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jié)
站在院子里,還能聽到泉水的淙淙聲。再放眼望去,斜陽的一半已經(jīng)落入遠處的山頂,半個天際的火燒云把山間萬物都染上了一層玫紅。 陸漫立即喜歡上了這個幽深美麗的地方。 幾人洗漱完畢,就去吃了齋飯。廣濟寺的齋飯很是出名,也的確味美。 飯后,天就完全黑透了。聽王大旺稟報,還有六家人住在這里。這幾家,陸漫倒都聽說過,但并不熟悉。 一夜無話。 第二天寅時初,陸漫和何氏、何承、姜玖早早起了床,四人帶著幾個丫頭婆子去寺里給何晃和周氏分別燒了高香。何氏去跟著寺里的和尚上早課,何承、陸漫和姜玖又拜了佛祖菩薩,代表何家和姜家各捐了五百兩銀子的香油錢。之后,何承直接坐車下山。 此時天才剛剛微亮,晨鐘敲醒了千山萬壑,郁郁蔥蔥中,白霧籠罩其間,天邊的朝霞紅得似火。濕潤的空氣,馥郁的花香,這里就是人間仙境。 陸漫四周望望,就帶著姜玖回了自家小院,姜悅正睡得香甜,姜玖又上床補覺。 等到兩個小姑娘醒了,吃了齋飯,幾人就出去游玩 每天何氏都去寺里上早課、晚課,而陸漫則帶著孩子玩山玩水。其實陸漫也想在佛門靜地讀讀佛經(jīng),陶冶一下心境,但這次帶了兩個孩子,被她們纏著,這些事她根本做不了。 第三天下午,陸漫想著明天一早就該回家了,便領著兩個孩子及一大群護衛(wèi)去了稍遠一些的落霞坡玩耍。 她們幾人是坐著小轎來的。其實陸漫更想自己走,但王嬤嬤不許,說那樣會有失她姜三奶奶的身份。 落霞坡的地勢比較平坦,有一大片草地,草地里夾雜著五顏六色的野花,遠遠在山上望去,云蒸霞蔚,絢麗多姿,美得如仙境落入凡間。 玩盡興了,幾人才上了轎子回了自己小院。 來到小院門口,卻見一個婆子神色焦急地守在門外。她上前給陸漫施了一個禮,欲言又止。 陸漫讓其他人進院,那個婆子才低聲說道,“稟報三奶奶,親家姑太太出事了?!?/br> 陸漫嚇了一跳,忙道,“出什么事了,說清楚。” 那個婆子又道,“親家姑太太下晌在去上晚課的時候,被,被一個男人調(diào)戲了?!?/br> 陸漫氣得不行,低聲喝道,“她帶了那么多人,那些人都死了嗎?” 陸漫知道何氏長得招人,接送她去早課有三十幾人,晚課也有十幾人。她們住的小院離寺大門腳程一刻多鐘,廣濟寺的地位又超然,覺得不應該出事。 第三百六十章 誦情詩 聽了陸漫的喝斥,婆子趕緊解釋道,“是在這個大院里出的事,護衛(wèi)不在場?!?/br> 能住在這里的人,身份肯定超然。陸漫的心沉了下來。問道,“是誰家的人?” 那個婆子說道,“那人好像昨天才住進來,老奴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大概申時二刻,何氏領著四個丫頭婆子去寺里上晚課。剛走出他們住的小院不遠,還沒繞過那彎溪水,就與一群人相遇。 那群人里有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那人身著一身華服,長得氣宇軒昂。 他看到何氏,驚艷不已,眼睛似乎都挪不開了。居然還盯著她朗誦了幾句詩,“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何氏氣得臉通紅,趕緊低頭快步往前走去。 “那個男人雖然沒有繼續(xù)追姑太太,但老奴看的他眼神……怕是,怕是會有麻煩?!蹦莻€婆子低頭說道。 陸漫深吸了幾口氣,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再跟另外幾個人說說,這事萬不能傳揚出去。若外面有一點風聲,決不輕饒?!?/br> 她進了院子,又把大旺媳婦叫來,讓她去外面打聽打聽那個男人是誰。而何氏住的東廂房,門和窗都關得緊緊的。 想到那個年輕貌美又固執(zhí)的娘,陸漫直嘆氣。 陸漫去敲了敲何氏的門,說道,“娘,我回來了。” 里面?zhèn)鱽砗问嫌行┧粏〉穆曇?,“哦,娘累了,已?jīng)歇下了,晚上不想吃齋。” 陸漫又道,“娘還好嗎?若有病,我給你看看。” 何氏又道,“沒有病,就是有些累了。” 陸漫只得回了上房。 大概兩刻鐘后,大旺媳婦回來了。陸漫一揮手,其他的下人都退了下去。 大旺媳婦低聲說道,“稟三奶奶,奴才打聽到了。那個男人是南山侯趙亦,來寺里是為去逝的老太夫人燒香茹素,同來的有一個姨娘,住在海棠軒,與咱們這里隔了幾個院子?!?/br> 這個南山侯趙亦陸漫還真聽說過,而且名聲特別響亮,因為長公主會偶爾會提起他。之前他一直在老家給老太夫人丁憂,好像二月初才回京城,現(xiàn)正在候缺。他還去拜會過長公主,因為陸漫是女眷,沒跟他碰上面。 趙亦跟長公主府的關系很不錯。他姑姑是皇上的發(fā)妻,在皇上登位前就死了,后被封為元后。先太子是元后的兒子,可惜七歲時溺水而亡。老南山侯早死了,而老太夫人三年前才死,趙亦扶棺回鄉(xiāng)丁憂。 因為對他不在意,他的具體情況陸漫也沒有打聽過。只聽說他比較隨性,因為皇上對元后的感情甚深,又憐她死得早,在仕途上對他頗多照顧,丁憂前任膠東省右參政。 趙家的爵位不是靠軍功掙來的,而是因為皇上登基后賜了這個爵位給元后的父親,也就是趙亦的祖父,三代止。那么,到了趙亦這一代就止了,他的兒子是沒有爵位的。 趙亦昨天就來了這里,今天跟何氏來個“偶遇”,還敢說那些話,或許已經(jīng)打探過了何氏的身份。身份不高,又是被休棄的女人,有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她是長亭長公主府的親家。所以只敢背背情詩調(diào)戲一番,不敢有其它動作。 真是可惡之極!何氏再是身世不高,也是自己的親娘,不會由著別人作踐,小妾什么的就更不可能了。 陸漫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辦法,鬧開了害的是何氏的名聲。只有遠著些,反正明天就回家了。 晚飯后,姜悅還想去院外的溪里看白鷺,陸漫不許。姜悅就又哭又鬧,知道老駙馬能給自己作主,不住地嚷著,“太祖,太祖,看鳥鳥,嗚嗚……” 這個閨女陸漫早就想收拾收拾,在家老人護得厲害,后來姜展唯也護。現(xiàn)在陸漫的心情本就不好,她一鬧,就更不好了。陸漫氣得狠狠打了她小屁股幾下,姜悅吃痛,哭得震天響。 姜玖見小侄兒挨打了,趕緊過來哭著求情。王嬤嬤、李mama等下人也都求著情。 頓時,屋里哭鬧聲一片。 陸漫不為所動,把姜悅抱去側(cè)屋,又打了她幾個小屁屁,講著道理。姜悅根本聽不進道理,就是哭鬧,直到哭累了漸漸睡去。 平時何氏最心疼姜悅,陸漫話說重了都會不高興??山獝偪蕹蛇@樣,她愣沒有出來勸解。 第二天一早,陸漫起床,住在西屋的姜玖也起來了。兩人洗漱完,飯也擺在了廳屋。這時,何氏來了上房。 她的眼睛紅腫,肯定是哭過,又沒有睡好。 因為是何晃的冥壽,何氏穿得非常素凈。她本就適合穿素的,那身月白色素緞繡銀色菊花褙子,白紗繡金色小蓮花長裙,把她烘托得她更加豐潤如玉,儀態(tài)萬方,如云中飄下來的仙子。 她雖然已經(jīng)三十五歲了,但看著只有二十六、七。偏大的年齡并沒有讓她失色,相反比小姑娘多出了幾分柔媚和風韻。哪怕眼睛紅腫,面容憔悴,看著卻憑添了兩分楚楚可憐。 這樣的女人,更容易讓那些上了年紀的老男人動心。 何氏很不好意思,臉羞得通紅。她這樣,陸漫更不好多說了。只扶著她坐去桌前,說道,“娘,吃齋吧,吃了咱們就回家?!?/br> 何氏坐下,只吃喝了一碗粥就不想再吃了。 姜悅還在睡覺,用小薄被把她包著由李mama抱著,眾人出了小院。 此時已經(jīng)天光大亮,走到一片竹林的地方,看見一個身穿華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男人長身玉立,眉目俊朗,留著短須,氣質(zhì)慵懶。他看了陸漫那群人一眼,微笑了一下,把臉側(cè)了過去。 看到何氏紅著臉低下頭,陸漫猜到這個男人就是昨天“調(diào)戲”了何氏的趙亦。 她心里冷哼,真是個老不修,那么大歲數(shù)了,還學著年青人背情詩。 回到東輝院,已經(jīng)午時。 陸漫一回上房先問了姜四奶奶如何,柳芽說還沒有生。 幾人洗漱完,吃了晌飯,陸漫就回臥房歇息。 她剛躺下,桃兒來報,吳嬸有急事求見。 第三百六十一章 早前遇到過 陸漫倚在床頭,看吳嬸跑得氣喘噓噓,問道,“是我娘有什么事?” 吳嬸看看桃兒,欲言又止,桃兒趕緊退下,還貼心地把門關好。 吳嬸才說道,“稟姑奶奶,老奴見姑太太睡下了,才出門?!甭曇舴诺酶土?,“那個男人,就是調(diào)戲姑太太的那個,姑太太和老奴早前遇到過他?!?/br> 陸漫的脊背一下挺直了,問道,“怎么回事?” 吳嬸說,那是上個月的一天,吳氏臨時起意想親自去彩衣繡坊挑些好繡線和好花樣,給陸漫做身好衣裳,當她十八歲的生辰禮物。去東輝陸邀約陸漫的時候,見她正在給病人診病,吳氏就沒有打擾她。又想著陸放榮已經(jīng)去了外地,就讓吳叔趕車,由吳嬸陪著,三人去了彩衣繡坊。 下馬車的時候,正好碰到一隊軍爺護送兩個女眷從繡坊里出來。當時吳嬸和何氏也沒在意,直接進了繡妨。 誰知她們買完繡線在回家的路上,路過一條僻靜的胡同時,突然前面來了幾個騎馬的軍爺攔住馬車的去路,后面又攔了一輛馬車。 吳叔一看不好,拿著馬鞭抽人,沒幾下就被幾個人拉下車綁住,還用布把他的嘴塞上。 另兩個壯漢把車簾打開把吳嬸制住,后面馬車里跳下兩個婆子來拉何氏。婆子還說,“對不住了,我家老爺想請你過去說兩句話,不會傷害你……” 說著,那兩個婆子就把已經(jīng)嚇傻了的吳氏“請”下馬車,準備塞進后面的輛馬車。 吳嬸大叫道,“我們跟長亭長公主有親?!?/br> 制她的人不屑地說道,“真是笑話,一個民婦還敢跟皇上攀親?!闭f著,又把她的嘴塞上。 這一系列動作快的不到半刻鐘。 正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后面跑來了二十幾個騎馬的人。其中一個人朗聲喝道,“大膽,天子腳下,朗朗乾坤,居然敢搶人??彀讶朔畔?!” 那幾個人沒松開抓人的手,愣在那里不知該怎么辦。 從后面那輛馬車里走出來一個高大男人,對喝止他們的人拱手笑道,“喲,是趙侯爺啊,幸會,幸會。呵呵,讓侯爺見笑了。我也不是搶她,只是想請她上車,問問她家的情況。若她愿意,就把她抬回家里享福。若不愿意,就放她歸家?!?/br> 趙侯爺也給那人拱拱手,冷冷地說道,“蔣將軍,這是在京城,天子腳下,不是讓你為所欲為的邊城。你的這個作風帶到這里,當心被言官彈劾……” 那兩人說話之際,抓人的人都松了手,何氏踉踉蹌蹌跑回馬車,吳嬸給吳叔松了綁,吳叔趕緊趕著馬車跑了。 吳嬸說道,“……那個趙大人,就是在廣濟寺碰到的那個男人?!?/br> 陸漫氣道,“這么重要的事,回來為何不馬上跟我說?” 吳嬸囁嚅道,“姑太太覺得丟人,不許老奴跟姑奶奶和二爺說,還說她以后再也不單獨去街上,就不會出事了?!庇痔痤^說道,“昨天那人又對姑太太說了那些不要臉的話,老奴便不敢再瞞著了。姑奶奶,姑太太雖然柔順,但打定了主意不嫁人,就肯定不會再嫁人,更不可能給人當小妾。” 陸漫咬牙說道,“無論那人多大的勢,也不許他欺負我娘,更別提去做小?!庇值溃安灰屛夷锍鲇芮嘣阂徊?,連東輝陸都不要來。若實在要來,我會派人和車去接她。平時,我再讓護院多注意那里的情況。那些人的膽子再大,也不敢到那里去放肆?!?/br> 吳嬸走后,陸漫就睡不著了。 又一出英雄救美!何氏怎么盡遇到這些糟心事。 陸漫猜測,不止那個鳥蔣姓將軍注意到何氏,跟蹤她至那條胡同。弄不好趙亦也先注意到了何氏,跟蹤到那里,否則怎么會這么巧。 還好何氏一來京城就住進了榆青院,平時也深居簡出,否則真有可能被禍害。她若出了事,即使把害她的人殺了也無事于補。 若趙亦敢提出那個不要臉的要求,直接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