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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和反派男主的二三事在線閱讀 - 第30節(jié)

第30節(jié)

    他這話一落,場上眾人自是都行起了大跪之禮,口中也跟著直呼“吾皇萬歲”這樣恭敬的話…等到那內(nèi)侍再說一聲“起”,眾人才又起身重新歸于原位,而沈唯也終于得以窺清那坐在高位上男人的面容。

    那個坐在高位上的男人還未至四十,他今日并未穿朝服,可即便穿著一身騎服坐在那處也半點容不得忽視。

    這是一個很強大的男人,沈唯的心下滑過這一句。

    不僅強大,而且多疑…

    書中就曾多次言明趙準生性多疑,朝中上下鮮少有信任的人…沈唯一面想著一面是用余光打量著男人,她看著趙準緊抿的唇線,即便是笑著,眼中卻還透露著幾道精光,就連身姿也很是端正,倒像是時刻在預(yù)防著什么似得。

    而坐在高位上的趙準微垂著雙目待巡視完底下眾人,這才開口郎朗說道:“自打朕登基至今也有十一年的光景,這十一年來,慶云國風調(diào)雨順、海清河晏,各地無災(zāi)無難,不僅靠上天庇護,也是靠你們。”

    “你們都是我慶云國的棟梁之輩,有了你們,朕才能夠穩(wěn)固江山,慶云國也才能夠屹立不倒?!?/br>
    “今日春獵,朕要你們與朕同樂…”

    他這話一落,底下自是又呼道“吾皇萬歲”。

    趙準耳聞著這些話也未曾說話,他只是抬了抬手,等到這些聲音消停了他才繼續(xù)說道:“我們老祖宗是馬背上打下來的江山,這么多年,朕承先祖遺愿,這一年一度的春獵從未落下過一回,而我慶云國的兵力武力較起以前更是一日千里。”

    “當年,番邦小國曾用馬蹄鐵甲踐我慶云山河?!?/br>
    “而今,朕要讓他們知道,我慶云男兒皆是文韜武略之輩,容不得那些番邦賊子隨意欺辱!”

    趙準這一番話說得激情昂揚,不僅是年輕一輩,就連其余老臣和一些婦孺也忍不住面露激動…沈唯端坐在椅子上,雖然面上沒有多余的神色,可心下卻還是免不得夸贊起趙準。

    且不說別的,這位慶云國的天子的確很擅長鼓舞人心。而且就如他所說的那般,自從他登基以來,這慶云國當真算得上清平盛世。

    不過…

    沈唯記得書中對這位天子的評價其實算不得好,當年趙準登基的時候,底下大臣便意見紛紜,有人說他是天命所歸,也有人說他是用了手段。不過時隔多年,這朝中大臣早已換了一批,那些知道前事的大臣不是早早臣服于趙準如今到了年歲辭官享了太平日子便是被尋了個理由撤了官。

    有些不濟的,只怕還不止撤官這么簡單了。

    還不等她再往下頭想去,便聽到趙準說道:“榮國公的長子可在?”

    榮國公的長子說得自然便是陸起淮,一時間,這場上眾人的目光皆朝陸家這處看來…而就在他們的注視下,陸起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的面上沒有絲毫的變化,就連脊背也依舊挺直著。

    他微垂著雙目,往前跨出去的步子卻很是穩(wěn)當。

    眾人就這樣看著他的身影一步步朝趙準走去,等到離趙準還有幾步距離的樣子,陸起淮終于停下了步子,他仍舊低垂著雙目,禮數(shù)卻半點未曾出錯,待朝人行了一道大禮后,他便恭聲說道:“草民請陛下大安?!?/br>
    趙準微垂著雙目看著底下的年輕人。

    不知為何,即便還未曾窺見陸起淮的面容,可他這心下卻總覺得有些格外的熟悉…這股子熟悉來得沒有緣故,卻令他心生煩躁之意。不過也只是這一會功夫,他便已笑著開了口:“今日大典,沒有君臣之分,起來。”

    他這話一落——

    陸起淮卻是又恭聲謝了人一聲才起了身。

    等他起身后,趙準自然也窺見了陸起淮的面容,他撐在扶手上的手一頓,眼中也露出了幾分少見的震驚…坐在前頭的人自然看到了趙準此時震驚的面容,他們心下自是覺得奇怪,這么多年,他們還從未在天子的面上看到過這樣的神色。

    沈唯離得前,自然也瞧見了趙準面上的神色。

    她心下有著疑惑和不解,待擰頭朝清身側(cè)的河長公主看去便見她也僵直了脊背,先前還含著笑意的面上此時也顯露了幾分擔心…她眼瞧著這幅模樣,藏在袖下的指尖也跟著稍稍蜷起了幾分,目光也不自覺得朝陸起淮的身影看去。

    倘若她未曾猜錯的話,如今這位天子的神色只怕也和陸起淮的那張臉有關(guān),那么這位陸起淮到底是長得像誰,才會讓一個、兩個都露出這副模樣?

    而就在他們的疑惑中,趙準卻又開了口:“你,近前來?!?/br>
    這話一落,就連分坐在兩側(cè)的太子和晉王也都忍不住循聲看去,面上也掛著幾分不解。

    陸起淮的面上倒是未曾有什么異樣,他恭聲應(yīng)了一聲,而后是朝人走去,待離人還有三步之余便停下了步子。

    趙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停下步子便重新朝人看去,待把他的面容仔仔細細看了一回,而后是又朝人的耳后看去…底下的人不明所以卻也不敢出聲,倒是坐在右下首的太子溫聲開了口:“父皇,您怎么了?”

    趙準耳聽著這話倒是回過神來。

    他原先僵直的脊背重新放松,緊繃的面容也泛出幾分笑意:“好好好,你雖然年幼,眉宇之間倒有幾分步巍的神態(tài),實在不錯?!钡冗@話一落,他便又跟著一句:“等過會,你就陪在朕的身邊一道騎射,當年你父親在時,每每春獵都在朕的身邊?!?/br>
    說到后話的時候,他的面上也跟著泛出了幾分懷念之色。

    他這一番話,卻是讓底下的眾人都忍不住朝那個玄衣少年看去,能陪在天子身側(cè),這樣的殊榮只怕是旁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這位榮國公的長子雖然回到了陸家,可身份尷尬也未被這汴梁城的士族所接納,而如今陛下金口一開,難不成陛下卻是屬意這個少年成為新一任的國公爺?

    若當真是這樣的話,日后他們的態(tài)度卻得有所改變了。

    且不管陛下究竟是個什么想法,陸家眾人之中,王氏母子三人在聽到前話后便都黑了臉,就連向來行事沉穩(wěn)的陸起宣此時也有些忍不住。他坐在眾人中間,目光卻一錯不錯地朝陸起淮看去,目光之中仿佛淬著毒一般。

    雖然心中早有猜想,可真得親眼看見陸起淮得了天子的青眼,他又怎能服氣?

    …

    等到趙準祭完天后,一眾人便打算出發(fā)狩獵了。

    臨別前,陸起淮倒是來朝沈唯辭別,他的面上掛著溫和的笑意,連帶著語氣也很是溫潤:“聽說這處有不少白狐,等兒子射到后便遣人給母親做身衣裳。”

    他這話說完便轉(zhuǎn)身隨著大隊一道往前走去。

    等到陸起淮離開,身側(cè)的趙紈便笑著朝沈唯說道:“你這長子倒是待你不錯?!彼m然說著話,目光卻還是不自覺得朝遠去的陸起淮看去。

    沈唯自是也察覺到了,她心中疑惑未減,面上卻仍舊掛著溫和的笑意:“他的確是個不錯的…”等這話一落,她便又起身朝趙紈行了一禮,跟著是又一句:“母親還在營帳里,此處既然無事,臣婦便先告退了?!?/br>
    大抵是年歲大了,昨兒個舟車勞頓,謝老夫人夜里便起了熱,今兒個便待在營帳里歇息。

    趙紈聞言也未曾說道什么,只是朝人點了點頭。

    沈唯便由墨棋扶著起身朝營帳走去,只是在走出外頭的時候,她卻還是忍不住朝遠處看去…陸起淮一身玄衣坐在馬匹之上,他因為就在趙準的身側(cè),自然很是醒目。大抵是察覺到什么,陸起淮便擰頭看來,待看到是沈唯,他的面上便又露出了一道笑。

    少年鮮衣怒馬,高坐馬上,恰是一幅難得的好畫。

    有不少貴族女子瞧見這幅模樣皆忍不住紅了臉,私下也忍不住輕聲說起陸起淮,大抵都是些“倒是未曾想到,這位榮國公的長子竟然有這樣的好模樣”。

    沈唯耳聽著身后的碎碎之語便收回了視線。

    她的手仍舊放在墨棋的胳膊上,步子卻是朝營帳走去。

    墨棋一面扶著她往前走去,一面是輕聲說道:“只怕今日之后,大少爺將聲名遠播…”

    沈唯聞言也未曾說話,她只是半仰著頭朝天上的那道明日看去,今日之后,他又豈止是聲名遠播?

    第34章

    營帳里。

    謝老夫人躺在引枕上, 她的手里握著一碗藥茶,眼瞧著沈唯打了簾子走了進來便笑著把手中的茶碗置于一側(cè),而后是柔了嗓子同人說道:“外頭大好天色, 怎么不與她們一道在外頭聊天?”

    大抵是昨兒個未曾睡好的緣故,謝老夫人的嗓音還透著些嘶啞。

    沈唯耳聽著這話也未說什么,她只是朝人打了個禮, 而后是讓人把屋中的香又換了一回,跟著才坐在謝老夫人榻前的圓墩上接過了話:“想著您一個人在屋子里也怪是悶的, 何況她們說來說去也不過是那些子話,我也不喜歡,倒不如在這兒陪著您自在?!?/br>
    “你呀——”

    謝老夫人有些無奈得伸手點了點沈唯的額頭, 她心中倒是沒有半點懷疑。許是因為沈唯年歲的緣故, 那些未出閣的姑娘或者媳婦因著身份也與她說不得幾句話,至于那些年長的, 身份倒是合適了,可總歸是差著些歲數(shù)卻也聊不到一塊去。

    這一來二去,沈唯雖然嫁給陸步巍已有七年, 可能聊得到一塊的還當真沒幾個。

    謝老夫人想到這便難免有些哀嘆, 她把屋中的丫鬟和婆子都打發(fā)了出去,而后是握過沈唯的手柔聲說道:“你如今還年輕, 也不必整日拘在家中…倘若有聊得投機的,平日也好多往來,倒也不必礙著規(guī)矩?!?/br>
    她心中是拿沈唯當女兒一般疼得,自然也不希望她年紀輕輕便拘在這四方大宅之中。

    沈唯耳聽著這話卻是柔聲應(yīng)了, 她心中感謝謝老夫人的好意,不過在這汴梁城中她也當真沒有什么可以往來的人…何況,往來的多了難免露出了痕跡,倒還不如像現(xiàn)在這樣自在。

    她伸出手替人輕輕按起了胳膊,似是想到什么便輕聲說道:“先前玄越去拜見陛下的時候,我瞧陛下的神色有些不對勁?!?/br>
    她這話剛落——

    謝老夫人原先還舒展的手卻是止不住收緊了些。

    即便只有這一瞬的功夫,可沈唯卻還是察覺到了,她微微垂下的眉目便又收斂了些許,只是面上卻未有半點異樣,就連原先替人按著胳膊的手也未曾停下,緊跟著是又一句:“上回清河長公主也是,難不成玄越的模樣竟是長得像城中哪一位貴人不成?”

    謝老夫人聞言便朝沈唯看去,只是沈唯如今低著頭,她自然也窺見不了她這會是個什么模樣。

    不過耳聽著她話中聲調(diào)一如舊日,只是摻著幾分疑惑便又松了口氣,謝老夫人重新往身后的引枕靠去,待把手上握著的佛珠重新掐了一遍才淡淡開了口:“這世上之人,相似者數(shù)不勝數(shù),即便有什么相像也是不足為奇的。”

    沈唯耳聽著謝老夫人這番話,雖然她的聲音無異,可撥弄佛珠的手卻比平日要快些,倘若當真“不足為奇”,謝老夫人又怎會是這幅模樣?還有清河長公主,趙準,他們又怎么會露出那樣的神色?

    陸起淮究竟長得像誰,才會讓他們一個兩個如此震驚?

    她仍舊低垂著眉目,手上的力道也依舊不輕不重恰到好處,口中卻跟著一句躊躇的話:“玄越說到底在外頭將養(yǎng)了這么多年,倘若那位貴人有個什么特殊,玄越這樣的相貌,兒媳總害怕他給沖撞了去。”

    謝老夫人聞言倒是停下了撥弄佛珠的手。

    她擰頭朝沈唯看去,待瞧見她微微抬起的面上帶著幾分躊躇和猶豫便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止了她按揉的動作,而后才又柔聲與人說道:“你不必擔心,那位貴人早已不在這個世間了…”

    她說道“不在這個世間”的時候,聲音卻有些不自覺得放輕,好似怕沖撞了什么似得。

    沈唯自然是察覺到了,她眼中的神色微微收斂了幾分,心下的疑惑卻不曾減少…不在人世的貴人,還和陸起淮長得有幾分相似,偏偏還讓這一眾人有這樣不同尋常的態(tài)度。

    她心中總覺得這樁事不簡單,只是一時卻又有些說不明白。

    眼瞧著謝老夫人朝她側(cè)目看來,沈唯的面上便又重新拾起了笑容,口中也是柔和一句:“既如此,兒媳便放心了?!?/br>
    …

    而此時的圍場。

    陸起淮跨坐在馬上。

    他的不遠處便是趙準,而趙準的左右兩側(cè)便是晉王和太子。

    此時距離他們打獵過去也有幾個時辰了,東華山是皇家獵場,占地遼闊,即便已過去這么久,他們也還未至深處。

    太子趙盱今有十七,他穿著一身太子服制,雖然身穿騎服手持□□,可即便過去這么久,他所獵殺的獸禽卻實在沒多少。這倒不是因為他騎射差,只是因為誰都知道他們慶云國的這位太子、這位儲君生性溫和,鮮少殺生。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眾人對太子也意見不一…

    有人覺得太子溫和,日后必定是位明君,可有人卻覺得這樣的溫和善良,又如何能統(tǒng)治一個國家?太子的親信和謀士也曾多次勸誡過太子,可趙盱每每卻只是笑著說道“無事”,一來二去,也就無人再勸誡了,只是私下的那些議論聲卻不小。

    這會趙盱耳聽著從那深山之處傳來的幾聲猛獸嘶吼便皺了皺眉,他手牽韁繩夾了夾馬肚朝趙準那處靠近了些許,而后是拱手同人說道:“父皇,再往里只怕會有猛獸,為了您的龍體著想,不若還是遣人先去查探一番?!?/br>
    他這話一落——

    趙準還未曾開口,倒是另一側(cè)的年輕男子笑著說了話:“大哥雖然行事周到,可未免有些太過謹慎了?!?/br>
    說話的年輕男子正是晉王趙睜。

    趙睜如今十六出頭,眉飛入鬢,相貌和趙準如出一轍,雖然唇角時常含著笑,可眼中的神色卻顯得過于清冷。此時他便半側(cè)著頭朝趙盱看去,雙眉微挑,聲音也有些譏嘲:“今兒個是一年一度的春獵,百官都在后頭看著,何況父皇龍章鳳姿素來英勇,那些猛禽只怕見著父皇就該伏跪下來?!?/br>
    “若此時找人先探一回,難免惹人笑話。”

    “何況圍場之地日日有人看管著,若當真有兇猛之禽早就被人打發(fā)到后山了,大哥難不成聽見這些聲音就懼了?”

    他這話說得十分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