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展唯冷冷道，“陸將軍，你救過我的命，可我也救過你的命，這不是你拿捏我和漫漫的理由。我再重申一句，我岳母跟你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不要再當(dāng)著我的面叫她閨名，也不要再當(dāng)著我的面說詆毀她名節(jié)的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今天我家有客，就不留你老人家在這里喝酒了。你想在我家喝酒，想見漫漫，改天吧，我們單獨請你?！?/br>
    陸放榮的眼睛都瞪圓了，大聲喝道，“姜將軍，你立下的那些大功里，我也出過力?！?/br>
    姜展唯又說道，“這點我知道。我這個人公私分明，你的功勞我記在心里，也跟謝大帥說清楚了。但若你惹惱了我，我能讓你進(jìn)黑暴營，能讓你升官發(fā)財，也有本事把你踢去千里之外。好了，你的腿還沒有大好，回去好好歇歇。明天皇上嘉獎有功將士，你也要讓殿聽封呢?！?/br>
    明天，有一定品級或是立了大功的一部分將士會去皇宮，等著皇上召見和封賞。

    一聽姜展唯的這些威脅，陸放榮就萎了，自己的前程還拿捏在他的手里，若在這關(guān)鍵時刻被他整一下，得不償失。

    陸放榮也只得忍下氣站起身。想著，改天私下找明珠，明珠的心腸最軟，到現(xiàn)在也沒有改嫁，說不定還記著以前的情份。只要明珠的心偏向自己了，這幾個人也沒轍。

    陸放榮從茶幾上拿起那個盒子，對何承說道，“這是爹的一些斬獲，其中還有一把完顏圖的匕首，送給你和你……?！笨粗慌岳淠樀慕刮?，他到底把“娘”字憋回去了。又笑道，“在戰(zhàn)場上，爹跟你姐夫一樣，都是令敵人聞風(fēng)喪膽的大將軍，被謝大帥贊譽過許多次?！?/br>
    何承沒有接，看到桃兒在門口閃了一下。

    剛才，他聽姜展唯說陸放榮來了，就讓人回內(nèi)院上房跟陸漫說，把上次陸放榮給何氏的信和盒子拿出來。

    何承走出去，接過桃兒手里的信和盒子，進(jìn)屋遞給陸放榮說道，“陸將軍，這封信和這個盒子我娘不收，你拿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給我娘東西了，更不能找我娘，這于禮不合。”

    陸放榮的臉紅到耳后根，只得接過信，沒接盒子，說道，“這是爹送你的，長輩賜不能辭?！?/br>
    何承固執(zhí)地把盒子放在他手上的盒子上，說道，“是我娘讓我還的。”

    “明珠讓你還我的？她，她居來這么怨我？”陸放榮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還越來越?jīng)坝?。他是真?zhèn)牧恕?/br>
    他抱著兩個盒子拄著拐走了，想擦擦眼淚都騰不出手來。

    姜展唯和何承還是把他送上了馬車。

    天空又飄起了小雪，看到那輛馬車行駛在青石小路上，越來越遠(yuǎn)。

    他們兩人回了內(nèi)院，還沒進(jìn)屋，就聽見房里的笑鬧聲和貓叫狗吠聲傳出來，姜悅和豌豆黃的聲音最大。不說何承的心情好了起來，連姜展唯的臉上都柔和下來。

    見何氏和孩子們玩得歡，陸漫就跟姜展唯和何承使了一個眼角，幾人去了西屋書房。

    何承講了一下大概經(jīng)過。陸漫也很生氣，陸放榮比她想像的還要討厭和無賴。兩人商量著，還是應(yīng)該跟何氏把陸放榮今天上門的事情說清楚，讓她千萬不要跟那個人沾惹上……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不愿意

    陸漫又說道，“都說美女怕纏夫，娘的性子軟，我真怕她經(jīng)不起陸放榮沒皮沒臉的糾纏?！?/br>
    何承也怕。問道，“那怎么辦呢？若娘再進(jìn)了陸家，以后又有的鬧。”

    陸漫低聲說道，“咱們今天就跟娘明說了吧，李叔很好呢，斯文，儒雅，良善，忠誠。他們青梅竹馬，李叔又等了娘那么多年。娘嫁給他，肯定會幸福?！?/br>
    何承縮了縮脖子，說道，“姐，這話我不敢跟娘說?！?/br>
    之前他有過暗示，還把母親惹哭了。

    陸漫對陸家和陸放榮有怨恨姜展唯能理解，可挑唆被休的親娘再嫁，姜展唯就接受無能了。

    他驚悚地看著陸漫，不贊同地說道，“漫漫，你這樣做是對你母親不敬，你母親會傷心，外人知道也會說你不孝。嫁不嫁人，應(yīng)該看岳母自己的意愿，兒女不好幫她拿主意?！?/br>
    姜展唯再往深想一想，心里還是有些不是滋味?？辞樾?，若自己真的戰(zhàn)死在外面了，漫漫是肯定不會為自己守節(jié)的。

    陸漫不知道姜展唯內(nèi)心的想法，很無奈地看看面前這兩個古人。自己的這個做法，在前世是為老人著想，為了讓母親有一個幸福的晚年?？晒湃颂岢慌患薅颍m然這個朝代沒有禁止女子改嫁，但女子改嫁總不算好事。

    陸漫呵呵笑了兩聲，沒再言語，千年鴻溝不是幾句話就能講清楚的。

    這事要晚飯后跟何氏說，否則連飯都吃不清靜。

    一家人熱熱鬧鬧圍在一桌吃晚飯，連姜悅都被李mama抱著上了桌。何承起身給姜展唯和自己斟了酒，酒是貢酒藍(lán)花雕。

    陸漫指指自己面前的酒盅，說道，“我的呢？”

    之前姜展唯沒回來的時候，何承都會非常自覺地給陸漫斟酒。

    見jiejie要酒喝，何承皺了皺眉，眼角瞥了姜展唯一眼，貌似提醒道，“姐夫回來jiejie高興，還要喝點酒？果酒在那里，弟弟馬上給你斟?！?/br>
    在這個時代，一般溫婉的女人是不喝這種烈性酒的。

    何氏也怕陸漫平時豪放的性格顯現(xiàn)出來，惹女婿不高興。趕緊說道，“漫漫，之前你不都跟娘一樣，喝這種果酒的么？”

    姜展唯笑道，“無妨，漫漫高興，就讓她喝點這種酒吧?！?/br>
    何氏見女婿這么嬌慣自己的閨女，又笑得眉眼彎彎。

    飯后，姜展唯帶著幾個孩子去姜玖的小院里玩，上房里只剩下何氏娘仨。

    何承又把陸放榮來的事，以及他的話說了。陸漫在一旁做補充，把陸放榮在大戰(zhàn)前的“后事”安排也說了，說他即使死了，也想讓何氏回陸家守著。

    何氏聽后，就用帕子捂著臉哭起來，罵道，“那個挨千刀的，自私自利，只想自己，從不替別人著想。他由著他娘休棄我，由著漫漫被欺凌，又另外娶妻納妾，憑什么還當(dāng)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跑來女婿家丟人現(xiàn)眼，居然還想我回老陸家給他守寡，他怎么敢想！呸，不要臉的下流坯子。你們做的對，該攆走，讓他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我不想再見他……”

    溫柔的何氏連粗話都罵出來了，可看她已經(jīng)把陸放榮看透了，真的沒有了任何念想。

    陸漫還是比較滿意何氏的表態(tài)。又說道，“娘，從陸放榮的所做所為看，他并不覺得自己有大錯，還認(rèn)為娘和我們姐弟也只是受了小委屈。他覺得只要自己放下身段來求娘，娘就會放下自己的委屈重新接納他?！?/br>
    說著，陸漫坐去何氏的身邊，摟著她的雙肩繼續(xù)說道，“娘，陸放榮若抱著這個想法，無事就來糾纏，多煩人啊。”她清了清嗓子，又道，“娘，其實李叔很好呢，斯文，善良，等了娘這么多年……”

    何氏的頭猛地抬起來，紅腫著眼睛看向陸漫，悲憤地說道，“漫漫，你是我閨女，你怎么能起那個不好的心思。娘礙著你了？礙著承兒了？若礙著了，娘就出家當(dāng)姑子?！闭f完，又捂著臉痛哭起來。

    她又多心了。

    陸漫趕緊把她摟緊說道，“娘，娘，快莫哭了。你沒有礙誰的眼，你是我們的娘，我們都離不開你。我之所以那樣說，沒有其它的意思，只是單純地希望娘的余生能夠幸福，不要被那個人哄進(jìn)去。”

    何承也勸道，“娘別多心。jiejie有多孝順，娘應(yīng)該看出來了啊。她正是因為太想讓娘幸福，才會說這些別人不敢說的話，她是真的想你的日子好過……娘的心意我們知道了，斷不會再說這件事了?！?/br>
    陸漫也趕緊道，“是啊，娘不想，我們不會再提了。”

    既然何氏這么抵觸嫁人，也只有由著她了。

    姐弟兩人又說了許多好話，何氏一手摟著陸漫，一手摟著何承，哭了一場才算罷。

    三人凈過面，陸漫把他們送走，去了姜玖的小跨院。

    雪已經(jīng)停了，地上、房頂上、樹枝上鋪著一層薄薄的雪花。在明亮的星光下，煜煜生輝。

    走進(jìn)小屋，一股暖流撲面而來。再看看前方，那擠在羅漢床上的一大三小更是讓人暖心。姜悅坐在爹爹的腿上，姜玖和姜展魁一邊一個擠著哥哥坐著。

    姜展唯正拿著一塊小綾帕樂，這是姜玖特意給哥哥繡的。帕子上雖然只有兩朵小花幾片小葉，也讓他夸了半天。

    見陸漫來了，又對她說道，“你有心了，把meimei教得很好?！?/br>
    陸漫笑笑坐下，又聽姜展魁在匯報姜悅?cè)绾螘蚣埽B祖父都怕她。小侄女的這個愛好，姜展魁是又自豪又發(fā)愁。自豪的是小侄女不像自己和meimei，從小受人白眼和欺負(fù)。發(fā)愁的是，她將來怎么嫁人。

    “雖然宋默和謝開沛、閔加明都對小悅兒很好，也愿意讓著她?？伤文情L輩，悅兒不能嫁他的。沛哥兒脾氣不好，我也不愿意讓悅兒嫁他。閔加明是個好哭鬼，一碰就哭，也不好。怎么辦！”姜展魁小朋友又皺起了眉頭，他這個想法之前跟陸漫也表達(dá)過許多次。

    姜展唯又被逗樂了，說道，“放心，我閨女這么俊，還有我這個能干的爹，她不會嫁不出去的。除了你說的那三個人，天下好男人還多得緊呢?！?/br>
    第三百三十章 太巧

    姜展唯的話逗得另幾人笑起來。姜悅看別人笑了，她也笑起來，咯咯聲尤為響亮，嘴里又念叨著，“打，打，打……”

    陸漫嗔了她一眼，說道，“姑娘家家的，盡想著打架。”

    姜展唯忙護(hù)短道，“閨女還小，什么都不懂，大些就好了?！?/br>
    屋里燈光明亮，干凈清爽，還飄浮著一陣好聞的檀香，跟邊關(guān)的惡劣環(huán)境天差地別。

    姜展唯看看三個小的，再看看那個大的，輕笑軟語，讓他心里倍感溫暖和滿足。兩年的殘酷戰(zhàn)爭，受的苦是他之前無法想像的。但只要一想起家里的這幾個人，再苦再難他都咬牙挺著。只有挺過來了，才能給他們帶來更好的生活，給那個美麗溫婉又苦命的女人掙一個名份……

    戌時初，姜悅的眼睛開始惺忪起來，伸著小手要娘親，陸漫接過女兒來。

    姜展唯對弟妹說道，“好了，該歇著了?！?/br>
    姜玖把他們送至屋外。幾人走至正院，姜展魁繼續(xù)向前院走去，姜展唯向正房走去，陸漫則抱著姜玖去東廂。

    姜悅看到娘親不去正房去東廂，就咧著嘴大哭起來，嚷著，“跟娘娘睡，跟娘娘睡?！?/br>
    陸漫怕她越哭越清醒，只得哄著她，“好，好?！毕胫押⒆雍逅偎腿|廂。姜悅這么大了，不管姜展唯在不在家，都應(yīng)該分房睡。

    姜展唯看到跟進(jìn)屋的陸漫和閨女，不贊同地說道，“漫漫，讓閨女睡這里不好吧？”由于著急，沒壓低聲音。

    看到平時穩(wěn)如泰山的姜展唯如此模樣，一旁的幾個下人都曖昧地低頭笑起來。

    陸漫的粉面通紅。腹誹著，男人怎么一遇到這種事，就猴急得不知道遮掩一下。突然，她感覺自己小腹一脹，一股東西排出——她來月信了。

    真是……太巧了！

    陸漫壞笑著看了姜展唯一眼，把姜悅遞給李mama，去了凈房。

    姜展唯看媳婦對他柔柔一笑，心中又溢滿了柔情蜜意。直到那曼妙的身姿消失在凈房門口，他才收回目光。

    他過去把大哭著的姜悅從李mama懷里接過來，可小妮子慪氣了，把臉轉(zhuǎn)去一邊，還用小手擋著爹爹的親近，繼續(xù)大哭。她已經(jīng)看出爹爹嫌棄自己了，他怎么能這樣，人家不理他了，嗚嗚嗚……

    面對聽不懂道理的小閨女，姜展唯沒有任何辦法，只反復(fù)說著，“好閨女，好閨女……”

    陸漫出來，把姜悅接過去。她同李mama和珍珠給小妮子洗漱完，再抱著她輕哼著催眠曲，在屋里走了幾圈。小妮子漸漸停止哭泣，不久就睡著了。

    見她睡了，陸漫示意李mama把小棉被蓋在姜悅身上，把她裹緊，去了東廂。

    把她放在小床上，她嚕了嚕粉嘟嘟的小嘴，依然睡得香甜。

    陸漫笑起來。小妮子的睡眠非常好，只要睡著了，雷都打不醒。連半夜噓噓，都是閉著眼睛解決。

    她還是在小床邊坐了一會兒，看到小妮子沒有醒，鼾聲無均勻，又囑咐了李mama和珍珠幾句，才出了東廂。

    寒星閃爍，寒風(fēng)呼嘯，她緊了緊身上的衣裳。

    上房燈火通明，她瞥了眼那扇透出橘色燈光的小窗，心里有了些許異樣。被母親等，被孩子等，跟被男人等，感覺完全不一樣。

    姜展唯已經(jīng)洗漱完，穿著銀白色素綾中衣中褲坐在床頭看書。

    陸漫洗漱出來，丫頭們都退了下去。

    她坐上床。姜展唯放下手中的書，從后面攔腰抱住她，先親了親她的耳垂，再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處，深深吸了幾口氣。說道，“在邊關(guān)的時候，時時想起你。想你的模樣，你的笑聲，你的頭發(fā)，還有你的味道……有幾次，我在夢中被這種味道香醒，當(dāng)時都喜瘋了，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京城，睡在你的身邊?？杀犻_眼睛一瞧，入目的是滿眼的枯枝和飛雪，或者是灰色的帳頂……哎，那種心情，別提多沮喪了?！?/br>
    陸漫有了些不忍，很為自己剛才的欣喜而慚愧。她輕聲說道，“三爺，對不起哦，我，我來月信了，就是剛剛才來的。”感覺到姜展唯的身子一僵，又玩笑道，“需要不需要我做個賢妻，給爺弄個通房丫頭？”

    姜展唯氣得撓了撓陸漫的腋下，癢得陸漫咯咯直笑。這輕柔的笑聲在耳畔響起，柔軟的小身子在胸前蹭來蹭去，還有她修長白皙的脖子、白嫩的小耳朵，再是那撩人的幽香，讓姜展唯的身體更加躁動起來，心中如燒了一團(tuán)火，卻又無處發(fā)泄，以致于他的胸膛快要炸開了。

    他憤憤說道，“該早些回來的，都是那幾個小東西，真是太耽誤事了……不行，你把我的火撩撥起來，就要負(fù)責(zé)滅掉。”說著，就猛地把陸漫壓在身下。

    “我哪有……”陸漫的話還沒說完，嘴就被堵住了。

    兩人鬧了一陣，姜展唯還是覺得不暢快，難受，起身去了凈房。

    聽到凈房傳來水聲，陸漫都感覺自己渾身發(fā)涼。凈房里隨時會放兩桶涼水，這個天洗冷水澡，那得多冷了，又容易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