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宛若面前的人,只是無關(guān)緊要之人。 華容瑯只覺心間的煩躁被瞬間放大了,喃喃出聲:“何時這么知禮數(shù)?” 華容舟沒聽到,直起身子,收回了行禮的雙手,看向華容瑯視線不擋,明明沒有笑意,可是華容瑯就是能看出她嘴角的嘲弄。 “被打了一巴掌自然要吃個教訓,容舟以后自當守禮,不過二哥怎會來我屋子?” 沒有直面回答華容舟的問題。 回想那一巴掌,華容瑯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華容舟仿佛沒看見他這模樣,上京麒麟子,對外也可是做到極致了,也獨獨面對她,好像任何不好的情緒都被宣泄出。 華容瑯微微擺了擺手立在一旁:“我是來看看你是否真心心悔,可是這么看來你果然還不知悔改?!?/br> 華容舟挑了挑眉,不知華容瑯為什么會這么說。 只是她現(xiàn)在實在不想和華容瑯說話了,這么一家子人躲都躲不開,還上趕著過來。 屋子里氣氛一時間僵持下去,空氣也有幾分凝重,屋外的風微微的傳來,吹拂在華容舟臉上,讓她臉頰上的傷微微帶著痛。 細細密密的,如同針尖扎在上頭。 華容舟落座,杯盞中茶水已涼,但她絲毫不介意:“所以二哥這次過來到底有什么事情,特意下了課就過來看看我有無悔改?若是二哥沒有其他的事就請離去吧,我還有課本子要溫習?!?/br> “你都被逐出書院了,還有什么課業(yè)要溫習?”華容瑯疑惑,但那質(zhì)問的語氣讓華容舟只覺得心間發(fā)堵。 華容舟現(xiàn)在是真的煩透了華容瑯,而且還不能將這心中所想都說出來,只得煩躁的摩梭著手中的杯盞。 她想起原本她屋子里都用著那套上好的芙蓉雕花杯,可那套杯子在她搬離雅戎小居的時候被華容瑯親手給打碎了。 那次華容瑯一進門是怎么說的來著? 通知了她林尚書來了府上的事,華容瑯氣急敗壞,然后啪的一聲,她那套芙蓉雕花杯碎了。 換用的現(xiàn)在這套沒有什么不好,但不過是庫房里隨便拿出來的,落在掌心之中粗糙至極。 這會兒華容瑯提到山嵐書院,華容舟頓時沒了好臉色:“被逐出書院那是我的過錯,與二哥何關(guān),所以我現(xiàn)在讀不讀書,又與二哥何關(guān)?而且被逐出書院又待如何,被逐出書院我就無的書要看了?圣人又未言不許別人心生悔意,重新向善,況且書中自有黃金屋,我現(xiàn)如今要看書,又怎的礙了二哥的眼?!?/br> “你怎么想你心間有數(shù),若是真心想讀書,何故還會在書院里頭那般做派!你想讀書又怎么會礙著我的眼,就怕圣人知曉,你并非真的心存向善之意!山嵐書院先生如此之好,若不是你犯下大錯,又會怎被逐出書院?” 華容瑯挺立如松,端的是上京麒麟子的氣度,只是那張嘴說出的話著實不好聽。 原先華容舟最喜歡華容瑯這模樣,高貴清冷,讀萬卷書,又是上京著名的才子,她為華容瑯而驕傲,可現(xiàn)在瞧瞧這是什么人? 把她逐到這么遠的院子里住著,還親自過來瞧瞧她有無悔改,連她要想看點書都啪啪啪的一頓批。 許是因為氣惱,白衣如雪更是襯的華容瑯臉色緋紅。 華容舟看在眼里,都快要被他這話氣笑了:“我向不向善又與你何關(guān),橋歸橋路歸路,我都搬到這么遠的院子里住著的,二哥還要過來自己找氣受,這又怨得了誰?” 日光斜斜的射入桌上,華容舟原本眼看窗外夕陽的余暉,橙黃透亮的光線打在她身上,由外看來她整個人都放著一股暖意。 華容舟又順著光瞧向華容瑯:“二哥還是回吧,不必為我動氣,畢竟誰家有我這樣的meimei都得頭疼不是?” 華容瑯在華容舟的笑意中憤怒的看著她,眼角都帶著紅意,氣急敗壞,大動肝火。 華容舟面上含笑,心里甚至懷疑華容瑯會忍不住再給她來一巴掌。 等了幾息,結(jié)果華容瑯轉(zhuǎn)身離開,云氣繚繞的繡紋發(fā)帶在空氣中飄舞出一抹優(yōu)美的痕跡,華容舟心里還稀奇,自己居然還有心欣賞她這二哥的姿態(tài)。 “不知悔改!” 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 華容瑯上次從她的雅戎小居離開的時候摔了她的芙蓉雕花杯,這次走的時候還摔了她的門。 華容舟心間一沉,這算什么勞什子的上京麒麟子…… 作者有話要說: 舟舟:罵來罵去都沒有新詞 第6章 一紙退婚書 前世的時候華容瑯也過來了。 只是那時候過來劈頭蓋臉對著她,就是一頓罵,這次也沒有什么不同,罵了一頓,然后摔了她的門離開。 罵的是什么華容舟記不住了,她二哥罵了她那么多次,來來回回不過也就是說她不知禮數(shù),不尊圣者。 山嵐書院作為上京第一書院,里面的先生不說都出身鐘鳴鼎食之家,至少也是書香三代,向來被上京的貴圈們追求。 女學的學生大多都是高官之女,來山嵐書院讀書不過是為了獲取一個好名聲罷了,為以后出嫁積攢資本,在書院中獲得的名聲,以后到了夫家去也是極好的。 為此就會在男學中挑選未來的夫君,若是中意了,便央求家中父母,看看能否安排一番。 其中華容瑯但是最為吃香的那一個,不少貴女就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家中次子,雖沒有爵位可以世襲,但是憑借其才名,在官場中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更何況平南王府必定出一位太子妃,這女子嫁了過去就直接是與天皇貴胄做妯娌,對于華容舟那就不用提了,女子早晚得出嫁,到時候嫁出去的女子潑出去的水。 有“扶仙”之名的華璇清原先于山嵐書院女學讀書,而女子十六歲出閣以后就無需書院就讀,但華璇清美名依舊在山嵐書院傳播。 和她不同的,那必定就是華容舟了。 先生授課時睡覺,每日的習課都一塌糊涂。 一樁樁,一項項,日久天長,華容舟就成為了山嵐書院的獨特的存在。 每月的上中下旬考試,華容舟并非都是墊底,甚至有幾次還能拔得頭籌,位于華璇清之上。 但是測驗的題答的好,上課時卻一問三不知,這般下來流言飛起,有說華容舟使了法子得了考試題目的,也有水運氣好而已。 但是不管怎樣,華容舟草包一般的名聲已經(jīng)極為顯赫,甚至傳到了華容瑯所在的男學。 有著這樣一個屢教不改的meimei,哪怕是華容舟時不時考得頭籌也讓人作嘔。 品行不端。 華容瑯為之唾棄。 至于華容舟怎么就被山嵐書院逐了出來,說來話長。 林尚書之子林夙也在山嵐書院男學讀書,林夙這人雖然也囂張跋扈,但是人家作為尚書家的獨子,天塌下來都有他爹給他頂著,在書院里做的混賬事情也不算少數(shù)。 林夙就喜歡捉弄別人,不光在男學那邊名聲不好,更是在女學這邊也是如此。 而華容瑯就是夫婿的最佳人選,若是和華容瑯比那么林夙簡直沒法比。 紈绔一個,書沒讀多少,吃喝嫖賭倒是樣樣精通。 勾欄??土恕?/br> 而就是這位紈绔偏生喜歡追著華容舟跑,在書院中便是,男學下課就喜歡來女學這邊和華容舟偶遇。 華容舟也是飛揚跋扈,一來二往后就和林夙吵起來,讓他別跟著她,可是林夙這廝臉皮極厚,不管華容舟說什么他都當聾子聽不到,我行我素。 山嵐書院學生們都看戲,平南王府家的小姐是和太子有著婚約的,這樣的情況下,華容舟后面還跟著別的追求者。 難免有些出格了。 后來發(fā)生的事兒更是讓人驚嘆不已,林夙落水,華容舟跳水救人,卻在把人救上來以后失力癱倒昏迷。 醒來的時候就是華容瑯震怒的臉和華璇清擔憂的模樣。 以及…… 旁邊案機擺放的一紙退婚書。 被天家退了婚,這意味著上京之中幾乎沒有人會娶她了,也有哪個敢娶她了。 山嵐書院那邊的處理還沒有下來,華容舟的風言風語傳遍了書院;罪魁禍首林夙還敢來府上找她,最終被他的尚書父親直接帶人來了平南王府捉了回去,押送到軍營里面。 再往后便是林尚書挾千金報救子之恩…… 報恩是假,反諷倒是真,將華容瑯都氣得臉色發(fā)青。 呵。 她華容舟由此被太子退婚,太子轉(zhuǎn)而和華璇清定親結(jié)婚,她被迫搬離原來的院子來到現(xiàn)在這個院子。 于這世這一切不過才過去三個月,華容舟卻覺得恍若隔年,疲倦涌上心頭,那是上輩子就積攢下來的無力和麻木,過了一世依舊如影隨形,沉沉的壓著她。 …… “來人!” 很快兩個丫鬟進來了,這二人就是自她搬到這邊來就開始服侍她的,作為華璇清安排過來的人,桃紅,翠青頗有些耀武揚威。 掌中杯盞里面的水已經(jīng)喝盡了,但是華容舟依舊磨搓著杯盞:“再給我去取一些冰來,多取一些?!?/br> 桃紅面露為難:“府上管家撥過來的冰就今日這么多了,今日還因楚小姐過來提前取了明日的冰。” “府上是沒了冰?” 青紋瓷杯砰的落桌,落了明面上的是華容舟撒潑一半的話語,可兩個丫鬟都沒覺得有什么奇怪,四小姐向來是這樣的,我行我素,不給就鬧著。 “不管有沒有冰,我今日就要取了,不若我就再鬧到府上去?!比A容舟聲線突然降了幾分:“我鬧出去,不過再挨上一巴掌,到時候我不好過,你們兩個丫鬟也別想好過?!?/br> 桃紅和翠青忙不迭的抽身去取。 剛剛二少爺華離開的時候還特意叮囑了她們好好看著四小姐,莫要她惹是生非。 但這二人也只能在心間暗忒:二少爺都管不了的人她們哪里看得???抱怨無門,就只得快了步子去取冰。 外頭的人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華容舟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飲盡,頭上這時卻泛起了汗霧,濕露露的就連睫毛上都沾著水一般。 三秋碎的毒現(xiàn)在沒有發(fā)錯,可是她手腕處的那處刀痕卻隱隱的有些痛,又有些癢。 新增傷口落在舊刀疤之上,有些駭人,但是華容舟瞧著瞧著卻不由得發(fā)笑了。起身動作很快的從里頭翻出一陶罐,打開以后濃烈的酒香冒出來,辛辣有勁。 這酒不是用來喝的,還是用來處理這刀傷的…… 華容舟身上有著濃烈的脂粉氣息,靠近了更是刺鼻。 只是這酒香淋在手腕上就像立刻張牙舞爪地撲面而來,甜膩的脂粉味道被掩蓋了,華容舟渾身上下冒起一股酣暢淋漓的快感,光是聞著這酒她就有些醉意。 夏日熱浪漸漸散去,她的臉泛起了紅意,門吱呀一聲輕輕開起,華容舟警惕的迷了眼,動作很快的收起陶罐。 但看清來人就是吳玉以后,渾身又放松下來。 “小姐!” 華容舟還沒有說出來的話,都被吳玉給堵了回去:“小姐怎么不吃些麻沸散在處理!這得多疼啊!我現(xiàn)在就去給小姐準備些麻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