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瑞頷首：“是。”

    蕭承鄴不知道的時(shí)候，謝燼已悄悄到了醴州。

    那日大敗烏恩其，謝燼先回雁門關(guān)，清點(diǎn)整頓兵馬，留下一萬將士守關(guān)，自己帶領(lǐng)玄羽軍剩余全部五萬人，包括三萬騎兵和兩萬步兵，趁夜南下趕回中原。

    出發(fā)前謝燼召集全軍誓師，告知江懸被困皇宮一事。玄羽軍上下震駭，驚詫之余無不憤怒。

    “此次出兵，不為爭(zhēng)權(quán)，不為謀利，只為救回少帥、報(bào)七年前四萬玄鷹軍之仇?！敝x燼一人立于萬軍之前，高聲道，“玄鷹軍自組建那日起，外平蠻荒、內(nèi)斬jian佞，效忠大梁與大梁百姓，絕不愚忠某一君主。現(xiàn)建昌帝昏庸無道，不辨忠jian，為一時(shí)猜忌葬送四萬玄鷹將士性命，如今又濫殺百姓，惹得天怒人怨。玄羽軍身為大梁之師，當(dāng)此興亡之際挺身而出，為社稷謀福祉，為百姓開太平。若有不相為謀者，今夜可自行留守雁門關(guān)，過了今夜，我與諸位同生共死，不救出少帥，誓不回師?！?/br>
    眾將士齊聲：“誓不回師！”

    ——于是五萬大軍連夜南下，分三路行軍，兩日后于醴州會(huì)師。

    到達(dá)醴州，蕭長勖手下三萬精兵一并交由謝燼調(diào)遣，加上輜重、輔兵及民夫，十五萬大軍整裝待發(fā)，虎視眈眈朝向東都。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只待最后一陣東風(fēng)。

    至于黃河神龜、征討檄文、民間種種流言……自都是林夙手筆。林先生神通廣大，翻手之間便將天下攪得風(fēng)云大變。各方言論愈演愈烈，京城那位果然坐不住了。

    一紙?jiān)t令傳到醴州。

    ——東風(fēng)來了。

    蕭承鄴這時(shí)召蕭長勖回京，明眼人都看出他司馬昭之心。蕭長勖接到圣旨，還未表態(tài)，只見府中齊刷刷跪倒一片：“王爺不可！”

    他的侍衛(wèi)總領(lǐng)傅驍?shù)溃骸盎实蹖?duì)王爺已有猜忌，此時(shí)回京必然兇多吉少，請(qǐng)王爺三思！”

    傳旨太監(jiān)聞言皺眉：“王爺要抗旨么？”

    蕭長勖垂眸，不說是或不是，傅驍又氣又急，猛地起身制住太監(jiān)，抽刀架在太監(jiān)脖頸：“事已至此，王爺還猶豫什么！”

    挾持宦官，此舉已與謀反無異。眾人大驚失色，唯有蕭長勖面色平靜，不咸不淡道：“傅驍，放肆?！?/br>
    “屬下不得不放肆！天下百姓已將王爺推至風(fēng)口浪尖，就算王爺意不在此，如今也已騎虎難下。今日就當(dāng)是屬下逼迫王爺，屬下愿當(dāng)這個(gè)罪人！懇請(qǐng)王爺遵從天命，起兵東伐！”

    眾人面面相覷，齊聲道：“懇請(qǐng)王爺遵從天命，起兵東伐！”

    傳旨太監(jiān)大驚失色：“反了，反了！秦王這是要造反！”

    話音未落，只見血濺三尺，那太監(jiān)瞪著眼睛，腦袋一歪，被傅驍抹了脖子。

    這下，不反也得反了。

    蕭長勖長嘆一口氣，放下手中圣旨，道：“今日之變，非我本意。只是如今天下動(dòng)蕩、民生凋敝，本王身為皇室血脈，當(dāng)重振江山社稷，救黎民于水火。諸位可愿追隨本王？”

    眾人高聲：“吾愿追隨吾主！萬死不辭！”

    蕭長勖點(diǎn)點(diǎn)頭，走出王府，只見無數(shù)百姓候于門外，將一條街?jǐn)D得水泄不通，見他出來，門外百姓齊齊下跪道：“請(qǐng)王爺起兵，推翻暴政，還天下太平！”

    再往遠(yuǎn)，謝燼一身玄色鎧甲高坐馬上，身后是黑壓壓玄羽大軍。

    四目相遇，謝燼下馬，百姓為他讓開道路，他走上前，單膝跪地抱拳：“末將愿助王爺一臂之力！”

    ——至此，所有人終于明白，“玄天當(dāng)立”的“玄”字，原是指玄羽軍之玄色鎧甲。

    當(dāng)晚，蕭長勖與謝燼于醴州起兵，林夙作檄文昭告天下。

    消息一出，舉國震動(dòng)。

    與此同時(shí)，李策率兵與羅陽余部再次交戰(zhàn)，殲滅豫州反軍萬余人，禁軍折損六千，羅陽也于此一戰(zhàn)中被禁軍亂刀砍死。戰(zhàn)后還未來得及休整，京城便傳來消息，醴州造反，蕭承鄴急召李策回京。

    醴州到京城五百余里，若沿途沒有阻礙，全速行軍，最快三日，玄羽軍便可到皇城腳下。李策率軍連夜趕路，終于在兩日后趕回京城。

    大殿內(nèi)，蕭承鄴面色陰郁。

    他本該勃然大怒，但真到了這一天，他看起來反而很平靜。

    江懸站在他面前。

    事到如今，蕭承鄴終于不再隱瞞江懸身份，畢竟謝燼出師之名其一便是救回當(dāng)年玄鷹軍少帥江問雪。今日朝堂上有大臣按捺不住，直言詢問蕭承鄴是否如外界傳言、將江述行之子江問雪囚困于皇宮？蕭承鄴坦然承認(rèn)，說江懸七年間一直在自己身邊。

    “爾等所謂惑亂后宮的妖孽，或許就是當(dāng)年玄鷹軍少帥呢？江家世代忠烈，不代表其后人也一樣錚錚鐵骨?！?/br>
    蕭承鄴不緊不慢丟下一句話，滿朝文武驚慌失色，他卻像無事發(fā)生一樣，擺擺手說“退朝”。

    待眾人退下，蕭承鄴叫何瑞將江懸接到承天殿。

    上次站在這里，江懸還是位十幾歲的少年，隨江述行、江凜一起回京述職。那時(shí)龍椅上坐的是先帝，蕭承鄴還未封晉王，見到江述行要尊稱一聲“王叔”。

    而現(xiàn)在，江懸一襲白衣站在空無一人的大殿，與龍椅上的蕭承鄴遙相對(duì)望。

    “阿雪?！笔挸朽捗嫔途徚诵裾賳疽恢恍」纺菢庸戳讼率?，說，“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