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漫算算時間，不管丹和死沒死，現(xiàn)在手術(shù)應(yīng)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又聽杏兒說，老和王妃去了鶴鳴堂，兩個老太太關(guān)在屋里密談。晌飯后，又一起去了皇宮。

    未時，何承又派人送信過來，丹和的手術(shù)非常成功。若她再挺過十二個時辰，就沒有危險了。

    丁玉盈重重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還是那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她都那樣了，怎么沒死呢？還有啊，不是說古人很封建的嗎，怎么沒有把她沉塘，反而要救她？”

    陸漫也有些失望，說道，“誰讓她是公主的女兒呢？”

    申時初，丁三夫人和丁大爺來接丁玉盈回西平侯府了。

    因為之前丁玉盈差點沒被丁大太太燒死，雖然丁大太太母女被處置了，但丁侯爺是嚇破了膽。不僅嚴(yán)厲告誡了丁大爺和丁二爺，還把丁三老爺夫婦接進(jìn)侯府陪丁玉盈，直至她安全出嫁。

    陸漫還是讓丁玉盈帶著豌豆黃和黃豆豆去西平侯府，這兩個小東西在某些方面比護(hù)衛(wèi)還得用。

    姜展魁和姜玖、小哥倆都十分不舍，特別是小哥倆，一人抱一條腿哼哼嘰嘰不許她走。

    不多時，老駙馬和姜悅來了。接著，除了陪長公主進(jìn)宮的三夫人，府里的女眷都來了，姜展雁也來了。

    他們都是來送丁玉盈的。

    丁玉盈也舍不得這里。雖然只在這里住了不到一年，但跟這些人相處得都非常好。

    下人把丁玉盈的幾個大箱子抬上馬車，陸漫等人把她送至前院的馬車上。

    看到馬車咕嚕嚕駛出大門，陸漫的心情難以形容。

    雖然為她嫁給如意郎君而高興，但更多的是失落。姐妹加閨蜜，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朝夕相處了。

    送走丁玉盈，二夫人就帶著姜順回晚軒了。但其他人都沒走，老駙馬和姜悅、姜展雁是想在這里蹭晚飯，而其他人則是滿眼的八卦。

    他們進(jìn)了上房，陸漫又回答了一些疑問。

    楊氏和大奶奶都是一臉的不安。特別是大奶奶，臉色非常難看，若丹和真的賴定姜展勛嫁進(jìn)來，這個家可要亂套了。

    江氏說道，“五爺去了這么久，也不知道把六爺抓到?jīng)]有?！?/br>
    第六百八十一章 犯病

    江氏的話剛落，就聽見院子里的孩子們叫“五叔”的聲音，居然是姜展玉來了。

    姜展玉急急走進(jìn)廳屋，沉著臉，臉色還有些泛青。

    魯氏起身急道，“五爺有些犯病了。”

    姜展玉擺手道，“無妨，我路上吃了散劑?！弊潞?，又說道，“聽說你們都在這里……唉，我們?nèi)颖O(jiān)找六弟，卻聽說他已經(jīng)請假走了，不知去了哪里。我無法，只得到宮門口等。未時，看到他真的來了皇宮，居然還跟鳳陽公主和孫大爺在一起。我上前叫住他，說這件事不止事關(guān)他自己，還事關(guān)整個家族，萬萬不可應(yīng)下自己沒做的事?？伤q豫片刻，還是跟鳳陽公主進(jìn)宮了。唉，六弟真是……”

    眾人都不住地?fù)u頭嘆息。陸漫算算時間，太醫(yī)院外科診部離皇宮比較近，那個時候應(yīng)該是手術(shù)成功，鳳陽公主確認(rèn)丹和能夠活下來，才進(jìn)的宮。

    大奶奶氣道，“六爺真是瘋了，那樣惡心的女人，他居然還愿意要?！?/br>
    幾人都怒其不爭，也毫無辦法，只得等消息。陸漫給姜展玉診了脈，讓他坐著轎子回屋歇息，并開了藥，讓小中跟去施針。

    晚上，姜展唯沒有按時回來，長公主也沒有回來。聽說，除了二老爺和四爺按時回家，姜侯爺、三老爺、世子爺都沒回來。

    陸漫留老駙馬、姜悅和姜展雁在東輝院這邊吃了飯，把姜展雁送走。又哄著老駙馬和姜悅留在這里歇一晚，今天鶴鳴堂肯定會商量大事，不能讓老孩子回去搗亂。

    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姜展魁也看出了一點苗頭，問道，“嫂子，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嗎？”

    陸漫道，“是那邊的事，你過幾天就要府試，莫分心。”

    姜展魁一聽不是這邊的事，也就放心去自己屋里用功了。

    酉時末，陸漫和姜玖坐在廊下看老駙馬和三個孩子、兩只狗在院子里玩鬧。她面上平靜，心里卻七上八下。有婆子來報，長公主回來了，姜侯爺、三老爺、三夫人陪著她一起回來的。

    那婆子看了一眼老駙馬，又悄聲道，“長公主情況不太好，侯爺請三奶奶快去看看?！?/br>
    陸漫心里“咯噔”一下，長公主千萬不能有事。

    她讓姜玖和姜悅哄著老駙馬去曉軒完，那里有丁玉盈留下的沙袋，老駙馬很喜歡玩。然后，讓櫻桃背著醫(yī)藥箱，陸漫幾人去了鶴鳴堂。

    一進(jìn)了鶴鳴堂，就能聽見三夫人的啜泣聲。進(jìn)了臥房，長公主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屋里不僅兩位老爺都在，還有宮里的兩個內(nèi)侍，兩位御醫(yī)，姜侯爺和三老爺?shù)难劬σ捕际羌t的。

    陸漫一驚，趕緊沖過去說道，“祖母這是怎么了？”

    三夫人的眼睛哭得紅腫，說道，“長公主這是被氣著了，展唯媳婦快瞧瞧。”又哭道，“她老人家不能有事啊，不然這一大家子該怎么辦！”

    陸漫給長公主診脈。脈經(jīng)脈象弦實有力，心脈滑而虛浮，肺脾兩脈虛大而空有似虛似革之象……這是中風(fēng)先兆，受了刺激所致。

    不過，陸漫覺得，長公主的身體狀況雖然不好，但似乎還沒有這幾個人表現(xiàn)出的那么嚴(yán)重?；蛟S……

    陸漫也紅了眼圈，給長公主施針，又在她耳畔溫言說道，“祖母，你老人家這么多年大風(fēng)大浪都闖過來了，今天這是怎么了？您千萬不能再生氣，否則……”她抹了一把眼淚，把后面的話咽了下去。

    三老爺在一旁說道，“母親，您是巾幗英雄，當(dāng)初您幫助皇上斗敗那兩個逆王，又幫助展唯媳婦等人斗倒王皇后及王家一黨，還為扳倒碩親王一黨出謀劃策……今天的這點子事與那些大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您要想開些。”

    姜侯爺哭了出來，一下跪在床邊，泣道，“母親，都怪兒子無用，沒教好那個混帳，讓母親生氣了。您放心，等那混帳回來我就把他的腿打斷，掐了他的念想，就再也不怕他眼高手低，連那個不要臉的黑鍋都要背……”

    陸漫從這幾個人的話中聽出，姜展勛愿意當(dāng)綠頭龜?shù)氖掳验L公主氣著了。這母子幾個如此夸張了一番，或許是給那兩個內(nèi)待或者御醫(yī)看的。

    兩位御醫(yī)又見縫插針地跟陸漫輕聲說了在宮里他們?nèi)绾螌﹂L公主進(jìn)行急救。陸漫點頭，說他們做得很好。

    兩刻多鐘后，長公主才長舒了一口氣，“嗯”出了聲。湯藥已經(jīng)熬好，陸漫把銀針取下來，又服侍她喝了湯藥。

    長公主的頭和嘴還有些不聽使喚，喂進(jìn)去的藥吐出了一半。

    那兩個內(nèi)侍躬身道，“長公主殿下終于醒過來了，咱們這就回宮向皇上稟報。”

    之后，御醫(yī)也被請走了。

    他們走以后，長公主被扶著坐了起來，斜倚在枕上，

    三老爺又低聲勸道，“母親放心，那里有展唯和展舉看著，還有和郡王爺，不會讓鳳陽得逞?！?/br>
    長公主點點頭，混濁的老眼里又溢出淚水，說道，“皇上老了，鳳陽的事都做得那樣絕了，他居然……若這件事本宮認(rèn)下來，還有何面目活著？”她歇息了片刻，又說道，“至于展勛，現(xiàn)在就是不把他的腿打斷，也沒有人會看得起他了……唉，他這一輩子算是毀了?！?/br>
    錢嬤嬤端上一碗硬米粥，陸漫服侍她喝了，才又歇下。

    看到她睡著了，幾個人才出去。

    廳屋里的桌上和幾上，擺了幾個簡單的飯菜，姜侯爺、三老爺、三夫人匆匆吃了幾口。

    三夫人低聲跟陸漫講了一下經(jīng)過。他們進(jìn)宮的時候，姜展唯和宋明都在，皇上知道內(nèi)情后氣憤不已。他沒想到丹和會做那些不要臉的事，鳳陽敢那樣算計陸漫，居然還帶上了宋明快過門的未婚妻。

    長公主和老和王妃去了，一個為自己的孫媳婦鳴不平，一個為自己的未來兒媳婦鳴不平?；噬铣兄Z，會教訓(xùn)鳳陽和丹和。

    等到鳳陽公主去了，她一進(jìn)去就給皇上磕頭，邊磕頭邊哭著承認(rèn)錯誤，說她的錯無論皇上怎樣處置她都無怨無悔……

    第六百八十二章 退而求其次

    鳳陽公主把頭都磕破了，說由于自己太疼惜閨女，不想讓閨女的未來夫婿和婆家知道真相，一時鬼迷心竅，才想了那個不妥當(dāng)?shù)姆ㄗ?。她知錯了，皇上想怎樣處置她都毫無怨言。

    又說，丹和這件事還請皇上和長亭長公主手下留情，給她一條活路。丹和未婚先孕的事已經(jīng)傳了出去，丹和犯的錯不可饒恕。能不能讓展勛對外認(rèn)下這件事，等到婚后一年再和離。如此，既懲戒了丹和，又給了她一條活路，皇家和鳳陽公主府以及孫府也存了顏面，以后姜六郎還可以重新找媳婦……

    鳳陽的話讓長公主愣了愣，她之前一直想的是鳳陽會攀咬姜展勛，讓丹和嫁給他。沒想到鳳陽居然直接承認(rèn)丹和的孩子不是姜展勛的，只是為了保住皇家顏面，才讓姜展勛對外認(rèn)下，還同意一年后合離……

    即使這樣，她也不能同意。不說自己被鳳陽牽著鼻子走，沒有了任何顏面，誰知道丹和真的進(jìn)了門，她們又會搞什么花樣。

    長公主便說若鳳陽開始就打了這個主意，找長公主商量，長公主肯定會同意。畢竟都是親戚，丹和也是她看著長大的。

    但鳳陽千不該，萬不該，以她的名義把陸氏騙去公主府給丹和做手術(shù)。人命關(guān)天，在那樣的情況下，陸氏肯定不敢做。陸氏不做，居然要用那個惡毒法子對付陸氏和丁小丫頭。還好陸氏聰慧，看出端倪讓人出去送信。更有丁小丫頭有功夫在身，才保住了陸氏和她的清白……

    若是陸氏真的著了鳳陽的道，肯定會以死謝罪。不說展唯和那幾個孩子沒了媳婦和母親有多可憐，她也會被氣死，大楚更是少了一位受人愛戴的神醫(yī)……

    鑒于這些，她不可能再幫這個忙。

    皇上還做起了合事老，說他肯定會懲罰鳳陽，給陸漫和丁玉盈一個交待。但他覺得鳳陽提的法子比較折中，既給皇家和宗室留了臉面，姜六郎一年后還可以合離……

    長公主還是不愿意，說鳳陽的做法已經(jīng)嚴(yán)重傷害了她，傷害了展唯和陸氏，還把宋明未過門的小媳婦牽扯進(jìn)來。她家的兒郎頂天立地，不會做“綠頭烏龜”，更不會做傷害家族利益的事。

    鳳陽氣得臉通紅，讓人把姜展勛叫進(jìn)來，姜展勛居然答應(yīng)了。

    長公主不可思議地指著姜展勛，“你，你，你個畜牲……”然后，就氣暈死過去。

    眾人趕緊把她架去偏殿，御醫(yī)進(jìn)行了急救。見她還是沒醒，只得送回府，讓陸漫救治。

    三夫人低聲說道，“那鳳陽狡猾，知道她閨女現(xiàn)在想真正嫁進(jìn)咱們家萬萬不可能，就退而求其次，想了這個法子。不過，長公主氣成這樣，皇上可要慎重考慮了……”

    也是，皇上不會因為一個丟盡臉面的丹和縣主，就把被奉為宗室典范的長公主氣死。那樣，他無法跟姜家和其他宗室交待。若鳳陽那些做為傳出去，他更無法跟群臣和百姓交待。長公主雖然不在宮里了，也算把宮里那一盤棋盤活了。只要皇上不偏心，姜展唯他們才好跟鳳陽博弈。

    陸漫嘆了一口氣，姜展勛那個自以為是的蠢東西真的拖后腿。古人講家族利益重于一切，他居然敢為了那不要臉的一點私利，幫著外人跟整個家族對立。若他不同意，事情好辦多了。

    又不得不佩服屋里躺著的那個老太太，都活成精了。

    幾人坐在廳屋里小聲議論著，聽著臥房里的動靜。又把來看望長公主的大奶奶、姜展昆等人都打發(fā)走了，看到二老爺不甘的眼神，姜侯爺還是把他留下了。

    二老爺聽說了前因后果，眼睛瞪得牛眼大，實在想不通這個家里居然有比他還蠢的男人。他雖然不聰明，但他絕對聽老娘的話。

    看到二老爺?shù)谋砬椋顮數(shù)哪樃t了。老二知道自己蠢，所以聽話，也聽勸。但自己的兒子，蠢，還自認(rèn)為聰明……

    大概亥時末，聽到院子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姜展唯第一個走進(jìn)來，接著是姜展舉，他還扶著姜展勛。姜展勛臉色蒼白，混身沒有一點力氣，是被姜展舉半拖半扶弄進(jìn)來的。

    姜侯爺看見姜展勛，氣得眼睛都紅了，一腳踹過去，把姜展勛踹倒在地，又連踢了幾腳，罵道，“畜牲，我打死你……”

    爬在地上的姜展勛嗚咽了幾聲，說道，“爹，你打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姜展勛的作派讓陸漫和三老爺夫婦有些納悶，也讓姜侯爺更加氣憤。

    姜侯爺拎起一個錦凳砸向姜展勛的時候，被三老爺拉住，勸道，“大哥，聽正事要緊?！?/br>
    姜侯爺只得放下錦凳，讓門外的婆子把姜展勛扶去前院看好。

    幾人坐下后，姜展唯說道，“皇上已經(jīng)下了口喻，丹和傷口愈合后，去大恩寺戴發(fā)修行。鳳陽公主在丹和出家后，去廣濟(jì)寺抄經(jīng)茹素半年，回京后再禁足半年……”又看向姜侯爺，說道，“也處置了展勛，取消他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資格，永不許入朝為官?！?/br>
    姜侯爺還沒來得及高興，又倒吸了一口冷氣。沒想到皇上對姜展勛的懲戒，比鳳陽還狠得多。

    三老爺也沒想到這個結(jié)果，忙問，“怎么會這樣？”

    病重的長公主被抬出宮后，皇上也有些心虛了。他怒斥鳳陽公主做得太過份，長亭是她的親姑姑，陸氏是她的外甥媳婦，還是御封的回春夫人，曾經(jīng)救過丹和的命，她怎么能如此算計她們。

    鳳陽哭著求皇上的同時，也哭著求姜展唯，請他看在丹和是他親表妹的份上，給她一條活路。

    姜展唯反問她，在她用那個惡毒法子算計陸漫的時候，又想沒想過自己是她的親外甥，陸漫曾經(jīng)救過她閨女的命？她不顧長公主快被氣死，依然強(qiáng)求丹和嫁給姜展勛，又把長公主當(dāng)成親姑姑沒有……

    他把鳳陽公主問得無言以對，又跪下跟皇上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