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吳玉也不知道小姐要去往何處,但見小姐面色冷凝的模樣,她就把所有的困惑都吞進了肚子里。 主仆二人一直駕著馬跑了至少三十里路才停下,衣服外頭的蓑衣都已經淋濕了,馬兒好幾次踩在泥坑之中出不來。 狼狽不堪,可吳玉擔心的更是自家小姐的身子,本就是來了女子的月事,怎么這般亂來。 最后二人是停在山間的一座破廟當中,要不是這山野之中大雨傾盆,華容舟還打算繼續(xù)駕馬前行。 無需進來,從外頭看來,這廟中全是灰塵,蜘蛛網密密麻麻的結著,不知名的蚊蟲黏在上頭,這個破廟透出一股腐敗的氣息,甚是瘆人。 等到入了廟,華容舟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氣,撿著幾根枯柴略微生疏的架起了火架。 她這次還不知能從顧罹塵手上逃走多久,響起百日里顧罹塵對她的萬般好,華容舟直覺心間劇痛。 “小姐!外頭的馬匹印記都被雨水沖刷干凈了!” 吳玉從廟外頭趕緊回來稟告。 “小姐……” 見吳玉欲言又止,華容舟挑挑眉道:“怎么了?” “小姐為何突然要逃出來,侯爺到現(xiàn)在估計還什么都不知道……” 吳玉打量著自家小姐,膽子真的大,這般雨天還敢騎著馬一路逃走。 小姐雖然沒有同她明說,但吳玉也是能感覺到小姐的不一樣了。 出來的以后還特意叮囑她不必喚她縣主,整個人果斷干脆,上次體驗到這種感覺還要追溯到她還在王府之中,那次她給小姐遞送楚小姐的烤雞,小姐那時就大不一樣了,好似蒼老了好幾歲一般。 華容舟本來烤著火,這個天淋了雨著實是難受,但此刻她們的衣物都還好,蓑衣斗笠濕透了,聽到吳玉的疑問,華容舟有幾分輕松的淡笑道:“我們主仆二人自己找個地方,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一輩子也不是挺好的么,又不是一定要傍著旁人。” “可是侯爺也不算旁人啊……” 在吳玉看來,鎮(zhèn)遠侯當真是自家的小姐的良配了,二人容貌都是一打一的好看,個更何況二人心意相通,多么般配。 “小姐是早有打算要趁著這趟安都之行離開?” 華容舟薄唇微抿,慢慢的搖了搖頭,一切都是意外。 顧罹塵在驛站之中動情的親昵讓她終于想起來是什么回事了。 這輩子她第一眼聽到顧罹塵的聲音就覺得熟悉,她原先以為這是幻覺罷了,但等顧罹塵坦白,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耳邊承諾自己這么做的就是為了娶她時,前世的記憶又是洶涌而來。 她上輩子就是睡在了顧罹塵的床上,最后才聲名狼藉。 這般說來可能有些勉強,但華容舟已經自己說服了自己。 她不知道上輩子顧罹塵為何和她有瓜葛,但是僅憑顧罹塵晚間坦白的內容,她就有些難以接受。 長路多蕭索,廟中也是多年不見來人的感覺,毫無人氣的透著陰寒,小肚子漲漲的難受,華容舟伸手挑開了火架,讓火燒的更旺盛。 燒的噼里啪啦的火堆旁,她的臉被照的通紅:“你覺得你家小姐我哪里好?” 吳玉抖落著蓑衣,果斷回道:“小姐哪里都好!” 又在吳玉面前架了一個火堆,華容舟正經了臉色又問道:“我在最初被退婚的時候,哪里好?哪里比得上京其他閨女們優(yōu)秀?” 吳玉在她認真的面容下,說話都有些磕巴了:“小姐……就……就是……是哪里都好!” 華容舟嘆了口氣,烤著衣衫道:“我知道你說不出來,但我心里敞亮著呢……顧罹塵那般好的一個男兒,為何偏生在我最為狼狽的時候瞧上了我,還一頭扎進我的這個坑里?” “小姐……”吳玉皺眉道,小聲的辯駁道:“小姐再不是自己所說的那般不堪,就算是那也是之前的小姐了,現(xiàn)在的小姐是崇朝頭一位云嵐縣主,還有著封地,早就不知不覺變了?!?/br> “不一樣的,若是我說顧罹塵他不過是利用我,你待如何,他身上的秘密不算少,我怕我一頭栽進去就再也爬不出來了?!?/br> 小心謹慎,不能走錯一步,華容舟之前也是被顧罹塵迷了眼,沒看清自己的身份,以為光是靠著努力,就可以趕上顧罹塵的腳步。 她還把近乎所有的地契交給顧罹塵,可是卻不料以顧罹塵的身份,哪里會缺這么些地契。 他和她之間有一道巨大的鴻溝,當時追不上,現(xiàn)在想必也是永遠也趕不上了。 陛下的寶貝兒子,難怪無論顧罹塵做出什么出格的行徑來,上頭都沒有責怪;顧罹塵他本就不是一個普通人,除卻崇朝國小侯爺的身份,他居然還是北淵國的皇儲。 她不解的是為什么她這輩子都走到這個地步了,還是反復同上輩子的人有瓜葛。 上輩子的她意亂情迷時,顧罹塵在耳邊的低喃,那時候顧罹塵就說要娶她,可是顧罹塵最后沒有來,也不知去向。 這輩子他們本該清清白白的成親,順理成章的在一起,可現(xiàn)在的結果卻是顧罹塵自己要回北淵,她只是他借故離開的托詞。 “如若不是容舟,我這可這么輕而易舉的從上京抽身離開?!?/br> 顧罹塵的話還落在耳邊,華容舟閉了眼,被欺瞞的冰冷寒氣撲面而來。 既然顧罹塵他現(xiàn)在已經脫離了崇朝國的擺布,她也就不需要再跟著他了。 “小姐!下雪了!”吳玉欣喜異常,開著破舊古廟的木門,手還在指向了外頭飄散而下的大雪;為了給她看,吳玉還特意站了出去,帶著袖子上的一大朵雪花進來給她展示一番。 只是還未靠近她,這雪花團團就已經散做了水珠,順著吳玉的衣袖滾下。 華容舟心間起了擔憂,這雪一大,山路濕滑,就不好再行路了,可是她還是怕顧罹塵會派人尋她。 骨子里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涌了上來,只覺告訴她,她若是再被顧罹塵發(fā)現(xiàn),肯定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更何況,她也…… 做不到同敵國的人多做往來。 “吳玉……你可知我們現(xiàn)在在何處?” 吳玉搖搖頭,華容舟指了指外頭,嚴肅道:“再往北走我們便是要到了酉名關?!?/br> “酉名關?” 怕她不懂,華容舟解釋道:“就是入北疆的第一道關口,這么大的雪你幾曾在上京見過,就算是安都也不會這般下雪,古籍記載著安都同上京大底差不多不過干一些,冬日是很冷,但是卻不會飄雪,頂多就是下墜些冰碴子?!?/br> 吳玉惶恐,立刻是看了外頭的鵝毛大雪:“小姐,那我們怎么辦??!” 華容舟也是有些慌亂,但是多少是有些把握的,現(xiàn)下安慰著吳玉,也是安慰著自己:“只要我們不被顧罹塵他們一行人尋見,我們肯定能找個地方隱姓埋名的過自己的日子?!?/br> 酉名關,酉名關,難怪她覺得這天是越發(fā)的冷寒,不正常的刺骨,風雨在側,臨山的山谷已經隱隱約約能見到飄飛的冬雪。 北疆的風雪她早就聽聞她父王說過,寒冬臘月之際,哪怕是穿了足夠多的冬日,只稍半個晚上人就能生生的凍死在外頭。 她父王帶兵多年,每年都在北疆瞧見不少士兵還未上了戰(zhàn)場就已經凍死在雪地之上。 天寒地凍,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凍死,華容舟從包裹之中抽出了二人全部的衣服,和吳玉相互依靠,就著火堆慢慢入睡。 * 驛站之中,血雨腥風。 在一眾人眼睛底下,他們居然還能讓兩個姑娘家的逃了。 顧罹塵盡量收斂了暴戾的氣息,這處的驛站是臨時尋得,不過是他看容舟路中頗為勞累,便提前找了家近處的驛站。 但是豈料一覺醒來,主仆二人蹤跡全無。 什么都沒帶走,驛站獨獨少了兩匹馬還有兩套蓑衣。 這會兒屋子里還開著門窗,透著氣。 昨夜包括顧罹塵在內的人都一夜好眠,睜眼就見窗外鵝毛般的雪花,容舟給他下了藥,而那迷煙迷倒了整個驛站的人。 越是想他心間越是氣惱自己昨日說話不動腦子,作什么要同容舟說起他是北淵皇子的事情。 現(xiàn)在想來,宛若一套老拳打在他的臉上,容舟的父王就最為痛恨北淵,作為崇朝國的大將之女,小時候容舟只怕沒少接受老平南王的熏陶。 除了原因之外,他尋不見旁的理由會讓容舟連夜離開他。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頂著雪花,派出去的一批人出現(xiàn)了又很快消失,這漫天白雪之下,一切都是銀裝素裹,冷俏異常。 到現(xiàn)在都沒有讓顧罹塵滿意的消息出現(xiàn)。 趙耳訾只覺得自家主子這火越燒越旺,簡直都快將這荒林焚燒殆盡。 縣主啊,您可千萬別被侯爺找到…… 連他都能看見侯爺現(xiàn)下面容之上的燥火。 作者有話要說: 舟舟: 1. 我愛我的老父親,我愛崇朝 2. 顧罹塵就是上輩子和我發(fā)生不可描述的事的那個歹人! 3. 咦惹……快跑 ps:嗚嗚嗚,審核小jiejie,求放過……男女主真的沒doi…… 感謝各位小天使的支持! 鞠躬! 第65章 晉江首發(fā)(65) 上京城中, 天氣又涼了起來。 但是涼的不只是天氣, 還有這世道和人心。 林崆雀之死還是個謎團,但是林家這么些年來所做的事情都被扒拉個干凈。 其間真真假假,但是八成是真, 二分假, 都無礙, 林家已經徹底在上京城中破落了去。 有人高樓落, 就有人高樓起。 華容瑯的傷也是整整養(yǎng)了快有十日都不見好, 落在胸口的傷好似連帶著他的心脈, 隨著脈搏的每一次鼓動,他都痛苦萬分。 但是想必他現(xiàn)在不是最痛的吧, 大哥的氳毒復發(fā), 又是斷了腿,還能好到哪里去…… 這日午后, 剛剛封了從四品少監(jiān)的華容瑯心情頗好的來到了平南王府。 王府之中梅香縈繞著。 等到了他大哥的院子, 那一棵耀眼的紅色梅樹正在肆意的盛開著, 濃厚的香氣在庭院之中肆虐而開。 花香沾衣,華容瑯嗤笑一聲掠過不看。 同上回回來相比, 這回的平南王府寂寥萬分,除卻寒鴉的嘶鳴之外無得其他的聲響。 大哥的院子他來的多, 但是這還是他第二回來到他大哥屋的密室。 漆黑一片,穿過長長的地道,盡頭的拐角有一昏暗的燭光在發(f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