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于她的恩情，她今日為楚玥頂了死罪，從此與楚家一刀兩斷。而衛(wèi)姑姑呢？若她不回頭，今生今世，她再也沒有償還報(bào)答的機(jī)會。這些年，她寄居于楚家，雖有外祖父暗中教育庇護(hù)，可楚家于她而言始終不是安穩(wěn)的歸宿?？伤f分慶幸，在那樣無助孤苦的年歲里，尚且還有衛(wèi)姑姑相伴。衛(wèi)姑姑本只是一個(gè)照顧外祖父的下人，何以要為她做到這樣的地步？

    風(fēng)獵獵，馬蕭蕭。

    君瑤用盡力氣推開車門，撲向策馬的車夫，還未有所行動，車夫已起身入了車內(nèi)，閃身將她推回去。

    “姑娘，你體內(nèi)余毒未清，不是我的對手?！避嚪蚶溆驳卣f道。

    君瑤靠著車壁，陰森森地打量他：“你是誰？衛(wèi)姑姑為什么認(rèn)識你？”

    車夫不作回答，生怕她再生出事端，只好用繩索將她的雙手雙腳束縛住。君瑤任憑如何掙扎，都無濟(jì)于事。她使出渾身解數(shù)，在車廂內(nèi)跌跌撞撞踢踹捶打，車夫都對此充耳不聞，置之不理。

    君瑤淚如雨下，終于失去所有力量，疲憊不堪又昏昏沉沉地蜷縮在車內(nèi)?；秀遍g，她看見車窗外飄動的雨絲，還有后退而去的春夜芙蓉，依稀里產(chǎn)生了錯覺，仿佛這是一條訣別之路，如陰間的奈何橋，一旦過橋，橋那邊的過往，就如再也無法拼湊回憶的往事，一去不返了。

    君瑤在意識徹底渙散之前，起身看向窗外——道旁芙蓉濕軟輕紅，似清墨中一抹紅云。夜來風(fēng)雨急，吹落葳蕤，鋪了滿地落紅。

    粼粼的馬車，在葳蕤途中迤邐奔馳而去。

    第35章 同船之人

    馬車帶著君瑤一路斬破夜色，最終在通往蓉城的河畔停下。

    江上暮靄淡淡，青天一色?；蜻h(yuǎn)或近、高低起伏的山川，都在霧色里變得綽約模糊。

    靠岸的船舫里亮起燈火，似江楓漁火，在水中搖曳。船上之人見車馬靠近，立即上岸迎接。

    車簾被人掀開，沁人的風(fēng)吹進(jìn)來，君瑤勉強(qiáng)睜開眼，由兩名侍女將她扶下車，送入船艙。這兩名侍女倒也本分，雖知君瑤狀況不對，卻也沒多問，盡心地在旁守著。車夫變作撐船的船夫，他劃開船棹，推開江水，船只輕盈地離去。

    君瑤精神緊繃，高度警惕著，船外風(fēng)聲鶴唳，絲毫的風(fēng)吹草動，都讓她惶恐忐忑。片刻之后，有輕柔緩慢地腳步聲靠近，君瑤額頭冒出冷汗，雙眼緊緊地盯著艙門，即便如此，在門簾被掀開的那一霎，她依舊無法看清站在門外的人。

    江水里泛著幽冷的光，映在門外之人身上，他的身影高大修長，卻不是君瑤所熟悉的。

    “君姑娘，身體可好？”那人手中似端了一碗藥，苦澀的藥味飄入艙內(nèi)。

    君瑤的身體隨著船身輕輕搖晃，她屏住呼吸，遲緩地認(rèn)出這人竟是明長昱身邊的明昭。這一霎那，千頭萬緒驚濤駭浪般向她襲來。楚家斷情絕義的一幕，衛(wèi)姑姑返身離去的一幕……這一幕幕，好像利劍刺入她腦海中。

    她半伏在矮榻上，淚水一顆顆墜落，險(xiǎn)些喘不過氣來。

    她做了千百種設(shè)想和推測，都想不通為何衛(wèi)姑姑會與明長昱有關(guān)系。也想不通為何衛(wèi)姑姑將她從驛站帶出來后，來接她的人會是明長昱安排的。

    除非這一切都是巧合，可這世間，哪兒有如此難以揣測的巧合？

    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無聲地盯著明昭，哽聲問：“為什么？”

    明昭瞇了瞇眼，將藥放在她手邊，還未放穩(wěn)，君瑤抬手掀翻，玉瓷碗墜落在地，灑了滿船的藥湯。君瑤再次質(zhì)問：“為什么你會知道我在驛站？為什么車夫不阻攔衛(wèi)姑姑？”

    明昭不知所措，轉(zhuǎn)身出去從車夫那邊得知事情經(jīng)過，才明白君瑤悲痛大怒的原因。他回到艙門邊，斟酌著用詞，對君瑤說道：“侯爺發(fā)現(xiàn)了郡守府一案中的新線索，本是讓我來接你回去共商案情。達(dá)到楚家之后，我也才知楚家發(fā)生了變故。你說的衛(wèi)姑姑，是從楚家中逃出來的，我向她道明來意，她立刻向我求救，希望我能將你從蓉縣官兵手中救出來。我是侯爺?shù)娜?，我此行只為帶你去侯爺身邊，其余之事我不便插手。至于衛(wèi)姑姑要做什么，我并不知曉，也不會干涉?！?/br>
    君瑤痛心地埋下臉，雙手捂住耳朵，絲毫聽不進(jìn)任何話語。

    明昭是明長昱的人，他做事謹(jǐn)慎利落，每走一步都是權(quán)衡慎重，從不多事為明長昱徒添麻煩。明長昱身為侯門貴子，位高權(quán)重，可越是如此，就越要看清形勢利弊，什么事該干涉，什么事該插手，都需萬般籌謀權(quán)衡，否則稍有不慎，就又會無妄之災(zāi)，重則血流成河。

    即便他知道衛(wèi)姑姑想做什么，他也冷眼旁觀，沒有明長昱的吩咐，不會橫加干涉。

    明昭命侍女重新熬了湯藥來，依舊放在君瑤手邊。君瑤已疲累至極，卻絲毫不敢入睡。她私心里還渴望著，也許衛(wèi)姑姑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樣，也許今后還會有重逢的時(shí)機(jī)。

    她方才悲怒太過，失去方寸，突然間想到這一點(diǎn)，混沌的思維瞬間茅塞頓開。她立即端起藥湯一飲而盡，不知是湯藥的作用，還是她太過疲累，恍恍惚惚地就著矮榻昏睡過去。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即使在睡夢中，君瑤也渴望著醒過來。她明知今夜發(fā)生的一切已成為事實(shí)，卻朦朧地幻想著都是一場夢。

    待她醒來時(shí)，天已經(jīng)大亮。耳邊沒有船槳聲，也沒有流水聲，四周安安靜靜，入眼的是輕垂床幔，幔外瑞腦輕煙，光影婉然。

    她記得睡著前，見到的最后一人是明昭，想來這房間就是他安排的。她動了動，依舊沒什么力氣，但身體靈活了許多，于是撐著床下地。只略微發(fā)出些動靜，門外就有人輕輕扣門問道：“姑娘醒了嗎？”

    君瑤怔了怔，很不習(xí)慣，沒有作答，而是扶著墻慢慢走到門邊，開了門。

    門外站著昨晚扶她上船的兩個(gè)侍女，開門的瞬間，清冷的風(fēng)伴著柳絮撲面而來，琮琮水聲伴著起伏的喧囂，悠緩入耳。槳聲水影里，船舫如織，兩岸屋舍排闥，勾欄中弦音如縷。

    兩位侍女低聲問了話，君瑤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一艘船上，不是一般的船，而是郡守府為明長昱準(zhǔn)備的畫舫。侍女將她扶回房內(nèi)，為她準(zhǔn)備了清水和換洗的衣物。君瑤本不太想動，但兩位侍女盡心盡責(zé)，將她收拾得妥當(dāng)。

    “姑娘，侯爺說你若是餓了，可以去正廳用飯?！笔膛畬λf道。

    君瑤點(diǎn)點(diǎn)頭：“好?！?/br>
    她方才看了這畫舫的情況，畫舫停在水中，遠(yuǎn)離河畔，若想上岸，還需讓明長昱吩咐下去。她沿著臨江游廊慢慢往正廳走，看著兩岸排闥而開的雕梁畫棟，聽著飄渺的聲樂笑談，一時(shí)有些唏噓。

    本以為自唐府一別，她與明長昱就再無相逢之時(shí)，卻沒想到竟與他這般再見了。只是他依舊是位高權(quán)重的侯爺，而她卻成了一縷漂泊的飄蓬。

    轉(zhuǎn)入正廳，見明長昱已經(jīng)坐在了桌案前，案上已擺好了飯菜。他青絲未束，一身松軟長袍，神態(tài)翩然閑肆，在君瑤來之前，正握著一卷書，君瑤走到門口，他便將書收入袖中，直直地看向她。

    一日不見，她似乎變了模樣。雖依舊是如青竹玉立，依舊清秀耐看，卻似被霜打過，少了靈動快意。

    明長昱的眼眸狠狠一縮，暗中握緊袖中的書卷，向她走了幾步，下意識想扶一扶，她卻自己走了進(jìn)來，坐到了桌案邊，看見碗筷，木訥地端起來，無聲地開始吃飯。

    明長昱返身與她同坐，拿起碗筷，與她一同用飯。江心清風(fēng)徐來，吹動竹簾，不聞人聲，只聽見碗筷偶爾碰撞的聲響。明長昱默默抬眼看著她，見她面色雖蒼白，但雙眼卻依舊神采明然，便知她雖深受打擊，卻不是輕易頹喪落敗的人。

    他鮮少與女子有深交，對女人的大部分了解，來自軍營里那些將士的言語。軍營里的男人在夜深人靜的時(shí)候，總會想起各種各樣的女人，談及時(shí)不拘小節(jié)，有葷話粗糙的，有癡情纏綿的，有挑逗撩撥的……明長昱混跡在這些人中，無師自通地學(xué)了許多應(yīng)對女人的招數(shù)。

    這世間的男人，包括他曾經(jīng)的軍營中的男人，都認(rèn)為女子柔弱，好似柔軟細(xì)嫩的藤蔓，不高大偉岸，無大樹或山壁依靠，便只能低伏于地面，受不得風(fēng)吹日曬，稍有摧磨便會香消玉殞。

    但在明長昱的認(rèn)知中并非如此。他此生最敬愛的女人是母親，最疼愛的人是幼妹。母親貴為長公主，巾幗須眉，當(dāng)為女杰，胸襟才氣不輸當(dāng)朝任何一個(gè)男子。幼妹明長霖幼時(shí)體弱，宮內(nèi)的高僧預(yù)言她活不過成年，父親為她改名，扮作男兒送入軍營，當(dāng)做男人歷練培養(yǎng)，而今她熟知戰(zhàn)術(shù)兵法，身手不在他之下。

    此時(shí)此刻，他的眼里多了一位女子，他無聲地審視著她，驀然間，似發(fā)覺了一抹色彩，這色彩悄然熔鑄在他眼中，任是無情也異常動人。

    明長昱呼吸一滯，難掩眼底砰然悸動的神色。來不及收回隱藏，君瑤已放下碗筷，直直地看向他。

    “侯爺，請讓我下船?！彼f道。

    明長昱不動聲色地?cái)苛怂行木w，輕聲道：“你既上了船，你我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蔽也蛔屇阆?，豈能由你隨意離開？

    君瑤如何能洞悉他未說出口的話，只不解地蹙眉，她心中又掛念著衛(wèi)姑姑，沒有心思去體味他話中的深意，只當(dāng)他又想找自己破案，便說道：“衛(wèi)姑姑生死不明，侯爺若想讓我查案，必須先讓我下船去打聽了衛(wèi)姑姑的消息?！?/br>
    明長昱面色微凝，沉眸說道：“昨夜蓉城九里外的驛站失火，驛站中的驛卒和路過避雨的官兵都幸存躲過祝融之災(zāi)，唯有一名被關(guān)押在柴房的女嫌犯，沒能逃出火災(zāi)?！?/br>
    君瑤臉色一白：“可……可有找到尸體？”

    明長昱略微沉默，才說道：“沒有?！?/br>
    君瑤陡然松了一口氣，卻依舊質(zhì)疑地看著他。

    明長昱說道：“那行蓉縣的官兵看守嫌犯不利，竟讓嫌犯葬身火災(zāi)之中，為了逃避責(zé)任，他們回到蓉縣之后，自然以女嫌犯被燒死交差。若當(dāng)真告訴蓉縣吳家沒有發(fā)現(xiàn)尸體，豈非是讓嫌犯逃走辦事不利？”

    君瑤雙眼噙著淚，拽緊十指，高懸的心總算稍緩落下。但僅憑明長昱所言，她仍舊無法完全放心，明長昱看出她的心思，問道：“你打算如何？”

    君瑤不解：“什么？”

    明長昱眉眼凝沉，冷聲道：“楚家如此待你，妄圖讓你代楚玥頂死，你就甘心？”

    君瑤說：“我不甘心?？蛇@也是我與楚家的恩怨，經(jīng)此一夜，我與楚家就算兩清了?！?/br>
    明長昱挑眉：“楚玥若真是殺害吳小姐的兇手，你還當(dāng)真讓她逍遙法外？”

    君瑤面色青白，微微囁嚅著唇，沉吟道：“真相始終是真相，她能逃過一時(shí)，卻無法逃過一世。就算她能暫時(shí)脫罪，也只能如陰溝里的老鼠，永遠(yuǎn)只能躲藏在黑暗里。”

    明長昱研判地看著她：“楚家的人以為你葬身火海，只怕少了一樁心病?！?/br>
    君瑤捏緊溫暖的茶杯，緩慢僵硬地放在唇邊呷了一口。明長昱所言不錯，楚夫人的確少了一樁心病，從此之后，她再也不怕君瑤說出真相了。

    明長昱的眸色意味深長。他深切無聲地凝睇著坐在他對面的君瑤，在她強(qiáng)行掩飾目光里，捕捉到一霎復(fù)雜的情緒——悲痛、不甘、憤怒、矛盾、猶豫、恨意……

    即便她再痛恨楚家，痛恨楚彥與楚夫人將她推入火坑，可楚家依舊有她難以割舍之處。那里畢竟有庇護(hù)她長大的外祖父，有給過她溫柔的舅父，在她與母親走投無路，家破人亡時(shí)，給了她生機(jī)，讓她避開劫難活了下來。否則她或許會如許多被流放之人的家眷一樣，當(dāng)真入了賤籍，身死在外面。

    所以君瑤才說——一筆勾銷。

    昨夜的大火，是一場涅槃；昨夜離去的路，是開滿葳蕤芙蓉的奈何橋。她不愿再回頭，唯有無畏地走下去。

    明長昱擔(dān)憂地看著她，輕嘆道：“你無家可歸了，要怎么辦呢？”

    君瑤摸了摸袖中的錢袋，說道：“無妨，我有很多錢，這還得多謝侯爺賞的金子?！?/br>
    明長昱怔住，扯了扯嘴角，干澀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明長昱：我媳婦兒果然來了。(*^▽^*)

    萌萌們，今晚只有一更，晚安！

    第36章 陳年舊案

    君瑤拽緊袖中的錢袋，又一次沉默下來。這錢袋是衛(wèi)姑姑臨走前塞給她的，那時(shí)候上邊還尚有衛(wèi)姑姑的氣息和體溫，而如今，只剩下滿手的冷硬。

    清晨方至，晨霧未散，暖陽暈著淡紅，為江心披一層淡紗，宛如新娘出嫁的紅裝。猶記前不久，衛(wèi)姑姑還催促君瑤趕緊繡一身嫁衣，否則到了出嫁之時(shí)，沒有嫁裝可穿。

    君瑤不喜女紅，針線都不會拿，讓衛(wèi)姑姑連連嘆氣。

    她克制著心底的情緒，忽而想到什么，凝向明長昱，低聲道：“侯爺不是說，侯府與楚家有口頭婚約，若楚玥出事，你的未婚妻豈不……”

    話音未落，他一記冷眼拋來，君瑤立即噤聲。楚玥殺人一案的原委想來明長昱已經(jīng)清清楚楚了，未婚妻和有婦之夫有私情之事，豈是能隨便提的？

    果然，明長昱冰冷地說道：“既然是口頭婚約，我說有就有，我說沒有就沒有。更何況，母親與我說，當(dāng)年與楚家約定時(shí)，只有楚老知道。楚老只當(dāng)這是侯門的一句玩笑，并沒認(rèn)真。”

    原來如此，只怕這口頭婚約，連外祖父自己都忘了，又如何會告訴楚夫人與舅父？

    明長昱說道：“楚老清高自尊，但凡楚家沒落之時(shí)，他將這口頭婚約一提，也不一定使楚家落得這般田地?！?/br>
    君瑤心頭一凜。她自小就知道，君家滿門獲罪，男人流放，女眷充入賤籍，卻不明白獲罪的原因。昨夜從舅父楚彥口中，才知事情真相。

    只不過，君家結(jié)黨謀逆，她實(shí)在不信！君家雖不是豪門貴族，可世代書香，滿門忠良。君家人丁不旺，算下來，也只有父親、兄長、母親與自己四人，其余旁支更是根源簡單，世代居于鄉(xiāng)里，又怎么會與逆黨有關(guān)系？

    難道楚家敗落，也是受君家牽連？

    君瑤百思不得其解，只是這其中必定有冤屈！父親母親尸骨已寒，九泉之下恐難以瞑目，而兄長因此被流放，生死未卜。既然她已脫離楚家，未來的路，就該尋找一個(gè)真相，為兄長脫罪，與他團(tuán)聚。

    沉吟間，明長昱若有所思，說道：“說到底，楚家不僅欠你一個(gè)公道，還欠我一個(gè)未婚妻。”

    君瑤緩緩回神：“侯爺身份尊貴，想要娶妻有何難？”

    “自然是難，”明長昱別有深意地看著她，緩緩道：“若當(dāng)真能娶那些豪門貴女，我何必到蓉城來尋楚家？”

    侯門的牽連最是復(fù)雜，一旦入了京城世家之中的愿，娶了世家之女，那侯府必然會受掣肘。太后這兩年緊盯著明家，始終都在尋找時(shí)機(jī)給明長昱賜婚，明長昱與長公主商議，以早有婚約在身推脫，可太后不信，揚(yáng)言要親自見到他的未婚妻才肯罷休。

    皇帝派遣他來蓉城查郡守府的底細(xì)是其一，京中的人還知道，他是為了帶回那位傳說與侯門早有婚約的未婚妻。若是帶不回去，如何向皇帝與太后交代？

    明長昱凝睇著輕霧晨光里的君瑤，心念微微一動，沉吟道：“你也算是楚家的人?！?/br>
    君瑤心事重重，未能明白他話中的深意。她聽到了岸邊傳來悠揚(yáng)的吆喝聲，茶肆里的談笑聲。若是此時(shí)下船去打聽衛(wèi)姑姑的事，想來會有收獲。

    誰知明長昱不給她機(jī)會，他吩咐明昭帶來一堆書冊，說道：“這些書，是從唐延房中搜查出來的?！?/br>
    君瑤不明所以?？な靥聘话敢呀?jīng)結(jié)束了，真兇也伏法，為何明長昱還要搜查唐延的房間？難道明長昱查唐府一案的目的不僅僅在于找出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