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子石封武海立人：“……”

    他們?nèi)患s而同地揉揉眼睛，方才他們看到的好像是一把手槍吧，但這威力，都快比得上迫擊炮了！

    邱齊正安慰地拍拍身邊海立人的肩膀，十分理解他們的心情。

    當(dāng)初譚硯變出一條鯨魚的時候，他也是這個表情。

    火藥的味道讓嗅覺敏感的怪物暫時不敢進來，譚硯穩(wěn)步走出去。他一邁出防護罩，出口就關(guān)閉了。

    接著便是“轟轟轟”幾聲巨響，防護罩震動了幾下，連外面的觸手都掉下去不少。

    隨后防護罩半邊打開，譚硯的聲音傳來：“出來吧?！?/br>
    幾人走出防護罩，只見酒吧墻壁滿是焦黑，桌椅都不知飛到哪兒去了。窗戶玻璃全都碎了，地上全是干枯的尸體，偶爾有幾條觸手可憐巴巴地在地上彈幾下，顯然也動彈不得了。

    根據(jù)梁顯的分析，怪物們嗅覺很靈敏，因此盡管玻璃都碎了，也沒有觸手敢探進來，畢竟酒吧內(nèi)全是火藥味。

    阿三與秦力并肩走在前面，梁顯在中間，譚硯殿后，小鹿陪著譚硯。涂子石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人一鹿背對著窗外揮舞著的觸手，卻一臉不在意的樣子，連頭都沒回。

    “在這里！”阿三打開酒吧后巷的下水道，附近沒有怪物，它們似乎都跑到前面去了。大概認為異能小隊沒辦法突破酒吧，便在外面設(shè)下埋伏。

    譚硯先是認真聽了一下，確認沒有異常的生物，眾人便一個接一個爬了進去。

    “臭死了。”嚴永峰捏著鼻子在下水道中走著。

    b市的下水道并不小，以前還有新聞報道過b市有一些流浪漢常年xue居在下水道中。b市地處北方，雨水少，只要不是雨季，下水道一直很干燥，環(huán)境還算可以。

    可惜他們走的是酒吧后巷的下水道，經(jīng)常有人將剩飯剩菜倒進這里，經(jīng)年累月的，這里便臭不可言。

    “這臭味不對……”譚硯搖搖頭道，“食余垃圾臭了不是這個味道，這味道有點像……”

    大家都覺得十分不適，小鹿更是不斷抖著身上的毛，顯然討厭極了。

    “克服一下吧，”譚硯道，“身上有臭味是好事，會掩蓋我們自身的氣味。這些怪物嗅覺好，有重味道掩蓋便于我們躲避。”

    “但這味道是……”嚴永峰張張嘴，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阿三問道：“味道是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你還是別問了?！弊T硯勸道，他似乎也知道臭味的來源是什么了。

    “是，別問了?！眹烙婪迥坎恍币?，專心看前方，生怕自己再看到哪個犄角旮旯里的東西。

    “嘔……”涂子石突然干嘔了兩下。

    譚硯看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繼續(xù)帶著大家往前走。

    “你猜出來了?！绷猴@道。

    聰明有時也挺不方便的，從譚硯說味道不對時，他便結(jié)合這個世界的情況猜到味道的來源了，只是一直沒點破而已。但現(xiàn)在嚴永峰已經(jīng)看到，新人也猜出來了，再隱瞞也沒有必要。

    “是怪物們的殘羹冷炙，被雨水沖刷，攪在一起，變成rou醬，膩乎乎地黏在下水道壁上。我們身邊和腳下，都是，大家走得穩(wěn)一些，盡可能不要接觸管道壁?！蓖孔邮?。

    “別特么說了！”從進入見到觸手開始，阿三的情緒就有些暴躁。

    阿三是實戰(zhàn)培養(yǎng)出來，是隊伍中除了譚硯最穩(wěn)重的。雖然被譚硯壓住了老兵光環(huán)，可不管面對什么情況，他總能保持冷靜。

    但這個世界似乎是阿三的軟肋，他已經(jīng)爆了好幾次粗口，看起來真的是很難忍耐。

    幸好崔和豫不在，否則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子可能會對阿三說，安啦，就當(dāng)是rou醬果醬好啦，恐怖電影里不是很常見。

    幸好，幸好。邱齊正在心中暗暗想道。

    崔和豫那個恐怖電影愛好者，遇到這個世界可能會很興奮吧。

    涂子石干嘔了幾下，沒吐出什么東西。臉色有些蒼白，但漸漸恢復(fù)過來。

    第一次就是這樣的世界對新人來說的確是過于恐怖了，可其他人第一次世界哪里簡單了。選擇這條路，擁有異能，就意味著大家要不斷經(jīng)歷這樣的世界。

    “你真厲害，”涂子石看著譚硯道，“要不是為了保護我們，就算外面有那么多觸手，你一個人也能闖出去吧。”

    “還行?！弊T硯用老一輩專用的回應(yīng)方式回答道。

    不是過分謙虛，也不是敷衍，譚硯的回答方式一直如此。

    始終覺得自己平庸，大概是譚硯最大的缺點了。他沒有自知之明，但別人的無自知是無法認清自己的缺點，譚硯是看不到自己的優(yōu)點。

    譚硯絕對是能將天聊死的性格，涂子石挺想與他搭話，問問他是如何變得這么強的，但他這么一回答，真是讓人問不下去。

    “譚硯的能力是增強，”邱齊正為新人們解釋道，畢竟將來都是同伴，他無法忍受隊伍不團結(jié)，“不僅僅是力量上的增強，而是萬事萬物，他用意識力加強了子彈和手雷的威力。你們應(yīng)該也學(xué)習(xí)異能的理論基礎(chǔ)，只要意識力足夠強大，磨煉精神，我們也會慢慢變強的?！?/br>
    終于有人接話，涂子石也找個臺階下，問道：“譚硯只是一年級生，還很年輕，就算鍛煉也應(yīng)該沒練幾年吧，我們是不是也能變成他那樣？”

    羨慕，是所有剛剛接觸到異能者譚硯時的想法，梁顯阿三秦力等人最初也是如此，他們被舉起隕石的譚硯所吸引，靠作死得到了異能。當(dāng)時也想過，總有一天也要變得像譚硯一樣。

    但現(xiàn)在，大家的目標成了，能夠成為譚硯的力量，能夠成為繼承他意志的人。

    見大家又詭異的沉默了，封武連忙換個話題緩解尷尬的氣氛：“譚硯今年多大了？也是十九歲？進入空洞幾年了？”

    譚硯還沒開口，梁顯便搶先道：“呵，可年輕了?！?/br>
    一句話，讓交流又進行不下去了。

    其實大家都理解，在這樣陰暗又充滿尸臭的地方，又不知道要走多遠，大家都很慌。新人也是想緩解一下情緒，畢竟譚硯都沒有阻止他們交談，代表下水道中還是很安全的，可以適當(dāng)?shù)嘏囵B(yǎng)一下團隊默契，都是一個隊伍，身處的環(huán)境也相當(dāng)惡劣，誰也不想因為隔閡而壞了大事。

    怎奈新人的切入點就是禁忌話題，比較喜歡吐槽擅長活躍氣氛的阿三又被觸手弄得神經(jīng)緊張，一開口就要炸，導(dǎo)致新人舊人之間關(guān)系更加僵硬了。

    這樣不好。

    譚硯也意識到這件事，作為領(lǐng)隊，他不能讓氣氛變成這樣。

    可是說什么好呢？譚硯艱難地想了想，低頭看見離自己很近的小鹿，突然想到，他的同事們聊天時，聊的好像都是子女呢，什么我兒子考上了重點大學(xué)，我孫女成績雙百之類話題。

    于是譚硯夸道：“小鹿也是相當(dāng)厲害的，大家跟我走了多個世界，唯一不需要我保護的就是他了?！?/br>
    眾人：“……”

    得，一句話把所有人都給說閉嘴了。

    梁顯等人面對新人還有著優(yōu)越感，面對怪物他們可以及時應(yīng)對，而新人卻只會縮著被保護，海立人更是嚇得連槍都沒辦法開，老隊員們覺得自己可厲害了。

    可是，在小鹿面前，在座的各位全是垃圾??！

    老隊員羞愧地低下頭，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我們有什么可驕傲的？驕傲我們知道譚硯真實年齡嗎！

    “不好意思，”梁顯在自省過后，竟然是第一個道歉的，“我太自大了，總以為自己走過三個異世界，是第一批覺醒異能的人，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其實我算什么，連頭鹿都不如?！?/br>
    梁顯身上有很多缺點，但他最大的優(yōu)點是能夠及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缺點并加以改正，除了作死精神從來不改外，其余都是可以糾正的。

    涂子石也認錯道：“我不該躲在車下的，我自視甚高，覺得不管是什么任務(wù)都能勝任，不帶上我是組織的損失。可是現(xiàn)在……呵呵，我只是譚硯的累贅而已。難怪組織要控制人數(shù)，我湊什么熱鬧呢?！?/br>
    他是真的很后悔，少年人驕傲的羽毛在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成為害死同伴的豬隊友時被拔得一干二凈。

    “你能懂就好，”譚硯突然道，“如果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懂了，就不要再有第二次，人生沒有后悔藥可以吃?！?/br>
    涂子石聽到譚硯的話，突然明白他當(dāng)時為什么要帶自己上車。

    就算涂子石已經(jīng)被選中，但在沒有安排他的情況下，他就屬于刺探國家機密。如果譚硯這一次不帶他進入“空洞”，等待涂子石的一定是退學(xué)，沒有第二個選擇。什么南方軍區(qū)的軍官預(yù)定根本沒有用，在世界安危人類存亡面前，他也不過是一個渺小的普通人而已。

    想到這里，涂子石只覺得手腳發(fā)寒。他現(xiàn)在還能站在這里，是譚硯為他爭取到的機會。

    “我只是覺得可惜，”譚硯淡淡道，“你能在大家眼皮下躲在車底，是真的很厲害。如果不是聽到了你的心跳聲，可能連我難以察覺。我認為應(yīng)該給你一次機會，畢竟考大學(xué)不容易?！?/br>
    涂子石以為譚硯在說他們能留在特別班不容易，卻不知譚硯那個年代，出一個大學(xué)生有多難，自認是大老粗的譚硯有多尊重知識分子。

    “既然我?guī)氵M來，就會對你負責(zé)，各種意義上的負責(zé)?！弊T硯又道。

    回憶起譚硯殺怪物時的干脆和果決，以及于部長說的可以就地處決，涂子石身上更冷的，譚硯這句話，既是保護，也是警告。

    他不再說話了，另外兩位新人也垂頭喪氣的，他們今天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尤其是海立人，上一秒還是艷遇小jiejie，他雖然不會違反紀律，但當(dāng)時也是很開心的。誰知下一秒小jiejie就變深淵巨口，他的匕首竟然連一條觸手都砍不斷，還在危急時沒能開槍……

    海立人覺得手抖得厲害，他還能再拿穩(wěn)槍嗎？

    他們將拯救世界想得太簡單了，這真的不是一個人能夠背負起來的重任。

    下水道中變得十分安靜，只剩下老鼠窸窸窣窣地啃食聲，大家甚至不愿去細想這些老鼠在吃什么。

    譚硯意識到隊員們的情緒，但他沒有勸慰。有些門檻必須自己抬腿邁過去，別人無法背著你走。

    在安靜的管道中，一點點聲音都會被放大。他們走著走著，便聽見“啪嘰”“啪嘰”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光腳在管道中。異能小隊穿的是特制的鞋，研究組盡可能地為他們準備輕便無聲的鞋子。

    是怪物嗎？聽聲音只有一個，但這些怪物能夠遠距離傳遞信息，就算一個也不能放松警惕。

    大家紛紛拿起了武器，譚硯卻皺起眉頭。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嚴永峰最先看清人影，低聲道：“是個小女孩，看起來像人類，但不保證是不是怪物?！?/br>
    人影越來越近，終于近到接著手電筒的光，大家都能看清的程度。

    與那些穿著光鮮亮麗的怪物不同，小女孩很狼狽，身上臟臟的，胳膊上有一塊被強酸腐蝕過的傷痕。她在冬天的b市只穿著一條臟裙子，抱著個掉了腦袋的玩偶，腳凍得發(fā)青，艱難地一步步在管道中走著。

    如果是怪物，那也混得太凄慘了。

    “這也……太像恐怖片了吧？”阿三搓搓胳膊，咬牙道。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該說話的，可緊張的神經(jīng)就是讓他控制不住，想要跳起來大聲的罵人緩解情緒。

    小女孩越來越近，但大家都不敢開槍。她太像人類，在滿是怪物的環(huán)境中艱難求生的孩子，在遇到同伴后，如果得到的是一顆子彈……

    沒有愿意做這么殘忍的事情，哪怕她有可能是怪物。

    “是人類?！弊T硯突然道。

    也不知他是怎么確認的，但只要譚硯說是，大家就相信，也松了一口氣。

    只有密切關(guān)注譚硯的梁顯發(fā)現(xiàn)，在確認女孩是人后，譚硯一直沉穩(wěn)的表情反倒變得難看起來。

    他似乎更希望小女孩是怪物。

    第57章 鬼城（五）

    小女孩走到他們面前, 一言不發(fā)，只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便又抱著玩偶轉(zhuǎn)身走了。

    眾人沒有動, 而是齊刷刷地看向譚硯。

    譚硯長長嘆口氣，緩緩地跟上了走得并不快的女孩。

    梁顯知道譚硯還是心軟，他們明明可以不管這個女孩的, 這不是他們的世界，也無法帶走小女孩。而且女孩子的出現(xiàn)太過詭異，在這樣的世界中，在充滿尸臭的下水道中，她是怎么活下來的？

    即使有這么多問題, 譚硯可能還是希望這個世界依舊有人類基地，希望能夠帶小女孩去安全的地方吧。

    他們跟隨小女孩走了大約有半個小時, 見她在管道壁上找了找, 找到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裂縫。裂縫很粗糙，似乎是有人特意挖出這個通道，讓小女孩可以進入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