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鼻涕泡，我問你一件事兒，你要是知道就回我真話，不然我戳爆你！”

    岑卿浼頓了頓，一改嬉皮笑臉的聲音，“你問?！?/br>
    “我媽怎么了？她今天哭過了。剛才看了我的成績單，還哭著呢?！?/br>
    “我……我媽不讓我跟你說?！贬滗既跞醯卣f。

    “成，你聽你媽的。我們絕交。”

    夏致正要摁掉手機，岑卿浼趕緊攔住他，“你等等，我出來跟你說！”

    兩人約在了超市下面的麥當勞，一人一杯可樂，一份薯條。

    夏致心里不爽快，蕃茄醬一擠，差點飆到岑卿浼的臉上。

    “哥，你悠著點兒?！?/br>
    岑卿浼看著夏致的臉色，斟酌著這事兒該怎么說。

    “嗯，你趕緊說完了我還要進超市買牛奶。”

    “你mama在嫁給你老爸之前，曾經(jīng)被鐘淳他爸，就是那位鐘孝鐘副主任給追求過。”

    “哦，我聽說過。然后呢？”

    “然后你爸去了之后吧，鐘孝又想追你mama，說的好聽是照顧你們孤兒寡母。”

    “他不是有老婆么，這不要臉的勁兒哪兒來的？其實是我媽學術(shù)能力比他強，他想讓我媽給她捉刀吧？”

    “對啊。你媽就一直回避唄，然后那個鐘孝就到處說你媽裝清高，當了教授了不起，自己的兒子還不是教不好。”

    “他怎么跟七大姑八大姨催婚似的。”夏致猛地吸了一口可樂。

    “他最讓你媽煩的，就是他總在科室聚會的時候說什么陳芳華就不該嫁給運動員，有肌rou沒腦袋，說他自己的兒子鐘淳回回都在第一考場，以后要進重點大學！”

    岑卿浼見夏致只是低著頭，沒發(fā)飆，就壯著膽子繼續(xù)往下說：“鐘孝的觀點就是原生家庭對孩子教育很重要。他鐘孝論文沒通過評審不是他能力不夠，而是花了精力在兒子的教育上，不像你媽自己混了個教授，兒子反而在學校兩百多名外晃悠，大學都考不上?！?/br>
    夏致沒說話，拿了薯條塞嘴里，咔吱咔吱吃下去。

    “我媽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勸過你mama，你既然游泳有天分，隨了你爸爸這是好事，那就往對的方向發(fā)展就好?！?/br>
    “又碰上那位鐘副主任嘴碎了？”

    “是啊。他就說，運動員能有幾個真的出頭的。不用十年，搞不好五年出不了成績就得退役回來，到時候什么都沒有，啃老啊。還說……”

    “還說什么？”夏致已經(jīng)吃完了一份大薯，手指在盒子上輕輕一彈，吧嗒一聲。

    “還說你媽現(xiàn)在白天黑夜地照顧那么多病人，天天加班兒整理病例，參加會診，就是為了掙錢給你啃老本兒?！?/br>
    “還有么？”夏致問。

    “沒……真沒了……我也是那天我媽和我爸在臥室里說話的時候聽來的。”

    “嗯。以后我媽再在醫(yī)院里受了委屈，你知道了得照實匯報，記住了嗎？”夏致抬了抬下巴。

    “記……記住了……但是你不會回去問你mama吧？”

    “不會?！毕闹?lián)P了揚下巴，“我去買牛奶了。對了，你媽不是和老魏很熟嗎，你媽那里是不是有份年級排名名單？”

    “有啊。咋了？”

    “請你媽辦個忙，拍下來，發(fā)他們工作群里。三分鐘后再說‘啊呀，發(fā)錯了’，不用撤回了?！?/br>
    岑卿浼眼睛一亮：“哈哈哈！我明白了！這一次鐘淳他數(shù)學和理綜脫靶了！兩門兒加起來好像個你分數(shù)差不多！從年級28名掉到137名了！你們要在第五考場里相愛相殺了！”

    “神他么的跟他相愛。”夏致惡狠狠地說。

    晚上，陳芳華看到工作群里自己被圈了好幾下，點開一看竟然是來自各位同事的恭喜。

    好幾個早就看不慣鐘孝沒水平還天天自我感覺良好的年輕醫(yī)生已經(jīng)開始起哄了，有的還私信陳芳華說：陳主任，令郎本月月考技壓鐘家的犬子，是不是該群發(fā)紅包?。?/br>
    陳芳華趕緊點開工作群，才發(fā)覺岑卿浼的mama發(fā)了個年級排名，是一百到一百五十名那一頁，里面還故意圈出來。

    群里的其他同事們唯恐天下不亂地圈鐘孝。

    外科之神王小二：哎呀，這是老天爺要鐘淳和夏致相親相愛做好朋友嘛！

    外科之神的師父：陳主任的兒子學習很自覺啊，陳主任最近忙課題沒管兒子，兒子都進步了一百名呢！

    陳芳華看了忍不住一笑，剛想要回復是因為自己給兒子請了家教，群聊內(nèi)容又多了好幾條。

    外科包身工：鐘副主任啊，下了班少喝點酒，回家多陪陪兒子。

    那個“副”字尤為顯眼。

    鐘孝：不勞你們費心。月考又不是高考，下個月我兒子是肯定會回到年級前三十名的，要是夏致能進年級前一百，我請大家吃飯！

    陳芳華捂著嘴，忍不住笑了。

    她敲了敲門，夏致應了一聲“媽，什么事兒？”

    “沒……沒什么……就想問牛奶要不要給你熱一下?！标惙既A本來是想鼓勵一下兒子，可又覺得自己會給夏致壓力，于是什么都沒說了。

    “好哦?！毕闹聸]轉(zhuǎn)身。

    晚上快十二點了，夏致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鬼使神差地拿了手機，找出了葉粼的微信，發(fā)了一句話：粼哥，你覺得我真的能考上q大嗎？

    夏致聽說q大的學生寢室到了十一點就會熄燈了，所以這個時候葉粼應該已經(jīng)睡了。

    但沒想到，葉粼秒回：當然能。

    夏致呼出一口氣，然后笑了一下。

    他從前覺得q大真的很遙遠，可是q大游泳隊也好，葉粼也好，還有從沒有說出口的期待，他忽然覺得……他真的很想去那個地方。

    夏致剛把手機放下，葉粼的另一條短信又來了：你怎么了？

    夏致想了想，回了一句：今天的模擬卷我沒問你就全部做出來了，所以自傲一下。

    緊接著夏致又發(fā)了一句：睡覺了。

    葉粼拿著手機，寢室里靜悄悄的，只有室友們平穩(wěn)的呼吸。

    第二天下課，夏致把書包掛上肩，就發(fā)覺班上的女同學，還有走廊上別的班的同學好像在議論什么。

    這時候語文課代表焦麗跑到了夏致的面前，對他說：“外面有人找你！聽說是我們t大附中的一代傳奇——葉粼！”

    夏致愣了一下。

    葉粼怎么會來？

    雖然他知道q大周二下午好像是不安排課程的，但是周三好像是有全天課的。他跑回來一趟，肯定要趕晚上的高鐵回去啊。

    夏致沒等岑卿浼，就快步走了出去，一轉(zhuǎn)身看見葉粼穿著黑色的衛(wèi)衣，靠著墻笑著朝他揮了揮手。

    那一刻，夏致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葉粼的中學時代。

    夏致上高一的時候，葉粼本來是高三。但是當時的高三在另一個校區(qū)，直到葉粼高中畢業(yè)夏致都沒有見過他。

    夏致迎著周圍同學崇拜的目光來到了葉粼的面前：“粼哥，你怎么來了？”

    “嗯，你這一次考的不錯，但是寒假不會馬上到來，所以我決定先給你一點獎勵?！?/br>
    葉粼很自然地抬起胳膊，圈著夏致的脖子朝下走。

    又是那種把全部力量都壓在夏致身上的感覺，可是外人是肯定看不出來的。

    “什么獎勵啊。不會又是你的筆記本吧?！?/br>
    兩人走到了自行車棚，夏致推了車，葉粼走在他的身邊，一路走出了教室。

    只有岑卿浼背著書包趕到自行車棚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夏致的自行車早就不見了，內(nèi)心的凄涼難以言喻。

    竹馬不是應該和青梅在一起的嗎？

    “我們?nèi)湲攧谧粫?？”葉粼抬了抬下巴，“我請你吃薯條？”

    “別，換紅豆派吧。”

    昨天晚上和岑卿浼聊天的時候，吃的就是薯條，心里發(fā)噎。

    兩人點好了東西，葉粼把一個盒子遞給了夏致。

    “喏，給你的進步獎品?！?/br>
    夏致打開一看，愣住了。

    “高清專業(yè)4k運動照相機？這個好貴的，我不能要！”夏致趕緊還回去。

    “這個是好貴，但是別人更新?lián)Q代之后留給我的，我又沒花錢?！比~粼笑著說。

    “怎么可能沒花錢……”

    “有人輸給我的啊?！比~粼拿出微信給他看，里面是他和陳嘉潤的聊天。

    葉粼：你的4k水下相機我拿走了。

    呆毛狐貍陳嘉潤：拿去吧……呼吸都很痛……

    葉粼：說好了送給我的。

    呆毛狐貍陳嘉潤：拿去吧……遲早我的命也是你的……

    葉粼：你的命沒有相機值錢。

    夏致看了一眼，很驚訝：“這個水下相機是陳嘉潤的？”

    “對啊。你收著吧。還可以拍一下自己的水下泳姿，看看自己的水下動作?！?/br>
    “謝謝粼哥！”

    夏致拿著相機擺弄了起來，他忽然想到可以用這個給痞痞拍照，等自己領(lǐng)了海豚館的薪水就請葉粼幫忙還給陳嘉潤，于是當場擺弄了起來。

    葉粼看著夏致專注的模樣，目光也柔軟了起來。

    夏致忽然放下了相機，抬起眼來看向葉粼：“粼哥，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才忽然跑回來的?！?/br>
    “哦？”

    “粼哥，我也想上q大了?！?/br>
    “是什么讓你忽然這么有動力了？”

    “我不想讓我媽為了我的未來擔心，不想因為我的選擇而帶給她壓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