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又讓白芷把準(zhǔn)備好的兩個食盒拿著，再了兩大壇好酒，叫上王伯，讓吳叔趕著馬車，帶上幾個護(hù)衛(wèi)一起去了李掌柜的家。今天夜里，他要和李掌柜、陳大夫、賀大夫、黃老師傅、王伯不醉不休。他已經(jīng)先讓人去請陳大夫等人去李掌柜家了。

    而隔壁平國公府里，劉惜蕊已經(jīng)知道了何氏一門的榮耀。特別是聽到榆青院內(nèi)爆竹齊鳴，看到半空中煙花齊放的時候，她激動得流出了眼淚。

    何家被平反了，她的姨母、母親、外祖一家的事也應(yīng)該快了。

    何公子如今是大忠臣之后，還被封五品散官，跟她這個“官家小姐”也算門當(dāng)戶對了吧？至少，在世俗的眼里，他們的身份也算相配了。

    另一個院子里，劉三老爺不停地在屋里暴走著。他有些后悔，應(yīng)該去榆青院恭賀的。

    第四百四十八章 心甘情愿被利用

    被劉三老爺晃得眼花的劉三夫人說道，“老爺，咱們不去是對的。那何家再榮耀，也不過是散官，沒用！蕊丫頭有主意，又跟咱們不親近，若嫁去何家，那就真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老爺是徹底失去這個閨女了。若她能嫁去我娘家，還依舊是咱們的人，心也會放在老爺身上……”

    劉三老爺也覺得是這個理兒，若蕊丫頭嫁去別家，自己就真的失去這個閨女了，更別提跟太子攀上關(guān)系。他心里還是非常不滿意大哥大嫂的做法，他們支持蕊丫頭嫁給何家，是只顧討好蕊丫頭而挑撥他們的父女關(guān)系了。

    他想了想，出門去找劉惜蕊說說話，再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就被平國公遣人把他叫去了外書房。

    第二天一早，陸漫讓丫頭服侍她穿衣。

    杏兒嘟嘴不愿意，“長公主說讓三奶奶多躺些日子的。”

    陸漫道，“我是大夫，自己的身體自己最知道，昨天去了榆青院一點事沒有，也就沒礙了。我又不大動，只在屋里轉(zhuǎn)轉(zhuǎn)?！?/br>
    王嬤嬤來了后，喜滋滋地跟陸漫講了昨天的事，還說王伯半夜才回家，幾個老人也都激動哭了，喝得大醉。何承醉得路都走不了，是被人背回來的。

    賞吳、王兩家和去李掌柜家喝酒，是何承和陸漫之前商量過的。等到年后，榆青院請李掌柜和那幾個老人吃飯的時候，他們姐弟就會認(rèn)李掌柜為義父，還會獎勵那些老人對仁和堂的不離不棄。

    陸漫對王嬤嬤笑道，“小豆子已經(jīng)上了一年的私塾吧？那孩子聰明，我想著，放了他的奴籍，讓他好好讀書。若學(xué)得出來，將來考個功名，我們還能幫著他尋個好缺。若實在學(xué)不出來，你們小家現(xiàn)在也算小財主了，等他大了讓他學(xué)著做生意。當(dāng)良民，總比當(dāng)奴才自由得多?！?/br>
    像王嬤嬤一家，已經(jīng)在主子家有了一定的地位，有錢有體面，主子家又勢大，不見得愿意當(dāng)良民。但小豆子小，若真能考個功名，將來還有主子幫襯，當(dāng)然最好。

    王嬤嬤聽了，喜得趕緊跪下謝恩。

    下晌，何承來看陸漫。他的臉色還有些發(fā)青，一看就沒有歇息好。

    他說道，“我要去趙府看看娘，會在那里住一宿。明天吃了年飯后，就回來在自己家守歲?！?/br>
    想到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家守歲，陸漫說道，“但愿李妃和李家的事能早些落定，咱們就能早些去提親，早些把劉姑娘娶回來，弟弟也不會孤單了?！?/br>
    何承臉著臉笑起來，他也是這么想的。

    姐弟兩個又商量了一番年后給劉惜蕊做手術(shù)以及給外祖外祖母重修墳?zāi)沟氖乱?，何承才告辭去了趙家。

    他剛走不久，下人來報，陸老太太、陸大夫人攜禮上門恭賀。

    陸漫最不耐應(yīng)付那個死老太婆，對王嬤嬤說道，“去跟她們說，我現(xiàn)在不能下床，不能激動，就不出去見她們了。她們的心意我領(lǐng)了，陸家不富余，賀禮還是讓她們帶回去吧?！?/br>
    聽了王嬤嬤的話，陸老太太也不敢說硬要見，只得起身，說再去榆青院一趟。臉上還強(qiáng)擠出幾分笑意說道，“承兒是我嫡嫡親的孫子，他被皇上下旨嘉獎，還當(dāng)了五品官，也是我老太婆和陸家的榮耀。要過年了，讓他回家跟親人團(tuán)圓，一起吃個年夜飯?！?/br>
    王嬤嬤暗哼一聲，說道，“舅爺不在家，他剛才來看了我們?nèi)棠?，之后便去趙府看望姑太太。他還專門說了，趙大人是他的繼父，他會在趙家吃年夜飯?！?/br>
    她是故意氣老太太的。

    老太太果真氣得臉慘白，氣沖沖地帶著陸大夫人走了。她們沒拿走賀禮，王嬤嬤還是領(lǐng)著下人把賀禮抬上了她們的馬車。

    老太太不死心，依然去了榆青院。吳伯連門都沒開，只說二爺不在，去了趙府，若有急事就去趙府找人。

    陸老太太氣得要死。

    她看看站在一邊沉著臉的陸大夫人。這個臭娘們，也不像之前那樣對自己殷勤小意了，連上車、下車都不知道扶自己一下。再想到越來越沉默寡言的大兒子，到今天還沒回家的二兒子，鄰居們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她和二兒不忠不義，休棄美貌賢惠的忠臣之女，還有本該屬于他們陸家的榮耀和富貴……她更氣了。

    她站在榆青院門外哭起來，數(shù)落著自己當(dāng)初休何氏也是迫不得已，是被王家嚇著了。又說自己知道錯了，想來孫子孫女家彌補(bǔ)，卻連人都見不到……

    正好大旺媳婦從這里路過，看到幾個人圍著陸老太太指指點點，老太太卻不以為意繼續(xù)邊哭邊數(shù)落。她趕緊過去把老太太勸上車，說舅爺有時間了會回陸家看望她，若三奶奶身體受得住，也會回去，等等。好不容易才讓老太太走了。

    陸漫聽了大旺媳婦的話，一陣頭痛。古代就是變態(tài)，外人可以大罵陸老太婆和陸放榮的不忠不義，但做為被破害的晚輩卻不能不認(rèn)長輩。特別是何氏嫁進(jìn)了高門趙家后，若不認(rèn)陸家，更容易被人詬病嫌貧愛富……

    他們姐弟還是要回陸家一次，哪怕裝裝樣子也得裝。

    酉時初，姜展唯回來了。

    孩子們已經(jīng)跟著老駙馬去了鶴鳴堂玩，今天會在那里吃晚飯，只有陸漫坐在炕上等他。

    姜展唯扯著嘴角對陸漫笑道，“我已經(jīng)聽說了，恭喜你。”

    陸漫覺得他的笑有些刻意。她起身笑道，“我外祖能這么快平反昭雪，三爺功不可沒。三爺?shù)囊磺信ξ叶伎丛谘劾?，謝謝了?！?/br>
    說著，她還笨拙地屈了屈膝，然后親手幫他把外袍脫下遞給杏兒。

    看到陸漫如此小心翼翼，姜展唯有些不好意思，撫摸著她的大肚子說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小心眼？外祖能夠平反，你和承兒能夠被封，我也替你們高興，畢竟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愿望……”

    只是，想到舒姑娘去軍營找他，痛哭著求他看在她心甘情愿被他利用的份上，幫幫舒家……

    第四百四十九章 有備而孕

    舒明薇的請求，還有那什么“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之類的話，姜展唯很無語。

    他有什么本事幫她？不要說他現(xiàn)在被皇上劃歸謝家一黨，至少近幾年前程渺茫，還要避風(fēng)頭減少存在感。就他本身而言，也覺得舒家貼上王家，為王家做了那么多不妥的事就是自尋死路。

    想到那個決然而單薄的背影，姜展唯突然有些心慌和心虛……或許漫漫當(dāng)初說的對，不是什么人都能利用，有些事做了不僅會在心里種刺，還會留下無窮的后患……

    那件事不能再拖了，對，年后就辦！

    陸漫見姜展唯興致缺缺，以為他還在為自己的前程憂慮，也找不出更熨帖的話勸解，只得說道，“祖母還等著我們?nèi)コ燥垍?。?/br>
    姜展唯洗了澡換了衣裳，同陸漫去了鶴鳴堂。

    鶴鳴堂裝扮得非常喜氣，也比之前熱鬧許多。除了世子爺姜展舉在老家給大夫人丁憂不在，所有主子都在這里，包括大奶奶母子四人、六爺姜展勛、二姑娘姜珍。

    大夫人去世已經(jīng)滿了一年，大房一家的孝期終于過了。

    見姜展唯和陸漫來了，長公主十分高興，夸張地笑道，“咱們家的回春夫人來了，快給老二媳婦把把脈。”

    眾人一陣笑，二夫人的臉更紅了。

    今天下晌綠綾被請去晚軒給二夫人把脈，她居然懷孕了，陸漫知道后還讓人給她送了些燕窩等補(bǔ)品過去。

    陸漫想到昨天二夫人在榆青院吃飯時沒喝酒，還以為二夫人哪里不好，卻原來是她懷了孕。

    不過，二夫人翻年就四十二歲了，這個年齡在前世也屬于高齡產(chǎn)婦，這個時代上四十歲生孩子的女人少之又少。

    即使有，也多為貧窮的婦人。她們幾乎兩三年生一個，不管養(yǎng)不養(yǎng)得活，就像生小豬崽一樣生。這樣的婦人生孩子，反倒容易得多。

    而二夫人生最后一個孩子，是在十八年前。

    二夫人臉色緋紅，妍麗的五官更加年輕了些許。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神情并不忸怩。

    二老爺呵呵笑道，“展唯媳婦給你婆婆看看，還需要注意什么?！?/br>
    這個二貨老爺有時還挺聰明的嘛，現(xiàn)在開始跟陸漫套關(guān)系了，居然稱二夫人為陸漫的婆婆，這是之前沒有過的。

    不過，他的笑容并沒有直達(dá)眼底，老來子這等大喜事他都不算開懷，應(yīng)該是怕二夫人有危險，或是怕她再生個不健康的孩子。

    坐在二夫人旁邊的三夫人起身給陸漫讓了座，陸漫坐下給二夫人把脈。

    片刻后，陸漫笑道，“二太太和胎兒都很好?！庇謬诟蓝蛉说?，“太太一定要記著我之前說的話，還要適當(dāng)走動，不能經(jīng)常坐著看書……以后，我或者綠綾會隔兩天給太太把一次脈?！彼歉呶．a(chǎn)婦，必須重視。

    二老爺笑道，“展唯媳婦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公爹先謝謝你了?！?/br>
    他這個自稱，不說眾人吃驚，連姜展唯都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二夫人悄聲跟陸漫說道，“我都是按你說的做了，懷孩子的前兩個月就很少沾酒，即使偶爾喝一點，也極少。”

    原來二夫人這是有備而“孕”啊。

    陸漫也想通了她的意思。她之前一直不待見二老爺，和他“那個”前后會喝很多酒麻痹自己。那樣不僅不容易懷孩子，懷上的孩子也容易出問題。

    她如此忍了二老爺，忍了酒，提前備孕，最大的可能是要看看陸漫跟她說的那些“優(yōu)生優(yōu)育”是否準(zhǔn)確吧。若準(zhǔn)了，她就會讓姜展玉的媳婦生孩子，若不準(zhǔn)，她便不會讓他們生。她曾經(jīng)說過，不想讓姜展玉再品嘗她受過的苦……

    陸漫又看了二夫人一眼，她是想做個偉大的母親吧。這個女人很聰明，有時又讓人很無語。她自己無意害了自己的兩個孩子，這次又為了兒子再次懷孕，她應(yīng)該知道這個年齡懷孕意味著什么……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她有時候的做法都很殘忍——哪怕是無意，哪怕是好心。

    陸漫似是無意地瞥了姜展玉一眼，他純凈的眼里充滿了驚喜。若他知道母親是為了他而再次懷孕，若二夫人真的有個什么意外，若她非常不幸地再生個不健康的孩子，他將情何以堪？

    陸漫強(qiáng)壓下心里的那絲不贊同，囑咐了二夫人幾句注意事項。

    之后，眾人又聽幾位老爺說起了王家一黨的中堅力量洪家和舒家等幾家家主被抓進(jìn)了大理寺，皇上又派御林軍去南越抓捕蔣明漢一家進(jìn)京，長安長公主也被皇上下旨嚴(yán)厲斥責(zé)的事情。

    陸漫注意到，在說到舒家參與某些事情的時候，姜展唯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意味不明。而且，他很少說話，只有被長公主或是姜侯爺點到的時候，才會面無表情地說上一句半句。

    姜展唯除了跟妻女弟妹的話多，表情相對豐富。在外面，他一直話少，臉上也是冷冷的沒有多余表情，其他人都沒覺察出他此時的不同。但陸漫看出來了，長公主也看出來了。

    陸漫暗道，人往往都同情弱者，現(xiàn)在何家平反了，他們姐弟得到了最大的實惠。而舒家落了難，還是姜展唯利用舒明薇牽扯出了整件事，做為白月光和弱女子，舒明薇已經(jīng)博得了他的同情吧？

    長公主心里一點沒因為自己的孫子又被皇上打壓而不舒坦。在她想來，這個孫子本事大，膽子大，功利心太強(qiáng)，棱角太過分明。打磨好了是塊好鋼，若未引導(dǎo)好卻容易成為別人的一把尖刀。

    雖然她不認(rèn)為孫子緊跟謝家是一步錯棋，但還是應(yīng)該讓孫子看到，若把握不準(zhǔn)，寧可當(dāng)孤臣，也不能隨意拉黨結(jié)營。

    她此時心底是滿意的。她覺得，這個孫子還是進(jìn)步了。若照他原來的性格，根本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受了打擊還能目光坦然地面對別人的打量，至少他表面上做到了“榮辱不驚”。

    她似乎無意地說道，“這就是那些當(dāng)家人的不對，只想著走捷徑，目光也不夠長遠(yuǎn)和犀利，沒想想王家人蠻橫霸道，早就惹了皇上的嫌。不管出沒出這事，皇上都會想辦法收拾他們……”

    第四百五十章 很委屈

    眾人正說著，一個婆子進(jìn)來稟報道，“稟長公主，宮里傳來消息，太子良媛剛剛生下一個五斤六兩的閨女，母女平安?！?/br>
    長公主失望道，“又生的是閨女啊……唉，他們的子嗣當(dāng)真……”艱難。

    最后兩個字她沒好說出口。

    她知道，太子妃和太子良娣都生的是閨女，皇上和太子特別希望太子良媛能生個兒子。太子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一下又生了三個閨女，皇家下一代連個繼承人都沒有。關(guān)鍵是太子的積癥不知能不能治好……長公主又看了陸漫一眼。

    長公主因為這件事心情有些壓抑，眾人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大聲說笑，這頓飯吃得比較沉悶。

    飯后，家族里的幾個高層又留下開會，陸漫領(lǐng)著孩子們回了東輝院。走之前，長公主又賞了二夫人、陸漫一些補(bǔ)品和首飾，還說讓她們好好養(yǎng)身體，爭取給她生一個活蹦亂跳的孫子和兩個重孫子。

    二夫人才懷孕，賞她應(yīng)該。而陸漫已經(jīng)懷孕許久了，賞她肯定不是全為了孩子。

    看到長公主看自己的意味深長，陸漫讀懂了另一個意思。太子只生了三個閨女，必須要把太子的病治好。只有太子有后人了，這個家才能繼續(xù)繁盛下去。

    長亭長公主一家和太子的血脈最近，陸漫也希望太子的病能好，能生個兒子。但凡事都有萬一，就像姜展唯他們想盡辦法讓蔡公公開了口，可是事情并沒有完全如他想的那樣發(fā)展下去……陸漫的心緊了又緊。

    空中又飄起了鵝毛大雪，樹上廊下的紅燈籠隨風(fēng)搖曳著。

    幾個孩子在上房玩到戌時還不想走，他們是要等姜展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