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東宮? 沈唯聞言卻是一怔,她在現(xiàn)代也看過幾部宮廷劇,自然知曉這東宮是給太子住的…難不成先前那座廢棄的宮殿竟是東宮?只是如今太子好生生得還活著,怎么這宮殿竟廢棄成這樣?不對,若是她記得沒錯的話,如今太子趙盱所居之處卻是在宮外。 這倒不是沈唯從書中看來的,而是原身存留的記憶。 太子趙盱自幼就被定為儲君,原本按著規(guī)制卻是該住在宮里,未曾想到年滿十五之后,天子便在外頭給人置了府邸。 當初這樁事還在汴梁城中掀起了不少風波。 眾人實在不明白為何好好的儲君不住在宮里,反而和其他皇子一樣住在宮外…后來又有人看天子對晉王青眼有加,私下便也說道了不少話。不過不管他們怎么說,宮里的幾位主子卻是未有什么表現(xiàn),因此這樁事傳了幾遭也就散了。 沈唯想到這便斂了心思與人說道:“我記得這本該是太子住的…” 宮人耳聽著這話便輕聲回道:“原本的確是這樣的,只是…”她說到這卻是不自覺得又朝四周看了一回,眼瞧著無人才又與人說道:“因為當年廢太子的緣故,這兒后頭又鬧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陛下未免對太子不利索性便讓人封了此處,另在外頭辟了地方供太子居住?!?/br> 廢太子? 沈唯未曾想到此事竟然會扯出廢太子的事,卻是一怔…不過關于這位廢太子的事,她倒是知曉一些。 雖然書中提得隱晦,可總歸也有些思路可循…她記得書中曾提起當年的太子妃戚氏死后,太子趙冶也不知是何緣故竟屢次沖撞先帝,后頭又生出了趙冶和外戚勾結謀的事,先帝這才忍痛廢黜趙冶太子之位又把其囚禁于東宮之中。 只是未曾想到沒過多久,先帝便中了毒,之后又有人找出證據(jù)確定是廢太子所為,可就在他們去東宮追拿趙冶的時候,趙冶卻提前一把火燒了整個東宮。 當年東宮百余號人都死在這一場大火之中,就連先帝最為寵愛的嫡長孫也沒能活過來。 只是沈唯心中卻是有些奇怪的,當初里曾說過趙冶是先帝最為寵信的長子,可為何在戚氏死后,趙冶和先帝的關系卻急劇下降?還有若是她記得沒錯的話,當年找出下毒證據(jù)的應該就是如今的天子,當年的齊王趙準。 倘若沒有找出這個下毒的證據(jù),憑借當年先帝對趙冶的寵愛,即便這位廢太子無法再回到太子之位,卻也能夠享一世富貴榮華。 還有那一場火… 當時有許多人說趙冶這是畏罪自殺。 可即便是畏罪自殺,為何會拖著自己的幼子一道赴死?當年先帝除了寵愛自己的嫡子之外,最為疼愛的便是這位嫡長孫,即便太子被廢黜,可先帝還是保留了皇長孫的名號,甚至日日帶在身側言傳身教。 若是皇長孫不死,只怕先帝也不會在最后把帝位傳給趙準。 大抵是經歷的事多了… 沈唯每每想到這些難免會先陰謀論下,或許當年這一場大火根本就不是趙冶放的,而這些皇宮里的主子們只怕也是心有不安才會這般疑神疑鬼。 宮人眼瞧著沈唯面上的沉吟,唯恐人多想,便忙又說道一句:“夫人日后可千萬不要再與旁人提及此事,尤其是在宮里幾位主子的面前…廢太子的事在宮里頭很避諱,平素鮮少有人會提起。奴也只是怕您真得沖撞了才斗著膽子提上一提,若是讓管事嬤嬤知曉,定是要扒了奴的皮的?!?/br> 沈唯耳聽著這話,倒是收斂了心中的沉吟。她的面上重新拾起笑容,而后是握著宮人的手輕輕拍了一拍,跟著是與人柔聲笑道:“多謝你了…”她一面說著話一面是從腕上褪下個珍珠手釧放到了宮人的手中,卻是又與人說道一句:“要不是你,只怕日后我當真要沖撞了去?!?/br> 那宮人眼瞧著手心里那串手釧,自是推卻了一回。 只是還不等她說話,沈唯便已笑著開了口:“好了,我們走,若是誤了給娘娘請安的時辰可不好?!睂m人見此便也未再多言,只是輕輕應了一聲,而后是把手釧仔細收好,跟著引著沈唯繼續(xù)往前走去。 沈唯卻在臨走的時候又朝那座宮殿看去一眼。 那處青苔斑駁,草木蔥郁,這原本該是除了帝宮之外最為繁華的一個地方,卻未曾想到如今卻被掩埋于此處…她想起原先心中思量的那些事卻是又垂下了眼眸。無論當年到底是怎樣的光景,這與她終歸也沒有什么關系。 沈唯想到這便收回了眼,而后是由墨棋扶著繼續(xù)往前走去。 … 未央宮。 這會已過了晨昏定省的時辰,偌大的未央宮自是也沒有多少人…沈唯剛剛由宮人引到那處,侯在殿外的一名年長宮女便迎了過來。 宮人的面上帶著笑,待朝沈唯打了一道禮后便與人恭聲說道:“主子已候您有一會了?!?/br> 她這話說完,便親自打了簾子親迎了人進去。 沈唯見此自然也未曾說道什么,她只是從墨棋的胳膊上收回手,而后便跟著宮人的步子往里頭走去…殿中點著一抹清香,味道很是好聞,尤其是被那春風一吹,那股子香味在空中散開便越發(fā)讓人覺得清新怡人了。 她一路半低著頭往里頭走去,一如上回來時那般恭謹。 待聽到宮人朝人稟過后,沈唯便又走了幾步,而后是朝人規(guī)規(guī)矩矩得行了一道大禮,口中也跟著一句:“請皇后娘娘大安?!彼@話剛落,坐在上位的柳夢閑便忙笑著開了口:“快些起來。” 沈唯便又謝了人一聲,而后才由宮人扶著起了身。 等到她起來又入了座,柳夢閑才又與她笑嗔道:“上回還與你說,若是無事便來宮中陪本宮說說話…” 沈唯自然也察覺出今次較起上回,無論是宮人的態(tài)度還是這位皇后娘娘的態(tài)度,都要好上許多…想著如今她受到這些禮遇還是因為陸起淮的緣故,她這心下倒是也覺得有些有趣。 不過無論她心中是怎么想的,面上卻還是先前那副模樣,聞言,她也只是柔聲笑道:“您是好意,可臣婦如今到底還在帶孝,總歸有些不合規(guī)矩?!?/br> 柳夢閑聽著沈唯這般說道,卻是握過她的手輕輕拍了一拍,語氣卻還是有些半嗔的模樣:“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守規(guī)矩了些,罷了罷了,如今本宮眼瞧著你比起往日倒是鮮活了許多,也就放心了?!?/br> 她這話一落,便有宮人上了時興的果子和糕點。 “知道你來,本宮特地讓御膳房做了些時興的糕點…”柳夢閑一面與人說著話,一面是又與人說道一句:“上回春獵的時候,恰逢本宮染了風寒便未曾一道去,倒是未曾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她說到這便又握著沈唯的手輕輕拍了一拍,跟著是又說道一句:“倘若沒有你家那個長子,只怕如今陛下不堪設想。” 沈唯耳聽著這話忙恭聲回道:“您千萬不要這么說,陛下是真龍?zhí)熳幼杂猩咸毂佑?,當日就算沒有玄越,陛下也不會有事的…”她說到這是稍稍停頓了一瞬,而后才又誠惶誠恐的說道一句:“您這樣說,卻是折煞我們了?!?/br> 柳夢閑眼瞧著沈唯這般態(tài)度,心下對她的滿意自是又多了幾分。 陸起淮能救陛下,她自是要謝的,可倘若沈唯或是陸家人仗著救了陛下便失了本分,那么這樣的人自然日后也就不必來往了…好在眼前這個婦人雖然年輕卻是個懂事的。柳夢閑想到這,面上的笑意卻是又深了些許。 她松開握著沈唯的手,而后是與人柔聲說道:“如今陛下在百官面前封他為三品都督僉事,只要他日后好生辦事,前程還大著?!?/br> 等這話一落—— 柳夢閑是又跟著一句:“他的路子好了,你在府里頭自然也能更加輕松些?!?/br> “今次多虧了太子,玄越才能有這樣的機遇…”沈唯面上掛著笑,語氣也很是柔和:“無論是玄越還是臣婦心中都會記著太子的好?!?/br> 柳夢閑耳聽著這話倒是不自覺得朝沈唯那處看去一眼,以往陸步巍在的時候,她和沈唯也曾交涉過幾回,她心中總覺得這個婦人被陸步巍寵得有些太過天真了,因此今日她還怕人不能理會自己的意思想著多提醒幾句讓她明白到底是因為誰,陸起淮才能有這樣的際遇。 倒是未曾想到—— 沈唯竟會主動說出這樣的話。 聰明人總是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的,因此柳夢閑也只是這一瞬得怔楞后便笑著與人說道:“你能明白就好,太子是儲君,日后等他坐上了這個位置,你們陸家的福運還厚著呢?!彼笤捳f得極輕,也只有沈唯聽到。 沈唯自然笑著應了“是”。 兩人余后便不再說道此事,只是說了一會子閑話,等到午膳時候,柳夢閑便又留了沈唯用了午膳,等到未時時分才允人走…走得時候,她還賞賜了不少好東西供人帶回家中又讓了備了轎輦。 這卻是天大的福分了。 沈唯倒是也未曾推卻,只是好生謝了一回人。 … 等到沈唯回到陸家的時候,卻已是申時時分了。 墨棋親自扶著她走下馬車,口中是問道:“夫人,皇后娘娘賞賜的那些東西怎么處置?” 沈唯聞言便朝身后的馬車看去一眼,而后是淡淡說道:“按著規(guī)矩送去各房…”她說到這眼瞧著一只錦盒是又跟著一句:“帶上娘娘親賞給大公子的藥,隨我去一趟文淵館?!?/br> 墨棋聽她吩咐自是也未說什么,她讓人按著規(guī)矩把其余的禮盒送去各房,而后是親自捧著那只錦盒扶著沈唯往文淵館走去。 自從上回來后,沈唯將將也有幾個月未曾跨足過此地了。 文淵館一如舊日那般清凈,即便如今這闔府上下都想討好陸起淮,可他不是個愛熱鬧的性子何況如今又在病中,身邊留著的也仍舊是往日的那些人。 沈唯由墨棋扶著跨過院門,眼瞧著院子里楊柳依依、草木蔥蔥卻是一副道不盡的春日風流。 院子里的人瞧見她來自是一怔,而后便匆匆朝她打了禮…沈唯受了眾人的禮也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只不過在春夕要去稟告的時候倒是攔了一回人。 她取過墨棋手中的錦盒而后是提步往里頭走去,眼看著兩人要過來便說道:“你們就侯在外頭?!?/br> 兩人聞言倒是也未說什么,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沈唯便打了簾子往里頭走去,許是屋子里軒窗大開的緣故,里頭原本殘留的藥味倒也不算濃郁…她手里握著錦盒,等又打過兩道簾子便瞧見陸起淮正站在腳踏上。 屋子里的陽光恰好,沈唯眼看著站在腳榻上的那個男人衣裳半解,她哪里想到陸起淮竟會在這個時候換衣裳,因此眼瞧著人這般便想轉身往外走去。 只是還不等她往外走去—— 陸起淮卻已轉過了身,他的衣裳只套了一半,眼瞧著是沈唯便是一怔,口中也是吶吶喊人一聲:“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 恭喜沈姐喜看小淮裸背。 第41章 沈唯耳聽著這道聲音, 步子便是一頓。她的手里仍舊握著那只錦盒, 語氣聽著與平時倒也未有什么差別:“宮里帶來了些東西,想著你用得著便給你送來了…”她說到這是稍稍停頓了一瞬,跟著是又一句:“我給你放在外間, 你過會遣人取進來。” 她這話一落便又邁了步子,只是她將將才邁出一步,身后便又傳來陸起淮的聲音:“母親留步, 兒子還有些話想問母親…” 陸起淮的聲音仍舊如往日一樣清雋,眼看著人止了步子,他一面是穿好了衣裳,一面是又拿過架子上掛著的外衫披在身上, 待一應穿戴完畢,他便重新朝沈唯的背影看去,口中是溫聲與人說道:“母親,您可以轉過身來了?!?/br> 沈唯聞言, 脊背卻還是有一瞬的僵硬。 只是看了一眼手中握著的錦盒,她便又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了身子。 陸起淮此時早已穿好了衣裳, 一如既往的玄衣, 站在那兒與往日沒有絲毫差別…可沈唯卻不知怎得,眼看著陸起淮這幅模樣便忍不住想起先前他那一片光潔的背,尤其是在日頭的照射下,那片背脊就跟渡了一層光似得。 她想到這,心下竟也止不住跳動了起來,就連耳畔也有些微微泛起紅暈。 當真是在這古代待久了, 竟然也學得跟那些女人一樣,不過只是一個裸背罷了,有什么好羞的? 沈唯思及此,不免有些唾棄自己,不過不管她心中是怎么想的,面上的神色卻還是沒有什么變化。她只是握著錦盒重新走了過去,待把錦盒置于那桌上便坐在了圓墩上,口中是淡淡問道:“你想問什么?” 即便沈唯掩實得再好。 可陸起淮素來心細,又怎么會察覺不到她的異樣?他看著沈唯那泛著紅暈的耳垂,眼中便漾開了幾分笑意,只是唯恐人瞧見,他便垂下了雙眼恰到好處的掩住了眼中的神色…他撫了撫衣擺上的褶皺,而后也邁了步子朝人走去。 待至人對側,他才扶著衣擺坐了下去,耳聽著沈唯詢問他也未曾說話,只是抬手給人先倒了一盞茶,口中是溫聲說道:“母親一路過來也該渴了,您先嘗嘗這茶?!?/br> 沈唯聞言倒也未曾說道什么,她這一路顛簸倒也的確有些渴了,因此聽陸起淮這般說道,她也只是握過了他遞過來的茶盞…如今茶水尚還guntang,待悶了些許,里頭的茶葉也就緩緩舒展開了,原先的茶水變得渾濁,而茶香也慢慢四溢開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待垂下眉眼飲用了一口茶才抬了眉眼朝人問道:“今春的碧螺春?” 陸起淮聽她問話便也跟著抬了眼。 他的眼中帶著笑意,語氣很是和煦:“母親懂茶?” 不知是不是陸起淮的目光太過純凈和專注,沈唯與他對視之下竟差點脫口而出道一聲“懂”,她在現(xiàn)代有個大客戶喜歡喝茶,因此她在這方面也做了不少功夫,就如這碧螺春便分為七級,陸起淮給她的這盞茶,茶葉條索纖細,卷曲成螺,屬于最頂級的一種。 只是如今這個時間還不到碧螺春上市的時候,就連謝老夫人那處也沒有,陸起淮這處怎么會有這樣的好茶? 她心下微斂了心思,口中卻是如常說道:“我也不過是以往喝過,倒不算懂…”等這話一落,她便把手中的茶盞置于案上,待握著帕子擦拭了一回唇角,沈唯才又掀了眼簾朝陸起淮看去,跟著問道一句:“你先前說有事問我,是什么事?” 陸起淮聞言卻是又不動聲色打量了她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