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

    裂口女的打扮太有辨識性, 他心知這要是回答不好就是被割嘴巴的命, 立即眼巴巴地看向林柚。

    “美美美?！绷芽谂挥X自己的肩膀被誰一握，林柚不帶什么感情地說，把前者往沒人的地方推，“行了行了，別逮誰就問了。”

    裂口女惡狠狠地用眼角斜睨她一眼。

    要不是惹不起，她早就用這剪刀——

    林柚：“嗯？”

    裂口女默默把摘到一半的口罩又給戴上了。

    “哼，”她沒什么底氣地冷笑出聲，“有本事下回別叫我。”

    而且，送了剪刀又怎樣，她自己原裝的可是被毀了，只要她找得到機(jī)會一定要報復(fù)回——

    “沒事，”林柚從來不吃威脅人這一套，她看得穿對方心里那點(diǎn)小九九，笑瞇瞇地說，“那你要不要跟096喝杯茶？它還挺想你的?！?/br>
    “你不記得了？”

    見裂口女茫然的樣子，她好心提醒道：“就是那個有兩米多高的，特別白的，你還看見了臉的，一被你看到臉就尖叫著要追你跑的——”

    裂口女：“………………”

    算你狠！！

    “難道不是在幫你做事的路上看到的？！”她的臉色隨著每一個形容詞而陰沉下來，近乎是磨著后槽牙擠出字來，“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都是工傷！工傷！”

    “好好好，都是工傷，管治管報銷還有獎金。你看上哪家剪刀了？”

    眼見得裂口女變得服服帖帖，顧衡在那兒忍笑，簡明佳滿臉的“我就知道”，頭次遭遇這么一回情景的羅景也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至于耿清河，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柚姐，我之前就這么想?！彼次返?，“果然，對比一下，你對隊(duì)友真是如春風(fēng)一般溫暖?！?/br>
    林柚：“……”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就不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嗎？

    “好了，別再在這里耽誤了?！彼f，“趕緊趁著困住那家伙的時間過去翻翻有沒有什么線索?！?/br>
    話是這么說，她很懷疑這些邪教徒們會留下多少把柄，能爬到上流的人本身都不簡單。

    眾人紛紛回神，連表現(xiàn)得很是木訥的沃姆也邁開了腳步。林柚綴在最后，出聲叫住了走在她前面的人。

    “哎，”她笑吟吟地一招手，“要聊兩句嗎？”

    *

    “你們兩個剛才說什么呢？”

    進(jìn)了房間，一早發(fā)覺她動向的簡明佳就悄無聲息地靠過來。她看看林柚，又看看走到墻邊書架附近的顧衡，狐疑地悄聲問道。

    “沒啊?！绷骤州p飄飄地說，“我就問問他有沒有事要告訴我，任何事情，比如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簡明佳：“?。俊?/br>
    這是得避開人說的話嗎？

    “他說沒有，什么都沒有。”

    她若有所思道：“嗯，然后談話結(jié)束?！?/br>
    簡明佳上下打量著她，總覺得這談話長度跟時間不成正比，而且，顧衡的神情看上去有點(diǎn)微妙的古怪。

    她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深究，不成想林柚搶先一步岔開了話題。

    “你們也翻了一會兒了吧，”她問，“找到什么了嗎？”

    這間三十來平米的廢棄廳堂，據(jù)羅景說就是那些人舉行集會的地方。

    看樣子也像是，零散擺放的桌椅都有新近使用過的痕跡，不如別處一樣積滿了灰塵，地上也散落了不少紙質(zhì)資料。

    “哪能啊?！?/br>
    簡明佳嘆氣。

    “別說是會議記錄了，”她說，“連個記事本都沒有，如果要說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她往一個方向抬抬下巴。

    林柚順著望過去。

    那里掛著一幅不大不小的畫。

    畫面看起來是很尋常的風(fēng)景，顏料勾勒出的景色色彩鮮艷。青山綠水，河谷綿延，岸邊樹林是大片茂密的翠色。唯一奇怪之處是站在前景中的“人”。

    或許不該用“人”來形容，這只是一個灰黑色的人形輪廓。

    那個輪廓般的剪影像是蒙了層淡灰色面紗，又別著頭，因而無法看到他的長相。明明是乍看之下如同信筆涂鴉出的畫作，卻讓人隱隱地覺得這透著股怪異，不自覺地開始焦慮。

    “柚柚？”簡明佳戳了她一下，“林柚？”

    林柚恍然回神。

    “就只有它？”她指著畫問。

    “嗯……”

    簡明佳看著仍不死心地想找其他線索卻一無所獲的幾人，“唯一的發(fā)現(xiàn)?！?/br>
    “也還好?！摈俭t頭在這時開口。

    “知道這畫上是什么嗎？”

    它自問自答：“是塔維爾?！?/br>
    “猶格·索托斯的化身之一，相對而言對人類更仁慈點(diǎn)，至少我們知道要對付的是誰了?！?/br>
    “但是就奇怪了，”簡明佳揮揮手里成沓的紙張，“除了這全是廢紙，一點(diǎn)關(guān)鍵性線索都沒留，現(xiàn)在怎么知道他們下一步要干嘛？”

    林柚：“總的來說，是不是太干凈了？”

    ……嗯？

    簡明佳望著她。

    “集會被闖入可能引起了他們的警惕，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放棄這個據(jù)點(diǎn)?！绷骤滞兄掳?，“按理說，東西丟得這么亂，總歸會落下一兩樣重要的——可是沒有。”

    “與其說是慌張地忙著撤退，不覺得更像是刻意搜集了沒用的再扔了一地嗎？”

    簡明佳的臉色有點(diǎn)不好看，“你是說……？”

    林柚“嗯”了聲。

    “是想讓我們產(chǎn)生他們是倉促撤離的錯覺，但實(shí)際上——”

    她扳住一把椅子的椅背，“這也是，角度根本不對啊，哪有人能坐得進(jìn)去?！?/br>
    “看著像坐在桌邊的人急忙逃走，其實(shí)是起來以后才特意把椅子擺成這樣的?！?/br>
    ——還有燈泡。

    她伸出手，摸向打翻在桌上的臺燈。

    溫的。

    天氣說不上有多涼爽，反倒彌漫著一股奇怪的燥熱，興許和這里的迷之俱樂部有點(diǎn)關(guān)系。雖然愈熱愈不容易冷卻，但估計(jì)個時間總是差不離的。

    “最多不出二十分鐘前，”林柚說，“這會議廳里還有人在?！?/br>
    簡明佳：“……”

    靠。

    這樣一來不就是——

    她突然聽見了自門外拐角處靠近的腳步聲，還不止一個人。

    ……徹頭徹尾的陷阱。

    只是人還好，如果那群家伙再差遣來什么怪物搞不好會有點(diǎn)吃力。當(dāng)然了，只要林柚在也用不著擔(dān)心太多，他們方才也充分見識過了羅景的戰(zhàn)斗能力，但是……

    “不止這個吧？”

    “他們怎么知道我們一定會再來這里的，”簡明佳越想越不對勁，她驀然一驚，“難道說，有人在通風(fēng)報——”

    成群結(jié)隊(du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聲音終結(jié)于戴兜帽的身影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在門口。不，更確切地說，不是因?yàn)檫@個。簡明佳的表情凝固住了，一個“信”字死死地卡住了她喉嚨，無法出聲。

    她瞪著林柚。

    另一邊，耿清河也大驚失色地叫出了聲，“柚姐——？！”

    林柚低下頭。

    漸漸模糊的視野里，伴著一種刺痛，她看見刀刃穿透了她身體，露出一點(diǎn)閃著寒光的刀尖。

    刀鋒很精巧，是銳利的三角形。

    然后它消失了。

    “是啊?！?/br>
    當(dāng)著門口那群教徒的面，顧衡抽出了那把鳥喙形狀的匕首，任由鮮血浸入刻在上面的象形文字。

    他收緊了手指，“是我做的。”

    第87章 背刺

    意識在黑暗中沉浮。

    恍若有誰在雜亂無序地瘋狂敲打著無形的巨鼓, 音色單一的長笛拉扯出混亂到令人作嘔的曲調(diào), 同時回蕩在耳邊的是不知名追隨者的尖利嚎叫。

    種種聲音摻雜在一起, 眼前卻什么都看不見，哪怕是盡了全力, 也只能隱隱約約在混沌中辨認(rèn)出大團(tuán)大團(tuán)暗紅rou塊。

    那不成形的團(tuán)塊過于巨大, 因而只能窺得見其中一角，數(shù)只擠著的綠色眼睛近乎透明，正在望向——

    林柚猛地睜開了雙眼。

    陽光炫目到刺得眼球發(fā)痛，她抬起一只手半遮了眼睛，從身下的床鋪上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