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jié)
李青林緩了緩,低聲安撫君瑤道:“等安全之后,這些事我會與你細(xì)說?!?/br> 君瑤抿唇,略微沉吟后,轉(zhuǎn)而看向阿冶,她沉聲道:“與兄長分別這么多年,兄長難道不想知道我這些年是如何度過的?你和父親離開沒多久,母親就重病不起了,兄長難道不想知道母親埋在了哪里,難道不想去看看?” 光線晦暗,像籠了一層灰黑的紗,遮住了阿冶的神色。 君瑤依舊深切而研判地看著阿冶,繼續(xù)說道:“逃出蕭家村時,我與侯爺約定在城外一片廢棄的茶園相見,那時你為何也在茶園之中?” 阿冶看了李青林一眼,見對方?jīng)]有反對,便解釋道:“我是去接應(yīng)公子的。” 他口中的公子,自然是李青林。君瑤蹙眉沉思,李青林為何偏偏讓阿冶來接應(yīng)? “小妹,”阿冶見她又想開口,率先打斷了她,提醒道:“仔細(xì)看路?!?/br> 這一聲小妹,讓君瑤陡然怔愣,瞬間清冷的淚便盈眶而出。這么多年,她最期盼的便是與兄長團聚,渴望再聽他喊自己小妹、小幺,但想象中的溫馨與感動卻是如此遙遠(yuǎn),現(xiàn)實卻是她一籌莫展,不知該如何擺脫困境,如何面對僵局。 狹窄的密道寬窄高矮不一,走著走著,阿冶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側(cè),君瑤也沒有太在意。如今是前有何三叔,后有暗衛(wèi),就算是尚有一口氣掙扎搏斗,也沒有出路與退路。 自入密道來,也不知走了多久,因密道內(nèi)空氣不流通,也不敢用太多燈火,李青林手中有一盞,燈光勉強照亮前路,其余的暗衛(wèi)借著微弱的燈火前進,他們熟悉了昏暗,光線差一些也不妨礙走路。 照明的燈盞即將熄滅,燈罩內(nèi)的光幽幽欲滅,君瑤看不太清楚,腳下踉蹌險些跌倒,李青林從袖中摸出蠟燭,說道:“換一支蠟燭?!?/br> 因一手與君瑤綁在一起,另一只手拎著燈盞,點蠟燭是不方便的,李青林便轉(zhuǎn)身示意其中一個暗衛(wèi)點亮蠟燭,重新安置燈盞。 就在這一霎那,暗衛(wèi)沒將燈火點起來,最后一星燈光反而熄滅了,煞那間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突然陷入黑暗的人乍然間陷入恐慌,黑暗中只聽得何三叔大喊一聲:“保護公子!”緊接著,君瑤的手臂卻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到一邊,來不及做任何反應(yīng),耳畔便響起兩人搏斗交手之聲。這聲音極其狠辣沉肅,似乎招招致命,然而李青林被困住一只手,終究落了下風(fēng),就在他略微失手的瞬間,君瑤借機掙脫繩索,順著那拉扯她的力道,退到了另一處岔路密道中。 火光很快再次亮起來,足以讓人看清當(dāng)前的形勢! 竟是明長昱等人,他早就帶人埋伏在這一岔道中,趁著燈火熄滅之際,將君瑤從李青林手中救了下來! 而李青林的身手竟不落下乘,能在黑暗中與明長昱交手。他很快退回暗衛(wèi)的擁護之中,面色慘白,直直地盯著君瑤。 君瑤欣喜難耐,不顧一切撲倒明長昱懷中,又想起眼下的情況,克制地從他懷中退出來,被他攬在身后。 一切不過是暫時柳暗花明而已,明長昱早派了人堵截李青林等人的去路,當(dāng)然是將對方的退路也截斷了。眼下這逼仄的密道里,所有岔路都有明長昱的人把手,若是李青林等人做困獸之斗,定然是一場血戰(zhàn)。 誰的勝算更高一籌,尚且不能定論。明長昱固然將李青林圍困于此,可密道外還有李青林的人,這密道內(nèi)還有什么陷阱危機,也是明長昱等人不可預(yù)測,而李青林卻能cao控的。 不過頃刻之間,形勢再一次變成僵局——阿冶被何三叔挾持! “侯爺,何某勸您別動,否則我的刀可不聽使喚!”何三叔的刀,狠辣精準(zhǔn)地架在阿冶的咽喉上,鋒利的刀刃吹發(fā)可斷,已割破阿冶的皮膚,滲出血液。 明長昱與其余侍衛(wèi)按捺不動,周身的氣息卻是劍拔弩張,明長昱冷笑:“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叛徒,即便你不殺,我也會親自動手?!?/br> 何三叔卻是持刀不動,面色冷硬癲怒,森然道:“區(qū)區(qū)叛徒,也是侯爺心儀之人的兄長,更何況,他可是侯爺安插多年的內(nèi)應(yīng),這些年在我這里偽裝行事步步危機,對侯爺忠心耿耿,侯爺當(dāng)真打算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的刀下?” 明長昱泰然自若,背于身后的手卻緩緩握緊。 君瑤的理智再一次受到?jīng)_擊,胸間血腥之氣翻滾撕裂。她從一名侍衛(wèi)腰間抽出一柄短劍,牢牢握在手中,只要何三叔有所行動,她定然與其魚死網(wǎng)破!事已至此,她還能承受更大的變故嗎?不管兄長是何身份,是否背叛,還是他從來都只是明長昱安插的棋子,她都不能置之不理。兄長決不能被一個前朝余黨拿捏住,更不能在真相不明的情況下枉費了性命! 明長昱暗中壓住她的手,直面何三叔與李青林等人,冷聲道:“危機之時,以同類為質(zhì),甚至要踩著自己人的血逃生,趙侍郎就不怕此舉另其他暗衛(wèi)心寒?一個為你賣命近十年的人都可殺,那其他不受你直接調(diào)遣的暗衛(wèi)呢?” 此話明顯是在離間李青林與何三叔等暗衛(wèi),李青林面色鐵青,僵硬道:“阿冶是不是你的內(nèi)應(yīng),你我心知肚明,何須再多言?他是阿楚的兄長,這一個條件就足以讓他去死!否則留這樣一個隱患,才是最大的危險!” 君瑤冰冷地直視李青林:“所以,你當(dāng)初讓他來廢棄茶園接應(yīng),不過是在試探他?亦或者說,是試探我?” 李青林早就懷疑前朝內(nèi)部有內(nèi)應(yīng),卻一直無法查出內(nèi)應(yīng)到底是誰。他曾懷疑過明長昱定君家死罪之事不可能如此簡單,甚至懷疑過明長昱假判君家流放,實則是借機將君家人安插在了暗衛(wèi)或晉縣之中。只可惜他與三叔那時并未入朝堂,得見過君家人的暗線也被皇帝和老侯爺拔除,這么多年,李青林根本無法清查出明長昱安插的jian細(xì)! 他同時也懷疑過君瑤就是君家人,可也始終無法真正確認(rèn)。所以,他才多次設(shè)計,多次試探。 君瑤克制著隱痛的心跳,說道:“你讓我兄長去廢棄茶園接應(yīng),其實就是想看看他對我的態(tài)度。之后,你故意讓我看到服徭役的死亡冊子,讓我看到兄長的死訊,引誘我去邊防城墻,一則是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君家人,同時也想將我陷于危機之中,以此查探我兄長會不會出手救我。若當(dāng)是有人暗中相救了,就可證明救我的人是侯爺?shù)膬?nèi)應(yīng),可對?” 李青林已不再直視她的眼神,更不去看她冷漠如霜的臉,不過是微微地勾了勾唇:“不錯?!彼聪蚝稳?,低聲道:“所以,想救你兄長,就讓明長昱將路讓開!” 君瑤看不清阿冶的臉,只能隱約看見他模糊的身形。 就在她一時無法抉擇之際,明長昱握住她的手,對堵截在前方的侍衛(wèi)下令:“退?!?/br> 圍困與通往出口密道的侍衛(wèi)不假思索地退后,很快辟出一條可通過的道路來。李青林等人立刻前進,行動卻不快,也不敢有其他行動。 明長昱卻是不會輕易放他走的,如影隨形地跟在那何三叔暗衛(wèi)之后。 “趙侍郎……”明長昱淡淡開口,又頓了頓:“你是前朝靖王之后,想來李青林和趙世立都不是你的真名。說來可嘆,我查了許久,都不曾查到你的真實姓名,不得不說前朝暗衛(wèi)將你掩護得很好。但我同時也有了疑問,你若當(dāng)真是靖王之后,為何連姓名都無法查實,難道……所謂的靖王之后,不過是個噱頭,你也不過是前朝暗衛(wèi)用于謀反的棋子而已。所謂的靖王之后,也不過是他們的杜撰,為的是讓你乖乖聽話,服從他們的差遣?!?/br> 李青林瘦削的身軀陡然僵硬,腳步也定住。 “主子,別聽他人挑唆,若您不是靖王之后,不是皇室血脈,我等何故蟄伏這么多年?若是重建大業(yè),也是您承襲皇室之位。我等忠心耿耿,絕無二心!”何三叔立刻解釋道。 明長昱聞言冷笑,意味深長。這無聲的笑,才更讓人內(nèi)心惶恐難耐。 幽長的密道進退兩難,前方撤退的明昭等侍衛(wèi)終于遇到岔口。何三叔將劍橫在阿冶咽喉,扣住阿冶肩膀,陰森森道:“請侯爺讓您的侍衛(wèi)退入左邊岔口。” 待明昭等人退入岔口,李青林和其暗衛(wèi)一行就能直通前進,不再受阻。 明長昱悠悠然邁了一小步,似無所聞,淡淡說道:“李青林,事已至此,即便你逃出生天,也不過是與這些不成氣候的人躲躲藏藏而已。他們心頭有復(fù)國的執(zhí)念,卻借你作伐,你其實心知肚明,這一切大可能就是竹籃打水而已。況且,你以為我能探出蓉城唐家,探出河安趙家,以及晉縣崔家、秀靈山山礦和密道,憑的是一個阿冶密探?” 李青林面色極其平靜,他慘然看向何三叔,又看了眼這些追隨了他多年的暗衛(wèi)。他自幼由何三叔照看長大,那些前朝皇室的遺命,都是何三叔一字一句說與他的。他從小就知道身上流淌的血脈,懂事起就知曉肩上擔(dān)負(fù)的重任,跌跌撞撞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到底是為什么? 他稍作猶豫,暗衛(wèi)之中便有人厲聲道:“屬下誓死追隨主子!愿為主子肝腦涂地!” 李青林狠狠閉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森然肅殺!這股殺意直直刺向明長昱,決然如鐵,嗜血猙獰。只需他下一個命令,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會與明長昱決一死戰(zhàn),既不能成就大業(yè),那就魚死網(wǎng)破,若到最后,能與堂堂定遠(yuǎn)侯同死,也不算白死。 就在這時,前頭突然傳來一聲怒吼慘叫。君瑤連忙循聲看去,發(fā)現(xiàn)何三叔被阿冶死死壓在了山壁上,阿冶趁何三叔不備,奪走他的劍,劍尖穿過阿冶腹部,再直直地刺透了何三叔的身體!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人大驚失色,君瑤更是神魂失措!她眼睜睜看著阿冶一把被何三叔推開,穿透阿冶身體的利劍上鮮血如注,他沉默地目光毅然堅定,轟然倒地。 “三叔!”李青林越過阿冶倒地的身軀,扶住何三叔,查看他的傷情。 君瑤幾乎不假思索地向阿冶飛撲過去,明長昱立刻拉住她,抬手遮住她的雙眼,同時下令:“布陣!” 淚水猶如濃重黏稠的墨,遮蔽了君瑤的視線。明長昱將她護在懷里,快速在她耳畔交代:“你兄長不會有事!” 不過簡單的一句話,猶如定神的承諾,君瑤抹去淚水,才發(fā)現(xiàn)燈光再一次熄滅,周遭完全沉入黑暗之中,刀光劍影、腥風(fēng)血雨,都在濃黑的黑夜里化作無聲無形。 雙眼無法視物,明長昱卻能聽聲辨位,帶著君瑤在狹窄的密道中進退騰挪,刀劍相交時,就能知曉對方的身份,是敵則斬殺,是友則記位布陣。 不過幾彈指的工夫,不熟悉密道的侍衛(wèi)和暗衛(wèi),已經(jīng)迷失在其他岔口中,還留在原地的人,也不敢再輕舉妄動,暴露位置。 這里猶如黃泉地獄,呼吸不聞。幾次轉(zhuǎn)挪之后,君瑤已分辨不出身在何處。 “噌”一聲銳響,疾勁的利風(fēng)擦身而來,明長昱與君瑤聞聲避開,與此同時,聽到李青林沉冷的聲音:“成敗勝負(fù)已定,明長昱,你可以帶我回去向朝廷交差,我只有一個要求,放何三叔離開。” 明長昱側(cè)耳傾聽,落地?zé)o聲地聞聲而去,同時將君瑤護在身后:“何三叔暗中羅網(wǎng)的朝廷中人還未清除干凈,如何能放他走?” 話音一落,又是一道利箭破空之聲,明長昱抱住君瑤側(cè)身一避,方一動身,一股陌生的氣息從背后竄出,索命的刀刃幾乎緊貼而致,君瑤揚起短劍刺出,蟄伏在黑暗中的前朝暗衛(wèi)中劍,行動遲緩之瞬,明長昱趁機帶著君瑤蔽入安全之地。 李青林的聲音在密道中回蕩,逼仄的密道山壁將聲音撞回,模糊了位置。 “密道中機關(guān)重重,侯爺就算有人帶路,也不一定能破解密道中的危機?!崩钋嗔值卣f道,“侯爺難道聽不出來,您帶的那些侍衛(wèi),都不在此處了嗎?” 君瑤聞言后背發(fā)涼,自陷入黑暗之后,前朝暗衛(wèi)的聲音,以及明長昱侍衛(wèi)的聲音氣息,都變?nèi)趿恕_@密道,猶如一個鬼蜮,能讓人無聲無息地從眼前消失。 然而明長昱心知肚明,并非是暗衛(wèi)和侍衛(wèi)們消失不見了,而是這密道也如入山時的山石陣法一樣,可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人迷亂,讓人迷失方向和道路。或許在陷入黑暗之時,李青林的人動了機關(guān),將其他人關(guān)絕在了另外的密道中。 明長昱拉住君瑤的手,突然停下腳步。 君瑤霎時如芒在背,在明長昱停步這一刻,她陡然察覺到前方有人,與她不過咫尺的距離。 電光火石之間,明長昱與對方同時出手,刀劍相接之聲猶如悶雷,血腥氣在陰濕的空氣中蔓延,絲絲鉆入君瑤鼻息之中。她睜大雙眼,試圖在黑暗中看清東西,就在此時,兩柄利劍猛烈相撞,碰出火光,這曇花一現(xiàn)之間,君瑤看清了與明長昱交手的人——李青林! 原來身體虛弱是假,原來疾病多年是假,原來毫無身手也是假。他劍術(shù)尚算不凡,能在黑暗中勉強與明長昱交手。 幾乎就在這轉(zhuǎn)念之間,君瑤毫不猶豫地向李青林出手,李青林觸不及防,被傷了左臂,震驚之余,留給君瑤一記冰涼且死寂的目光。 君瑤心間一震,遲疑之際,李青林一掌在君瑤心口,君瑤胸間一陣血腥翻涌,趔趄退后,撞到山壁才堪堪停下。 “小幺!”明長昱揮劍逼退李青林,闊步走到君瑤跟前,將她抱住。 “我沒事,”君瑤握緊短劍,屏住呼吸不再出聲。 李青林那一掌猶如劈在了明長昱心上,她不出聲,呼吸淺,只是不想暴露兩人的位置,免得腹背受敵成了他的拖累。但是正因她的那一劍,使李青林受到掣肘,再次蔽入黑暗中,不敢再輕舉妄動。 明長昱憑借瞬間的記憶,帶著君瑤走到一處岔口,這一處四方可避,易守可攻,相對安全。 君瑤摸到了他身上的血,卻不敢聲張。 “蓉城唐家,河安趙家,以及京城趙家,還有晉縣崔家,我的每一處據(jù)點,都能被你提前知曉,甚至摧毀,是因為你在我這里,安插了不少內(nèi)應(yīng)眼線吧?”李青林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明長昱冷聲道:“蓉城唐家,是前朝的人吧?你借助唐仕雍掌控蓉城,再借助崔家掌控晉縣,實則進一步就能掌控本朝西南半壁,如此重要的位置,我如何能不查?更何況,唐延和唐仕雍打壓君家如此心切,甚至與京城趙家以及刑部暗中有往來,怎么會不值得懷疑?” 李青林深吸口氣,疲累地嘆笑:“河安趙家,也是因為我的緣故,你才對其下手?” “不錯,”明長昱說道,“若你拿下河安趙家,不僅是西南,整個南方都會逐漸受你和前朝掌控,哪怕我不在你的人中安插內(nèi)應(yīng),我也會借故清查河安趙家?!?/br> 李青林深深知曉,明長昱是如何一步一步將自己的勢力和步步為營瓦解的,他和明長昱之間的拉鋸對抗,說到底早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 起初想不透的一切,如今都如醍醐灌頂般透徹了,他輕嘲道:“所以,君家被定罪流放,也只是一個局?” 明長昱感覺到懷中的君瑤陡然繃緊了身體,緩聲道:“不錯,”他抓住君瑤的手,看似是與李青林對話,實則是在向她解釋。 君家家破人亡近十年,被朝廷世人詬病鄙夷近十年,而君瑤也因此蒙受苦楚冤屈十年,這一切,都源自于那一年的一場精心布下的局。自與君瑤相逢之后,明長昱曾無數(shù)次想將實情真相告訴她,可由于愧疚,由于大局,由于責(zé)任,他都不曾與她細(xì)細(xì)說明,讓她始終蒙蔽在假象中。他無法想象,若是她知道真相,知道君家遭遇的一切,都是因為侯府的籌謀,還會怎樣看待他,是否還會愿意與他在一起…… 黑暗中他,他無法直視她的眼睛,但他真切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目光。 他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君家奉命調(diào)查前朝余孽之案,卻被趙家人反誣,與此同時還有蓉城唐家落井下石,君家僅僅依靠少年皇帝,根基不穩(wěn),不能與那些朝中人抗衡,最后只能落得個被誣陷的下場。那一次角逐,君家敗了,年少的圣上也敗了,前朝余黨的人雖退出朝堂京城,可仍有余孽遍布在其他地方。那些蟄伏潛藏的勢力,才是更可怕的,所以,我與父親……” 他聲音一頓,摟住君瑤的肩膀,輕輕地安撫著懷中顫抖的人,低聲道:“我與父親商議,不如將計就計,判了君家罪名,將其父子流放,安排他們借機潛入前朝勢力當(dāng)中……” 君瑤幾乎無力撐持,胸口劇烈起伏,心血翻攪,父親在流放中去世,兄長生死不明多年,母親病重離去——這一切,原來都是明長昱與朝廷部下的棋局。 她的思維一片混沌,明長昱摟住她的肩膀,沉聲道:“所以,君家沒有叛國,也沒有謀逆,更沒有勾結(jié)前朝逆黨。”他鄭重地在她耳畔說道:“此番結(jié)束回京,我會懇請圣上重翻君家之案,還君家一個清白公道?!?/br> 若不是他箍得太緊,她驚痛之下沒有力氣去掙脫他,君瑤恨不得立刻去查看阿冶的情況。她哽咽著,輕聲問:“阿冶是我的兄長嗎?” 明長昱尚未開口,李青林卻是先回答了她:“我想不是?!?/br> 君瑤不肯聽李青林解釋,只會相信明長昱的答案。明長昱輕聲在她耳畔說道:“潛伏何其危險,你兄長定是為了迷惑李青林等人,讓人頂替了自己的身份,而他則以另外的身份潛藏。他此刻,就在我們身邊。” 就在身邊?君瑤倉皇四顧,可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兄長潛伏在什么人當(dāng)中?是開礦的村民,還是前朝的暗衛(wèi)?還是前朝人暗中集訓(xùn)練的士兵,亦或者是其他的身份? 李青林凄然冷笑:“侯爺,我兩三千兵士,如此快速就被擊潰,是因為君家公子吧?我親自任命的將領(lǐng),竟是潛藏在我身邊的內(nèi)鬼!枉我還一直以為,阿冶才是君家人,枉我以為,阿冶是真的因為憎恨朝廷憎恨明家侯府,才甘心背叛你,甘心歸順我,原來一切不過是一場局?!?nbsp; 他本以為明長昱在入山之前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所以甘愿冒險親自帶他進來,原以為可以將他困殺于這深山之中,沒想到,實則是中了明長昱的計,自己反成了被困殺的人。 高下已定,勝負(fù)成局。李青林驀然回首自己的一生,竟如此寡淡無味。他曾經(jīng)的執(zhí)念,轉(zhuǎn)頭成空,變得極其飄渺空虛。 他欲返身回去看看何三叔的傷情,一探一下,竟發(fā)現(xiàn)何三叔不知所蹤。他頓時驚慌,就在此時,一陣嘈雜之聲快速靠近——明長昱的人已經(jīng)摸清這段密道的情況,找了回來。 火光也在此時亮了起來,明長昱與君瑤第一時間看向阿冶倒地的方向。借著微弱的光看過去,兩人驟然一驚! 受傷的何三叔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拉下了山壁上隱藏的機關(guān),轟然聲中,一道石門快速落下。 明長昱與明昭等侍衛(wèi)緊追上去,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了,何三叔深深地看了李青林一眼,自知這時候不可能去救對方了,只要石門落下,他就可帶著那幾個心腹暗衛(wèi)離開,就能躲開明長昱的追殺逃出生天,或許將來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公子,保重!” 話音一落,石門轟然落地! 明長昱和君瑤率先去看受傷的阿冶,讓人立即為他治療。 李青林輕撫著石門,許久不語。 明長昱說道:“你終究是被放棄了。” 李青林慘然苦笑:“或許真如你所說,我從頭到尾,都只是他們復(fù)仇的一顆棋子。我連自己到底是誰,都不清楚?!?/br> “整座秀靈山已被包圍,密道出口也有人看守,何三叔和那些暗衛(wèi)無法逃脫?!泵鏖L昱將君瑤打橫抱起,吩咐道:“出去再說?!?/br> 出去于其他人而言不太容易,但對于明長昱而言,卻不是難題。 押上李青林,原途返回到關(guān)押君瑤的密室中。沒有阻攔,也沒有遇到危險,并沒有耗費 太長的時間。進入密室后,明長昱吩咐人尋找打開密室的機關(guān)。知曉密室情況的人,除了李青林之外,就是阿冶。阿冶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而李青林為了給何三叔爭取逃離的時間,并不愿意立刻將密室的機關(guān)找出來。 僵持不下之時,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悶響,地面山壁隨之劇烈顫抖,大塊大塊的山石訇然墜落,山壁上也出現(xiàn)裂紋。 明長昱將君瑤護在懷中,看向李青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