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久？

    奚昭面上不顯。

    “那你一定要快些。”

    太崖輕笑著應(yīng)了聲好。

    “我先去還書了，等你回來再說這事。”奚昭揮了下手中的書，隨后輕車熟路地去了書房。

    推門而入時(shí)，藺岐正合上本符書。

    見是她，那冷淡神情里多了些溫色。

    “奚姑娘，”他放筆起身，看見她手中拿的書，他道，“若為還書，盡可送封信來叫我去取，也免得跑這一趟?！?/br>
    “我那兒多了好些人，誰知會(huì)不會(huì)被聽去什么?！?/br>
    奚昭關(guān)上門，確定外頭沒人，這才走到他面前。

    “小道長(zhǎng)，”她問，“可以這兩天就結(jié)契么？”

    第79章

    奚昭幾乎是開門見山地提起了這事。

    令藺岐一怔。

    好一會(huì)兒里， 他沒能說出一個(gè)字。

    像是置身灼熱六月，一抹淡緋從他的頸子一直燒到耳尖。

    最后，他別開眼神。

    向來冷淡的語氣中也多了絲不易顯的慌意：“定在這幾日， 是有什么緣故？”

    奚昭直白道：“我想快些出府。而且這兩天你師父要離開， 大哥也忙， 沒有更好的時(shí)機(jī)了?！?/br>
    “嗯?！碧A岐垂下眼簾， “是否要卜個(gè)良時(shí)？”

    這么講究？

    不過這事關(guān)系到她能不能出府， 最好萬無一失。

    奚昭撓了下面頰：“任你選吧，我也不懂這些?！?/br>
    藺岐應(yīng)好。

    沉思片刻后， 他壓下那難平的慌意， 與她解釋：“需先買一支命印筆。屆時(shí)將奚姑娘與我……與我的頭發(fā)纏在筆上， 再為彼此刻下道緣命印。我為奚姑娘刻印時(shí)， 需有人在旁牽契線， 疏散印靈， 以防奚姑娘承受不住道緣命印?！?/br>
    奚昭認(rèn)真聽著， 點(diǎn)頭：“這些我都提前了解過——那命印筆我很久之前就讓秋木買去了。秋木打聽過， 僅有天水閣能做，那邊也回了消息，說是得定制， 得要好幾天。我估摸著這兩天就能做好。”

    “命印筆要用千年的良緣木做筆身，再綴以天喜玉， 的確需花上些時(shí)日。”藺岐繼續(xù)道，“待刻下道緣命印， 若順利， 便能借由命印將妖力送入奚姑娘體內(nèi)， 以破解禁制。”

    奚昭應(yīng)好。

    那禁制是在她體內(nèi)，如果直接解禁， 難以沖破結(jié)界。

    須得從內(nèi)瓦解。

    如果能用道緣命印解開，已算是最好的情況了。

    “若不行，則……”藺岐頓住，隱晦道，“既已結(jié)成命印，自當(dāng)任由奚姑娘索取。”

    奚昭明白他的意思。

    倘若道緣命印沒用，就只能借助他的真陽之氣了。

    她稍微歪了下腦袋，盯著他那透紅的耳尖。

    “小道長(zhǎng)，”她往前一步，指尖輕輕碰了下他的手背，“你好歹拜道君做了幾十年的師父，怎沒學(xué)到些他的臉皮功夫？”

    說話間，指尖順著手背的脈絡(luò)緩?fù)掠我浦詈笞阶∧切揲L(zhǎng)手指。

    藺岐的手微顫了下，回握住她的手。

    力道不小，不愿松開似的。

    他抬眸看著她，稍張開嘴，似是想送出個(gè)“奚”字。

    不過還未出聲兒，他又抿了下唇。

    再開口，便已改口喚道：“昭昭?！?/br>
    話音剛落，外面就有腳步聲響起。

    奚昭聽見，抽出了手。

    藺岐反應(yīng)過來，她應(yīng)是不想讓太崖知曉此事，便斂下心緒，面上又是一副冷然模樣。

    片刻后，門從外打開。

    太崖斜靠在門邊，并未進(jìn)去。

    他的視線在二人間游移兩回，最后對(duì)藺岐道：“玉衡，為師要出門幾日，這些天你便以抄錄符書為主，無需管那府中禁制?！?/br>
    藺岐垂眸道：“弟子知曉?！?/br>
    太崖掃了眼他那泛著薄紅的臉，又看向奚昭。

    后者坦然對(duì)上他的打量，甚還問了句：“怎么了？”

    “沒什么。”太崖眼尾挑笑，但看起來并無多少真情實(shí)感，“——玉衡，若房中太熱，何不將窗戶打開?！?/br>
    知曉他意有所指，藺岐抿了下唇，仍舊神情淡淡。

    “嗯?！?/br>
    太崖側(cè)身讓出路來。

    “奚姑娘既已歸還了東西，不妨留玉衡安心溫習(xí)符書？”

    奚昭瞥他：“知曉道君嫌我，這就走便是?！?/br>
    太崖卻笑：“奚姑娘頗會(huì)顛倒黑白，從何處瞧出厭嫌了？”

    “處處皆是?！鞭烧褣佅乱痪?，擠開他往外走。

    兩人錯(cuò)身時(shí)，太崖忽伸手去捉她的腕。

    卻被拂開。

    奚昭斜挑起眸看他，眼底透著揶揄笑意：“道君還是先憂心送劍的事吧，小心一出府就被人捉了去?！?/br>
    太崖卻沒像往常一樣同她打趣，而是道：“奚姑娘只管安心等我回來。”

    不似平時(shí)那般隨性，仿佛是在認(rèn)真與她約定什么事。

    但奚昭沒覺察出，隨口應(yīng)了聲便快步離開了。

    等她走遠(yuǎn)，太崖移過眼神。

    如今已進(jìn)秋日，天也越發(fā)冷肅。日光映下，使那融在暖色里的半張臉有些模糊不清。

    “奚姑娘來還書？”

    “是?！碧A岐拿起桌上符書，規(guī)整至?xí)苌稀?/br>
    太崖又問：“可還說了什么話？”

    藺岐手一頓。

    方才他看得清楚，奚昭出去時(shí)，太崖想拉住她。

    他二人說話的語氣，似也比之前熟稔許多。

    師從太崖多年，他自看得出太崖在瞞著他什么。

    他默不作聲，卻憑空多出些煩躁。

    幾乎要控制不住，想與他挑明開來。

    更想問他，分明知曉他要做什么，為何還從中阻攔。

    要他警惕奚昭，別托付真心的是他，如今在暗地里親近她、沉淪情愫，甚而有意背德的，也是他。

    該叫他如何開口，又要開什么口。

    那股冷焰持續(xù)不斷地?zé)浦?，幾要焚毀理智的前一瞬，他卻陡然平靜下來。

    “歸還東西，說不得幾句話?！碧A岐放好符書，望他，“道君還有其他事要囑托？”

    太崖：“這次出去是為追殺令的事。天顯境奉出寶劍，換得赤烏收回令旨。但如今無上劍派苦于蛟亂，我去送這劍器?！?/br>
    藺岐稍擰了眉：“偌大天顯境，便派不出一人送劍？”

    “信是見遠(yuǎn)所送?！碧碌馈?/br>
    藺岐登時(shí)明了。

    是月楚臨想讓他去送這把劍。

    可……

    “為何？”他問。

    太崖倚靠著門，道：“他幫忙解決了追殺令的事，總不能坐享其成。”

    這話乍聽之下或有幾分道理，藺岐卻總覺不對(duì)。

    若為答謝，自有更為恰當(dāng)?shù)姆绞健?/br>
    何故急在一時(shí)。

    如此看來，卻更像是在有意讓太崖離開月府。

    “玉衡，時(shí)日頗快。”太崖忽道，“五十年前，你剛從邊地回赤烏中廷，遭幾位兄長(zhǎng)忌憚，上書修明法度不成，反又遭貶邊地。邊地蕭瑟，似也是這么個(gè)秋日，你答應(yīng)為師修習(xí)這心法?！?/br>
    藺岐面容平靜：“爾爾數(shù)十載，記得?！?/br>
    那時(shí)太崖從太陰出亡赤烏，四處尋找愿意承襲心法的人。遇見他時(shí)，他也恰好深陷苦境。

    兩人便做了筆交易，太崖授他心法，他則為太崖?lián)跞ブT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