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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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惡意識似乎知道在這個世界他討不到什么好,便孤注一擲,撲向了譚硯。 他進入人類的身軀需要血液做媒介,外接的音頻設(shè)備飛起來,砸向譚硯。 譚硯微微偏頭,音頻設(shè)備在他臉上劃破一個小口子。 梁顯沒有動,他知道譚硯如果想要阻止,是可以躲開這攻擊的。譚硯之所以脫下防護服,就是為了引邪惡意識入體。 就算有強制發(fā)聲的外接音頻,邪惡意識也不可能說出他們想知道的,只能用這種方法。 譚硯賭的是自己的意識力能夠戰(zhàn)勝邪惡意識,對于這點梁顯堅信不疑,而邪惡意識也想用這種方法逃脫這個世界。 雙方均是只有這個一個選擇,別無他法,也都是拼死一搏。 邪惡意識入體后,譚硯閉上眼睛,身體微微發(fā)抖。 他在與自己腦海中的意識作戰(zhàn),梁顯走過去,擦擦他額頭的冷汗。 如果譚硯是清醒的,一定會告訴他,不要靠近自己吧?并且還會囑咐梁顯,一旦他沒有戰(zhàn)勝邪惡意識,就趁著邪惡意識虛弱時干掉他。 但現(xiàn)在,譚硯是虛弱的,梁顯從未想過譚硯可能會輸給邪惡意識,他并不害怕現(xiàn)在的譚硯。 摟住譚硯,讓他平躺在控制室干凈又溫?zé)岬牡孛嫔?,梁顯跪坐著,讓譚硯枕著自己的大腿。 天神一號的屏幕閃著粉紅色的光芒,他說道:“我通過防護服感覺到你體內(nèi)多巴胺含量很高,是愛情嗎?” “是啊,”梁顯的手貼在譚硯的額頭上,“我深深地愛著這個人,想要放松他僵硬的肩膀,想讓這個一直承擔(dān)著過重責(zé)任的人體驗到世界上還有其他快樂。 我尊敬他,欽佩他,仰慕他,也心疼他。 可惜我的力量太弱小,無法讓他快樂,我的感情卻成了他更重的負擔(dān),憑白讓他多背負了一個承諾?!?/br> 梁顯的眼神有些悲傷:“我不知道怎么更好地愛他,只能順從他,陪伴他?!?/br> 即使是死亡也不能任性,因為他們的生命都不屬于自己。 譚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邪惡意識自知意識力無法勝過譚硯,便想到了迷惑他的方法。 譚硯的意志太過堅定,想要動搖他的決心,必須讓譚硯回想起自己的身份。屆時兩段記憶兩個意識交戰(zhàn),邪惡意識就可以趁虛而入。 譚硯做了個夢,他夢到自己曾經(jīng)很自由,也很迷茫,在無數(shù)世界中往返。 他似乎天生就有這么強大的力量,生在更高位的宇宙,意識力無比強大,能夠穿梭各個宇宙。 邪惡意識曾說他體宇宙的空間旅行者能夠自由在宇宙中轉(zhuǎn)移,實際上是不對的,他們也需要坐標。 只是體宇宙的人意識力生來強大,常年進入不同世界,走過的路多了,坐標便多了。 他記起自己那段時間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漫無目的地在無數(shù)世界中往返,覺得累了,便在一個世界生活一段日子,接著去往下一個世界。 漫長的生命并沒有讓人覺得充實,當(dāng)時間變得沒有意義后,生活也會變得十分空虛。 他那時似乎不叫譚硯,但具體叫什么也沒有意義,因為哪一個都不是真正的名字。 有時他會控制意識進入昆蟲一類的生物身體中,但它們太弱小了,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強大的意識力,還沒有站在昆蟲的角度看世界,這只可憐的蟲子就爆體而亡了。 在無數(shù)宇宙中體驗生活,一開始很有趣,可時間久了,就疲勞了。 望著人們庸庸碌碌地為生活繁忙,像是在看一群螻蟻,無法理解。 他沒有用別人的身體,體世界的人原本身軀就很強大,壽命能夠持續(xù)很久。 但有形的東西總會有盡頭,宇宙尚且會消亡,何況是rou身。 他感覺到自己身體到了盡頭,應(yīng)該換個身軀了。 可是很無趣,他覺得就算是隨著身軀一起消亡也沒有關(guān)系,反正生命本就是沒有意義的存在。 在這個關(guān)口,一個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快死了,卻還在掙扎著在地面上,艱難求生的樣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是一個充滿怪獸的世界,人類在這個世界很弱小,會淪為怪獸的食物。 這個年輕的人被怪獸咬斷了一條腿和一只手臂,他在地面上爬著,怪獸智商很高,像玩弄玩具一樣追著他。追上了,咬一口,再放他走,見那人爬遠了,便再咬一口。 空間旅行者冷眼看著,很奇怪這個人為什么要堅持活下去,一般生物在這種情況下大都放棄希望了。這樣屈辱地活著多痛苦,死亡反而是解脫。 但他用衣服綁住大腿和手臂上的出血口,簡單止血后,就僅剩的殘軀艱難逃跑,明明只剩下一口氣,卻還要活這一口氣。 空間旅行者很奇怪,出手為他除掉了怪獸,還給了他一些水。 那個年輕人對空間旅行者說了聲謝,轉(zhuǎn)頭便吃了怪獸的rou,用來補充體力。 怪獸的rou有毒性,不適合脆弱的人類食用,他吃過rou后,臉色發(fā)紫,鼻子流血,很難受的樣子。 爬了兩步,發(fā)覺自己無法爬到家時,他哭了。 在怪獸追殺時都沒有哭的人,趴在地上,用拳頭捶著地面,沒出息地哭了。 “為什么要哭?”空間旅行者發(fā)覺自己不理解他的眼淚,便開口問道,“是因為要死了嗎?” “不是,”年輕人見空間旅行者還跟著自己,便用力抹了把眼淚,蹭得鼻血滿臉都是,“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我才不怕死?!?/br> “那你在怕什么?”空間旅行者問道,“你馬上就要死了,就算不吃怪獸的rou也會死。” 空間旅行者發(fā)現(xiàn)這人時,他就已經(jīng)是殘缺的了,這種傷勢,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根本不可能活下來,年輕人不過是在茍延殘喘罷了。 年輕人又哭了:“我受很多人照顧才長大的,好不容易參軍后分配了工作,才上班第一天就要死了,覺得很沒出息,對不起大家對我的照顧。死沒關(guān)系,我不想死得這么憋屈,要是能為了老百姓戰(zhàn)死,我雖死但光榮,可是現(xiàn)在……沒有任何意義!” 意義……這是空間旅行者一直沒能讀懂的兩個字。 “那怎樣才算有意義?”他問道。 “國家將我養(yǎng)大,好好工作,做一個扎實的釘子,為國家貢獻自己的力量,一直到退休。”年輕人哭道,“可是我莫名其妙來到這里,連死在自己的世界都做不到?!?/br> 空間旅行者也不知自己那時是如何想的,他望著這具生命力漸漸流失的身體,突然道:“我救不了你,但是可以替你活下去。” “怎么活下去?”年輕人越來越虛弱,他的耳朵也開始流血,眼淚也流不出了。 “我吸收你的意識,你的記憶,用我的力量修復(fù)這具還沒死的身體,帶你回原本的世界,用你的身份活下去?!笨臻g旅行者回答道。 “是吃了我嗎?”年輕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會用我的臉做壞事?” “不是,”空間旅行者很想耐心解釋,可是眼前這具身體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了,死了沒有任何意義,他再強也不可能用意識力控制一具尸體活下去,“我替你活下去,替你為國家貢獻力量,替你實現(xiàn)你所謂的意義?!?/br>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就是突然對意義有興趣,你可以拒絕?!?/br> 拒絕了就這樣死去吧。 “我同意,”年輕人道,“你……你用我的身體,多為平縣做點好事吧,我吃百家飯長大的,很多人都照顧過我,一天兩天還不清?!?/br> “可以,你不需要多說,”空間旅行者道,“我吸收你的意識,就會讀取你的記憶,你需要什么,我自然就知道了?!?/br> “好……”年輕人有些猶豫,“還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能死在我的世界嗎?我不想在這里死?!蹦贻p人道。 “可以。” 空間旅行者拎起年輕人的身軀,用強大的力量找到通往年輕人世界的道路,帶著他回到現(xiàn)實世界。 他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但年輕人是這里的人,他的一切與這世界相連,只要有他在,只要思念在,空間旅行者就能找到年輕人的世界。 年輕人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他躺在無人的街道上,望著熟悉的環(huán)境,慢慢閉上眼。 空間旅行者拎起他,這具身體已經(jīng)沒有多少生命力了,就算憑借他的力量,也支撐不了幾年就會壞掉,除非他用全部力量喚醒軀體的生機才行。 但如果這么做,他的意識力也會削弱不少,空間旅行者覺得得不償失。 “謝謝你……”年輕人虛弱地說,他已經(jīng)記不起空間旅行者所說的要使用自己身體的事情了,“我死了之后,麻煩將我埋、埋在南邊的墓地里,我、我叫……” 他快死了,空間旅行者不想聽他再廢話,而且這具身體他還要用,不能就這么埋掉。 意識離開身體,進入這殘缺的身體中,年輕人始終不肯消散的意識融入空間旅行者體內(nèi),強烈的求生意識給了空間旅行者不一樣的體驗。 虛無的意識注入了從未有過的新鮮血液,生命似乎有了意義。 這樣應(yīng)該也不錯,認真地投入一個人的生命中。 空間旅行者用力量使身體自愈,喚醒了這具身體的生機后,將自己原本的身軀埋在了年輕人所說的南邊墓地中。 他沒有立碑,漫長的生命讓空間旅行者也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融合新的意識需要一段時間,空間旅行者修復(fù)身體已經(jīng)很累了。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記憶中的小窩里,蜷縮著身體睡著了。 一段普通人的記憶與空間旅行者的意識在睡夢中逐漸融合在一起,或許是這段記憶太過強烈,也或許是空間旅行者實在太無趣了。 當(dāng)空間旅行者醒來時,他忘記了曾經(jīng)渡過漫長卻無意義的歲月,只記得自己叫譚硯,是平縣一名普通的民警。 作者有話要說: 新生的譚硯,應(yīng)該既是原本的譚硯,又是空間旅行者。 一個活著沒意思的人,與一個想要活下去卻不得不死的人,兩個人變成了一個全新的人。墓地里是老譚原本的身軀,現(xiàn)在活著的是小譚的身軀以及老譚融合了小譚記憶后的意識~ 第116章 空間旅行者(三) “原來如此。”空間旅行者, 或者是譚硯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梁顯關(guān)切的容顏。 他躺在這個年輕男孩的膝蓋上, 男人堅硬的大腿并不讓他覺得有多舒服, 卻有種很安心的感覺。 “譚硯,你怎么樣?”梁顯見他眼中閃過一絲陌生,膽戰(zhàn)心驚地問道, “還認識我嗎?” 梁顯真的很害怕譚硯被邪惡意識占據(jù)身體,如果真的發(fā)生那種,那他就不得不親手殺死譚硯。 不到那個時候,梁顯根本不清楚自己能否動手。 “認識。”恢復(fù)了記憶的譚硯不知該如何處理兩段記憶,只能簡單地回答梁顯, 聲音有些冷。 年輕人譚硯的求生意識太過強烈,而空間旅行者對生并沒有太執(zhí)著的追求, 便任由這股強烈的意識覆蓋了自己的意識, 失去過去的記憶,完全成為一名平縣民警,腳踏實地地在崗位上奉獻著自己的一生。 這個長達四十一年的夢,在今天醒來了。 他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梁顯, 而且現(xiàn)在有更要緊的事情需要解決。 “從我的大腦中滾出去?!弊T硯揉著眉心,冷聲喝道。 話音剛落, 天神一號的顯示屏中又出現(xiàn)了邪惡意識的能量圖像。 外接設(shè)備很結(jié)實, 雖然被邪惡意識摔了一下,劃破譚硯的臉頰,卻還在頑強地工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