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秦宴眼里都是笑意,眼眸里細碎的流光跳躍著溫度,他轉(zhuǎn)頭從落地窗觀察底下繁華的街景,1996年初注定是不凡的一年,這一年他將帶領(lǐng)喜宴地產(chǎn)攀登新的高峰,他為此努力多年,喜宴是他年輕時的作品亦將是他一生最得意的,可此時此刻,喜宴地產(chǎn)上市的喜悅完全不曾到達他的心底。 他心底有一個女人的背影,有倆個吵鬧的孩子,那些細碎的生活瑣碎讓幸福的模樣更為具象,那才是他畢生追求的東西。 次日,是喜宴地產(chǎn)歷史上舉足輕重的一天,喜宴全部高層都跟隨秦宴來了港城,他們要一起見證這樁喜事,路遲也來了,成功上市的那一刻,喜宴地產(chǎn)的股價從最低價短時間內(nèi)翻了數(shù)番,路遲還未來得及激動,就得為股價煩心,股價的上漲意味著喜宴地產(chǎn)的市值不停往上攀升,如今的市值高到他難以相信,按照這個市值來算,喜宴地產(chǎn)的市值比他們預(yù)計的還多了數(shù)十億。 秦宴接受了采訪和來自各界的道喜聲,他下意識回頭想要尋找追隨他的視線,只可惜一回頭就見錦西正在跟周嘯打電話,問他那邊購入情況,完全沒打算給他來個擁抱,想象中感人的場面沒有發(fā)生,秦宴忍不住笑了,他到底對方錦西有多少不切實際的幻想?這樣的做法才符合這女人的做派。 喜宴地產(chǎn)的上市消息成為當天內(nèi)地和港城所有報紙的頭條,秦宴接受眾人道喜的照片也進入眾人視野,當天方錦南把報紙帶回家,一家人對著報紙驕傲的不行,他們早就把秦宴當成自己人,雖然農(nóng)村人不知道上市意味著什么,可方錦南簡單解釋了幾句他們很快明白,這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不少就餐的女生嚷嚷著說秦宴真是年輕有為,不知道什么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林巧珍不無驕傲地想,還是她養(yǎng)的閨女爭氣,竟然能把秦宴這么優(yōu)秀的男人給拿下。 不過一想到二人沒名沒分的,如今秦宴公司上市錦西受到的壓力更大,指不定就有不少女人上趕著要跟秦宴,想到這她又開始郁悶了,這準女婿太出名也不是件好事。 喜宴地產(chǎn)在港舉行了慶功宴,晚上錦西帶孩子四處逛逛給孩子買點英語繪本,這邊買書方便,就是運回去很麻煩,錦西拎著拉桿箱裝了滿滿一箱子,孩子們看什么都覺得新鮮,說這里的樓都好高啊,比申城的還高呢。 錦西笑著看向這時的港城,街道還是那些街道,食物還是那些食物,只是樓間距比后市大一些,也沒后市那么壓抑,但這時候的港城比起申城和京州,發(fā)達的不是一點點,錦西不由感嘆,改革開放這些年來,大陸一直在飛速發(fā)展,從現(xiàn)在到后世不過二三十年時間,彈指一瞬,火車行駛速度就能提高十倍,此時的火車不過幾十公里一小時,后世的動車幾十公里,這樣想,這些變化還真是不知不覺間發(fā)生的。 錦西帶著倆孩子在周圍逛了逛,助理也跟出來替她照顧孩子,當下錦西身體不舒服去了趟洗手間,讓助理跟孩子守在外面,誰知等她出來卻見單渝薇暈倒在樓梯口,而倆個孩子卻不知去向。 錦西忍住內(nèi)心的慌亂四處呼喊,腳步也愈發(fā)忙亂,可孩子就是不見蹤影。 她趕緊給秦宴打電話,那邊秦宴很快趕來,拉著她道:“你先別急,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 “沒有,渝薇送去醫(yī)院了,我四處看過根本沒人,這里也沒有監(jiān)控。” 這年代有沒有監(jiān)控還難說,畢竟后世的監(jiān)控都由電腦手機控制,而這附近雖然人來人往,可港城的街道都狹窄擁擠,人口密度大,罪犯隱入人群,就是有監(jiān)控也看不清樣子來,錦西一下子慌了,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兩年多,從來遇事不慌,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就好像全世界都崩塌了,她一直以來引以為豪的克制全都不復存在。 “都怪我,如果我不去上廁所,看好孩子,孩子就不可能不見?!彼煅实溃骸安恢朗墙壖苓€是拐賣,如果是拐賣一輩子都可能找不到人,如果是綁架孩子又兇險非常,我不相信事情就這么巧,偏偏騙走我的孩子,我到底該怎么辦?” 秦宴把她拉到懷里,他眼里露出寒光道: “怪也應(yīng)該怪我,這次我不應(yīng)該帶你來港城,明知道我公司上市很容易被人盯上,而這邊黑幫橫行。” “現(xiàn)在該怎么辦?報警?” 秦宴沒做聲,讓手下聯(lián)系了當?shù)匾粋€黑幫,對方出頭幫他打聽,卻沒有問到相關(guān)消息,也就是說絕對不是被幾個黑幫勢力給綁架的,再說秦宴是內(nèi)地人,對方就是想綁架也應(yīng)該綁架港城的富商才對,那樣更容易的下手。 “先不要報警,等對方聯(lián)系我們。” 不是秦宴信不過這時的警察,而是這幾年港城綁架案頻發(fā),警方不足以讓民眾相信,對方既然這時候擄走人,肯定經(jīng)過多次調(diào)查,知道秦宴和錦西的關(guān)系,也知道這倆孩子的存在,果然當晚,一通電話打進來。 “喂?!?/br> 秦宴與錦西對視一眼?!拔液⒆釉谀闶稚??” 對方鼓了掌很快笑起來,“不得不說秦總這個繼父當?shù)牟诲e,據(jù)我打聽這孩子可不是你親生的。” 錦西滿手心都是汗,她捏著衣角緊張地盯著聽筒。 “提出你的條件?!鼻匮鐝妱莸匾蟆?/br> 那邊似乎也沒想到他不僅不慌張反而占據(jù)談判的主導地位,當即也是一愣,隨即,綁匪很快笑起來:“秦總爽快!其實我這人很簡單,不喜歡打打殺殺那一套,我所求的就是錢!如果你報警我現(xiàn)在就撕票?!?/br> “我不會報警?!?/br> “很好!準備兩個億現(xiàn)金來贖這倆孩子?!?/br> 秦宴深眸微斂,很快道:“我沒有兩個億?!?/br> “沒有?”那邊很快怒道:“沒有你他媽還談什么?你公司剛上市,誰都知道你秦總的公司市值多少,你那么多錢,給我兩個億還嫌多?一個孩子一個億,這很公平!既然你沒那么多錢,那我殺了一個,你拿一個億來換另一個?” 秦宴沉聲道:“不是我不想談,雖然我公司上市,但上市后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我只占有一部分股份,而這些股份短期內(nèi)籌不到太多現(xiàn)金,你也知道,內(nèi)地審核嚴苛,從內(nèi)地忽然抽調(diào)這么多錢定然引起懷疑,說不定會驚動警方,既然如此,不如彼此各讓一步,我會盡量達成你的要求?!?/br> 那邊沉默片刻。 秦宴追問:“對了,我還沒問您的名字?!?/br> “張家強!”那邊竟然不遮攔,一字一句說出了口。 這名字傳出,錦西和秦宴對視一眼,臉色都不大好看,饒是秦宴電話里裝得鎮(zhèn)定,可他面上已有嚴峻之色,張家強就是內(nèi)地人都聽過這個名字,他是港城排名第一的悍匪,向來喜歡獨立行動,經(jīng)常干綁架的事,還搞到槍支搶劫過不少人,在這邊名頭很響,原本他被警方抓到過判了刑,后來不知怎的逃去了金三角,錦西原以為這種人肯定不敢回港城,誰知道對方竟然還敢在港城作案,真是明目張膽的可以!囂張的可以! 這樣的人要么是對自己過于自信,要么是根本沒把警方放在眼里,但對方是經(jīng)驗豐富的綁匪,面對這樣心理素質(zhì)高的綁匪有好有壞,好處是對方目的明確只要錢財,不會因為一時激動殺了人質(zhì),壞處是這樣的人比普通綁匪更難纏,想擺脫他不是容易的事,對方經(jīng)驗很足,如果一開始錦西報警,對方定然能識破,這樣一想,還好沒報警。 “我要確認我孩子還活著?!鼻匮绲?。 “當然!”張家強把話筒拿開,電話里傳來他帶著口音的聲音:“小朋友,對你的父母問好,記得要高興點,不準哭哦?!?/br> “誰哭了!我才不哭呢!我mama說了我要勇敢!”小芝麻的聲音傳來。 錦西眼淚都下來了,團子很快說:“爸媽,我們沒事,這位叔叔還沒有傷害我們?!?/br> 張家強忽然大笑:“秦總,你這倆孩子不錯啊,知道自己被綁架了還能這么鎮(zhèn)定,這可不是一般的心性,這要是活下去長大了怎么都是個人才,要是活不下去,那還真是可惜了?!?/br> 確保孩子活著,錦西和秦宴都松了口氣,秦宴沉聲道: “張先生,我要和你談?wù)劊阋獌蓚€億實在太多了,我一時半會籌不出這個錢,不如咱們各退一步,你我各自安好,你拿了錢可以投資房產(chǎn),買點股票,輕松瀟灑,還可以養(yǎng)幾個女人,這錢夠你花很久了,要的錢太多驚動警方,就是我有心給你錢,到時候只怕也身不由己?!?/br> 秦宴的語氣毫無驚慌,說話時不像是在談判,倒像是對自己的朋友溫聲勸諫,讓人很是信服,最起碼錦西在一旁聽著,不由佩服他的沉著,張家強很快道:“秦總是爽快人!既然秦總開口了那我肯定要給你這個面子,這樣吧,一億五千萬!” “一個億吧?”秦宴說:“我港城銀行的錢只有這么多,你要是答應(yīng),拿了錢放了我孩子直接走人,要是不愿意等這事鬧大了,我難以收場?!?/br> 張家強似乎在思考,很快他咬牙道: “行!那就一個億!你盡快準備錢,我倒是不急,但是餓著你孩子那就不好了。” 電話掛斷,錦西已經(jīng)恢復了冷靜,她拉著秦宴的胳膊,道:“對方是沖著錢來的?” “應(yīng)該是,我想他應(yīng)該不會撕票。” 為人父母的著急難以言說,錦西在原地走了幾步,路遲在一旁出主意,當下單渝薇醒了,說是自己被一個戴墨鏡和鴨舌帽的男人打暈了,她根本沒看清那個人的臉。 “我這邊有錢,你拿我的卡去提,但錢大部分都買了你公司股票,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多現(xiàn)金,我要是短期內(nèi)湊不到那么多錢……”她莫名又開始焦慮。 遞出去的卡還在半空中,秦宴把卡推回去,把她拉到懷里,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頂,手也撫摸著她柔軟的頭發(fā),道: “錦西,我不是外人?!?/br> 錦西后背一僵,眼淚陡然出來了,她默然流淚,心里說不出的懊悔,恨不得馬上能見到孩子,別說一個億了,就是十個億,只要她有只要能救孩子,她都愿意給。 她忽然明白,她和孩子之間的牽絆絕不僅僅是血緣關(guān)系那么簡單,如果說開始時她能接受孩子是因為原身的關(guān)系,那么如今,她所有的情感都真實地來自于自己,她愛這倆個孩子,就如孩子們愛她一樣,這樣的愛是確切的,無法掩蓋沒有仿冒,她已經(jīng)像一個母親一般去愛自己的孩子,她就是他們的母親。 她攥緊秦宴的西裝,低聲道:“秦宴,我很高興有你陪在我身邊。” 秦宴在沉重之余,道:“錦西,我很高興你信任我,從今天起,試著把我當成你真正意義上的孩子,孩子的父親,試著去依賴把家的擔子交給我,我們雖然年輕,卻沒有那么多時間可以荒廢了?!?/br> 錦西點頭應(yīng)了聲,“等孩子救出來我們一家四口回去好好過年。” “一定會的?!?/br> 秦宴很快出去籌集資金,為了籌備喜宴地產(chǎn)在港城上市,秦宴這邊的賬號里有一定的資金,應(yīng)對這次的事倒是綽綽有余。 美金很快籌備好,但是讓錦西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那綁匪竟然囂張地敲響酒店房門。 秦宴打開門,模樣狀似鎮(zhèn)定。 錦西站在角落里盯著張家強看了許久,和印象中的男人差不多,戴著鴨舌帽和墨鏡,個頭不高,卻一身悍匪氣息,張家強是個狠角色,被這樣的男人盯上讓人頭疼。 “秦總?!?/br> “張先生,坐。”秦宴很淡定地坐了手勢。 “不必客氣秦總,秦總比我想象的更為年輕,果然是青年才??!這次過節(jié)是我不好,但我這人很簡單,只要錢而已!你只要給我錢,這倆孩子我絕對不會傷害他們一根汗毛!”張家強說話時臉上肌rou緊繃,眼里的陰狠絲毫不減。 “當然,我信得過你?!鼻匮缃o他倒了杯茶,低聲說:“錢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不知道孩子在哪?!?/br> “你把錢給我,孩子我馬上讓車送回來。” 秦宴沉吟道:“不是我信不過你,我孩子年紀小,車送回來并不足以讓我安心,我希望現(xiàn)在能見到我的孩子,錢你隨意拿?!?/br> 第63章 張家強似乎在評估他這話的真實性, 他盯著秦宴, 眼神充滿打量,似乎在考慮要不要信他,很快張家強大笑兩聲,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他的笑并未讓人覺得輕松,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驚悚感,沒有人敢放松警惕,一個綁匪綁架后絲毫不緊張, 不擔心他們報警, 反而上門來拿錢,這說明什么? 錦西冷盯著他,心里難免緊張, 而秦宴的眼神從未從張家強臉上移開過, 不知過了多久, 張家強終于移開視線,拍著沙發(fā)把手, 道: “行!既然秦總發(fā)話了那我也不拘這點事,我馬上讓人把你孩子送來,錢在哪?我拿走?” 秦宴正要動,邊上的電話忽而響了,張家強面色明顯不對, 所有人都盯著那電話, 氣氛緊張到了極致。 秦宴倒是鎮(zhèn)定, 只淡聲道:“公司剛上市, 事情多?!?/br> “既然如此,秦總接一接吧!” 秦宴接起電話,那邊不知說了什么,他應(yīng)聲道:“我明白了,下午就讓人把文件送過去?!?/br> 張家強摸著嘴角的胡子,冷笑:“秦總事忙,我就不打擾了,我的錢在哪?拿了錢我馬上還你安靜,你的孩子也會好好給你送回來,我張家強說到做到!” “我當然相信張先生?!鼻匮绶路鹗撬氖烊艘话?,語氣輕松平緩:“我聽過張先生的事跡,也相信張先生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我相信你,錢我已經(jīng)準備好,我可以請人裝入你車的后備箱?!?/br> “好!”張家強似乎一點也不怕他,大咧咧走出去,秦宴的助理陪在他后面帶他去領(lǐng)錢。 直到錦西注視著張家強的車離開車庫她依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陽光依舊有溫度,潮濕的風吹在身上,讓人心里燥熱難忍,她和秦宴是真的被人敲詐了一筆,孩子也真的被人綁架了,綁匪囂張到直接來了他們的酒店,甚至不懼怕被警方包圍,也不怕他們報警跟警察合作,綁匪囂張得像是來談生意,光明正大不懼任何人的目光,只因為綁匪知道,哪怕是警方也奈何不了他。 而她和秦宴雖然有錢,卻不得不承認,他們一直把安保一事想的太簡單,在內(nèi)地時,倆人住普通小區(qū),沒有保鏢,開車去公司這一路,任何人都能攔了他們,而孩子們?nèi)胱x國際學校,看似安全可這一路漏洞太多,如果有人起了這心思,他們根本沒有應(yīng)對措施,只能任孩子被抓走。 “張家強會不會食言?”錦西依舊擔心孩子。 “他不會?!鼻匮珙D了片刻,又道:“忘了告訴你,孩子已經(jīng)安全了?!?/br> 錦西皺眉:“什么意思?” 秦宴難得露出笑意,他拉著錦西往回走,邊走邊告訴他經(jīng)過。 剛才他接到的電話就是路遲打來的,芝麻團子被綁架在郊區(qū)的廢棄工廠里,開始時這倆孩子也沒把綁架當回事,直到張家強打電話威脅秦宴,團子才意識到這不是好事,之前錦西告訴過他們相關(guān)的知識,比如說被綁架遇到生命威脅,遇到火災(zāi)地震等自然災(zāi)害應(yīng)該怎么做,團子心里牢記,等張家強出來找秦宴時,他和芝麻便一直喊救命,還踩在架子上,從墻上的窗臺扔東西出去。 好巧不巧,有個內(nèi)地的退伍軍人路過那邊,聽到孩子的喊叫把孩子救了下來,并很快帶孩子去了警察局,路遲因此給秦宴打電話。 錦西簡直不敢相信,半晌忽而笑了。 她太緊張以至于忘了,要是團子一個人被綁架她還需要擔心,如今連芝麻一起,她擔心什么呢?她閨女可是這部書里最大的錦鯉,什么事都不用做就能躺贏的一種。 “芝麻的運氣真的很好。” 秦宴也早發(fā)現(xiàn)芝麻的不同之處,買彩票次次中獎這種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自從有了芝麻,他做任何事都比之前順利,錦西的事業(yè)也越做越好,短短兩年就站到了頂峰,除了有實力更有運氣加成。 他也忍不住笑了,直到孩子從對面跑來,錦西才哽咽抱住他們。 倆孩子受了不小的驚嚇,一直在錦西懷里哭,錦西仔細查看過他們的身體,他們并沒有受到傷害,他們的恐懼來源于很久沒有見到熟悉的人,與錦西的分開讓他們充滿焦慮和不安,且孩子被關(guān)在狹小黑暗的房間內(nèi),精神壓力頗大,自然臨近崩潰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