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的時候，國家的經(jīng)濟和市場轉(zhuǎn)型了，一些知識分子，下海經(jīng)商，也就是此時，那些悶聲發(fā)大財?shù)娜f元戶才陸陸續(xù)續(xù)浮出了水面。

    霍笙和蔣顯開了個服裝廠，“重錦”這個牌子如今已經(jīng)小有名氣，上流社會，有些錢的人都知道這個牌子的衣裳做工精細不算，質(zhì)量還好。

    霍笙現(xiàn)在主要就是畫畫設(shè)計圖，接一些私人的訂制，服裝廠的盈利比不上趙衛(wèi)東的，但盈利也是不少的。

    趙衛(wèi)東做的買賣雜，主要是食品和飾品這一塊，還定期收棉花，有好幾個加工廠，河溝村冒出好幾個萬元戶來，也帶動了一些經(jīng)濟發(fā)展，交通比之前好一些，直接一趟汽車就能到，不像以前坐汽車轉(zhuǎn)牛車。

    霍笙最近手上的圖紙不多，在廠了呆了一會，有些昏昏欲睡，實在有些熬不住，她和蔣顯打了聲招呼就打算走了，才站起來，就看到趙衛(wèi)東走了進來，過來接她。

    “走了。”趙衛(wèi)東走幾步過來，牽著霍笙的手，時間總會在人臉上留下痕跡，趙衛(wèi)東這些人愈發(fā)沉穩(wěn)，平時要是不笑，頗有點不怒自威的感覺。

    今晚覃宏剛過生日，請他們吃飯，包括請了王四寶霍爸爸霍mama，平時也見不到面，也只有過生日的時候，趙衛(wèi)東才會帶著霍笙上門。

    誰知上了車，趙衛(wèi)東從后座里拿出一個熱乎乎的盒子塞霍笙手心里，親了她一下，給她拿了筷子，“三鮮的餃子，我過來的時候包的，里面多放了你喜歡吃的粉絲，還熱乎著，趁熱吃。”餃子盒的旁邊還擱著一點酸醋，車里酸醋混合著餃子的味道擴散開。

    霍笙是有些餓了，開始吃餃子，趙衛(wèi)東則啟動了車子，他和王四寶都學了車，開始的時候還鬧了幾次笑話，現(xiàn)在開起來穩(wěn)穩(wěn)妥妥的，特別是霍笙還在車上，趙衛(wèi)東把車速放慢了不少，所以等霍笙把餃子吃完，車也才到了覃家的樓下。

    兩人是最后到的，王四寶是在他們前一步到的，他拎了兩條豬火腿過來，這會正坐在沙發(fā)上和霍爸爸說話，他本來不想來的，覃宏剛上次還看不上他閨女，這老實人記到了現(xiàn)在，但覃宏剛請了好幾次，又有霍爸爸在幫忙說道，他這才過來了。

    過來了也不知道送啥禮物，索性就拎了兩條豬火腿，頗有種打工回家的感覺，向紅收到的禮物都是體面的，不說禮物的內(nèi)容怎么樣，就這么兩條油膩膩的豬火腿，她不怎么看得上，覺得農(nóng)村人就是農(nóng)村人，上不得臺面。

    霍笙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向紅愣了一下，然后喊了一聲，“阿姨。”

    向紅不高不低的應了一聲，人很多，覃鶴清和霍姍也是早就到了的，霍姍正在廚房幫忙，見霍笙來了，喊了一聲姐，給霍笙遞了一塊剛切好的西瓜，她和覃鶴清結(jié)婚之后對霍笙的態(tài)度好了很多，也是最近霍笙才知道，原來上一次向紅給覃鶴清介紹了另外一家的女兒，眼看就要成事了，要不是霍姍尋死，怕是兩人到現(xiàn)在也不會結(jié)婚。

    霍笙道了謝，接了過來剛咬了一口西瓜，趙衛(wèi)東低頭一嘴把剩下的吃了。

    霍笙：“……”

    趙衛(wèi)東拉了拉她的衣服，給她裹緊了一些，“太涼了，少吃點?！?/br>
    晚飯開宴，寬大的桌子上總算坐滿了人，覃宏剛也快從位置上下來了，今就是在一起吃個飯，人愈老了，似乎就愈懷念以前日子，他和向紅也就這么不咸不淡的過著，在外是合法的夫妻，可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睡同一間屋子，如今在一起，似乎只是覺得都這個歲數(shù)了，就這樣將就著過吧。

    向紅每天出入舞廳，不是打牌就是跳舞，喜歡買一堆的東西，他老公和兒子有錢，她花起來自然也是不手軟，吃飯的時候，向紅和自己的娘家人坐在一塊，忽的朝坐在對面的霍笙來了一句。

    “我就說怎么想著很久以前見過你，霍笙，你不是很早以前和鶴清處過對象嗎？”

    第81章 081

    滿屋的熱鬧氣氛, 因為向紅的這句話而陷入了尷尬, 覃鶴清皺緊了眉，把手里的碗擱在桌上，“媽，你胡說什么?！边@是什么情況，什么時候，怎么說這個話，這不是明顯讓霍笙難堪嗎？

    “什么胡說，她沒和你處過對象？”向紅笑了一聲, 這事其實她是最近聽到鶴清和霍姍兩個拌嘴的時候說出來的，這會,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就是要趙衛(wèi)東的媳婦下不了面子，搞了半天，他也就是撿自己兒子不要的。

    向紅已經(jīng)好久沒有找趙衛(wèi)東的麻煩了, 但有了這個機會, 就算不能攪得趙衛(wèi)東日子不好過, 也能讓她看一個笑話。

    覃宏剛“啪”的把手里的杯子砸到桌上朝向紅道：“吃飽了, 上樓去?！彼龝r不時要攪得以后東子和霍笙不上門了才甘心。

    霍笙來的時候吃了趙衛(wèi)東做的餃子，本就不是怎么的餓, 這會放了筷子，笑著說：“恩, 我是和覃鶴清處過對象, 向阿姨, 請問有什么問題？”這本來就不是遮遮掩掩的事情，向紅挑在這個時候說，搞得她和覃鶴清似乎是余情未了似的。

    完全沒有向紅想象中的氣急敗壞和難堪，霍笙說的坦蕩，“自由戀愛，處對象不合適就沒走在一起?！?/br>
    向紅尷尬的笑了一下，趙衛(wèi)東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只給霍笙碗里夾菜，“多吃點?！彪S即抬頭看向向紅，“我三年前就知道的事情，你還當什么新鮮消息，處對象怎么了，現(xiàn)在她是我媳婦，大驚小怪?！?/br>
    霍爸爸是有文化的人，雖然對向紅不滿，但嘴上沒說話，不過王四寶可不會這樣，什么玩意，這夫妻兩個真是夫妻兩個，他一拍桌子，去廚房找到了自己帶來的兩個豬火腿扛了起來，“東子，帶閨女回家，回家我給她燉火腿rou吃?！毕麓危斡捎H家公怎么說他都不來了。

    一頓飯不歡而散，趙衛(wèi)東帶著霍笙下了樓，霍爸爸霍mama也有些坐不住了，但他們二女兒還在，怎么說也得吃完這頓飯才能走，誰讓他們兩個女人都嫁給了同一家人。

    有人眼尖瞧著王四寶扛的火腿，忽的說道：“那該不會是王氏火腿吧，他們家的火腿特別好吃，市面上都賣斷了貨，我預約了兩個月都沒買到！”

    向紅不在意的笑笑，“怎么可能?！币粋€老農(nóng)民怎么買的起，而且她記得王氏火腿的包裝不是這個樣子的，這個老農(nóng)民帶來的這個怕是自家的豬宰的，她看礙眼的人走了，就開始給人看自己這次買的衣裳，款式大方簡單，而且看著質(zhì)感高檔，霍姍開了一家服裝店，向紅覺得她的設(shè)計有些小家子氣了，換了另外一家，成品出來果然亮眼，不枉排隊等了那么久，花了大筆的錢。

    趙衛(wèi)東帶著霍笙到了樓下，給霍笙裹好衣裳。

    霍笙忽的說道：“……都這么多年了，她還是一點都沒變?！币琅f刻薄，時不時就要出來作一妖，也不知道累不累。

    趙衛(wèi)東給霍笙攏了攏頭發(fā)，“骨子里就這么一個人?！币窍蚣t的性格能變，那真是村里的母豬都會上樹了。

    霍笙點了點頭，要鉆進車里的時候，又退了出來，蹬蹬的跑上了樓，趙衛(wèi)東眼皮一跳，“媳婦，走慢一點！”

    把豬火腿塞進后車廂的王四寶也急急忙忙跟上前去，嘴里喊著，“閨女，閨女，你走慢一點?！?/br>
    霍笙去而復返，讓屋里的人一驚，她抿了下嘴角，“向阿姨，以后我不做你的生意了?！?/br>
    向紅愣?。骸?？？？什么？”

    “要早知道衣裳是你訂做的，我可能會給你打個對折，但以后，你要是還上重錦做衣裳，我只能給你打個七五折……恩，或許我會直接不接你的單子了?！?/br>
    “……”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

    重錦的設(shè)計師是霍笙，這事沒幾個人知道，這會聽霍笙這么說，一些人都愣住了，想起說重錦的老板和王氏火腿是親戚，那霍笙的把不就姓王嗎？剛剛帶走的果然是王氏火腿，這一家子不得了，不說趙衛(wèi)東這個私生子做的生意，媳婦竟然是重錦的老板，老丈人又是王氏火腿的老板。

    這都幾個萬元戶了，真是不得了。

    霍笙說完看著向紅的臉色唰的難看的緊，她心里好受了一點，最近她脾氣不好，受一點氣都覺得心里不舒服，要這么走了，霍笙心里難受，身后趕來的趙衛(wèi)東趕緊抱著她，“你剛走那么急做什么。”

    向紅娘家人看這情況，站起來和稀泥，“要不在呆一會，天色還早。”

    趙衛(wèi)東拒絕了，最后是覃鶴清和覃宏剛來送的他們，覃鶴清也是剛剛才知道重錦的老板是霍笙，他道歉道：“抱歉，我媽脾氣就這樣，你別多見怪。”

    霍笙這會也不生氣了，“沒什么?！?/br>
    “改天我們可以談談?！敝劐\的牌子有多響亮，覃鶴清一清二楚，霍姍也做衣裳，但規(guī)模遠遠不能比，他看霍笙的眼神多了一絲欣賞，“你，很厲害。”幾年過去了，這個人似乎沒多大的變化，看上去依舊溫婉，臉嫩生生的，人都是會變的，仿佛只有霍笙一直沒變過。

    “談生意我不在行，這都是蔣顯在負責，要合作或者是什么的你可以找他，他業(yè)務能力很強的?！闭f完霍笙鉆進了車里，今天這事雖然說霍笙不在乎，但向紅這話不是給趙衛(wèi)東打臉嗎？她和覃鶴清本就沒什么關(guān)系，就是將來做生意了，也是蔣顯去打交道，而不是她。

    覃宏剛拍了拍趙衛(wèi)東的肩膀，只說了幾個字，“挺好的?！焙退x了不一樣的路，過的心幸福多了，如果他當初也這樣，是不是也能……覃宏剛最近總是這么想，特別是看到東子和霍笙兩個人的感情隨著時間越來越好，午夜夢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真的后悔了，后悔沒留在那個山溝溝里。

    向紅和覃宏剛這樣，王四寶不禁道，東子的媽是得有多好才能長成這樣，他后座上放了火腿，聞著香，但霍笙有些難受，開了車窗，吹風。

    路過一個岔路口，霍笙忽的在一條弄堂里看到一個熟悉的人，“誒……那個?！?/br>
    趙衛(wèi)東忙把車停了，看霍笙臉色不好，忙道：“難受？”

    霍笙指著那條弄堂，瞇了瞇眼，再看的時候，那個人影已經(jīng)不見了，“我剛剛好像看到熟人了?！眲倓傉驹谂每诘娜丝粗窭铋L美了。

    “那條弄堂不是好地方，你是不是看錯了?！壁w衛(wèi)東從駕駛位上伸出額頭來碰了碰霍笙，沒燙，他松了口氣，“那是站街女呆的地方，你肯定看錯了?！壁w衛(wèi)東說著下了車，拉著霍笙下了車，讓王四寶自己開車回去。

    “爸，沒事，你回去片好火腿等著我們?！壁w衛(wèi)東拉著霍笙下了車，笑著說：“虎子和阿婆他們肯定還沒吃飯，正好加菜。”

    王四寶脫了頭上的帽子，看著站在路邊的兩人，“行，你慢點，我先回去。”說完開著車走了。

    霍笙的注意力從弄堂上收了回來，應該是她看錯了，李長美當偷了錢，怕是跑到天邊去了，怎么可能會在b市，想著想著，霍笙忽的覺得不對勁，“……你怎么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趙衛(wèi)東實誠道：“我去過。”

    霍笙：“……”

    趙衛(wèi)東笑了，“想什么呢，弄堂背后有一兩家賣魚的，新鮮打撈，你上次喝的魚湯我就是上那買的。”說著從自己的衣裳口袋里的小袋子里拿出一個梅子給霍笙吃，“還難受？”

    霍笙靠在他肩膀上，聲音糯的像是要化開，“難受，想吐，我們走回去吹吹風?！?/br>
    “行?！壁w衛(wèi)東給她披好衣服，牽著她的手走了一會，忽的超前幾步蹲下身，“上來，我背你?！?/br>
    “……這，不行吧。”霍笙摸了摸自己還沒顯懷的肚子，“會不會壓到孩子?！彼谝淮萎斈赣H，平時都很小心，就怕傷到肚子里的孩子。

    趙衛(wèi)東扭頭盯著她的肚子，“沒這么嬌氣，都折騰你半天了，沒這么折騰人的，上來，我背你。

    霍笙嘴角上揚，趴到了趙衛(wèi)東的背上，“你喜歡男娃娃還是女娃娃?！倍颊f可以從肚子的尖圓看性別，她還沒顯懷，也不知道肚子里面的孩子是男的女的，這么想想，霍笙一時有些迫不及待趕緊把孩子生出來了。

    “男女都行，我一樣疼，不偏心?！壁w衛(wèi)東摟緊背上的人，聲音帶著笑意，“不過，還是姑娘招人喜歡，長得肯定像你，漂亮，姑娘我就好好捧手心里疼，男娃娃就放河溝村讓他吃吃苦?！?/br>
    霍笙笑出聲，“趙衛(wèi)東，你這是男女歧視，剛剛還說一樣疼的?！彼焓謸ё≮w衛(wèi)東的脖子，“以后孩子長大了，成了家，我們都得成糟老頭糟老太太了?！?/br>
    “怕什么。”趙衛(wèi)東停下來，空出一只手反手給霍笙拉了拉背上的衣裳，“往后……后半輩子我陪你，不怕?！?/br>
    霍笙把頭靠在他肩窩，臉埋得深深的，嘴角笑得溫婉，輕輕地合著風聲，應了一聲，“恩?！?/br>
    時光匆匆，有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