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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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留弟呵呵笑,眉毛一揚(yáng):“你長點(diǎn)心眼兒吧!要不信我說的,就聽著……” 她可沒撒謊,她逃出李家后,白玉鳳兩口子可不就是把傻子壓在李玉華身上了。 就算是李玉華長得好看,人聰明,可有這么個傻哥哥,誰家都嫌是累墜,不肯要。后來白玉鳳一咬牙,想用李玉華給兒子換個親,事兒才一漏信兒,李玉華就跑了,幾十年都再沒個聲信,沒幾年,李栓柱也因?yàn)樽约悍富齑笥晏炖锱艿浇锶ッ~淹死了…… 想到以后的那些事,李留弟忍不住嘆了口氣。 惡人總是有惡報,要還按著上輩子的走向,李家也沒落到什么好下場,她倒真也不用那么記恨著,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經(jīng)事。 站起身,她也不理會李玉華,端著盤子進(jìn)了李老大家,還沒進(jìn)屋,就聽到李鐵牛在叫:“甭說別的,說那多有啥用?。∧銈兙驼f拿不拿錢給我說媳婦得了,今個兒我都不聽別的,就一句話的事,也不難犯不著扯東扯西的……” 第九章 老不死的 之前李留弟來找李栓柱時,就聽到李鐵牛說這個,現(xiàn)在還在說,看來這個鐵牛是真的想娶媳婦想得不得了了。 王桂花對別人橫,可是對自己兒子就和一團(tuán)面似的,軟得很:“鐵牛啊,不是媽不想給你娶媳婦,實(shí)在是家里拿不出那個錢。你就說吧,你二叔那還是在生產(chǎn)隊(duì)當(dāng)會計呢,不也是按工分拿東西?咱們家更是,一年到頭就指著工分過日子呢!還兩百塊錢,媽上哪兒給你整去?。烤褪鞘瓴怀圆缓?,那也攢不下來?。 ?/br> 李鐵牛悶著頭不吭聲,王桂花就又柔聲勸道:“鐵牛啊,媽知道你喜歡那個孫燕,媽也喜歡。水靈靈的小姑娘誰不喜歡???可是你想想啊,她不是咱們生產(chǎn)隊(duì)里的人,一個知青,還不成天想著怎么回家?現(xiàn)在說是活動活動想去公社話務(wù)室上班,可媽尋思著,那孫燕哪怕就是去了公社上班,那也不帶留在咱公社上的……” 王桂花說沒錢,李鐵牛只是拉著臉,這一說到孫燕,李鐵牛立刻就火了:“媽,你啥意思?你就是看不起我,覺得孫燕不帶誠心和我過日子唄?” 抿了抿嘴唇,王桂花沒說話,可她不說話,那意思也很明顯了。 從城里來的知青個頂個的好看,還都有點(diǎn)文化,要說的確是比生產(chǎn)隊(duì)里別的姑娘來得可人疼。知青點(diǎn)女宿舍那邊,打從女知青入住,生產(chǎn)隊(duì)里那些年輕小伙子就總在附近晃悠。 可是再可人疼,再招人稀罕,這些姑娘能有幾個真心留在農(nóng)村呢?這不,前年一說能推薦上工農(nóng)兵大學(xué),那些知青就都削了腦袋尖地想掙到名額,可惜名額太少,他們二生產(chǎn)隊(duì)總共就只撈到一個名額,孫燕那是沒得到名額,要是得到名額了,還不早就走了,怎么可能搭理自己家這個傻兒子? 照王桂花想,就是現(xiàn)在答應(yīng)李鐵牛求婚也不過是個幌子,要真有那意思,光身也嫁進(jìn)來了,咋還能一張嘴就要兩百塊錢呢? 孫燕當(dāng)自己是誰呀?下鄉(xiāng)的年頭晚了,到他們生產(chǎn)隊(duì)就和他們這些農(nóng)民一樣都是賺工分的,又不像頭兩批下鄉(xiāng)到農(nóng)場、建設(shè)兵團(tuán)的算職工計工齡還開工資。 除了模樣長得好,別的樣樣兒也沒見多拿得出手,又懶又饞又愛要東要西的,王桂花還真不大喜歡。 現(xiàn)在這樣,分明就是想讓兒子拿錢找門路把她調(diào)到公社去,等到了公社,這孫燕會不會翻臉不認(rèn)人,就不和她家鐵牛好了都說不好,既然這樣,干啥她還要拿錢呢? 王桂花想得好,可是李鐵牛卻是火氣更大了。 “好、好好……你們都看扁我,覺得我留不住一個孫燕是吧?!” 一直坐在炕邊上抽旱煙卷的李富貴抬起頭,吧唧了下嘴:“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別和家里要錢,自己個去把那小娘們?nèi)⒒貋戆?!那樣,爸還佩服你……” 忽地一下跳起身,李鐵牛呼呼喘著氣,狠狠瞪了眼李富貴,扭身就走,把門摔得震天響。 “這個小畜牲……”屋里頭李富貴吼,順手一只鞋丟了出來,正好擦著李留弟的臉邊飛過去。 唬了一跳,李留弟緩了緩心神,到底還是捧著盤子進(jìn)屋了。 “大娘,我爸讓我送兩個饅頭來……”一進(jìn)屋,李留弟就把目光定在王桂花身上,盡量不去看炕邊的李富貴,可就是這樣,她的心還是“砰砰”地亂跳。 “喲,送饅頭來了!鐵蛋,快起來吃饅頭了……”王桂花拍了拍賴在炕里的李鐵蛋,卻沒有伸手接盤子,瞄了眼撇撇嘴:“你爸真小扣,就這饅頭才兩個,給誰吃???” 這年頭副食少,個個吃主食都能吃得很,要是擱在做活的男人身上,這大饅頭一頓兩個都未必能吃飽。 李留弟也不說話,看王桂花不接盤子,只能往炕邊走了邊,把盤子放在炕桌上:“大娘,你拿盤子撿了,我還得拿盤子回家呢!” 王桂花一撇嘴,起身往灶房去了。 李留弟想跟出去,冷不丁的李富貴手一伸,抓著李留弟的手了。 好像是被鬼爪子叨住,李留弟一個哆嗦,甩手掙開,厲聲喝問:“你干啥?!” 李富貴翻翻眼皮,一張嘴,一口黃板牙,濃重的口臭味里還帶著讓人惡心的煙味:“啥干啥?死丫頭瞎咋呼啥?!” 狠狠地瞪著眼前有點(diǎn)駝背,一張臉永遠(yuǎn)都像沒有洗干凈的老男人,李留弟的手都有些發(fā)顫:老不死的!你怎么還不死?!還不死?! 要是這世上殺人不犯法,她第一個殺的就是這個老不死的yin棍! 也不知道這老不死的到底是什么時候動的那歪心思,她當(dāng)年要是更警醒點(diǎn)遠(yuǎn)遠(yuǎn)躲著就好啦! 咬了咬牙,鼻間嗅著那讓人惡心的煙臭味,李留弟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神思有些恍惚,就好像又回到那個讓她恐懼的時刻,那張臭乎乎的嘴一個戲在她臉上蹭啊拱啊的…… “呃……”太惡心了,李留弟捂著嘴,差點(diǎn)就把剛吃的饅頭都吐出來。 王桂花正好從灶房轉(zhuǎn)進(jìn)來,尖著嗓子罵:“死丫頭,還不滾出去,把我地都弄臟了看我不打死你……” 顧不得拿盤子,李留弟捂著嘴沖出屋去,等逃出李老大家的院子,才覺得又能喘氣了。 老不死的王八蛋!這回你敢再碰我試試…… 咬著唇,狠狠瞪著李老大家,李留弟捏緊了拳頭。 早晚有一天得收拾那個老不死的…… “李留弟……”猛的一聲吼,李留弟嚇得一哆嗦,還沒動,一只手就伸過來擰住她的耳朵。 白玉鳳揪住李留弟的耳朵,恨恨地罵:“盤子呢?你把盤子也吃了?!嘴咋那么大,饞得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幾輩子沒吃過了……” 捂著耳朵,李留弟擰著眉卻沒吭聲。 被擰耳朵的是她,可是這罵的可不是她。 前世年紀(jì)是真小,聽不出啥叫指桑罵槐,要臉怕羞,只要一被罵整張臉都通紅一片??涩F(xiàn)在她卻已經(jīng)會聽話了:這罵的餓死鬼,可不是她,而是王桂花他們。 果然,白玉鳳都還沒罵完,李老大家里就傳出王桂花的破口大罵:“嘴讓誰給撕爛了,說話漏風(fēng)——罵誰呢?還敢——嗚嗚……” 第十章 壞女孩 后頭就沒再傳出什么,顯然王桂花是被什么人把嘴給捂上了。 白玉鳳得意地掀了掀眉毛,啐了口:“量你也不敢……看啥看?!還不取盤子去……還桂花香千里呢,我呸,臭個十里八鄉(xiāng)才真……” 慢吞吞地蹭進(jìn)了李老大家,李留弟聽到后頭的罵聲,嘴角不禁扯了下。 雖說是親哥倆,可其實(shí)兩個老李家的矛盾真不少。 李家兩兄弟上輩子還合伙打過她,對外更是一等一的合心,可是現(xiàn)在李留弟細(xì)想,就想撇嘴了。 真有那么合心?!呸,要是真合心,白玉鳳和王桂花還能掐架,掐起來的雖說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妯娌,可要不是兄弟間本身就有矛盾,妯娌倆個又怎么能掐起來呢? 當(dāng)初分家時,白玉鳳就覺得公婆不公,偏向了老大家,一是她家的房子少了間,院子少了一溜,再一個那好家具不都先可著老大家了? 她倒不想那時候李家老兩口沒過世是住在老大家的這事兒。 除了分家的事兒,還因著白玉鳳一連幾個小子都沒站下,等生了個李栓柱,偏偏又是個傻的。王桂花時隔多年再生,還是個小子,一家兩個小子,大的都成人了很能幫家里手,就更把白玉鳳家襯得快沒了。 也不知到底是誰說的那樣話,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李老二家就生了個傻兒子,等以后他們老了還不得指著老大家的兩個小子替他們養(yǎng)老送終? 我呸!哪兒那么不要臉的!還沒怎么著呢,就先惦記上我們家的東西了…… 白玉鳳不是一次兩次在家這么罵了,因?yàn)檫@,更對老大家不滿。 而在老大家看,當(dāng)年李家老兩口把老二送進(jìn)城做學(xué)徒,卻把老大留在家里務(wù)農(nóng)是最大的罪。 看看,要不是老二進(jìn)城做過小半年學(xué)徒,哪兒會打算盤?又怎么會現(xiàn)在還成了生產(chǎn)隊(duì)的會計呢? 就因?yàn)槔隙隽诉@個會計,他家只能一昧討好,在老二面前低聲下氣,這哪像是做大哥的?還不如做孫子呢! 李留弟進(jìn)屋拿盤子,王桂花陰沉著臉,還拿眼剜了李留弟兩眼。 李富貴卻道:“和孩子撒什么氣?留弟啊,別理你大娘,大爺這還有把菇莨……” 他話還沒說完,李留弟已經(jīng)一把抓起盤子,扭身出了屋。 她怎么肯往李富貴身邊湊?就算老不死的現(xiàn)在沒動那個心思,可誰知道他什么時候就會害她?只要一看到他那張臉,她就覺得惡心。 “死丫頭,你討好老二家討好得慣了是吧?連個死丫頭你也熱臉去貼冷屁股……” 把叫罵聲甩在身后,李留弟幾乎是一氣跑回家的。 才一進(jìn)家門,一個東西就迎面飛來,李留弟閃得快,倒沒被打中,胳膊肘卻是一下撞在門框上,手里的盤子一下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小兔崽子,你手折了還是咋的?” 白玉鳳拎著掃炕條帚就過來了,還沒等碰著李留弟,李留弟就尖叫起來:“打死人啦!打死人啦……主席你老人家睜睜眼啊,你這才沒,反動派就要打死人了!” “誰反動派呀?你瞎咧咧啥?”白玉鳳厲聲罵著,手里的條帚疙瘩狠狠地落下,抽在身上生疼,李留弟驚聲尖叫著往外沖,一頭撞倒了過來攔人的李玉華,直接沖到院子里嚎起來。 在炕上躺著醒酒的李金庫忽地一下坐起來:“有完沒完?大晚上的,你讓她喊啥喊?讓人聽著好聽啊?干咋玩藝呢?多大了,還傻了巴唧吃腳……” 正捧著臭腳丫子啃的李栓柱傻乎乎地抬頭,還沒直起身就被李金庫一巴掌拍在腦袋上:“倒了八輩子血霉了,生了這么個東西……” “你又打他干咋?還嫌他挨打挨得不夠???”白玉鳳也顧不得再去打李留弟,丟下掃炕條帚去哄咧嘴大哭的李栓柱,又喊:“留弟、留弟,還不進(jìn)來收拾?!” 李留弟抹了把臉,歪著腦袋斜了李玉華一眼,才進(jìn)屋。 蹲在地上收拾盤子碎片,她抬頭,看到李金庫陰著臉抽香煙。 9分一盒的經(jīng)濟(jì)煙,雖然便宜,卻不像李老大一樣抽自己卷的旱煙,因?yàn)檫@個,李金庫一直覺得比自己哥高人一等。 白玉鳳細(xì)聲輕語地哄著李栓柱,和李金庫一樣,根本就沒拿眼看她。 在這一家子人眼里,她就是個透明的,根本不值得一看。以前李留弟覺得屈,但現(xiàn)在覺得正好。 撿起白玉鳳剛才用來砸她的鞋,李留弟放在炕邊地上,好好地擺正了,卻順手拈了一小把瓷盤碎片塞進(jìn)了鞋里。 轉(zhuǎn)身拿著撮子出了屋,才沒多大一會,就聽到白玉鳳一聲尖叫:“死丫頭,留弟,你怎么干的活兒?” 翹起嘴角,李留弟仰頭看看頭頂灰蒙蒙的天,笑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李玉華從炕琴里摸了塊中秋時剩的半塊月餅,背了碎花布拼的小書包出門。 三個孩子,就李玉華一個上學(xué),李栓柱是智商不行,李留弟卻是白玉鳳不想供。 上輩子李留弟也不是沒有爭取過,甚至還鬧到生產(chǎn)隊(duì)辦公室過,那時候的生產(chǎn)隊(duì)張隊(duì)長還幫著李留弟說過話,可白玉鳳一句話就把人堵了回去:“家里窮啊,沒那多余的錢,要不,隊(duì)長,給我們家老李開工資吧!只要開工資我一準(zhǔn)把留弟送去上學(xué)?!?/br> 這年頭,還沒有九年義務(wù)教育這一說,要上學(xué),那就得繳學(xué)費(fèi)、書本費(fèi)、各種雜費(fèi),再加上要去公社念書,從生產(chǎn)隊(duì)過去要走一個小時的路,中午不能回家吃飯,還得帶午飯,到了冬天學(xué)校里燒爐子,學(xué)生得帶木絆子、撿牛糞,一年開銷下來少說也得幾十塊。 就算是張隊(duì)長有心幫李留弟,也不好說自己幫著出這份錢,更不用提生產(chǎn)隊(duì)里就連他都是按工分分東西的,上哪兒有啥工資啊? 李金庫抱怨白玉鳳不該開罪張隊(duì)長,可過后也一樣沒有讓李留弟上學(xué)的意思。 這么一來,李留弟上輩子就幾乎是個文盲,自己自學(xué)那點(diǎn)兒根本啥用都不當(dāng),頂多是能認(rèn)自己的名,會算個帳,不至于被人賣了都不知道罷了。 這輩子,李留弟說啥都想做個有知識有文化的人,可是上學(xué)這一途徑不大可能了,就只能另想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