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文本 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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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ike常跟我說,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尖沙咀是個是非之地,每天有人生,有人死。 所以我才能日進斗金。 十七歲以前,我在街上當(dāng)爛仔,辛辛苦苦,每天打生打死,賺不到多少錢,阿ike勸我回去跟我老爸繼續(xù)學(xué)醫(yī),他說你好歹師出名門。 我說名門你媽個大香蕉。 十年以后,他成了尖沙咀最出位的老大,我成了尖沙咀最黑的黑市醫(yī)生。 有時候我常常想,我老爸要是還活著會不會被我活活氣死,不過后來想想也沒什么區(qū)別,他本來就是被我活活氣死,才輪得到我來當(dāng)家做主。 區(qū)別只是早死幾年,還是挺著到現(xiàn)在才死。 其實講真,小時候我很崇拜我老爸,因為他是名門之后,寶芝林傳人,俠肝義膽,懸壺濟世。 而那個時候電視上也老在放黃飛鴻,佛山無影腳,打遍廣東無敵手。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以后我也要成為這樣的人,拳腳無敵,仁心濟世,身旁還有可愛的十三姨陪伴,共闖天涯。 可世事往往不如意。 十之八九。 我老爸是大俠,是仁醫(yī),別人來看病很少收錢,甚至還經(jīng)常倒貼別人藥。 所以從很小的時候起,我們家就很窮,很拮據(jù),我看到別的小孩子有新玩具,總是羨慕的不行。 但我不會開口要,因為我老爸肯定會跟我講,俠者仁義為先,玩具是小道,不重要。 我不怪他。 他要當(dāng)大俠,沒什么不對,我也想當(dāng)大俠。 想當(dāng)大俠是不能有玩具玩的。 直到十五歲的時候,我知道了,那是不對的。 想當(dāng)大俠沒錯,但為了當(dāng)大俠就要看著自己老婆去死,就根本不對。 我十五歲的時候,我老媽由于常年辛勞,得了絕癥,我老爸束手無策,送去看西醫(yī),沒有錢,最后我老媽病發(fā)死了。 善醫(yī)者不自醫(yī),真是諷刺。 我老媽出殯那天,我破出了家門。 臨走前我砸了家里那塊據(jù)說是祖師爺傳下來的牌匾,寶芝林,我寶你媽個大香蕉。 之后幾年我顛沛流離,結(jié)識了阿ike,加入了三合會,打打殺殺,刀光劍影,憑著從小練得拳腳,闖出了點名氣。 本來沒什么意外,我可能會坐到阿ike現(xiàn)在的位置,或者更大,然后某天死在淺水灣豪宅的大床上,情婦的懷里,又或者死的更早。 但我老爸死了,在我二十三歲的時候,有人找到我,跟我說你老爸不行了,你趕快去看看他。 我猶豫了一下,答應(yīng)了。 我再次見到我老爸的時候,他已經(jīng)老的不行了,坐在病床上像個癡呆患者,白發(fā)散亂,骨瘦如柴,完全沒了當(dāng)年大俠的風(fēng)范。 他看著我,抬起手,似乎想抱抱我,但最后放下了。 我們就那么對視了很久,他的混濁的眼里流出了淚來。 他死的時候,我握了握他的手,他低聲求我,讓我把醫(yī)館開下去。 我看著他咽氣,很久后才點了點頭。 我沒原諒他,永遠也不會。 當(dāng)大俠沒錯,但要忍受孤獨,和永遠不被諒解。 我重開了醫(yī)館,但沒退出江湖,我也不再醫(yī)治普通人,只收江湖中人。 治槍傷,刀傷,費用昂貴。 我成了黑市醫(yī)生。 那塊被我老爸精心修復(fù)的寶芝林招牌被我擦拭干凈,懸掛起來,我要告訴別人我?guī)煶雒T。 但不是大俠。 我是個爛人。 有錢怎么都可以,沒錢趁早死外面。 我不娶妻,愛喝酒,沒事的時候就在診所里放三級片,最喜歡看李麗珍。 偶爾興致來了就去隔壁找小紅啊,小鳳,來一炮。 如果別人給的錢多,我不僅出診,還能串一下殺手。 雖然阿ike老說都什么年代了,你佛山無影腳再強,厲害過一顆子彈嗎? 但拳腳確實還是有用的,這幾年我靠著這一身拳腳,殺了五個很出位的老大,八個雙花紅棍,還有十六個很厲害的頭號馬仔。 別人敬佩我,給我起了個綽號叫小黃飛鴻。 我想要是黃祖師爺知道了,一定氣的從棺材里爬起來,再躺回去。 2. 殺人比救人有用。 道理有時候是這樣的。 特別是當(dāng)我遇到那些中了十多槍奄奄一息,被人砍的開膛破肚,治好了也沒辦法再過下半生的人。 我都是先收一大筆錢,然后一刀宰了。 因為我威名在外,沒有人敢質(zhì)疑我什么。 可當(dāng)我看到大傻他老婆的時候,我不這么想了。 我居然有些不忍心。 大傻跟我有些交情,他那條胳膊被人砍掉的時候,我給他打了九折,少收了他一千塊。 他特別感動,從那以后就經(jīng)常時不時帶點酒和小菜來找我一起看三級片,他比較喜歡邱淑貞。 每當(dāng)看到她高潮的樣子,就會笑,笑得像個傻子。 但他現(xiàn)在笑不出了,因為他老婆被人砍了十七八刀,每一刀都陰毒而致命,會不停流血,但不會馬上死。 用刀的是個高手。 我知道她沒救了。 但我不能對大傻說,他的兒子也在旁邊。 聽大傻說,他今天出門買東西,回去就這樣了,是他對頭干的,他老婆為了護住他兒子變成這樣。 說到這里大傻泣不成聲。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么哭。 動手吧。 他哭了很久,沒力氣了,他兒子也哭的沒力氣了。 他的聲音像死了一樣。 我替他老婆清理了傷口,縫好了,合上了她的眼。 我要蓋上白布的時候,她兒子死死抱著母親的遺體不肯放手。 我拍拍他的腦袋,轉(zhuǎn)頭問大傻,誰干的? 那一夜我?guī)У冻鲩T,殺了很多人。 我找到了那個刀法很好的高手,很湊巧,我的刀法也不錯。 我給了他三四十刀,每一刀都很精妙,我想他總要挺到半夜才死。 做完這一切。 我去找阿ike喝酒,他看我滿身是血,問我干嘛去了。 我說行俠仗義。 他哈哈大笑,說你果然俠心不死。 我一腳踹翻他,俠你媽個大香蕉。 3. 之后的事情完全出乎了我的預(yù)料,或者說,當(dāng)我那夜提刀出門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想到了這個結(jié)果。 所以我不敢輕易跨出那扇門。 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來找我主持公道,我不知道為什么,不知道他們怎么想的,他們又不是我老爸,也沒有每天帶著好酒好菜來找我看三級片。 他們死老婆死孩子,憑什么要我主持公道? 真以為我是黃飛鴻? 我真是黃你媽個大香蕉。 拜托,我只是想賺點錢好嗎? 我覺得很煩,開始頻繁避,到了最后干脆閉門關(guān)張了。 我有點想去旅行了。 當(dāng)了那么多年黑市醫(yī)生,我早就賺夠了錢。 我想我該離開了,趁俠義還沒像毒死我老爸一樣毒死我之前。 至于說去哪兒,去哪兒都好,夏威夷,墨西哥,布魯日,總之不要再待在香港,尖沙咀。 不要再有寶芝林,不要再有大俠,我只想下半輩子躺在某個海灘的吊床上曬太陽,旁邊有金發(fā)的黑發(fā)的美人要我給她涂防曬霜。 哦,對,走之前我還要把那塊牌匾砸了。 臨走的前一天,我去隔壁找小紅或者小鳳打最后一場友誼賽。 事后她抱著我哭得死去活來,我摟著她半露的香肩,居然有一絲絲難過。 我看著天花板想,我喜歡她嗎? 喜歡,或許不喜歡。 不重要了。 我給了她很多錢,足夠她好好過完下半輩子。 我們之間有故事嗎? 有,但那都是另一個故事了。 晚上我找阿ike來喝酒,他舍不得我,說讓我再等等,過兩年,我們一起走,到時候兄弟連手,闖蕩天涯,何等快意。 我說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走的了嗎? 他沉默了下來,連喝了三杯。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一世人兩兄弟,你放心,你那份妞,我?guī)湍阃妗?/br> 他哈哈大笑著罵我丟你老母。 然后槍響了。 我拍著他肩膀的手感覺到他的身體在一寸寸冷下去。 他出神了很久后,又喝了杯酒,說我早知道大懶想取我而代之。 大懶是他頭號馬仔,我見過,是個王八蛋。 我說現(xiàn)在不是感傷的時候,快走再說。 他搖了搖頭說,來不及了,大懶一定籌劃了很久,就是要把我們一網(wǎng)打盡。 連累你了,他又說,那一刻他一定覺得自己像梁朝偉或者周潤發(fā)。 我一腳踢翻了桌子,連你媽個大香蕉,轉(zhuǎn)身就去提刀。 阿ike能在尖沙咀立足,自然還是有他的資本的,忠于他的小弟也很多,槍戰(zhàn)開始了很久才被人攻進來。 我和他的小弟一起浴血奮戰(zhàn)。 打了很久,我們這邊和對面都死了差不多的人以后,大懶出來了。 他手里挾持著大傻的兒子。 那一刻,我覺得身體里有東西在燒。 我想如果俠義是毒藥,那么我已經(jīng)毒入膏肓。 大懶提起大傻他兒子,對我說,你抓了ike過來,我們一個換一個,我保證你們沒事。 阿ike就在我身邊,以我的身手,要拿住他不過翻掌之間。 我和阿ike對視了一眼,都笑了起來。 我問大懶,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嗎? 大懶有些不耐煩了,用槍頂著大傻他兒子的腦袋,我管你是什么人,快把ike抓過來,你這個臭黑市醫(yī)生。 我聽了笑得更大聲了,黑市醫(yī)生?我、黑、你、媽、個、大、香、蕉! 下一刻,我猛然起身,出腳。 我要讓他知道,我不是什么黑市醫(yī)生。 老子叫黃仁心,俠者仁心的仁心。 老子是寶芝林傳人,是黃飛鴻第四代玄徒孫,是名門之后。 老子,是大俠! 這一腳,叫你娘的佛山無影腳! 急促的風(fēng)里,槍聲呼嘯,我知道那是柯爾特1911的聲音。 柯爾特1911,槍長215毫米,重1.5公斤,射速極快。 比風(fēng)更快。 可它一定,快不過俠義! 一腳落下,無數(shù)腳落下,大懶被我踹成了麻瓜,同時槍戰(zhàn)再啟。 又是一陣好殺。 我砍到刀都卷刃,身體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 回過神,已經(jīng)沒有站著的人了,只有那個大傻的兒子緊緊拉著我,渾身發(fā)抖。 我轉(zhuǎn)過頭去,看見阿ike捂著肚子緩緩坐倒,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我艱難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笑笑說,給我也來一口。 他劇烈地咳嗽著,把煙遞給我,咧開嘴說了一句,出來混,遲早要還。 我氣的想踹他,可是沒力氣了。 我們相顧無言。 又過了一會,我想把煙還回去,發(fā)現(xiàn)阿ike已經(jīng)咽氣了。 我替他合上眼,把煙插在他嘴里。 一世人兩兄弟,他到底先走一步。 最后的時間,我靠在墻上默數(shù)過往的時光。 大傻的兒子哭了起來,我艱難地拍了拍他的頭,說,別哭,我死了你去找隔壁的阿姨。 別做大俠。 我看著墻上熠熠生輝的牌匾,說了最后一句。 然后我閉上了眼睛。 尖沙咀是個是非之地,有人生,有人死。 阿ike常跟我說,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