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從老夫人的屋里出來,天色已黑了,云淺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姜夫人笑著說道:“你祖母啊,人老了話也多了,偏偏又喜歡你,這些話不說給你聽,說給誰聽?” “娘,別這么說,有你聽的那一天?!痹茰\抱著姜夫人的手臂,做了一個鬼臉。 “行,快回去歇息吧。”姜夫人心疼的看著她,示意早已站在院子里等候的書畫。 書畫得了姜夫人的示意,趕緊走了過來,對云淺說道:“小姐,今日累了,回去好生歇息。” “嗯,有事明兒再說吧。”云淺也只是隨口說說,倒不想,真有事情等著她。 找上門來的還是白姨娘,不過這次二小姐也跟著一塊兒去了,只不過兩人在院子里從下午等到天黑,也沒有等到云淺回來,兩人也沒有想到云淺會在老夫人的屋里呆那么久,本來還想繼續(xù)等的,可天色一黑,秋燕就將二人攆了回去。 當天夜里,幾個丫頭都看出了云淺困得緊,便沒有將這事告訴她,想著等到明日再說,可不想第二日天色一亮,白姨娘和二小姐又來了。 云淺起床梳洗好后,秋燕將早食備好,見云淺吃的差不多了,才對她道:“小姐,二小姐和白姨娘來了?!?/br> 云淺一愣,白姨娘好說,二小姐也來了?不是一向都自視清高,不屑與她說話的么? ”小姐,昨晚上兩人已經(jīng)來過一回了?!睍嫴畔肫饋韺υ茰\說這事。 “叫她們進來吧?!痹茰\頓了頓,有什么事這么著急的? 白姨娘進來還是一副可掬的笑臉,可二小姐一臉的僵硬,想努力擠出一絲笑,卻又覺得難受,這便頂著一張極其難看的臉跟了進來。 “jiejie?!钡搅烁?,二小姐從牙縫中擠出了一聲。 “有用過早食了嗎?” “書畫,二小姐難得來一回,拿一些點心過來好好招待一下?!?/br> 云淺秋燕遞過來的方巾輕輕的拭了拭嘴角,言語里雖然客套,但臉色卻極其平淡。 “不用麻煩jiejie,早上吃過早食才來的。”白姨娘對二小姐使了好幾個眼色,二小姐才說出來這么一句話。 “今日二小姐過來,是找我有事?” 云淺也不客套了,直接問她。 這回二小姐再也不想回答了,旁邊的白姨娘急了眼,只好自己開口替她回答:“二小姐過來,就是想找大小姐說說話,倒沒有什么要緊的事?!?/br> “院子里的姑娘長大了,都呆在屋里不出來走動,久了都生分了,二小姐今兒早上還和我說起,想與大小姐說說話。這不,就來了嘛!” 云淺不動聲色的瞧了瞧二小姐,明明昨晚已經(jīng)來過了一回,早上這才剛吃了飯又來了,倘若真的不想過來,她一個二小姐還能被姨娘使喚不成,所以,歸根結(jié)底她也是想自己過來的,既然自己想過來,那現(xiàn)在擺著這張受盡了羞辱的臉色給誰看。 “既然是二小姐有話說,就讓二小姐說吧?!痹苾A固然可恨,但有一張厚臉皮,橫豎賴磨,可云珠,卻是又想討得好處又要面子。 誰還能哄著她,求著她來找麻煩不成? 拉不下那個臉,有本事就別來,云淺現(xiàn)在經(jīng)過了云傾那么一出鬧,沒有什么精力再去管那些芝麻爛谷子的事。 “倒也沒什么事......”云珠硬著頭皮說完,就見云淺一臉的不耐煩,才意識到這話說的太不應(yīng)該,要真沒什么事的話,他干嘛昨夜來過之后,今日又來? “就是,府上有些傳言不妥,jiejie聽了莫要相信?!倍〗阋皇潜话滓棠飫裾f了好一陣,根本也不會進云淺的門,白姨娘說,早些時候她覺得左府不錯,當初還在姜夫人面前稍微的提了一下,好在沒有明說,但又怕萬一真被姜夫人當了真,就不好辦了,以前還好說,可自從云傾那樣的卑賤之人也能嫁一個侯府世子夫人,那她二小姐,就不應(yīng)該這么低嫁。 “有何傳言?” “左府的事.....我沒有那個意思?!痹浦楸锪税胩觳耪f道。 “哦......這與我有關(guān)系?” 云淺不解的問道,上次白姨娘來不救說明白了嗎?用得著再次拿出來說? “是與大小姐沒關(guān)系,二小姐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說目前心里還沒有什么想法,親事還需要夫人和老夫人作主,大小姐身為長姐,若是看到了家世好的人家,也是可以替meimei做主的?!?/br> “對了,二小姐還說要問問大小姐,那宮里到底長什么樣,也想找個機會去看看?!?/br> “白姨娘,到底是你來找我,還是二小姐來找?你說的這些意思能代表二小姐嗎?”云淺被白姨娘這彎彎繞繞的說一堆,頭皮都麻了,繞了一圈,還是想讓二小姐攀上權(quán)貴。 白姨娘沒想到被云傾明著指責,當場臉色紅辣,再也不好開口了。 見此,二小姐終于又說話了:“白姨娘說的,正是我的意思?!?/br> 說完臉色與白姨娘一樣一樣的,紅紅的一片,紅辣辣的燒。 云珠今日可真算是豁出去了面子,可想到日/后被云傾那賤人恥笑,還不如在云淺這里先丟人,起碼她是嫡出的大小姐,在她面前丟人總比在云傾面前丟人好過些。 云淺也有些震驚,但也不好再說下去,既然她們一心要求富貴人家,有本事就自己去求吧,來找她又幫得了什么,便說道:“二小姐想問什么?若真的想進宮,選秀女的時候,與母親和祖母說說,報上名不就好了?!?/br> “我……”選秀女?二小姐臉色一時有些羞憤,她壓根就不屑去與和其他女人擠成堆,要是真去選秀女,她干嘛要來找她?硬著頭皮,低下面子來找她,說難聽點,不就是想讓她帶著自己出去,走走捷徑的么。 等她嫁了靖王爺,也一定會認識靖王爺身邊的人。 而靖王爺身邊的人,哪一個不是權(quán)貴顯赫的。 “小姐,宮里頭派人來了?!倍〗阏幕?,囧的慌,靜月就從外面進來,興奮的對云淺說道。 云淺也沒有功夫再理會云珠了,跟著靜月出了院子,宮里派了兩個宮女,兩個太監(jiān),在云府門前下了馬車,手里都拿著不同形狀的匣子,到了府上就對云夫人說道:“太皇太后甚是喜歡云姑娘,這些東西都是太皇太后打賞給云姑娘的。” 東西送到了云淺的屋里,云珠和白姨娘還沒有走,看到丫頭們捧著寶貝一樣的匣子,白姨娘心頭很是眼紅,想去瞧瞧里面裝了什么東西,可終究不是趙姨娘那般沒有見過世面的,便站在一旁不準備出聲。 只要大小姐能將二小姐帶出去,說一處大戶人家的親事,錢財這些東西早晚都會有的,又何必在意眼前的這些。 “jiejie,meimei就不打擾了?!倍〗惝吘鼓贻p,雖說平時擺出的一副高傲性子,但城府并沒有白姨娘那么深,看到幾位丫頭搬的那些東西,瞬間一股沒來由的嫉妒涌入心頭,痛的她鼻子都發(fā)酸,再也不想多留片刻,好讓云淺在她心窩子上多捅幾刀。 云淺也沒有留,隨著她們?nèi)チ?,但是后來幾天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老夫人說起了左府的事,云淺便就著今日云珠上門說的意思,摻合了兩句。 云淺如今與靖王爺快定親了,老夫人也沒什么顧忌,同云淺說起,原本是想將她說給左府的,左府家風好,左府的左夫人又是個有骨氣的,府上一片正氣,怎么可能不出人頭地,如今云淺許了人家,白夫人還是不打算丟棄了左府,便想著接下來還有二小姐,剛好前些日子聽到姜夫人的意見,似是有意將云珠許給左府。 “祖母,我今兒早上碰到了二小姐,似是有意要進宮,怕是瞧不上左府,不如先讓母親去問問二小姐的意思,雖說婚事都是祖母說了算,可怕就怕,再像云傾那樣鬧一回,祖母又得生氣了。” “喲!進宮?她倒是會想,莫不是又看到你如今要與靖王爺訂親了,眼紅著盼到宮里去了?”老夫人的臉瞬間冷了下來:“我還道她是個懂事的,眼光清高,卻不想也是個半吊子,搬不上臺面的?!?/br> “祖母莫要生氣,二小姐要真想進宮,以后有機會,淺兒多帶著她出去走走便是,至于左府,我倒覺得挺適合三小姐的。” 云淺當日那般回絕了白姨娘與二小姐,多半是不想給她們多大的期望,倘若真有機會帶她進宮,自己還是會帶過去的。 “三小姐?” “那沒心沒肺的丫頭,整日里就知道呵呵呵的笑,什么事都裝不進心里…….”老夫人說到這里,愣了一下,可不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嗎? 但是就因為是個沒心沒肺的,才不麻煩,說什么聽什么,要真嫁到左府,也一定會安安心心的在左府生根。 二小姐性子過于的傲,如今左府還沒有起來,就算是硬嫁過去了,多半也是仰著頭看人,到時候生出什么事來,還說她云府的家教不行。 “淺丫頭倒是說對了。” **二更 左府突然之間指給了三小姐,一時合了所有人的心意。 二小姐不愁了,只待找個機會讓云淺帶她出人頭地。 六小姐見云珠的親事黃了,又是高興的一通猛酸,說她心比天高,當心哪天摔下來,渣都不剩。 只有當事人三小姐表現(xiàn)出了一臉的懵相,癡癡的呆在屋子里想了半天,就對丫頭紅棉說道:“改天一定要去見見大小姐,得好好感謝她。” 等三小姐終于找了個機會上云淺的院子時,云淺正生著病。 靜月說,這都是因為云淺最近幾日心神不寧,坐立不安,按靜月的說法,這是成親之前的焦慮。 能不焦慮嗎?原本想著先是合八字,再冊封,即便是走個過場怎么著也得等到過完年之后了,可沒想到,宮里的速度快得很,在離春節(jié)還有十來日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將來年三月成親的好日子都推算了出來。 而如今離來年的三月也就大概三個多月的日子。 離成親的日子越是近一天,云淺就越是不安,有了前世的慘痛經(jīng)歷,云淺打心底里的恐懼成親,前世的自己死是死了,但是又有誰知道,她在靈魂脫離軀體前的那一刻,有多痛,痛到她只想拿一把刀直戳自己的心窩子,可那個時候,也沒有要她自己動手,衛(wèi)疆的那一把刀捅得正到位,直接在她最疼痛無助的時候,干脆的捅進她的心肺,讓她在最后一口氣上,留下的唯一一個念頭,也就只是一個痛字。 再一想到靖王爺那張陰晴不定的臉,終于,沒有支撐下去,發(fā)了低燒,全身軟綿綿的在床上躺了兩日。 三小姐來的時候,云淺很意外,平時三小姐最是懶得走動的人,誰的院子都不去,整日呆在屋里,要是遇上個人,或者是非不得已必須得出去的時候,就是一張笑呵呵的臉,不管對誰都是客氣禮貌,不得罪誰,但也沒有特意去討好過誰。 前世那么囂張的自己,對待三小姐也是有幾分親近的。 莫不是聽說自己生病了,她才來的?也不可能,自己生病的事,對母親與祖母都是瞞著的,不可能傳出去。 云淺還在想著,外面三小姐云嫣就走到了跟前。 依然是前世那張笑嘻嘻的臉,看到云淺之后,詫異了一瞬,說道:“jiejie,這是在冬眠呢?” 云嫣說完,一屋子人都被氣笑了。 “三小姐,大小姐正生著病呢?!睍嬟s緊說道。 “倒是meimei失禮了,我看jiejie紅光滿面,不像是生病的樣子,才那樣說的,jiejie莫要見怪?!比〗阏f完,從紅棉的手里拿過一個小巧精致的手爐,遞給了旁邊的書畫:“要是知道jiejie生病了,這東西就應(yīng)該早些送過來?!?/br> “小姐,你不來回跑了幾趟了嗎?早些?還能早到哪去?大小姐去莊子的時候你可就來過?!奔t棉憋著笑,當場揭穿了她。 云淺愣了一下。 “我……你個多嘴的,誰讓你說這些的,讓我臉往哪擱?!痹奇逃柍饬艘宦暭t棉,確實是臉色紅了起來。 “三meimei,這東西不是父親送你的嗎?”云淺也跟著笑了笑,不知是什么原因,要三小姐來了她院子,卻又不進來,但注意力還是被那只手爐吸引了,她記得是三小姐及笄的時候,父親送給她的,當時她好像很喜歡。 “是的,不過我整日呆在屋里,圍著炭火烤,著實用不上,不像jiejie每日在外面的時間長,有這個手爐拿在手上,身子會暖和很多。”三小姐聽到云淺問她,臉色才漸漸恢復(fù)了過來,爽朗地說道。 “多謝三meimei?!?/br> 云淺聽她如此說,也不客氣了,但也知道她能將這種東西送來,誠意是足夠了的。 書畫收好了手爐,就讓云嫣走在了云淺的床跟前陪著云淺說會兒話,書畫也看得出這位三小姐是幾位小姐中難得沒有什么壞心眼的人,她來了也正好,同樣都是許了親的人,兩人聊起來,說不定就能消了小姐的心頭之慮。 確實如書畫所想,三小姐與云淺說了一會兒話,就看出來了端倪,當場就問她:“jiejie,可是在害怕成親?” 三小姐問完,云淺臉色紅了紅。 “不瞞你說,我也害怕!”云嫣靠近云淺,悄聲地說道。 “一想到以后一張床上自己都不夠睡,還要躺個臭男人,我就憋屈!你說咱們以后要不要想個法子,在屋里多加一張床?或是直接讓對方哪里涼快哪里呆去?!比〗阏f完,云淺就只剩下了一臉錯愕,沒想到這三小姐的思想這么開脫,但是心底確實輕松了很多。 “不過,你家靖王爺估計難打發(fā),見到j(luò)iejie這樣的人兒怎么可能舍得上別的地方?jīng)隹?,到時候就只有jiejie想著法子的躲他了。” 云嫣捂著嘴巴笑,又在腦海里想象了一回那幅生動的畫面,頓時就被那畫面笑到了。 “云嫣,你還取笑我,左府的那位公子呢?你怎么不說?”云淺蹬著她。 “他有什么好說的,比不上你的那位靖王爺…….” 云嫣和云淺正笑著,靜月就從外面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從她的表情來看,這回憋在肚子里的這消息,定是驚人耳目的。 不出所料,靜月一開口就知道抓住重點說:“侯府世子將大理寺寺副,秦大人家的秦二姑娘抬進府上了?!?/br> 三小姐云嫣平時算得上不愛管閑事的一個人了,可聽到此話后,卻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一臉的不可置信。 倘若這會兒許親給衛(wèi)世子的人還是大jiejie,此等噩耗傳來,傷心難過的就應(yīng)該是大jiejie了,三小姐轉(zhuǎn)頭瞧了一眼云淺,雖然那雙黑漆漆的眸子里也有詫異,但是并沒有太多的意外,頓時心中略微的一震,大jiejie怕是早就看出了衛(wèi)世子的這番花花心思,才誓要與其退婚的。 而云傾竟然還趕著往上湊,再想起云傾的親事未定下來之前,無意中聽到云傾所罵的話,什么母親見不得她好,云淺就是個假慈悲,自己不好也不能讓別人好過之類的,簡直就是太不知好歹了。 都說時間能證明一切,這才幾天的功夫,那訂婚書上的墨跡怕是還沒有干透,衛(wèi)疆就另有了新歡,這不是存心在云傾心頭上添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