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西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正要走，卻被對面的人絆了一下，撞倒了一個毛線攤。

    錦西連說對不起，把人的毛線撿起來，當下她撿起一團毛線，捏了捏，眉頭輕蹙：

    “老板，這是什么毛線？”

    老板開始時臉色不好，但看到錦西長這么漂亮，到底沒好意思發(fā)火。

    “安哥拉羊毛的！就是馬海毛！”

    錦西當然知道這是馬海毛，“顏色怎么這么淺？”

    “沒染色唄！”

    還有沒染色的毛線？“那這沒染色的多少錢一斤？”

    老板這才覷了她一眼，“你要多少？”

    “多是什么價？”

    “多的話，二十一斤?！?/br>
    二十？錦西的心撲通直跳。

    第15章

    批發(fā)價超過120的彩色馬海毛線, 本色的竟然只賣20一斤, 那么中間這將近一百的利潤僅僅僅是因為染了個顏色？在廣城，染色也不至于需要這么高的成本，不，應(yīng)該說，就是二十年后，一斤毛線染個色也不需要那么多，這又不是染金子。

    錦西按照后世了解的知識，簡單核算了一下成本, 隨即道：

    “我要大量進貨, 價格能不能再便宜點？”

    老板打量她片刻, 心里沒底, 說實話這小姑娘看起來年紀輕輕, 也不像是生意人，她嘴里的大量未必真的是大量。

    “真的是底價了, 要不是我們工廠壓了一批貨, 也不至于這么低就出售。”

    錦西笑笑：“那我再去別人家問問。”

    “哎！你回來！”老板話說出口才意識到語氣有點不妥，他忙道：“你還沒說你要多少呢。”

    錦西比劃了個數(shù)字, 老板明顯有些訝異，隨即道：

    “那再聊聊吧！您看17怎么樣？”

    轉(zhuǎn)過身的錦西笑了笑。

    錦西很快跟老板談好合作事宜, 并在最短時間內(nèi)把一卡車的貨裝箱，這貨車算是市場上能找到的最大的了, 但因為毛線有體積, 最終只裝了三千斤左右, 錦西又把剩下的錢也全部買了毛線，找了一輛小貨車送去。

    祁靜觀察很久，總算明白她的意思，可她不明白的是，錦西為什么把所有錢買了貨。“你找人染色不要錢嗎？再說買了這么多的貨，風險太大了。”

    錦西低聲道：“染色就在本市進行，可以跟老板談，遲點結(jié)款，你看哪家工廠不要債的？而廣城離得遠，又是第一次合作，老板肯定不會賒賬給我，等下一次……”

    等下一次也是要賒賬的，生意場上都是這樣，哪有每次都有現(xiàn)金的交易，只是錦西不會欠人家錢，會在最短時間內(nèi)把錢還上。

    貨車拉著錦西的貨先她一步出發(fā)了，祁靜幫忙聯(lián)系了人，在申城那邊幫錦西找了倉庫，并幫她把貨卸下去。

    “對方是我媽的老朋友，安全上你不用擔心。”

    “我當然相信你?！?/br>
    下午，錦西又跑去廣城的圖書館逛了一圈，她不是為自己買書，而是給孩子挑點早教的書，再買點英語分級教材，前世錦西幫閨蜜買過書，也經(jīng)?？撮|蜜在朋友圈分享，那時候有很多知名的分級閱讀教材，比如raz、紅袋鼠、培生、海尼曼等，廣城這邊貨物流通快，又靠近港城，英文教育方面的書應(yīng)該比內(nèi)地要多一些，但讓錦西失望的是，她沒有找到合心意的書，可能是眼下國內(nèi)對幼兒英語還不夠重視，并沒有針對幼兒早教英語的繪本，錦西找了很久，才勉強找到幾本關(guān)于動物、顏色、形狀這類簡單英語的書籍，倒是勉強能用。

    回去時，錦西和祁靜買了夜里的車，如此到了火車上就可以睡覺，會比之前好很多，不過長途火車旅行依舊累得夠嗆，回到申城時，錦西和祁靜都接近虛脫狀態(tài)，緩了很久才好一些。

    回去時貨已經(jīng)到了，看著倉庫里堆放著的本色馬海毛，錦西沒有絲毫慌亂，反而前所未有的安心，原本看不清的前路似乎漸漸有了方向，她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做一個下流的批發(fā)商只能任人拿捏，也發(fā)不了大財，只有走別人沒有走過的路，才能讓她掘到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桶金。

    眼下錦西已經(jīng)連付倉庫的錢都沒有了，好在祁靜知道她的窘境，幫她墊付了租金，錦西又找人做了貨架，貨架需要一段時間的制作，等制作完再付錢，錦西也因此有時間得以喘息，她剛到申城，連家都沒有回，便跑去郊區(qū)找印染工廠。

    這年頭信息不發(fā)達，想知道什么必須自己去跑，錦西找祁靜借了輛自行車，便一家家跑工廠去了，好在祁靜向楊月華請教，楊月華告訴錦西幾個地點讓她去找，有人指路錦西找起來快多了，當天下午就找到一家規(guī)模中等的印染廠。

    錦西推門進去，讓她意外的是，這家工廠里并沒有機器運行的聲音，更沒有工人忙碌的聲音，整間工廠靜悄悄的，院子里看起來也十分破落，就連門口的幾顆冬青看起來也不太精神。

    錦西敲了敲門，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走過來，打量她一眼，道：“你找誰？”

    “詢問印染的事。”

    “印染？我是老板駱一海，有什么事跟我說?！?/br>
    駱一海顯然沒有把錦西放在心上，態(tài)度漫不經(jīng)心，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錦西笑笑，也沒說話，默不作聲地把整個工廠參觀了一下。

    這家印廠規(guī)模不算大，可這家印染廠有個優(yōu)點，印染機器很是先進，錦西參觀對比過后，認為這家廠雖然不如大廠有優(yōu)勢，可勝在規(guī)模小沒什么生意，加上印染機器比大廠還好，收費還低，可以說完全符合錦西的需求。

    只是老板這消極怠工的樣子，可真不討人喜歡。

    錦西笑笑：“小單子我自然也不會找老板你了?！?/br>
    駱一海怔了怔，態(tài)度認真了些：“您想染什么？”

    “毛線?！?/br>
    “毛線？哎呦！方小姐，您真是找對人了?！瘪樢缓Ｄ贸鰩桌γ€對錦西說：“您看看，咱們這什么顏色都染得出來，更重要的是技術(shù)先進，從日本那邊引進的這機器，要不是生意不好……”

    言外之意，如果生意好的話，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局面，可駱一海打通不了合作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機器再先進，工藝再好，沒有單子上門，生意依舊做不起來。

    錦西看著他們廠的毛線，忍不住摸了手感，手感跟市面上的差別不大，畢竟底子都是一樣的，要說差別，也只能說這家工廠的顏色比其他工廠要亮一些。

    錦西很喜歡這種顏色，顏色豐富的毛線更適合春天。

    “這種造價多少？”

    駱一海報了價格，價格低到令人無法想象，分擔到毛線里的話，真的近乎沒有，也就是說，印染根本沒有為毛線增加太多成本，想來也是，本色馬海毛一斤也不過17塊錢，印染費用絕對不可能超過底料，那又能有多貴？

    可眼下還有個問題，錦西必須預(yù)防一些事情，比如她能想到這個主意，別人能不能想到？萬一別人也想到了，也去廣城進本色馬海毛來染色，那她的毛線憑什么能脫穎而出？

    她總要有一些別人沒有的優(yōu)點才行。

    “顏色可以自己調(diào)制嗎？”

    “這個的話也不是不行?！瘪樢缓３烈鞯溃骸暗辽俚媒o我樣板，我根據(jù)您的顏色，試著去調(diào)色，您也知道，這調(diào)色是門技術(shù)活，深了淺了都會有色差，尿素比例也得控制著，總之這個還得咱們再琢磨，最后定下一個配方。”

    “行，回頭我拿給你！”

    “好嘞！”

    駱一海把錦西送出門，才又探聽道：“我忘了問您，您打算染多少斤毛線？”

    可別百來斤，那他還不夠開機器的費用，這機器一開一關(guān)都是有成本的，調(diào)色的老師傅工資都不低，要是太少，真不值得動手。

    “一個月幾萬斤能染得過來嗎？”

    “幾萬？”駱一海的詫異寫在臉上，隨即他不僅沒有高看錦西，反而笑得莫名：“那行，等你顏色拿上來，咱們再談吧！”

    錦西瞥了他一眼，沒說話走了。

    當晚，錦西把從廣城買的書拿出來給芝麻團子看，芝麻團雖然小，可倆人對英語都很感興趣，或許是因為這個年代可以玩的東西實在是太少，哪怕是一本破舊的書對他們來說都十足珍貴，因此當錦西掏出這幾本書，倆人都高興地在床上跳來跳去。

    “mama我要看書！”

    “我要學(xué)英語！”

    “我的英語學(xué)的比哥哥好！”

    “你在做夢嗎？明明哥哥更好！”

    倆人爭論不休，把錦西聽笑了，這點毛孩子，還知道做夢一詞，也不知道是誰教的。

    錦西教他們學(xué)了一會英語，因為他們學(xué)過閃卡，眼下再學(xué)簡單巨型，總的來說要輕松的多，比如說動物園這本書，里面都是跟動物相關(guān)的詞句，有“iseexxx”這種簡單巨型，倆個孩子活學(xué)活用，完全可以快速代入他們學(xué)過的動物，沒有絲毫違和感。

    他們學(xué)習(xí)的速度比錦西快多了，錦西這一代人在上初中以后才開始學(xué)英語，那時候他們已經(jīng)有了中文思維，看什么英語第一時間都要在腦子里翻譯成中文，因此學(xué)起來難度很大，可兩歲多的孩子還沒有形成中文思維，在這個時候?qū)W習(xí)其他語言再合適不過了。

    所以，很多人認為孩子小學(xué)語言不好，其實是錯誤的。

    就拿龍鳳胎來說，他們現(xiàn)在會的詞匯比很多十來歲的孩子都多，學(xué)語言真的跟年紀無關(guān)。

    孩子看完書便睡覺了，絲毫不需要錦西哄著，特別省心，簡直是倆個小天使。

    錦西看著他們被養(yǎng)得rou嘟嘟的小臉，不禁笑了。

    “姐，你累了吧？趕緊休息吧！”方錦北說道。

    方錦北上高三，個子差不多178左右，雖然不如方錦南長得精致，可他的氣質(zhì)更爺們一點，再過幾年也是吸引女人喜歡的類型，方錦北跟哥哥jiejie感情都不錯，對錦西這個唯一的jiejie更是照顧，以前他小時候就經(jīng)常把自己不吃的東西收起來，留給錦西吃。

    錦西笑笑：“這幾天累壞了吧？”

    “哪有！我有什么可累的！”

    “怎么不累？帶倆個娃，還得照顧二哥，就是我也得累得不輕?！?/br>
    “你累是因為你是女的，我是男的體力好?！?/br>
    錦西沒有拆穿他，帶孩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所以錦西一直認為，這天下最偉大的就是那些全職mama，她們在做一些男人忍都忍不了的事，而且一做就做了好幾年。

    “你辛苦了，不過下面你還得辛苦一段時間?！?/br>
    方錦北好奇地問：“姐，你是不是出遠門了？你去干什么了？這幾天我打電話回去，都沒敢告訴媽，二哥也很擔心你?！?/br>
    倆人說著來到方錦南的房間，方錦南撐著坐起來，錦西笑問：“二哥，腿怎么樣了？”

    “我沒事，倒是你，錦北的問題我也想知道答案?！?/br>
    錦西沉吟片刻，把事情經(jīng)過講給他們聽，聽錦西說小芝麻替她賺了八萬塊錢時，倆人都怔了許久，方錦南又問：“錢呢？”

    “花了?！卞\西很快講完整個經(jīng)過。

    “你是說你把八萬塊錢都買了本色馬海毛？準備拿到申城來染色？”

    錦西點頭。

    “meimei！你真是……萬一賣不出去呢？”方錦南著急道。

    “賣不出去就當芝麻沒有中過獎唄，我也不貪心，能賺點養(yǎng)家糊口的錢就行?！?/br>
    “可……”倆人都是樸實的農(nóng)村小伙子，剛來城市，沒見過太多錢，方錦南一直覺得自己手頭有個一千多塊錢都算巨款了，他雖然也想有錢也想賺錢，可奈何他的眼界放在那，眼下聽錦西說她進貨進了八萬，方錦南忽然有種跟不上這個meimei的感覺?！皩嵲谔嗔耍∧銘?yīng)該保守點！”

    “哥，這個你不用擔心，本地馬海毛長期供不應(yīng)求，而我這批貨的顏色應(yīng)該會更經(jīng)典一些。”

    “哦？”

    錦西把買來的顏料拿出來，這是繪畫用的顏料，專門買了色號多的一盤，說起來這年頭的馬海毛雖然很流行，可錦西觀察到，市面上的顏色就那幾種，哪怕進貨渠道不同，可馬海毛的顏色卻都很相近，還有一些錦西難以想象的顏色，就那種類似于軍綠色的那種，織毛衣并不好看，可卻符合現(xiàn)在人的流行審美，還有紫色、紅色、黑色，總之大部分都是常見色，也容易染色。

    錦西怕自己的馬海毛沒有優(yōu)點，想在顏色上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