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謝老夫人見她同意便又點了點頭,跟著是又一句:“既如此,這些日子我便著人去楊家先打一聲招呼?!?/br> 待說完這話,她是又看了一眼陸起言兩兄弟,面容慈悲,口中跟著溫聲一句:“玄越是你們的堂兄,日后若是入了楊家族學(xué),你們可要互相幫襯才是?!?/br> 陸起宣聞言袖下的手便又攥緊了些,他素來聰慧又豈會聽不懂祖母的意思?祖母如今雖是笑容滿面,可那話中意思卻很是分明,她呀,這是在警告他們,要讓他們時刻記得自己姓什么。 別和外頭的那些人欺負(fù)了他這位好堂兄! 不過是一個外室養(yǎng)的東西,祖母竟如此袒護(hù)于他?他想到這便覺得心下郁結(jié),難以舒緩。 可也不過這一會功夫,他便已起身朝謝老夫人恭恭敬敬應(yīng)了“是”,陸起宣面上含笑,等應(yīng)過這一聲便又朝坐在那處一直默聲不語的陸起淮看去,口中是又跟著一句:“祖母放心,我和言弟一定會好好幫襯堂兄的?!?/br> 陸起宣這話說得極是溫和,就連面上的笑容也一如舊日,當(dāng)真是一副謙謙君子的好模樣。 他既然已這般說了,陸起言縱然再不情愿也只能跟著一道起身應(yīng)了“是”,祖母在家中持威這么多年,縱然他再是心有不服又豈敢當(dāng)面頂撞了去?不過日后若是當(dāng)真去了那楊家,還不是他們說了算?祖母就算再是偏袒這個庶子,難不成還能日日看管著他們不成? 謝老夫人見他們這般,臉上的笑意自是又深了些許。 她仍舊撥弄著手上的佛珠,等兩人坐下便又?jǐn)Q頭朝陸起淮說道一句:“玄越,近些日子你可要好生用功?!?/br> 陸起淮耳聽著這話便也跟著起了身。 他近些日子已不再像來時那般拘束了,如今聞言也只是朝人拱手一禮,口中跟著應(yīng)了一聲“是”。 … 謝老夫人早間還有要做早課的習(xí)慣,如今眼見該說的都已說得差不多了便讓眾人都退下了。 眾人起身朝人打過一禮,等謝老夫人先由以南扶著離開,便也跟著一一往外退去。沈唯由墨棋扶著穿過長廊還不等拐過小道便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沒一會功夫王氏便來到了她的身側(cè)。 王氏走得快,這會還有些氣喘吁吁,眼看著身側(cè)的沈唯自是免不得想起前幾日發(fā)生的事。 她如今只要想到那柄玉如意,心下便覺得來氣,原本不過是想多拿些東西讓沈唯覺得不舒坦,就算她知曉后來與她吵鬧一番,那也正中她下懷,可誰會想到這沈唯竟會給她來了這么一招? 早些她從回事處拿來的那些東西全都退了回去,這番動作不僅讓她在底下那群人的心中丟了份,就連老爺和老太太也對她頗為失望 不僅如此,還有她那三千兩銀子… 那可是這些年她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如今卻全都沒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沈唯! 沈唯眼瞧著王氏過來倒也停下了步子,她身量比普通女子要高些,如今便垂眼看著身側(cè)的王氏,口中也不過淡淡一句:“二弟妹走得這么快,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王氏耳聽著這番不咸不淡的話,又見她面容清平毫無半點異色,只覺得連牙根都忍不住疼了起來。她原先搭在暗香胳膊上的手改為緊緊攥著,卻是過了好一會,她才似笑非笑與人說道:“大嫂如今可當(dāng)真是不一樣了,不過你處處為那個庶子費心著想,難不成當(dāng)真以為他日后能好生孝敬你不成?” “他可不是三歲小兒任由你捏圓揉扁…” 她一面說著話一面是朝沈唯又近了些,緊跟著是又一句:“您可別到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白費力氣?!?/br> 沈唯聞言,面上的神色也未有什么變化,她仍舊好整以暇看著人,口中也不過淡淡一句:“我是不是白費力氣倒是不勞二弟妹cao心了,不過二弟妹可以放心,但凡我在一日,這榮國公府便輪不到二弟妹做主?!?/br> 她這話說完也不再理會人,只是沒什么情緒得瞥了人一眼,而后便由墨棋繼續(xù)扶著人往前去了。 王氏看著沈唯離去的身影,只覺得目眥欲裂,就連攥著暗香胳膊的手也多用了幾分力道…這個賤人,她以往還真是小看她了! … 沈唯回去后,便見倚琴迎了過來。 她的手中握著一張?zhí)樱刃羞^禮便說道:“夫人,侯爺來信讓您明日歸家一趟?!币星僖彩撬藕蛟淼呐f人,她口中的侯爺自然便是原身的兄長——長興侯,沈西風(fēng)。 沈唯聞言,步子卻是一頓,她朝那道帖子看去,心下微動。 縱然她能瞞得住別人,可沈西風(fēng)自幼拉扯大原身,其熟悉程度可不是別人能夠比的,只是…她也不能總是避著不見才是。沈西風(fēng)素來疼原身,若是她避之不見只怕該以為她怎么了,到得那時,就算她不去,沈西風(fēng)也會來看她。 罷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沈唯想到這便開了口:“知道了,你去和門房說一聲我明日要出門。” 作者有話要說: 楊雙燕不是女主,只是沈唯自己以為的罷了,原書木有女主,因為男主這個大豬蹄子誰也不愛~ 要見哥哥去啦~ 第15章 翌日清晨。 沈唯和謝老夫人請過早安便由墨棋扶著往影壁走去,影壁那處早已安置好了馬車,頭一輛是沈唯舊日用慣了的馬車,后頭還有一輛卻是昨兒謝老夫人知曉她要歸家后特地替她準(zhǔn)備的東西…沈唯知她之意自然也未曾推卻。 這會沈唯剛由墨棋扶著登上馬車便聽得身后傳來一道清雋的男聲:“母親?!?/br> 陸起淮?沈唯回身看去,便見陸起淮在離馬車還有幾步的距離站著。他今日著一身玄色交領(lǐng)長袍,腰束白玉帶,底下是一雙墨色長靴,如今正半低著頭拱手立在那處。此時日頭剛剛升起,落在他的身上,雖然因著他的站姿沈唯未能窺清幾分他的面容,但也能瞧出幾分陸起淮與以往不同的清絕氣質(zhì)。 沈唯也不知怎得,眼看著他這幅模樣竟突然想起最后書中的陸起淮。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站在了朝堂最頂尖的位置,一身黑衣睥睨眾生,當(dāng)真是數(shù)不盡的無邊風(fēng)華。 眼前的少年郎終將一步步走向權(quán)利的巔峰… 而她這個本該旁觀的局外人,這一回卻不知能否見證他這披荊斬棘的榮華一生? 影壁之處很是安靜,仆婦丫鬟各個低著頭,陸起淮素來心細(xì)自是察覺到了沈唯看過來的眼神,他未曾說話也未曾直起身子…到后頭還是墨棋察覺到了沈唯的異樣,輕輕喚了她一聲:“夫人。” 沈唯耳聽著這一聲倒也回過了神。 她看著陸起淮輕輕“嗯”了一聲,而后是看了一眼他身后由小廝牽著的馬匹,問道:“你要出門?” 陸起淮聞言倒也直起了身子,他的面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口中是道:“早些日子約了幾個朋友,便打算今日天朗氣清聚上一聚…”等這話一落,他是又跟著一句:“母親是要去九史巷嗎?正好我也要去那兒,便讓兒子先護(hù)送您歸家?!?/br> 沈唯聞他此話倒也未曾拒絕,她朝人點了點頭而后便由墨棋扶著坐上了馬車…馬車空間很大,不僅被裝飾得很是華貴,就連里頭所用之物也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這還是當(dāng)年陸步巍在的時候特地挑了一名巧匠給原身定做的,倘若不是怕壞了規(guī)制,只怕這馬車都能夠趕上皇家了。 且不論別的,陸步巍待原身也算是費盡心思了。 沈唯心下想著這些事,面上卻并無什么異樣,等由墨棋扶著她坐在了那軟塌上,外頭也就傳來陸起淮的聲音,卻是問她可曾好了? 墨棋見她點了頭便朝外頭應(yīng)了一聲,沒過一會,馬車便緩緩?fù)榜側(cè)?,也不知是車夫趕車的功夫好,還是底下的墊子舒服,沈唯坐在那軟榻上頭倒是半點也不覺得顛簸。 榮國公府離沈家還是有一段距離,等到沈唯用完了一盞茶,約莫也過去三刻光景了,外頭才終于傳來陸起淮的一聲:“母親,到了?!?/br> 沈唯耳聽著這一句,握著茶盞的手卻是一緊,她什么話也不曾說,只是如常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墨棋先掀了車簾走了下去,而后是又小心翼翼朝她伸出手。只是還不等沈唯走下馬車便瞧見那沈家朱紅大門后有一個身穿墨青色道袍的男人正疾步朝這處走來。 男人約莫三十余歲,面容清俊,和原身倒是有幾分相像。 只是他氣質(zhì)沉穩(wěn),眉眼也很是清雋,即便這樣疾步走來衣擺之處也沒有幾分紊亂。 沈唯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過來便覺得心下一跳,就連握著墨棋的手也用了幾分力,長興侯沈西風(fēng)如今又任吏部尚書,是慶云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尚書。 這位沈西風(fēng)在書中也是位人物。 當(dāng)年沈父戰(zhàn)死沙場后,沈母因受不了打擊便也跟著一道去了,只留下沈西風(fēng)和原身兄妹兩人。那個時候,沈西風(fēng)也才十歲左右,雖由陛下恩賜得了個長興侯的位置,只是那其中酸楚又有誰人可知一二? 當(dāng)年,所有人都以為沈家會從此頹敗,卻未曾想到沈西風(fēng)是個厲害的。他以一己之力撐起了長興侯府,也保全了沈家在汴梁城中的位置,這么多年,他在朝堂之上一步一步走得十分扎實。 縱然如今也才三十余歲,可在吏部這樣一個要緊的位置卻從來不曾有人去質(zhì)疑過他的能力。 若是作為讀者,沈唯自是對沈西風(fēng)要說一聲敬佩。 可如今作為原身,她的心中卻有些害怕,憑沈西風(fēng)的能力,只怕總有一日會知曉她是假的。 沈西風(fēng)此時已走到了沈唯的面前,他那張素來沉穩(wěn)的面容上這會卻帶著未曾遮掩的歡喜意,只是眼看著立在馬車旁邊的陸起淮卻驟然沉了臉色,他也未曾理會眾人的請安只是走上前扶著沈唯走下了馬車。 等到沈唯平平穩(wěn)穩(wěn)站好,他才問道:“他怎么會與你一道過來?” 沈西風(fēng)這一道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場上眾人都聽了個全,底下人都低著頭,可心中卻免不得說道一句“沈侯爺當(dāng)真是半點面子也不給大少爺了,那話中的不喜可是半分也不曾掩實?!?/br> 沈唯心下也有些無奈,她看著眼前這個猶如神仙一樣的俊美男人,沈西風(fēng)平日但凡遇見什么事都是一派沉穩(wěn)的樣子,唯有碰到原身的事會變得不同。倘若當(dāng)日邊陲不是帶來了陸步巍的尸首,他還記著幾分沈、陸兩家舊日里的情分,只怕早就要鬧上陸家討個說法了。 如今眼瞧著陸起淮,他自然不會遮掩心中的不喜。 陸起淮自然也聽到了這番話,他的面上也沒什么異色,如常給沈西風(fēng)請過安就和沈唯溫聲說道:“母親,我先告辭了。” 還不等沈唯開口說話—— 沈西風(fēng)便已徑直拉著沈唯往里頭走去。 墨棋看著這幅光景也只能嘆了口氣,她朝仍舊立在一側(cè)的陸起淮看去,見他孤零零的這幅模樣便輕聲勸慰道:“大少爺別介懷,侯爺自幼看著夫人長大,他…”她原是想勸慰陸起淮,可那腹中話滾了一遭又一遭,卻還是沒想出個什么好話。 到后頭還是陸起淮輕聲勸起人來:“你放心,我并沒有介懷,說到底我的存在的確是惹沈侯爺不喜了?!?/br> 等這話一落—— 陸起淮是又一句:“既然母親已經(jīng)平安到了,我也該走了?!?/br> 他這話說完便在墨棋的注視下翻身上了馬,沒一會功夫,這一人一馬便也消失在這九史巷中了。 墨棋見他離去便也未再多言只吩咐人把從陸家?guī)淼臇|西一道搬進(jìn)去。 … 沈家。 沈西風(fēng)走了幾步便察覺到沈唯跟不上他的步子。 他忙緩下了步子,等到沈唯緩過那口子氣,他是又細(xì)細(xì)瞧了人一遭才開了口:“歲歲,如今陸家可有人欺負(fù)你?” “哥哥多慮了,母親待我很好,至于其他人…”沈唯說到這是又稍稍停頓了一瞬,而后是抬眼看著沈西風(fēng)說道:“有哥哥在,他們誰又敢對我不敬?” 沈唯這番話特地按了原身往日的語氣,果不其然,她這話一落,沈西風(fēng)先前緊皺的眉頭倒是松緩了幾分,他點了點頭,口中是道:“你說得對,你是我沈西風(fēng)的meimei,他們誰敢對你不敬?” 只是—— 沈西風(fēng)前話一落便又跟著一句:“那個小畜生呢?他可曾對你有不敬的地方?”他說到這便又皺了眉:“我聽你嫂子說,你待那個小畜生很好?歲歲,你若不喜歡切莫勉強(qiáng)了自己,就算陸家待他如珠如寶,你也不用委屈自己?!?/br> “哥哥只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br> 沈唯看著眼前人面上未加掩飾的關(guān)切之意,心下卻突然覺得有些難受。這些日子她早已適應(yīng)了原身的身份也早已適應(yīng)了這個時代和環(huán)境,無論面對誰,她都可以面不改色…可如今面對著沈西風(fēng),沈唯卻覺得心下有些愧疚。 若是讓眼前這個男人知曉—— 他的meimei早已消失在這個世間,卻也不知他會做出什么事? 沈西風(fēng)未曾聽到沈唯出聲又見她一副怔忡的模樣,心下便又是一嘆。 他的手撐在沈唯的頭上輕輕揉了一揉,猶如幼時一般,口中卻是沉聲一句:“倘若知道陸步巍這么混蛋,我當(dāng)初絕對不會把你嫁給他?!彼膍eimei本該快快樂樂的生活一世,可偏偏如今卻遭受了這樣的事。 沈西風(fēng)想到這便又跟著一句:“歲歲,你若覺得不高興便離開陸家,哥哥會照顧你一生一世的?!?/br> 他近來想了許久,與其讓meimei一個人待在陸家,倒不如把她接回家中由他照顧一生一世,他可不在乎外頭的那些名聲,他只要歲歲活得自在開心。歲歲日后若有喜歡的人改嫁也行,若是沒有,他便照顧她一輩子。 沈西風(fēng)越想越發(fā)覺得這個法子極好,他的手仍舊覆在沈唯的頭上,口中是又問道:“歲歲,你可愿意?” 作者有話要說: 陸步巍:我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