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嬸說道，“哎喲，姑太太，他可不就這么不要臉么?！?/br>
    陸漫也道，“娘想想，老陸家什么無恥的事沒干過……”

    陸漫嚇唬了一番何氏，才回了東輝院。

    陸漫一走，吳嬸就悄聲道，“姑太太，李掌柜很好呢，他等了你那么多年，又一直替你守護(hù)著姑奶奶和仁和堂……他的這片癡心，也只有姑太太命好，遇到了。你可別不惜福，錯過了這么好的男人，再被陸放榮設(shè)計進(jìn)去……”

    何氏和吳嬸是一起長大的，共同生活了二十幾年。說是奴仆，卻早已有了姐妹之情。她不好意思跟兒女講的話，卻能跟吳嬸說。

    何氏呆呆地望向窗邊，厚厚的窗紙擋住了外面的一切，她卻似乎看見了一個十幾歲的溫潤少年，沖她微笑著，輕聲說道，“師姐來了，師傅正在給人看病呢。諾，這是寶豐齋的飴糖，你喜歡吃的?！?/br>
    又換成了一個修長英武的青年，他打跑了那幾個試圖調(diào)戲她的壞人，對他笑道，“姑娘莫怕，有我護(hù)著你，沒人再來敢欺負(fù)你?！?/br>
    何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哭道，“是的，沒人敢來欺負(fù)我了，你和你娘卻一直欺負(fù)著我……”

    鶴鳴堂的東側(cè)屋里，眾人都笑說著明天去謝家的事，等著爺們下衙。

    昨天，長亭長公主府和東輝院，包括青榆院，都收到了勤國公謝府的貼子。他們府二十九請客，慶祝謝家父子平安歸來。

    這個月小，月末是二十九，是休沐日。

    長亭長公主府，除了不喜熱鬧的二夫人，還沒回府的姜展唯，全府主子都會去。

    何承因為跟謝府的許多人都相熟，也會去。而何氏卻不愿意去，雖然她跟謝大奶奶比較熟悉，但她說那天貴人太多，她不習(xí)慣跟貴婦打交道。

    二老爺是最后回來的，手里還拿了兩個匣子。

    他坐下后，給姜玖和姜悅招手說道，“我聽說福吉銀樓來了幾款適合小姑娘戴的首飾和珠花，下衙的時候繞了一個彎去買來了。果真好看，玖兒和悅兒明天戴著去作客?！彼Σ[瞇的，態(tài)度特別和藹。

    賣首飾的福吉銀樓和賣胭脂水粉的淑芳齋二老爺跑得非常勤，因為他時常向二夫人獻(xiàn)殷勤，那兩個地方只要一有新貨他就會親自去買。

    這是二老爺?shù)诙嗡徒炼Y物，第一次送的是小狗酥心糖。這也是二老爺?shù)谝淮嗡徒獝偠Y物。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現(xiàn)在二老爺非常滿意姜展唯這個兒子，這是在向他示好呢。

    見他這樣，陸漫都有些不忍心看他。

    這個家里，許多人已經(jīng)知道到了姜展唯和長公主達(dá)成的那個協(xié)議，只有二老爺一家還不知情。

    第三百三十九章 我不想

    姜玖之前特別想要爹爹的愛，二老爺沒有特別的表示，她后來又得到了老駙馬、何氏等其他長輩的關(guān)愛，也就漸漸淡了心腸?，F(xiàn)在見父親居然主動給她買了首飾，激動得不行，這真是意外的驚喜。

    她牽著姜悅走過去，給二老爺福了福接過匣子，笑道，“謝謝爹爹，我很喜歡?！?/br>
    二老爺呵呵笑著，還摸了摸她的小包包頭。說道，“還沒看呢，就說喜歡。”

    姜玖又道，“無論爹爹送的什么，玖兒都喜歡。”

    姜悅之前從來沒跟二老爺親近過，不過給她禮物她還是高興的。她不會萬福，就雙手抱著上下晃了晃，說道，“謝謝，謝謝?！崩頼ama幫姜悅接過匣子。

    二老爺又摸了摸她的小揪揪，笑道，“小悅兒還沒叫過祖父呢，叫祖父。”

    姜悅不會叫“祖父”，也不會說兩個不同字的詞。但她經(jīng)常聽娘親和小叔叔、小姑姑叫這個人“二老爺”。

    便聰明地叫道，“二二，二二?！?/br>
    二老爺皺眉道，“什么叫‘二二’啊，叫祖父?！?/br>
    姜悅眼睛一鼓，大著嗓門叫道，“二二！”

    坐在上座的老駙馬也不高興二老爺了，吼道，“悅兒叫我‘太太’，叫你‘二二’怎么了？”

    一旁的李mama趕緊解釋道，“稟二老爺，姐兒只會說單音。”

    二老爺無奈道，“好，好，‘二二’就‘二二’吧?！?/br>
    姜展玉笑道，“是什么首飾，若好看，明天我再讓人去銀樓買來，給和姐兒和珍兒各送一樣，是我這個當(dāng)五叔和五哥送的。”

    三夫人捧場地笑道，“二伯欣賞這些東西的眼光最是好，他能瞧上眼的肯定是好看的啰。”

    姜玖從匣子里拿出一根雙鹿望月的小玉簪，李mama又拿出兩朵嵌珠緋色娟花，真的是漂亮又別致。得到眾人一片贊揚。

    長公主先有些皺眉，這個二兒總是這么不會辦事。家里還有姜和和姜珍兩個小姑娘，若要當(dāng)眾送，就應(yīng)該給她們也送一份。否則，就干脆私下送。

    見五孫子為他老子解了圍，心下滿意。老二再不成器，生的兒子個個聰明。

    她“唉”了一聲，對二老爺說道，“你是她們的父親，祖父，有些事早就該做。不過，現(xiàn)在做了，也不晚。都是一家人，以后要好好相處，和和睦睦。”

    二老爺笑道，“母親教導(dǎo)的是。”

    長公主又向姜展玉招手道，“好孩子，來，扶著祖母去吃飯?！庇謱Ρ娙说?，“本宮這個孫子學(xué)問最好，性子最好，模樣最好，以后本宮得給他尋摸個好媳婦?！?/br>
    眾人自是一番附和。

    晚上，孩子們各自去歇息后，陸漫開始看同仁堂的一些病案。前些日子何承已經(jīng)通過太醫(yī)院的考核，能夠正式行醫(yī)，也正式成了同仁堂的坐堂“實習(xí)”大夫，偶爾還會跟著陸漫去給特殊的病人看診。他經(jīng)常會整理一些疑難雜癥的病案，帶回來給陸漫看，一起討論。

    戌時末，姜展唯居然回來了。與他一起進(jìn)來的是一股冰冷的寒氣，讓穿著小薄襖的陸漫打了個噴嚏。

    他的玄色斗篷臟得發(fā)亮，里面的藍(lán)色錦棉袍也很臟了，凍的鼻子、臉通紅，眉毛和垂下來的一綹發(fā)上還掛著一層白霜，風(fēng)塵仆仆，一臉倦意。

    陸漫趕緊放下病案，起身幫他取下斗篷。嘟嘴埋怨道，“你不是說出去八到十天嗎，怎么才回來呀。你背上的傷怎么樣了，天天這樣騎快馬，傷口不容易愈合。還有哦，弟妹和閨女也不高興，天天嚷著看不到你……哦，我叫人給三爺弄晚飯?！?/br>
    姜展唯特別喜歡看她翹嘟嘟的小紅嘴一張一合數(shù)落他。

    打仗的時候，那些成過親的同袍們都說娘們喜歡念叨，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都能念半天。他們的表情似乎很嫌棄，可眼里的暖意卻任誰都能看出來。當(dāng)時他就在想，自己的媳婦怎么就不喜歡念叨，不喜歡啰嗦，連寫封信都那么簡單，比他這個大男人還干脆。

    現(xiàn)在，他如愿聽到媳婦也在念念叨叨，很是開懷。

    他先說道，“不用弄飯，我已經(jīng)吃過了?！庇职欀紗柕?，“光弟妹和閨女想我，你就不想？”

    陸漫不知道自己想不想，但看到他的這個樣子，就是心疼。他再是庶子也是世家子，在家時非常愛干凈，隨時都一塵不染，現(xiàn)在卻弄成這個樣子。在邊關(guān)，肯定比現(xiàn)在還要狼狽得多。

    他受的苦越多，他的家人享的福也就越多。

    她把他的斗篷和棉袍遞給丫頭，輕聲說道，“我不才想，不想你在這個鬼天氣如此辛苦奔波。”

    姜展唯勾唇笑起來，把她攬見懷里，又低頭用鼻子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挨了挨。

    陸漫先是覺得自己像掉進(jìn)冰窟窿里一樣冷，再是一個冰塊掉進(jìn)了脖子里，冷得她一個激靈。

    陸漫趕緊掙開他，嬌嗔道，“哎呀，討厭，好涼！”

    看到她的孩子樣，姜展唯呵呵笑了兩聲，去了凈房。

    陸漫把他的一套中衣褲和一件竹葉青色薄棉袍拿出來，也沒經(jīng)過丫頭的手，親自去了凈房，把衣裳搭在木架上。

    她的余光看到姜展唯正坐在大木桶里。她有些臉紅，哪怕跟他親熱過幾個晚上，也沒有清晰地看過他的身子。

    姜展唯又說話了，“漫漫，來幫相公洗洗。”

    陸漫羞得趕緊退了出來。

    姜展唯洗完澡出來，穿上月白色中衣中褲，臉色微紅，長發(fā)如緞，干凈清爽，又恢復(fù)了世家公子的模樣。

    陸漫親自給他擦拭頭發(fā)。

    把下人打發(fā)下去后，姜展唯低聲說道，“這些天，我不止去了那幾個陣亡的兄弟家，還去查了一些舊事?！甭曇舴诺酶土?，“那六個人，五個人都死了，其中兩人是在太子出生后不久死的。另兩個人放出宮后，還沒到家就出意外死了。還有一個是先太后身邊的一個姓史的女官，據(jù)說是在先太后薨了以后想不開，在送先太后棺木去皇陵的路上投河死的。只可惜河流湍急，竟是沒有找到尸首?，F(xiàn)在只有蔡公公一個人還活著，他是坤寧宮的總管，也是王皇后的絕對心腹?！?/br>
    第三百四十章 蛛絲馬跡

    陸漫手上動作一頓，撫著他的肩膀輕聲說道，“原來三爺是去查那件事啊?！庇值溃皳?jù)我所知，王皇后的大太監(jiān)是李公公啊?！?/br>
    姜展唯道，“王皇后的貼身大太監(jiān)的確是李公公，但蔡公公是坤寧宮的總管。他早年腿瘸了，不方便服侍主子，王皇后施恩，讓他在繼續(xù)呆在坤寧宮管庶務(wù)。因為已經(jīng)有很多年不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所以很少有人提起他?！?/br>
    陸漫說道，“那幾個人都死了，蔡公公又是王皇后的心腹太監(jiān)，一直呆在坤寧宮。見都見不到他，更不可能撬開他的嘴?！?/br>
    姜展唯“嗯”了一聲，說道，“康御醫(yī)的老家也打聽到了，居然在湖州省，距我們姜家祖籍一百多里的路程。我已經(jīng)安排人去打探他的消息了，但愿他能活著?！?/br>
    陸漫知道打探這件事不易，卻沒想到這么不易。她失望地說道，“若康御醫(yī)再死了，豈不是連線索都沒有了？”

    姜展唯拉著陸漫的一只手，把她從身后拉到身旁，坐在他的腿上。又貼著她的耳朵說道，“傻媳婦，只要發(fā)生了的事，總會有一些蛛絲馬跡。那個……”想到不應(yīng)該讓陸漫cao心太多，又住了嘴，說道，“放心，這種朝堂大事交給你夫君去辦，你只管當(dāng)你的三奶奶享清福。以后，盡量不要親自去治病，把你的本事都教給承弟，讓他代你去?！?/br>
    看到陸漫依然嚴(yán)肅的表情，姜展唯低聲笑起來，抱著她起身向床邊走去。

    陸漫忙道，“你的頭發(fā)還沒擦干呢，我還沒有看你的傷勢呢……”

    姜展唯已經(jīng)把她放在床上，身體也壓了上來。

    她的唇如花瓣一樣柔軟，肌膚如凝脂一般滑膩，呼氣如蘭，幽韻撩人……姜展唯攢了十幾天的力氣，如熊熊燃燒的小火苗，把自己燃盡了，也一點一點把身下的陸漫燃盡。

    翌日，陸漫坐起來，覺得渾身酸痛，嗓子也是又干又澀。她看著姜展唯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桃兒紅著臉來服侍她穿衣，洗漱。

    想到昨天夜里要了一次水，她渾身無力，還是姜展唯抱著她去凈房，也是他幫她洗了澡。那香艷的一幕，或許這個丫頭都看到了。

    還有那不小的動靜，或許她也聽到了。

    陸漫心里也極是難堪，還強裝著不在意。

    外面寒風(fēng)凜冽，姜展唯帶著姜展魁在前院打拳，姜玖好久沒見到哥哥了，聽說他回來了，忙不迭地跑出去看他。

    陸漫則去了東廂，這么早起床，姜悅正在發(fā)起床氣，閉著眼睛哭鬧著不穿衣裳。

    陸漫故意說道，“悅兒定是不想見沛哥哥、明哥哥，還有小默叔叔，那你就繼續(xù)睡，娘親和爹爹帶小叔叔小姑姑去沛哥哥家玩?！?/br>
    姜悅一聽，一下止了哭，瞪大眼睛說道，“爹爹？”

    陸漫笑道，“嗯，你爹爹回來了。”

    姜悅高興地舉起兩只小胖手，比了個娘親教她的“ok”的手勢。又嚷道，“去，去，沛沛，默默，明明，打！”

    陸漫給她穿著衣裳，皺眉道，“女孩子，不能老想著打架。上次你把明哥哥推倒摔出鼻血，閔嬸嬸生氣，都好久沒登咱們家的門了?！?/br>
    陸漫極是無奈，閔四奶奶的兒子閔加明，小家伙斯文又愛學(xué)習(xí)，小小年紀(jì)就會背好幾首詩了，還特別喜歡跟姜悅背。姜悅也喜歡他，但玩不了多久兩人就會打架。

    閔加明只比姜悅大幾個月，完全不是姜悅的對手，每次打架都被姜悅打得大哭。上次姜悅把他推在地上，鼻子磕出了血，閔四奶奶都心疼哭了。陸漫十分過意不去，又送藥膏又送禮物，閔四奶奶都沒給個好臉色。

    陸漫親手把小妮子穿起來，李mama又喂了奶，才一起去了餐廳，那三兄妹已經(jīng)坐在餐桌前了。

    姜玖小姑娘正喜笑顏開地講著二老爺送了她一根玉簪，如何好看，她如何喜歡。

    姜展唯神情莫名。見閨女來了，笑容燦爛地伸手把姜悅抱過去。

    小妮子爬在爹爹懷里自是一番親熱。

    幾人吃了飯，打扮妥當(dāng)。等到何承來了，就一起坐馬車去了長公主府的前院，與長公主府的主子匯合后一起去了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