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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婕妤生存攻略在線閱讀 - 第37節(jié)

第37節(jié)

    王沅老實道:“沒有,但是陛下板著面孔, 看著很嚇人。”

    李湛倒不是個愛遷怒的人,聞言,捏捏她的臉頰, 安撫道:“別怕,朕只是為一些事情憂心, 你不必惶恐。”

    “哦。”王沅悶悶地說,然后就不吭聲了。

    李湛很煩躁,睡不著覺, 想找人說說話, 本以為王沅會問他為什么憂心, 然而她居然眼睛一閉, 準備睡覺了!

    他掐掐王沅的臉頰, “醒醒,別睡著了, 陪朕聊聊天?!?/br>
    王沅心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知道了李湛心情煩悶的原因后,此時她就只想裝睡。

    太宗皇帝好大喜功, 屢次抗擊匈奴,雖然取得了重大勝利,但是耗盡了大周財力,以至于民不聊生,百姓怨聲載道。太宗晚年不得不下《輪臺詔》,承認自己“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以平息國民對他的怨氣?,F經過先帝、李湛這些年來的治理,百姓生活漸漸安穩(wěn),根本不愿意再起戰(zhàn)事,能讓公主和親匈奴換取兩國之間的安定,損失小,收益大,所以清平公主和親匈奴勢在必行。至于皇后,她的做法也沒有錯,肯定不能讓親生女兒去和親,只是她未免太急了,她作為嫡母,至少要裝裝樣子,現在肯定在李湛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這兩件事情都不是王沅所能插嘴的,她是怎么說都是錯。但李湛非要她陪著聊天,只能睜開眼睛,望著他,“陛下,聊什么呢?”

    李湛道:“你在家時,你父親王翁最疼愛誰?”

    王沅松了口氣,道:“我們兄弟姐妹四人,我父親對我們每個人都很好。他最看重大哥和大姐,最疼惜二哥和我?!?/br>
    “十個指頭都有長短,王翁難道不偏心?”

    王沅詫異道:“沒有什么好偏心的啊,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父親對我們都一樣。”

    李湛聲音低落下去,“比起王翁,朕實在不是個好父親?!?/br>
    王沅居然覺得這話真的挺有道理的,她父親有四個孩子,每個都疼愛。而李湛在二皇子與三公主生出來之前,他總共才三個孩子,可是他的父愛好像都給了椒房殿的那兩個,對于大公主有明顯的忽視。

    “陛下,母愛子抱,這是人之常情?!敝灰龅牟贿^分就可以,王沅心里默默地補充道。

    “母愛子抱,或許是吧,”李湛不知不覺的就把心里話說出來了,“朕只是覺得對不起徽娟,匈奴向朕求娶公主,為了大周,朕只能對不起徽娟了?!瘪T熙、公孫敬、魏相的意見都嫁公主,他無力反駁。

    王沅大致已經猜到這個結果了,道:“清平公主尚且年幼,離成婚之日至少還有十年,陛下可趁此機會好好待她,彌補父女之情,也可在這十年中,好好看看匈奴的誠意,同時教導公主匈奴的文字、風俗、歷史,甚至還可以在長安設立公主府,留公主與匈奴王子在長安居住?!?/br>
    李湛側頭去看她,“你也覺得應該讓徽娟去和親?”

    王沅無語,和親之事利大于弊,朝政自會權量,連李湛都不能拍板拒絕公主和親的事情,現在問她這個做什么,但話不能這么說,只能道:“這事兒由陛下與朝臣決定。妾方才說的只是在不可能改變的情況下,盡量讓公主好過一些?!?/br>
    “和親是避免不了了,朕只能盡可能讓徽娟過得好些,你說的沒錯。睡吧?!?/br>
    王沅如同獲得了大赦,立刻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睡著,半睡半醒之間,她仿佛聽到了李湛輾轉反側與嘆息聲。

    次日,李湛為了以示對清平公主的寵愛,下旨晉封清平公主養(yǎng)母戎氏為婕妤,賜給清平公主食邑一千戶,還賞賜了數不清的錦緞珠翠。

    眾嬪妃都是人精,很快就明白過來清平公主為何突然受寵,對清平公主都有一種憐惜之情。張充容抱著自己的女兒,恨恨地說:“妘兒,咱們也不要那些寵愛,只要你好好地待在娘身邊,娘就知足了?!?/br>
    李湛晉封后妃、公主的事情是直接吩咐張讓辦的,并沒有通知皇后。余蘊秀坐立不安,立刻遣人把孟昭姬叫過來。

    孟昭姬過來時,余蘊秀正在練字,她走過去看了看皇后寫的字,搖搖頭,道:“娘娘,您心不靜,這字不練也罷了?!?/br>
    余蘊秀擱下筆,臉上盡是惶恐之色,“昭姬,這可怎么辦?晉封后妃須加蓋皇后玉印,陛下,他這次晉封戎氏,沒有告知本宮,直接用了玉璽。”

    這就等于說皇帝架空了皇后的權利,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孟昭姬臉色變得嚴峻起來,“娘娘,您先別急,先把事情跟臣說清楚?!?/br>
    余蘊秀顫抖著將事情道出,“陛下問本宮徽娟和親匈奴的事情,本宮就說徽娟和親匈奴,是于國于民的好事情,然后陛下就指責本宮不慈。”

    孟昭姬沉吟半響,道:“娘娘,您說的話換作其他人說出來是沒有任何問題,但您忘了陛下同時也是一個父親,您更是清平公主的嫡母。父母有愛惜子女之情,陛下除了太子殿下,東萊公主,還有其他的子女,娘娘您作為他們的嫡母,應該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br>
    余蘊秀嘆氣,把話說的更加直白些,“昭姬,本宮把你當知心人看待,就實話跟你說了,本宮只有看頊兒與鸞兒,才會覺得貼心,陛下其他的子女本宮都不喜歡。本宮知道作為皇后,必須要大度,要賢惠,本宮已經盡量去做了,但是把他們當初親生孩兒,本宮做不到,他們都是來跟頊兒、鸞兒爭奪陛下寵愛的人。本宮也不信這天底下真有人能將妾室之子看的與自己的孩兒同樣重要?!?/br>
    孟昭姬心里對皇后有些失望,這么愚蠢淺薄的人居然有這個運氣當皇后,而且當了這么些年皇后,竟然一點長進都沒有,余蘊秀此人只堪配一個普通人。

    余蘊秀見孟昭姬沒有說話,問:“昭姬,你在想什么?”

    孟昭姬打起精神來應付皇后,“臣只是想問,皇后你下一步預備怎么辦?”

    余蘊秀無奈,“本宮也不知道該怎么辦,陛下不會就此就跟本宮生分了吧?”

    孟昭姬道:“臣以為不會,清平公主和親勢在必行,陛下也只能同意的。當前最重要的是您要好好照顧清平公主,甚至要比對待東萊公主更好,還有程婕妤的二皇子與張充容的三公主已經馮宸妃即將出生的孩子,您也要關切有加。”

    余蘊秀的臉沉下來,“本宮已經對他們很仁和了。”

    “那還不夠,”孟昭姬語氣嚴肅,“您要讓陛下看到您所做的,發(fā)自內心地去對陛下的其他子女好。就算是為了太子,您也要做下去。”

    “為了太子?”

    “對,前朝有一位皇帝突發(fā)重疾,召來太子之母,將嬪妃與子女托付給她,囑咐她在自己過世后,善待嬪妃及其子女,太子之母心懷怨恨,不應,由此致使其子太子之位被廢除?!?/br>
    余蘊秀臉色刷白,嘴唇顫抖,太子被廢,她不敢想象……

    孟昭姬忙安撫道:“還沒有到最壞的結果,您不用擔心?!?/br>
    余蘊秀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抓住她的手,道:“昭姬,本宮都照你說的辦?!?/br>
    自此以后,余蘊秀對待其他皇子公主更加用心,賞賜不斷,每日過問飲食起居,稍不不適,立刻就遣御醫(yī)去問診。她與李湛也默契的將那日的事情不再提起,仿佛又是一對恩愛夫妻。

    又過了半個月,馮宸妃生產的日子到了,昭陽殿里嚴陣以待,宮里準備了醫(yī)女、穩(wěn)婆,齊夫人還從宮外找了兩個有經驗的穩(wěn)婆進宮來。

    李湛允許馮氏女眷有進出宮闈的特權,齊夫人早在女兒生產的前一個月,幾乎每日都進宮陪伴女兒。

    宸妃生產時,王沅并沒有去昭陽殿,而是待在自己的明光殿與公孫柔嘉下棋。張山自去外頭打探消息,到了晚上,終于傳來消息,說是宸妃生下來小公主,但因著難產大出血,陷入昏迷之中。

    公孫柔嘉道:“不知宸妃能否順利挺過這一關?”

    王沅笑道:“宸妃吉人天相,必定可以熬過去?!被适抑懈涌粗睾⒆樱ǔT诒4笈c保小之中,大多會選擇保小,可宸妃并是不普通的妃子,李湛與她的母親都在,定是以保住她的性命為先。

    次日便有消息傳來,宸妃轉危為安,李湛極其喜愛這個剛出生的四公主,給她起名為徽琰,琰者,美玉也,象征這個女兒是他的掌上明珠,同時冊封四公主為平陽公主,賜給她富庶的湯沐邑,絲毫不遜于東萊公主。

    ☆、第 61 章

    61 第 61 章

    皇后反復無常的態(tài)度, 讓眾嬪妃無所適從,特別是在清平公主和親一事上看出皇后的心狠與自私。到了三日一請安的日子,眾人給皇后請安后入座,宸妃還沒有出月子, 所以今日沒有過來。

    余蘊秀招招手,道:“徽娟,快來母后身邊?!?/br>
    大公主今日是跟著戎婕妤一同過來椒房殿的, 她慢慢地挪到余蘊秀身邊,喊了一聲“母后?!?/br>
    余蘊秀摟著她,笑道:“徽娟, 聽你戎母妃說你近來睡覺總是做噩夢,昨日睡得還安穩(wěn)嗎?”

    大公主搖搖頭, 細細地聲音說:“徽娟昨日夢到娘了,徽娟好想娘啊?!?/br>
    她口中的娘就是梅婕妤了,余蘊秀心頭一震, 目光有一瞬間凝滯, 她秉性本柔弱, 自小連一只螞蟻都怕踩死, 梅婕妤的事情如同重石壓在她心頭……

    程婕妤笑了一聲, 道:“清平公主,快別提這話兒, 你親娘多好的一個人, 失了這樣一個好姐妹,不止皇后娘娘心里惋惜難過, 我們這些庶母妃也十分難過?!?/br>
    大公主已經有三歲了,宮里的孩子成熟早,更何況是她這種不受寵的公主,她已經明白親娘永遠不會回來了,她緊緊抿著嘴巴,心里暗暗記得戎母妃囑咐的話,在椒房殿不要哭,等回了興慶殿再哭個夠。

    余蘊秀將她摟緊懷里,眼里掉下兩滴淚水,說:“徽娟,可憐的孩子,母后會好好疼你的?!?/br>
    程婕妤忙接過話頭,道:“清平公主,你不要難過,我們大家都會疼愛你。程母妃宮里有個小弟弟,很可愛的,歡迎你常常過來跟小弟弟玩?!?/br>
    戎婕妤道:“多謝你,有空我會帶著清平過去的?!?/br>
    大公主被余蘊秀摟著不自在,掙扎了幾下,余蘊秀看到她不免想起梅婕妤來,心里頭就有些虛,于是讓她回了戎婕妤身邊。

    胡端娘輕輕地哼了一聲,對余蘊秀的行徑很是看不過眼,林寶瑟拉拉她的袖子,使了個眼色。

    余蘊秀又關切地問過了二皇子與三公主的情況,程婕妤很捧她的場,道:“多謝皇后娘娘您的關心。瑞兒現在能吃能睡,長得白白胖胖的,妾有時候看著他,就想他什么時候能長大呀,既能孝順娘娘您,又能陪著他太子哥哥一起讀書?!?/br>
    余蘊秀笑道:“是的呢,太子常常跟本宮說,meimei們是女孩子,太愛嬌,他特別想要個小弟弟陪著他一起讀書,一起玩耍?!?/br>
    至于張充容則隨意敷衍了余蘊秀幾句,余蘊秀也不在意。

    有孩子的還能說上幾句話,王沅、公孫柔嘉、胡端娘、林寶瑟等人基本上就是坐著眼觀鼻,鼻觀心。

    請安結束后,王沅與公孫柔嘉打算回宮。出了椒房殿,胡端娘叫住了她們:“王jiejie、公孫美人,陛下賞了我新鮮的蓮藕、石榴、西瓜,今日我做個東,請你們去椒風殿做客,再加上寶瑟meimei,正好我們四人還能湊成一桌葉子牌。”

    還沒等王沅與公孫柔嘉說話,張充容扶著楊花經過,聽到這話笑道:“咦,這個季節(jié)新鮮的蓮藕、石榴、西瓜可不好得,都是好東西呢?!?/br>
    胡端娘一直看張充容不太順眼,并未順勢邀請她,反而似笑非笑道:“張充容,區(qū)區(qū)這點兒東西哪能過您的眼,陛下與皇后娘娘疼愛三公主,各種好東西流水一樣的往蕙草殿送,你怎么還稀罕起這點東西來!”

    張充容道:“我倒是不稀罕這點東西,不過我稀罕王meimei?!彼锨耙徊?,挽著王沅的手,道:“王meimei給我的妘兒用棉布做了兩身小衣裳,樣子新穎,妘兒穿的又舒服,我想請王meimei去蕙草殿教教我。”

    張充容藏在衣袖下面的手輕輕捏了一下王沅的胳膊,王沅意會,馬上說:“既如此,我就去蕙草殿看看?!?/br>
    胡端娘輕輕跺腳,撒嬌道:“王jiejie,你跟張充容好了,喜新厭舊,就不跟我好了?!?/br>
    公孫柔嘉見狀,拉住端娘道:“瞧瞧你怎么跟個小孩子吃起醋來,沅兒是去看望三公主的。”

    林寶瑟道:“王jiejie不能去的話,公孫jiejie一定要去的?!?/br>
    “就是!”

    胡端娘與林寶瑟一人挽著公孫柔嘉的一只胳膊,拉著她遠去了。

    王沅心里有些疑惑,但沒有多想,隨著張充容去了蕙草殿。

    蕙草殿的格局規(guī)模與明光殿差不多,因為新近添了一位公主的原因,伺候的宮人更加多了。王沅先去看了三公主,幾天不見,她似乎又長大了一些,白嫩嫩的臉蛋兒,靈動的黑眸,紅櫻桃似的小嘴巴,可愛極了。她抱了抱三公主,三公主一點也不認生,在她懷里咯咯直笑。

    爾后,三公主突然哭了起來,張充容接過來看了看,道:“她這應該是餓了?!比缓蠼唤o乳娘抱下去喂奶了。

    楊花拿來棉布以及針黹等物,張充容吩咐道:“楊花,你就守在門口,無論什么情況都不許離開,知道嗎?”

    楊花躬身道:“娘娘,奴婢知道了?!彼鲩T口,把門關上,站在門口守著。

    王沅拿了一塊棉布,用粉筆在上面比劃,張充容突然問道:“你可有信了嗎?”

    王沅一愣,抬起頭來,“什么信?”

    “喜信呀,我娘說抱了剛出生的小孩子最容易懷孕了,你上次抱了我們妘兒,有沒有喜信傳來?”

    王沅搖搖頭,她的葵水才過了大半個月,哪有這么快。

    張充容道:“唉,人人都有自己命,這孩子出生在誰的肚子,或者是什么時辰生出來都關乎這一生的運道?!?/br>
    王沅知道她專門把自己叫來蕙草殿絕非只是做做針黹這樣的事情,索性放在針線,仔細聽張充容說話。

    張充容繼續(xù)說:“清平公主和親的事情已定,幸好有個jiejie頂著,不然我妘兒就可憐了?!彼I諷一笑,“反正不管怎么說皇后的寶貝疙瘩是不會去和親匈奴的,這就是人與人的差別,同樣是陛下的女兒,大周的公主,皇后的女兒享受了最好的東西,偏偏輪到犧牲的時候就推給不受寵的姐妹們去,真是不公平?!?/br>
    王沅淡淡地說:“母愛子抱,愛屋及烏,這個淺顯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論起來,東萊公主未必就比其他人更招人疼愛,但事實就是她是陛下與皇后的掌上明珠?!?/br>
    張充容目光中帶著探究,“你是個聰明人,很多事情應該都是明白的。”

    王沅笑了,“充容說什么,我不明白?!睆埑淙菰评镬F里地就是不說真話。

    王沅站起來,說道:“看來你今天并不想做衣裳,我還有事,先行告辭?!?/br>
    “唉,你別走呀?!睆埑淙堇∷?,“對不起,我也是沒有辦法,我也不知道這宮里該信誰,你是個不錯的,平日我們還算是投緣,所以只能把你找過來商量了?!?/br>
    她拿出一個小錦囊,從里頭掏出一張字條來,遞給王沅。王沅展開看了,臉色大變,字條上歪歪曲曲寫著:皇后之母與三妹密謀行祝詛之術,加禍于宸妃,梅氏親筆留。

    王沅定了定心神,把紙條扔到桌子上,說:“僅憑這個怎么讓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