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jié)
他的心中縈繞著得只有激動的情緒,只要想著很快就能看到她了,陸步巍便覺得這周遭的寒冷也算不得什么了,眼看著越來越近的府邸,他眼中終于顯露了笑意。 … 榮國公府。 沈唯側(cè)坐在軟榻上,目光卻時不時朝布簾外頭看去。 墨棋見她這幅模樣自是好笑得說道:“夫人,咱們的人才出去沒多久,何況國公爺就算回來也得先去給陛下謝恩,沒那么快回來的。”她這話說完,便又輕聲勸起人來:“您不若先去歇一會,這幾日您為了國公爺?shù)氖?,都沒怎么睡好?!?/br> “我睡不著…” 沈唯雖然衣著持重,可她到底年歲不大,聲音也還透著股綿軟的味道。 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快回來了,她哪里能夠睡得著?不過墨棋說得也對,陸步巍就算回來也還得先進(jìn)宮,倒不如去母親那處先坐會…她想到這剛想動身便聽見外頭傳來丫鬟磕磕絆絆的一句:“夫,夫人,國公爺,他,他回來了?!?/br> 她這話剛落—— 布簾便被人掀了起來,手握布簾的男人仍是一身鐵甲,他的身上還帶著北方的肅殺氣,就連身上也好似摻著些血腥味??伤貋沓练€(wěn)的面容此時卻有些緊張,直到看到那個年輕女子的時候,那副緊張才漸漸散去。 他什么都不曾說,只是在她的怔忡中,一步步朝人走去。 “國公爺…” 沈唯的聲音剛落便被人重重抱進(jìn)了懷中。 屋中的丫鬟看到這幅模樣自是識相得退了出去,而沈唯的面容也從起初的怔忡開始變得羞紅起來,她埋在人的懷里,一雙眼卻是稍稍抬起,口中是跟著一句:“你怎么了?”陸步巍是個沉穩(wěn)持重的性子,很少會外露自己的情緒,今兒個卻是怎么了? 陸步巍耳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眼眶卻是一紅。 只是未免人瞧見,他才把下巴抵在人的頭頂,又把手撐在她的腰上,把人按在了自己的懷里。 他是真得回來了… 這幾個月來并不是夢,他回來了,回到她的身邊。 她的身子是暖的,面容也是如往日一樣,沒有被怨憤所沾染,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樣。 男兒有淚不輕彈,卻是未到動情處,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懷里,縱然是陸步巍此時也忍不住哽咽出聲:“沒有,我就是想你了。” 沈唯驟然聽到這一句,臉卻是越發(fā)羞紅起來。 她和陸步巍老夫少妻,慣來是恩愛的,可惜陸步巍以前性子沉悶,除了在床上的時候,兩人折騰起來會說些外露的情話,平時卻少言寡語…這樣的話,她很少聽他說過。 不過她卻很高興。 沈唯笑著埋在他的懷中,雙手也緊緊攬著他的腰,口中是跟著歡愉而又開懷的一句:“我也想你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和正文無關(guān),就給他們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 第165章 番外(二) 云禧二年, 元月。 邊城。 沒了戰(zhàn)火的喧囂, 這邊城也恢復(fù)了往日的寧靜與祥和, 自從去年向趙睢請旨來了此處,霍飛光便再未回去過,相較起汴梁城中的爾虞我詐、機(jī)關(guān)算盡, 她更喜歡的還是這個遙遠(yuǎn)的邊陲之地。 這里民風(fēng)淳樸、天地遼闊。 她可以策馬在草原上奔騰, 也可以和一群不相識的少年少女圍著篝火跳舞唱歌喝酒,雖然這兒沒有她的親友, 可至少在這里的每一日每一夜, 她都是快活的。 她很享受這樣的日子。 只是有時候想起遠(yuǎn)在汴梁城中的那些親人和故人, 難免還有些懷念。 這會正是月上中空時,不遠(yuǎn)處的城中還傳來少年少女們的歌聲,而霍飛光躺在戈壁的空地上,身邊的馬兒正低著頭吃著草,而她一手握著酒袋慢慢飲著, 另一只手卻是握著信,月色很亮, 縱然此處無燈火, 可信上的內(nèi)容卻也能看得清楚。 信是從汴梁送來的,今日剛落在她的手中, 卻是沈唯寄來的。 她一邊喝著酒,一邊是慢慢看起了信,上頭所書的內(nèi)容不過是閑話家常,不過霍飛光還是能夠從這字里行間想象出寫信的那個人如今一定是歡愉的。 如今她世事滿足, 又少了心中的芥蒂,自然是開懷的。 霍飛光想到這,素來淡漠的面容竟也破天荒得露了一個清淺的笑,她舉起酒囊,酒入喉間,而她繼續(xù)看著信中的內(nèi)容。 起初收到沈唯信的時候,她卻是有些怔忡的。 她沒想到,歲月翩躚,沈唯竟然和皇長兄又在一起了。 不過這樣也好。 他們兩人本就對彼此有情意,如今既然能放下芥蒂好好在一起,她自然是高興的。 月色清亮,而她臉上的笑意在這月色的照映下,卻使得她的面容變得更加明艷起來,手中的信已看完了,她索性把信紙折了起來放入懷中,而后她便一手往后枕著頭,另一只手繼續(xù)晃著手中的酒袋,就這樣看起了頭頂?shù)奶炜铡?/br> 以前在汴梁的時候,總覺得這天上的星河月亮也破不開云層,瞧起來總有些寡淡,如今躺在這戈壁上,四處什么都沒有,沒了云層遮蓋,就連天上的星月也明亮了許多。 霍飛光的臉上因為沈唯的信仍舊掛著笑,來邊城的時候,她最擔(dān)心的便是沈唯。那個時候,她為了避免長兄尋到她,切斷了和沈唯和梁令岳的所有關(guān)系,自然也不知道他們?nèi)チ耸裁吹胤剑缃裆蛭热荒苡羞@樣的結(jié)果,她也終于懸下了這顆心。 不過… 既然沈唯已經(jīng)回到了長兄的身邊,那么,那個人呢?她思及此,臉上的笑意卻也散了開來。 霍飛光想起那日在城門口,那人一身白衣看著她,皺著眉勸說道:“郡主不打算同我們一起離開嗎?” 元月的夜,到底還是有些寒冷。 縱然她裹著大氅喝著暖酒,還是覺得臉頰有些被凍僵了,可她卻不愿起來,她只是看著那輪月亮,神色雖然平淡,可眼中卻有著誰也看不清的復(fù)雜思緒…她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窺清自己的心思。 她…是喜歡梁令岳的。 這一份喜歡不知從何生起,只是在她知曉的時候,心中卻早已有了那人的身影。 她知道梁令岳喜歡沈唯。 因此縱然知曉自己的這份情誼,她也從來不曾與誰訴說過。 不曾,不愿,也不想。 她是霍飛光,是慶云的昌平郡主,她無需奢求別人的愛,縱然她喜歡他,那也是她一個人的事…只是每每夜深人靜,獨(dú)自一人的時候,她還是會忍不住想起那個人。就如此時,寒風(fēng)呼嘯,而她躺在這戈壁上,想著那人如今會在做什么? 或許仍舊是同以前那樣游歷世間? 又或許是已經(jīng)尋覓到了其他的紅顏,泛舟江河了。 霍飛光想到這,似是想笑,可那唇角到底還是扯不起來,她重新飲起了酒,只是這一回喉間的酒卻也泛起了一抹先前未曾有過的苦澀。 夜更深了,囊中的酒喝得也差不多了,她索性起身,卻是想回城,只是她剛剛起身,便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馬蹄聲。 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怎么會有馬蹄聲?霍飛光擰眉朝身后看去,便瞧見跨坐在馬背上的男人一身白衣,手持玉笛,披星戴月朝她策馬而來。 起初的時候,因為隔著遠(yuǎn),她也看不清他的面容,離得近了,看清了來人的面容,她的臉上卻有著說不出的怔忡。 梁令岳… 怎么是他?他,怎么會來到這個地方? “吁——”伴隨著這一聲,卻是那人已經(jīng)來到了她的跟前。 梁令岳高坐在馬上,看著她一人一馬在他跟前,眼中卻是浮現(xiàn)了舊日的笑意。他什么都不曾說,只是翻身下馬,而后是把手中的酒囊扔了過去,口中是跟著一句:“當(dāng)初我曾和你說過不醉不歸…” 他這話說完眼瞧著她已經(jīng)接過了酒囊便又笑跟著一句:“所以我特意千里迢迢,來到此處與你不醉不歸。” 霍飛光雖然接過了酒囊,可耳聽著這一句卻還是有些怔忡的,他千里迢迢過來只是為了與她不醉不歸?這個說法,有些過于荒誕,不過她到底也未說什么。她只是打開了酒囊上頭的木塞,而后便慢慢喝了起來。 梁令岳見她喝起了酒,便笑著從一側(cè)取出另一只酒囊,也跟著一道喝了起來…兩人在這遼闊的天地之下,誰也不曾說話,只是各自握著手中的酒囊慢慢喝著。 酒是汴梁那處的味道,帶著些那兒獨(dú)有的纏綿味,霍飛光嘗出了味道,握著酒囊的手便是一頓,卻是過了有一會功夫,她才開口說道:“你去過汴梁?” “是啊…” 梁令岳抿了抿唇,等把那股子酒意吞入喉間才仰頭看著天空說道:“我去看過她…”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目含笑,語氣也很輕松自在,絲毫不曾帶有遮掩。等前話一落,他便擰頭朝霍飛光看去,跟著是又一句:“她很好,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 原本他還擔(dān)心那個男人會委屈她,沒想到那個男人…竟能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既如此,他便也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了。 所以,他不曾見面,只身出來,原本是打算回山莊,可從汴梁出來的這一路,他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霍飛光。 更奇怪的是,他不僅想到了她,還很想見她。 所以他日夜兼程,從寒冬到元月,終于來到了她的面前。 這樣的事,他并不是頭一回做,早年間,他也曾為了應(yīng)一個故交的約而做過這樣的事,可這一回的心境卻好似有所不同。 梁令岳看著霍飛光的面容在月色的照映下,顯出了幾分往日少見的柔和。 他也不知怎得,袖下的指尖竟忍不住稍稍蜷起了幾分,不過也就這一瞬的功夫,他便開口問道:“以后打算在這處待著?” “嗯…”霍飛光這一聲應(yīng)得很輕卻也很堅定,她未曾看梁令岳只是繼續(xù)喝著酒,卻是過了有一會的功夫才問道:“你呢,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梁令岳耳聽著這話卻是一怔,年少的時候想游歷世間、行走江湖,如今這天下各地,倒也去得差不多了。 若問起日后,他倒是也未曾想過。 不過如今既然有人問起,梁令岳倒是也細(xì)細(xì)想了一回,他仰著頭看著天上的月色,耳聽著不遠(yuǎn)處的城中傳來的浪漫歌謠,也不知怎得,他突然就笑了起來:“這里倒是不錯。”他這話說完察覺到身側(cè)那人朝他看來,便也跟著轉(zhuǎn)頭朝人看去,他看著她的面容,眉眼含笑,口中是跟著緩緩一句:“行走江湖這么久,我也累了?!?/br> 霍飛光在聽到這話后,心下卻有一瞬地跳動。 她修長的指根緊緊得攥著酒囊,目光也一瞬不瞬地看著人,聲音有著她也未曾察覺到的啞然:“既然累了,你要如何?” 梁令岳聞言,卻是又飲了一口酒,而后才看著霍飛光輕輕笑道:“既然累了,那便找個地方安定下來?!彼酝拇_未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如今倒是覺得,擇一處就此安定,倒也不錯。 就比如這座小城,民風(fēng)淳樸又好客。 更何況,此處還有她,想來日后在這兒的日子,有她一同喝酒聊天,倒也不會覺得無聊…梁令岳想到這,眼中的笑意越深,口中是又跟著一句:“我看這兒就很不錯?!?/br> 霍飛光先前一直等著梁令岳回答,如今耳聽著這話,先前一直寡淡的面容竟突然綻開了一道清淺的笑來。 她什么也不曾說,只是翻身上馬。 梁令岳看著她這副模樣,起初卻是一怔,不過在這一瞬地怔忡間,他也笑著翻身上了馬…城中的歌謠仍舊不斷,天上的明月也仍舊很亮,而他們兩人起初一前一后策馬在這遼闊的戈壁上,到得后頭卻變成了并駕齊驅(qū)。 風(fēng)拂過兩人的面容,不知是不是離得很近的緣故,就連兩人的青絲也被風(fēng)纏繞在了一道。 這天地廣闊。 兩人縱然誰也不曾說話,可臉上卻都掛著自在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把郡主和老梁寫了,這兩個人都是心胸開闊之人,就給他們這樣一個開放式的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