!?/br> 點翠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小少爺,小姐養(yǎng)的貍奴只愛吃魚的?!?/br> 幼清不講理,“我說喜歡吃花瓣就是喜歡吃花瓣?!?/br> 薛白拂去他衣袖上的花瓣,不經(jīng)意地抬眼,只見得少年的臉龐白凈而漂亮,黑白分明的眼瞳濕漉漉的,那嬌氣又不愛動的性子倒真與貍奴有幾分相似。他的心思微動,隨即低笑道:“貴妃養(yǎng)的貍奴愛吃魚,本王養(yǎng)的小貍奴卻是貪玩的?!?/br> 幼清好奇地問他:“你也養(yǎng)了一只貍奴?” 薛白深深地望了他幾眼,過了許久才“嗯”了一聲。 點翠向來機靈,一聽就曉得薛白說的是幼清,她見狀捂住嘴直笑,“要奴婢來說,我們的小少爺呀,哪里都好,就是不解風情了點?!?/br> 幼清對著她做了一個鬼臉,從轎里跳出去,欺負幼枝的小貍奴去了。 薛白沒有跟進去,“本王在這里候他。” 點翠猶豫了一會兒,王爺?shù)拇_沒有進入后宮的理,況且她尚惦記著薛剪蘿的提點,便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個禮,回到瑤華宮,向幼枝全盤托出。 幼枝沉吟片刻,立即命人請了太醫(yī)院的人過來,而匆匆趕來的陳太醫(yī)從香囊里取出一些粉末,先是湊近嗅了嗅,又喂入口中嘗了味道,他反復辨認幾個時辰,終于恍然大悟道:“回稟貴妃娘娘,這是十年紅?!?/br> “生長于嶺南沼地,十年才得以開花,倘若碾碎成粉,遇水即溶,且無色無味,難以察覺,若是不慎服用過多,怕是自此再也無法蘇醒,幸而香囊里的粉末不多,至多只會讓人昏睡一日,所以……” 點翠立即明白過來,她喃喃道:“奴婢的香囊讓人換了,給小姐斟茶的時候,粉末從香囊的針腳里灑落,小姐才會遭人誣陷。” 說完,她不安地捏住手指,自責不已地說:“小姐,是奴婢連累了你。” 幼枝偏過頭笑了一下,“你又不知情?!?/br> 點翠低頭說:“這香囊奴婢日日貼身帶著,竟未發(fā)現(xiàn)異常,也沒有察覺它的味道與往日有所不同?!?/br> 幼枝云淡風輕道:“日日飲茶,這味道早已習慣,自然難以發(fā)現(xiàn)。” 點翠點了點頭,心里卻仍是愧疚,她逐一思索著碰過自己這香囊的人,良久以后,輕輕地說:“……是梅妝?!?/br> 幼枝托著腮,并不意外自己這里有內(nèi)鬼,她暗自忖度片刻,把事情的始末在心里過了一遍,正欲派人把這個給她梳發(fā)的侍女帶過來,忽而有一個宮人推開門,慌慌張張地說:“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那宮人焦急地說:“小貴子、小貴子他失蹤了!” 點翠不可置信道:“什么?” 在他們眼里,小貴子是失蹤,可在旁人眼里,小貴子只會是畏罪潛逃,畢竟這后宮里的諸多嬪妃,沒有一個不把幼枝視為眼中釘、rou中刺,她擋了太多人的路,此番必會有人大做文章。想到這里,點翠捏住香囊,強自鎮(zhèn)定地說:“娘娘,有人要致你于死地,決意把通jian的這盆臟水潑到你身上?!?/br> 幼枝抬起眼,似是并不在意小貴子的失蹤,她把目光從自己染著蔻丹紅的指甲上挪開,又瞟向恨不得豎起耳朵來偷聽的幼清,輕飄飄地問道:“王爺又把清清送過來,自己已經(jīng)回了王府?” 點翠搖了搖頭,“還沒有,王爺在等小公子。” 幼枝便笑吟吟地說:“把清清喂飽還給他的時候,順便再問一問王爺,白日他把清清丟在這里,自己是去到了哪里?!?/br> 點翠對上她的笑眼,忽而心神領會,“……是王爺?” “畏罪潛逃自然比不過畏罪自盡,倘若王爺沒有出手,小貴子這會兒應該只是一具尸體了?!庇字πα诵Γ堄信d趣地說:“興許還留有一封認罪書,讓我百口莫辯,不得不擔下這罪名?!?/br> 點翠想了想,“而且王爺不會無緣無故地帶走小貴子的?!?/br> 幼枝把一顆荔枝喂給幼清吃,笑眼彎彎地說:“既然王爺幫了這么大一個忙,不如我們就拿清清來還債。” 幼清茫然地問道:“還什么債?” 幼枝笑瞇瞇地回答:“把你賣給從嘉王,還了我們的人情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