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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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連‘庶’都稱不上。 其實早在無意聽聞容溫身中避子藥后,他便知道,那些難以啟齒的真相藏不住了。 所以,他躲到了西城門去。不敢回小院,不敢見容溫,不敢去戳開掩蓋真相的面紗。 他怕,一切呈于朗日晴天下后,她會嫌惡烙在他身上那份污穢。 可到頭來,逃避沒有解決任何問題,只讓他越發(fā)憎惡自己怯弱、毫無擔當。 這不是他。 他不應該用隱瞞去回饋一個姑娘的坦蕩誠摯。 班第聽見自己還算平靜的問道,“殿下,你就未曾發(fā)現我身上,有異于常人之處?!?/br> 當然有。 容溫第一時間想起了他那雙與眾不同的灰眸。 “眼睛?!?/br> “對?!卑嗟谛α艘宦?,微啞的嗓音里竟透著一股子松快,還有一絲不明顯的顫音,“眼睛不一樣。” 他這話后面,明顯有故事。 容溫并未出言打斷,摸索著想去牽他手,不巧,他剛好往后坐了一些,避開了。 容溫手僵在空中,心中忽然橫生一股微妙。不過此時,她也無心去理會,只耐心等著班第講故事。 可等了許久,只聽見班第狀似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我的生母是北邊的異族人,流落至蒙古,因生產而亡?!?/br> “北邊異族?!别埵侨轀赜X得自己這一晚上聽到的消息已經夠炸了,此時依舊為班第生母的來歷感到驚愕,“漠北以北?沙俄?” 多年以來,大清與沙俄交惡,大戰(zhàn)小仗不斷,雙方互相提防。 也是這一兩年,才慢慢議上了和談之事,暫歇戰(zhàn)火。 班第今年二十二歲,那他的生母肯定是二十多年前流落到蒙古的。 二十多年前,大清與沙俄戰(zhàn)火正盛,可能流落到蒙古的沙俄異族女子,多半只有一種身份——戰(zhàn)俘。 年輕美貌的敵國戰(zhàn)俘女子,遭受的苦難怕是比草原上最低賤的帳中女奴還要屈辱慘烈。 這般身份,為奴為婢都使不得,更遑論是納入郡王府為妾。 難怪班第說,自己并非‘庶轉嫡’,因為他連‘庶’都算不上。 按草原上的規(guī)矩,他這種來歷敏感、生母不堪的私生子,能茍且偷生活著,做最低賤的奴隸已算此生大幸。 只是不知,為何他會被抱回郡王府,還得到了嫡子身份。 ——假嫡子,真私生子。 光憑這層污糟不能見光的身份,容溫便差不多全想明白了,阿魯特氏為何會給自己下避子藥。 班第與其嫡親三哥脫里在爭多羅郡王的位置,此乃人盡皆知的事情。 但在這對兄弟相爭的局勢中,雙方砝碼顯然不在同一個水平上。 班第乃是郡王親自撫養(yǎng)長大,能力不俗,勇武冠世,深受部族器重。年紀輕輕便成了科爾沁手握實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協理臺吉。 脫里雖與班第同為臺吉爵位,但他那爵位,純粹是因其為固倫端靖大長公主后裔,封賞的虛銜。 這兄弟二人于權柄上本就強弱分明,偏生如今班第又娶了皇帝名義上最是喜愛厚待的長女,和碩純禧公主。 可反觀脫里。 脫里去歲新喪了福晉,如今暫且未定好續(xù)弦人選。其實就算是定了,那這位續(xù)弦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尊貴過皇室來的和親公主。 在婚事這一項上,脫里明擺著又差了班第一大截。 阿魯特氏身為脫里親母,自然不甘心眼睜睜看著一個私生子處處壓在自己嫡親兒子的頭上。 但阿魯特氏畢竟是個困于后宅的女人,她沒本事直接出手打壓權勢煊赫的班第,幫親生兒子立起來,所以只能玩些陰私伎倆。 比如說,給容溫下避子藥,壓著不許班第的嫡子出來。 如今郡王府尚且沒有男孫,只要脫里能先班第一步,給郡王府生下嫡長孫,那在郡王爺與老臺吉面前,也算成功扳回一城。 ——原來如此。 容溫微微蹙眉,突然想起桃知被人買通背主那事,可能需得重新審視。 當初,她可是把這事兒查得一清二楚的,自然知曉里面不僅有端敏長公主作惡,也有阿魯特氏的影子。 譬如說,買通桃知截信的便是阿魯特氏。 只不過,因當時她并不清楚班第與阿魯特氏真正的關系,只當阿魯特氏此舉是因氣不過兒子與兒媳關系緊密,娶了媳婦忘了娘,才會故意截留兒子兒媳的私信查看。 然后又無意間被端敏長公主當槍使了,導致私信流傳出去。 是以,她并未追究。 只是在見到班第時,稍微告了阿魯特氏一個黑狀,便算揭過。 如今想來,真正被人當槍使的,恐怕是端敏長公主吧。 阿魯特氏利用端敏長公主借私信羞辱她那一場鬧騰,巧妙掩蓋了自己買通桃知的真正用意。 難怪當初,班第與多羅郡王他們聽聞她離開科爾沁,隨多爾濟出來的緣由后,都一個勁兒的勸她到歸化城散散心,別急著回科爾沁去。 想必,也是清楚阿魯特氏這只隱在暗地里的手,絕非善茬,才借故讓不知內情的她避開。 冰山一角塌了,許多事便再也經不起推敲。 有關阿魯特氏的記憶,紛紛往容溫腦子里涌。 難怪,從初次見面起,阿魯特氏便用一種審視防備的眼神看她。 難怪,阿魯特氏無事從不與她這個兒媳走動。 難怪,從未聽班第說起過自己的額吉。 難怪…… 還有許多疑點,只是她以前未曾留心罷了。 留心少,關心自然也少。 容溫被這些疑點壓得滿腔酸澀,甚至蓋過了被下避子藥的憤怒。吸吸鼻子,再次伸手想去拉班第。 剛巧,班第又在她手即將碰到他之前,往后退了些許。 黑暗中,容溫看不見班第的表情。可那細細碎碎的響動里,無意流瀉的閃躲與急促,騙不了人。 一次是意外,兩次絕非偶然。 他真的在躲她。 先前出現過的那股微妙趁勢復蘇,容溫隱約知道班第從坦誠身世后,便一直躲著自己的原因,又覺得不夠清楚,剛想開口關心,便聽見起身離床的響動,很是利落。 “早些睡?!卑嗟诔谅晛G下這句話后,便撩了帳子準備出去。 借著從帳子縫隙透進來的些微亮光,容溫及時抓住了他的衣擺,鮮見的嚴肅,“不許走,回來?!?/br> 班第停了腳步,卻并未聽話的轉身回來。 容溫目不轉睛盯著年輕男人半隱在暗色中的高大身影,兩人保持緘默,僵滯許久。 最后,還是班第先認了輸。 轉身,撩起所有帳幔,半蹲在容溫面前,讓她能借助月光看見自己的臉,“殿下,你看清楚?!?/br> 班第一字一頓,用最直白的言語,近乎慘烈的撕破自己身上所有偽裝。 “我不僅眼睛與旁人不同,相貌、身形甚至骨血,都不相同。我是生母低賤的私生子,異族血脈,見不得光。” 可她,雖父母緣淺,卻是堂堂正正的皇室正統(tǒng)出身,金枝玉葉。 一位驕傲的公主殿下。 “你便是因為這些,小意躲我?”容溫把頭湊到他面前,與他雙目對視,甕聲甕氣道,“你覺得,我會因此嫌惡你?” 班第沒吭聲,但沉默已表明一切。 世人若不重視血脈,又怎會有嫡庶之分,貴賤之別。 這個理,他從小就明白。 可下一刻,便有人以切身行動告訴班第,這個理,是錯的。 從方才情形,容溫總算徹底明白,許多過往決定,血脈這事于班第來說,是個難以解開的心結。 看他這般失落傾頹模樣,容溫也跟著紅了眼眶,想安慰他開解他,卻又不知從何處說起。 她未曾參與過他過往的傷痛悲憤,哪怕大小道理說得天花亂墜,也是不頂事的。 況且,她此時更想做的是——抱抱他,不讓他一個人。 心隨意動,容溫伸臂圈住渾身緊繃的班第,在他頸旁蹭了蹭。 然后,抬頭,輕輕親了親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是與旁人不一樣?!比轀睾瑴I微笑,“但是,比他們的都好看。因為里面,有我?!?/br> 班第聞言,面色震了震,身子越發(fā)僵硬。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想回擁容溫,又躊躇不敢伸手。 就在他猶豫的這片刻功夫,容溫抱他的手越發(fā)用力,幾乎是勒著他的脖子。他聽見一向婉柔的姑娘,用嬌蠻的口氣逼問,“為何不說話?我不好看嗎?” 他看見,那雙泛紅的小鹿眼里,坦蕩干凈,一腔赤誠,沒藏任何鄙夷嫌惡。 “好看?!卑嗟诮K于忍不住,緊緊回擁容溫,虔誠輕吻因強忍羞意而紅彤彤的小耳尖,“你最好看了,你是琪琪格?!?/br> 琪琪格,一個普通的蒙古女子名字,意為像花朵般美麗的少女。 也被男子,用來形容心愛的姑娘。 第71章 容溫一個堅定的擁抱, 似春雨潤物, 無聲消弭了壓在班第身上那重以血脈為名的枷鎖。 帳幔不知何故悄然灑落, 再次把靜靜相擁的二人籠進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