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弟估計是五年前被林崆雀給氣糊涂了，夢里都想要把林崆雀扒拉下來。

    華容瑯彈了彈衣擺，想將上頭都血味給擺走。

    屋子里凝著血煞氣，他時間呆久了居然是有幾分習慣。

    “其實大哥不妨靜下心來，仔細瞧瞧這些年走過的路，二弟我已經(jīng)走岔了，現(xiàn)在拼命的想要回去都難；但我見大哥你這岔路可比我走得要遠多了?！?/br>
    回朕車以復路兮，及行迷之未遠……

    他走了這么久，尚且還在慢慢尋著彌補容舟的法子，但大哥，真當是讓人心寒。

    “我做的有錯？”華容瑨喃喃問道，“我為陛下做事有何錯處……”

    華容瑨似乎是陷入迷惘之中：“可是陛下對待他們平南王府如此重視，又是如何算是有所虧待呢？”

    華容瑯聽明白了自家大哥所想的事情同自己不一樣，對他而言，他口中的歧途是他蹉跎了容舟這么些年；而大哥的所想的是自己在朝堂之中是否為陛下所重用。

    他們二人不在一個問題上做討論，也難為了他們倆還說到現(xiàn)在。

    華容瑯嘆了口氣，寬慰道：“大哥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朝堂之事我并不熟絡，但最起碼的君臣有別我還是懂的。天子的心不可妄自揣摩，大哥也好自為之?！?/br>
    徒留華容瑨一人在書齋之中黯然失神，華容瑯從書齋之中退了出來。

    踏出門檻的那一刻，華容瑯面色瞬間如寒鐵一般冷酷。

    他大哥就是頭腦簡單，都這般困惑的詢問了，肯定又是宮里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大哥為陛下重用了這么些年，又是因為何事才讓大哥這般沮喪。

    華容瑯心間涌起一股無力，想起剛剛同大哥提到的夢魘之中遇到的景象，華容瑯腦殼生疼，足足是混沌了好幾息，才清明開來。

    他說夢見自己官居尚書之位是真的，但他還夢見其他的東西。

    比如大哥于血色之中痛哭流泣。

    比如他大哥手持彎刀殺上金鑾殿。

    月盤被天邊忽然飄逝過來的團云遮掩，腳下本還算明亮的路徑立馬陷入黑暗的巨口之中。

    若是他真的如同夢境之中那般，手握權(quán)位當是極好的，那么的話他又如何會像現(xiàn)在這般有力使不出。大哥會這么拐著彎的問他，歸根結(jié)底，還不過是在大哥眼中自己還是個孩子。

    ……

    透過軒窗朝外看去，華容瑯白色的衣衫在黑暗之中漸漸消遠。

    華容瑨緊掐了自己手，鈍痛傳來，他咬著牙受了。

    眼神也是清明起來。

    容瑯所言他也是明了的，只是他之前如何作為天子重臣，被顥景帝扶持上位于上京朝堂之上，那現(xiàn)在顥景帝就還有數(shù)不盡后生可以培養(yǎng)。

    可得了天子的信任才可走的長遠，他若是失了勢，平南王府該當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支持！

    鞠躬！

    ps：我存稿沒了~懂？

    沒有存稿的我基本上只能每日一更了……

    還是每晚九點準時，看不見的可能是晉江卡了，等等就好……

    著急后文的小伙伴可以養(yǎng)養(yǎng)肥再看……

    第42章 《起居錄》

    日子一晃而過, 轉(zhuǎn)眼間就到中秋佳節(jié)。

    上京城中熱鬧非凡, 西區(qū)一連排的鋪子外頭擁簇著數(shù)不清的百姓，團圓之日，金桂飄香。

    華容舟不甚樂意的坐在馬車里往平南王府去趕, 外頭熱熱鬧鬧的, 若是今日沒有這夜宴, 她還本打算帶著丫鬟們還有吳玉去街市逛一逛。

    但是現(xiàn)在宴會一辦她是想跑也跑不了, 一路想著見到山嵐書院的那群人他們會有什么反應, 昔日山嵐書院的同窗會來, 還有朝堂官員的婦人們也會來。

    馬車“噠噠”的一路往平南王府趕去，等到了地方都已經(jīng)午后了。

    宋管家一早就在王府門口候著了, 上次被二公子敲打一番, 宋管家自覺知錯，對待云嵐縣主的事情當然也不敢懈怠。

    華容瑯雖說沒在門前等著, 但也算是一直焦急著等華容舟來, 看著被宋管家一路迎接著到正廳的華容舟, 華容瑯立刻站起。

    白衣飄飄，芝蘭玉樹, 好一派上京麒麟子的風骨。

    華容瑯看到華容舟那舜，眼里立刻攫著笑, 他身邊還站了一排的丫鬟和小廝。

    甚至還有一些是……侍衛(wèi)。

    華容舟微微蹙眉。

    “這些人是給你準備的，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縣主了，不能身邊沒了人照顧。”

    華容舟看在眼里并未多言，只是看華容瑯的眼神頗為吃味：“多謝二哥了, 只是我的人手夠用?！?/br>
    “縣主，府上給您準備的院子還是雅戎小居，現(xiàn)在快些去準備了吧……”

    宋管家看了時候也不算早了，拱禮帶著華容舟往雅戎小居趕。

    雅戎小居似乎和原來沒有什么區(qū)別，但似乎又更為亮眼了，銅鏡前的珠釵還是原來的模樣，只是多了好些新款，屏風也還是原先的擺置，博古架上一塵不染。

    古琴也高高架在墻上，琴弦在軒窗透過的日光下锃的發(fā)亮。

    宋管家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華容舟，這么長時間不見，四小姐活脫脫的像是換了一個人，說是脫胎換骨也不為過，少了幾分嬌憨，倒是有了幾分先王妃的感覺。

    華容舟端正的落座，跟著宋管家的丫鬟們也是一個個進來，甚至里頭還有兩位嬤嬤。

    看著這么多人在屋子里烏泱泱的一片，華容舟忍不住扶額：“宋叔你帶他們都下去……”

    “縣主……”宋管家有些為難，“這些都是二公子精挑細選來服侍縣主的?！?/br>
    “不用，帶她們都出去?！辈皇菦]有防人之心，上輩子華容舟身邊就被華璇清塞了人，這輩子她可不再會重蹈覆轍。

    看著這些人都下去了，華容舟這才送了一口氣，看著雅戎小居里頭的擺飾，華容舟只覺得似乎好久沒回來了。

    這么一算可不是好久沒回來了，上輩子搬離了雅戎小居直到死都沒回來，這輩子也是這般，要不是今日的宴會她也不會回來。

    曾經(jīng)為這一家子付出了多少血淚，華容舟現(xiàn)在就有多難受。

    這里的一樁樁，一項項都讓她心里泛著惡心。

    也不知華璇清現(xiàn)在作何感想，枉她上輩子把華璇清當做貼心姐妹，華璇清卻一直在她背后來一套。

    上輩子她被華璇清毀了容貌，那薄薄的匕首劃過臉頰的痛她到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

    不是不忘，只是不忘的結(jié)果是她心間淤積了傷痛。

    當時華璇清不過平南王府的庶女就能有如此手段，現(xiàn)在華璇清已經(jīng)成了顧齊淵的太子妃，若是要給她使絆子想必是更為容易了。

    想著上輩子她也是在某個宴會上中了華璇清的招數(shù)，她也小心了些，還特意讓吳玉今日也跟著她來了。

    不過不是著著侍衛(wèi)的衣服，自打?qū)⒕潘紝W堂托付給吳玉照料，華容舟就不許吳玉再去穿男兒衣服。

    嬌娥就是嬌娥，她不舍得吳玉再吃苦。

    華容舟正在屋子里梳妝打扮，茶四悄然推門進來，面色凝重：“小姐，我捉了一個可疑的人，是個有些身手的男子?！?/br>
    華容舟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出，茶四也是她提前就打了個注意，這會兒華容舟對著銅鏡描好眉眼的妝容道：“現(xiàn)在人呢？”

    “被敲暈了藏了起來?！?/br>
    茶四做事干脆利落，華容舟微微點頭：“等我結(jié)束了，這人打哪里來就該送回哪兒去?！?/br>
    看著鏡子里嬌美的容貌，華容舟抿起嘴角微微一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看清以后，華璇清不過也就只有這些招數(shù)了。

    *

    同整個王府頗為熱鬧的氛圍相比，平南王面色凝重。

    華容瑨腰間挎著刀，不知不覺走到一片荒蕪之中。

    他已經(jīng)快有三日未被顥景帝宣入宮了，這種情況還是五年里的頭一回；平素他也算是每月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宮里任職的，現(xiàn)在陛下也當真是要涼上一涼他們平南王府。

    腳下的路愈發(fā)的崎嶇，腳底還時不時的蹦出幾塊石子出來。

    小廝在一旁小聲的提醒道：“王爺，這片是縣主原來住的地方……”

    華容瑨想要立刻轉(zhuǎn)身就走，但目光所到之處蕭索無生機，秋陽高起，光芒映照在嶙峋的枝椏之上更是凸顯院中的荒涼。

    這和雅戎小居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華容舟她后來就住在這個地方？

    “王爺……”

    小廝不敢阻攔，但這處已經(jīng)幾個月無人打掃了，廊檐之下積了一層厚實的灰塵，雜草也從碎石中冒出。

    “吱呀……”一聲，華容瑨推開了門。

    踏步而入，里頭干凈倒也是干凈，但是空氣中都彌散著淡淡的銹味。

    華容瑨鼻尖一動，又是用手掩了這讓他略微熟悉的氣味。

    眼睛打量了整個屋子，沒什么重要的東西留了下來，華容瑨心底微沉。

    這不算奢華的屋子并不像是華容舟的風格，按照她的喜好，該是用著金銀玉器雕著床榻。

    屋子里沒什么可看的，華容瑨在心間嗤笑一聲，都已經(jīng)是過去了快有五年，居然還在華容舟的事情上狠不下心了。

    正欲離去，燭臺下一青白書面直直的落入他眼前。

    《起居錄》。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在上頭頗為打眼，華容瑨生生的想起小時候華容舟每日都會將自己的小心思記錄下來，寫在一個冊子上上頭像是懷揣著她的小秘密，誰來都不讓看。

    而那冊子他不止一回瞧見了，華容舟就當是寶一般，怎的現(xiàn)在會隨意丟棄了。

    搬離了平南王府，也不將它一并帶走。

    華容瑨面上是絲毫的不在意，但還是鬼使神差的將燭臺舉起，取出了下壓的《起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