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侯府是個什么樣的,當初云淺退親那會兒就已經(jīng)看得清清楚楚了,而云傾也是跪著求著要嫁過去的,能怪誰呢? 姜夫人每每一想到這些,都捏了一把冷汗,倘若云淺當時沒看清,橫著性子誓死要與世子成親,那今日發(fā)生這樣的事,那難過的就是云淺,就是自己了。 “你父親回來,我與他說說這事,侯府納妾就算了,咱們云府嫁出去的姑娘,到時候可不能在侯府被欺負了?!痹O身處地的想了想,姜夫人也能理解趙姨娘與云傾的難處。 要是當初云傾不要死要活的非衛(wèi)世子不嫁,到了今日,她云府也只是個看熱鬧的,可誰又知道呢,人算不如天算。 “父親要回來了?” 云淺抬頭,迫切的問道,重生過后,一次都未見過父親,前世嫁進候府之后與父親見面的次數(shù)也是屈指可數(shù),如今突然就要見面了,對重活了兩世的云淺來說,有期待也有忐忑。 在云淺的記憶中,父親的臉都已經(jīng)開始模糊了。 “就是這兩天的事。” 姜夫人看得出來很高興。 “六哥也一起回來吧?”云淺又問。 不知侯府的衛(wèi)二公子如何了,六哥那邊自己雖然寄了書信,但卻一直沒有收到回信,也不知道有沒有被衛(wèi)辰使詐。 “當然是一同回來?!?/br> “今日才收到的消息,你六哥啊,這回可長出息了?!苯蛉穗m說是故意這般酸了六少爺,可眉眼之間都是歡喜。 云淺一愣,正要詳細的問,姜夫人的幾位丫頭從門外進來,抱了一堆的東西,看到云淺也在,走在前面的丫頭靈兒眼睛頓時亮了,說道:“大小姐也來了啊?!?/br> 剛說完,又看到了屋里的云嫣,又補了一句:“三小姐也在啊。” “剛好夫人為幾位小姐各做了一套新衣,今兒個大小姐,三小姐既然來了,就不用奴婢們再多跑一趟了。”靈兒說著,臉上笑嘻嘻的。 “多謝母親?!?/br> 三小姐回頭謝過了姜夫人。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自然是要準備的,這幾天辦了不少年貨,你們剛好也在,要是有喜歡的就先拿過去用,若是覺得不合眼就與母親說說,我再派丫頭們出去買?!苯蛉烁吲d的說道,這個年除了云傾侯府的那件事,其他的事情,樁樁都是好的,等四爺和六少爺回來之后,估計宮里大少爺,還有整日在外面跑的五少爺也應該回來了。 云府上,就只余那位一向來無影去無蹤的二少爺,這次不知道會不會回來。 “街頭首飾鋪子里,今日奴婢路過,見擠了好多人,大小姐和三小姐倒是可以去看看,說不定有喜歡的呢?!苯蛉苏f完,靈兒又興奮的插了一句嘴。 “出去看看也好,你們要是想去,我就去給老夫人說說,另外幾位小姐,靈兒呆會兒過去也都補上銀兩,不管去不去買,銀兩都得給均了?!?/br> “是的,夫人。” “jiejie若是愿意,明兒個我陪jiejie去一趟首飾鋪子可好?” 三小姐見云淺有些走神,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又想起剛才自己去看她時,丫頭們都說她在生病,這便回了姜夫人,把時間推到了明日,明日要是云淺想去就去,不去也好過這會兒掃了母親的興。 “好啊。” 云淺回過神來,答了一句。 “那嫣兒就先回去了,jiejie不急就陪母親多說一會兒話?!比〗銖膭偛啪涂戳顺鰜?,云淺似是有話要問母親,自己也沒有湊熱鬧的興趣,這便想自己先回去,讓她們好好說會兒話。 靈兒見三小姐要走,趕緊把她領到了庫房,準備讓三小姐先把一些貴重的年貨帶回去。 云嫣跟著靈兒走后,云淺才就剛才六少爺?shù)脑掝}問了姜夫人:“母親剛才說六哥有出息了,可是在軍中立了功?”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可聽提前趕回來的人說,這回多虧了你六哥機智,不然啊,這個年估計都得在戰(zhàn)場上度過,難得這一回旁人說起的不是你父親的功績,而是你六哥的,先前他纏著你父親要去戰(zhàn)場上一展身手的時候,我還有些擔心呢,可沒想到竟然闖出了名頭了?!?/br> 姜夫人被云淺問起,也不藏著掖著了,心里的高興勁兒全都寫在了臉上。 “那候府的二公子呢?可有占著什么功勞?” 云淺想起衛(wèi)疆故意將衛(wèi)二公子安排到了軍中,自然會將前世他所知道的事情告訴于他,既然告訴他了,六哥還能如前世一樣,不受衛(wèi)辰的干擾,順利的擊退了敵人,那其中必定是有許多曲折和驚險。 好在結(jié)果是好的。 “等你父親和你六哥回來了,再問問,這會兒也是聽到的一些小道消息,不準確,你的親事都退了,侯府又要了云傾過去,那侯府二公子有沒有爭得機會,這個時候也沒什么好在意的了?!?/br> “再說了,世子都只是個六品閑官,他衛(wèi)二公子能有多大的官?”姜夫人說這話的時候,自然是不清楚軍中的規(guī)矩,也不知道六哥立下的汗馬功勞。 要是知道這次六哥回來直接封官為正五品謹身殿大學士,羨煞了眾人,一時成了京城家喻戶曉,眾多姑娘心目中的理想人選時,母親就不會這么想了。 倘若這次是被侯府搶了功勞,即便是侯府不受恩寵,皇上也會迫于輿論壓力,封侯府一個官職,至于還是不是謹身殿大學士就不得知了,官職應當也不會太小,這一仗贏了之后,算是徹底的結(jié)束了長久以來的邊境糾紛,功勞不小。 云淺見母親確實知道的不多,便也沒有多問,如三小姐一樣,走的時候帶走了姜夫人置辦的新衣。 剛一回到院子,就見大伯母王氏家的丫頭也過來送新衣了,大伯母的丫頭走了沒多久,其他三位伯母院子里的丫頭都陸續(xù)的過來送衣服送首飾的,頓時屋子里熱鬧了,圍著那一堆東西,幾位丫頭開始收拾整理,這番景象云淺已是多年不見,神色間有些恍惚,也才意識到,真的是要過年了。 往年在侯府時,嫁過去的頭一年還留著過年的新鮮勁,期待熱鬧的氣氛,可那一年候夫人硬是一分錢沒出,光是下了口頭指令,要她這個當世子夫人的負責府上的年貨。 當年她并沒有覺得有何不妥,很干脆的拿出了自己的嫁妝,算是為侯府上下過了一個好年,之后,侯夫人的指令越來越多,卻沒有見到半文錢落到自己手上,不到兩年的時間,終于耗光了她所有的嫁妝之后,她小心翼翼的去問侯夫人要錢,侯夫人的回答是:“你一個世子夫人,怎么會沒錢?” 世子夫人?是世子夫人了,銀子就能從天而降嗎? 也是那時候,云淺才知道,衛(wèi)疆也沒有給過她半文錢。 衛(wèi)疆那般口口聲聲的說侯府在養(yǎng)她,可事實卻是她養(yǎng)了侯府兩年,直到錢財耗盡,養(yǎng)不動了,自己的世子夫人地位就徹底的沒有了。 之后那就是妾室的天下了。 “書畫,你去給三小姐說一聲,明日我們?nèi)ナ罪椾佔?。?/br> 云淺憶起前世活的那般窩囊,這一世就越發(fā)的想好好對待自己。 ** 三小姐那邊得了話,第二日清晨一早,就到了云淺的院子里等她,兩人出了府上了馬車,白姨娘那邊的丫頭才急匆匆的跑到二小姐云珠那里說道:“三小姐傍著大小姐出府了?!?/br> 白姨娘正在勸說云珠,馬上就過年了,多去大小姐那里走走,聯(lián)絡聯(lián)絡感情,云珠一邊極不情愿的聽著,一邊想著如今怎就走到了要去巴結(jié)云淺的地步。 這番扭扭捏捏的作態(tài),冷不丁地聽到丫頭說的話,臉色瞬間黑了。 就猶如我不在乎的東西,別人也沒有在乎的理由。 可如今當下,還真就有人往上湊了。 “瞧瞧吧!你不急,別人急,平時看那三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擺出了一副誰都不結(jié)交的模樣,我還以為她有多清高,現(xiàn)在知道人家要嫁到王府了,也不打算再裝了,真面目露了出來,你看把人家貼的多緊?” “昨日我還聽說,她隨著大小姐一起去給夫人請安,走的時候拿了不少東西回去,人家都做的這么明顯了,二小姐你還怕什么?你可不要忘了,三小姐還有一個meimei,五小姐也沒有許親的,如今云淺的親事定了,六小姐又是世子夫人,三小姐也定了左府,剩下的幾個人中,你是最大的,要是再不抓緊點,被后頭的五小姐搶了先,到時候就只剩下我們白院的人單著,莫怕是成了笑話了?!?/br> 白姨娘從沒有這么急切的對二小姐說過話,多半也是被丫頭剛才說的給激出來的。 二小姐難得的沒有反駁,心里本來就有些慌,被白姨娘一說更是慌了,白姨娘說的沒錯,怕就怕自己將左府讓給了三小姐之后,云淺沒能替她找到進宮的機會,到頭來,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急什么,不是還有上元節(jié)的燈會嗎?到時候我跟著大小姐便是。”云珠心里雖然著急,但也不能說出來,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jīng)非常不容易了。 白姨娘一聽,見她態(tài)度有所轉(zhuǎn)變,心里總算有個安穩(wěn)了,又細細的想了想二小姐說的話,越想眼睛越明亮,突然就拉著二小姐的手嚴肅的說道:“二小姐,上元節(jié)的燈會,你可一定得去?!?/br> “你想想,上元節(jié)那天,京城有多少人都會出門,那些整日悶在宮里頭的貴族主子,哪能放棄這種湊熱鬧的機會,云淺如今許親給了靖王爺,她一出去,身邊自然都是權貴,你只要緊跟著她就不怕露不了臉?!?/br> “所以,二小姐這次可莫要再放棄了,三小姐這個時候能將云淺黏得這么緊,估計也是有所打算的,以二小姐的樣貌,自然是在五小姐之上,就算到時候五小姐也跟著一塊兒去了,你往那里一站,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往誰身上瞧?!?/br> 白姨娘越說越?jīng)]了底線,二小姐云珠眉頭皺著,本想制止她,可又覺得她說的似乎有理。 這么一看,似乎現(xiàn)在三小姐陪著云淺出府之事,也沒有剛剛那么難受了。 云淺與云嫣一路上并沒有如白姨娘和二小姐所想的那般,壓根就還沒有想到上元節(jié)上,只是對鬧市上好吃的酒家,和好看的衣裳,討論了一番。 到了首飾鋪子,書畫和紅棉先下車去和鋪子的老板打了一聲招呼,再回來將云淺和云嫣帶過去時,鋪子里的人少了很多。 一踏進鋪子,老板就迎里上來,圓潤的臉笑起來,更是喜感:“大小姐,上次訂的那批貨色可還滿意?” 云淺想起了前些日子讓靜月取回來去的幾塊祖母綠手鐲,是準備著過年送給母親,祖母,還有幾位伯母的,當時她仔細的看了,貨色確實是上等貨。 “還行?!?/br> 云淺點了點頭。 “那就好,大小姐今日還想挑些什?小的按照大小姐上次的要求,將幾串珠子一直留著的,沒敢出手,前幾日倒是有人看上了,我也當場回絕了。” 老板眼珠突然有些閃躲,說完后就開始后悔自己多了嘴。 買賣生意做慣了,開口就想突出自己的東西有多珍貴,到忘記了人物關系,幸好,大小姐也沒有多問什么,老板松了一口氣,對云淺說道:“小的這就去拿給小姐瞧瞧。” “好?!?/br> 那幾串珠子,是打算給房里的三個丫頭準備的,上次缺了一條,便沒有拿走,等著三條湊齊了再準備拿回去的。 “三meimei,你自己先看看,可有喜歡的。”老板進了屋,云淺便拉著三小姐云嫣又去瞧了別的東西。 “我對這些東西提不起興趣,也不知道好壞,要不jiejie替我選一件吧。” 這處云淺正與云嫣說著話,挑著珠寶,一時也沒有注意到身后門口進來了何人,剛好老板手里拿著三串珠子,從庫房出來,笑嘻嘻的正要與云淺說話,突然就看到了門口的人,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額頭都開始生汗了。 怎么能這么背!好巧不巧的,云府大小姐一來,他侯府世子也來了。 先不論他們的關系有多復雜,單單就他手上拿著的這串珠子,前幾天伙計搞錯了,拿出來擺在了鋪子里,剛好就被衛(wèi)世子府上的那位新抬進去的夫人看上了。 那秦夫人一直嚷嚷著要買,衛(wèi)世子當場也表示拿走,說什么出門一時沒帶那么多的銀子,貨先拿走,后面補錢,這可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這東西本來就是云府大小姐先定好了的,如今好不容易湊上來三串,怎么可能先賣給他們,當時就委婉的回絕了他。 倒是沒想到,今日大小姐一來提貨,衛(wèi)世子不死心的又來了。 所謂的冤家路窄也窄不過這出,老板無奈,只能硬著頭皮招呼了一聲:“世子爺,想挑些什么?” 老板的一聲招呼,云淺和云嫣頓時沒聲了。 云淺遲疑了一瞬,還是轉(zhuǎn)過了身,一眼就看到同樣在看著她的衛(wèi)疆。 見真的是衛(wèi)疆之后,也只是淡淡的將視線從他臉上略過,似是瞧陌生人那般,無任何停留的移開了目光。 衛(wèi)疆嘴角抽動了兩下,上次在云府不歡而散之后,再也沒有見過她,這次一見,本來還想著與她客氣的打聲招呼,可沒想到,她居然這副冷漠的態(tài)度,全當自己是個透明的,心里一股氣正提起來,沒地兒落下去,又看到了老板手里的那三串珠子,頓時火氣就冒出來了。 “不是說沒有貨嗎?” “我侯府還能少了你銀子不成?!?/br> 衛(wèi)疆向老板走去,目光還不忘盯著邊上的云淺,話一說完,便從袖筒里掏出了錢袋,往老板跟前的桌上扔去:“你看看夠不夠。” 今日衛(wèi)疆也沒想到會碰到云淺,只是府上秦夫人一直吵著要這串珠子,時下又懷了孕不宜動氣,這才辦完事后順便過來走了一趟首飾鋪子,不成想,還能見到云淺,也不知為何,剛才一見到她那模樣,就想在她面前凸顯一番大氣,那一袋銀子分量十足,怕是能買好幾條那樣的珠子了,這么做也不過是自己內(nèi)心虛榮心作怪,想要表現(xiàn)一回而已,可沒有真想拿一袋銀子去砸。 還好老板也識趣,將那袋銀子塞回給了他,面露難色,磕磕碰碰的說道:“不,不是錢的問題,是,是這東西,大小姐先定下來的?!?/br> “我們做買賣的也得講誠信,世子要是實在喜歡,就再等等幾月,小的再為你去尋可好?” 老板說完,衛(wèi)疆詫異了一瞬,轉(zhuǎn)頭便看向云淺,此時看到的只是云淺的側(cè)顏,五官精致,膚色白皙,長而微翹的睫毛包裹著一雙晶瑩剔透的黑眸,一時,衛(wèi)疆心頭某處的一根弦,嘭的一聲崩掉,先前那番兇惡的表情漸漸地退了下去。 “要是大小姐喜歡,衛(wèi)某自然不能奪人所愛?!毙l(wèi)疆緊緊的盯著云淺,這話也不知道是與云淺說的,還是和老板說的。 但是,云淺卻沒當他這話是與自己說的,連個眼神都沒給他,依然是剛才的姿態(tài)端詳著跟前的首飾。 “不過,大小姐要買,一串就應該夠了,這里有三串,能否均一串于衛(wèi)某?”衛(wèi)疆這句話點明了是在問云淺,云淺不得不轉(zhuǎn)過頭。 “抱歉,這三串珠子均不了,我屋里有三個丫頭,少了誰都不行。”云淺沒有如衛(wèi)疆期盼的那樣好說話,也沒有衛(wèi)疆期盼的多余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