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真的，你為什么不相信我！”胡端娘大叫。

    胡母忙安撫她，胡端娘剛剛喝了藥，藥效上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李湛與馮皇后同回了居所，徽鸞與徽琰兩人撲上來，讓他陪著玩?；甄€不開心地說：“父皇，今日來了一個小弟弟，我很喜歡他，可是他突然不見啦。”

    李湛望向馮皇后，她解釋道：“母子連心，淑妃醒了第一時間肯定是想見三皇子，所以我就做主讓人送了三皇子回去，請陛下勿要怪罪?！?/br>
    李湛道：“你想得很周到，不過端娘的身子不太好，瑜兒放在她那里還是不太好，明日就讓人把接回來吧?！?/br>
    “嗯，陛下放心，我都知道了。”馮皇后說道。

    用過晚膳，徽鸞與徽琰纏著李湛，李湛教她們描紅，馮皇后抽出身來，從書房出來，茜草過來說：“娘娘，有人求見?！?/br>
    馮皇后去見了那人，那人道：“娘娘您與陛下離開后，奴婢聽得胡淑妃對她母親說了……”她把胡端娘母女二人的談話一字不落地說了給馮皇后聽。

    馮皇后點點頭，道：“本宮知道了，你回去吧?！?/br>
    她下不定決心，在屋子里走來走去，茜草道：“娘娘，淑妃已經(jīng)開始懷疑了，您要早下決心，其他的夫人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br>
    馮皇后道：“母親，她越來越瘋狂了?！?/br>
    茜草勸道：“開工沒有回頭箭，這次放過淑妃，以后難免會被她揪出更多的事情來?！?/br>
    馮皇后苦笑道：“母親讓你做說客的吧，茜草，你究竟是我的侍女還是母親的侍女？”

    茜草道：“奴婢自然是忠于皇后娘娘?！?/br>
    馮皇后自嘲道：“罷了，隨你們?nèi)グ?，母親何須多此一舉問我的決定，有沒有我的決定，她都會做的。”

    茜草有些不忍心，“娘娘，夫人都是為您好，你想想以后，有了三皇子，再推他坐上太子，以后咱們馮家就能屹立不倒了?！?/br>
    馮皇后身心疲憊，“本宮累了。”她拖著沉重的步伐慢慢地進(jìn)了屋。

    芳儀閣，胡端娘半夜發(fā)起燒來，御醫(yī)過來診斷，又開了藥，胡端娘服下藥后睡下了，次日早晨，胡母過來看女兒，才發(fā)現(xiàn)女兒沒有了呼吸，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芳儀閣的侍女們?nèi)ジ魈巿髥剩蹉涞弥@個消息時，整個人都驚呆了，胡端娘與她同時進(jìn)宮，相處頗多，昨日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今日就再也醒不過來，那種感覺讓人心里很不好過。她問道：“胡淑妃不是醒過來了嗎，怎么去的這么突然？”

    侍女回道：“娘娘半夜情況不好，發(fā)起了高燒，御醫(yī)也過來看了，今日早晨就去了，御醫(yī)說是內(nèi)傷太過嚴(yán)重。”

    王沅打發(fā)她去了，然后換上一身素衣，首飾也都換成銀的，公孫柔嘉匆匆過來找她，“走吧，我們一起去芳儀閣。”

    兩人情緒都有些不好，余皇后與梅婕妤過世并無太大感覺，但是胡端娘就不同了，由她很容易聯(lián)想到自身，若胡端娘不是死于意外，那么這宮里就是危險重重。

    王沅附在公孫柔嘉耳邊，低聲道：“端娘過世，最大的受益人應(yīng)該就是皇后，她得到了三皇子。”

    公孫柔嘉捂住她的嘴，“把這些話都埋在心里，以后再也不要說起。”

    ☆、第 108 章

    108 第 108 章

    王沅牽著她的手， 說：“我都知道了， 你不要這么緊張，咱們快去芳儀閣吧?！?/br>
    芳儀閣里已經(jīng)掛上了白布，一片哭聲。胡端娘的靈柩停在芳儀閣的正廳，胡母趴在女兒的棺木上哭的死去活來，侍女們也都跪在地上低聲哭泣。

    胡端娘身穿三夫人品級的宮裝， 闔著雙眼，安安靜靜地躺著，她是個脾氣急躁的女子，很少有這樣安靜的時候， 芳魂消散，王沅與公孫柔嘉心里俱感到心酸， 兩人上了一炷香， 在心里默默念著， 希望她早登極樂，下輩子投個好胎，父母疼愛、夫婿愛重、兒女孝順。

    由于天氣炎熱，棺材周圍用了很多冰塊，胡母是老人家，受不住這個寒， 加上哭的乏力， 竟然暈了過去。王沅連忙讓人將胡母抬到內(nèi)室休息。

    胡母悠悠轉(zhuǎn)醒， 繼續(xù)哭：“我苦命的女兒呀，你去了， 留著娘一個人還有什么盼頭，索性跟你一起去了算了?！?/br>
    公孫柔嘉勸道：“老人家保重，若是淑妃知道您這樣自傷身子，肯定會很難過，就是到了那邊也不會安穩(wěn)，您好好保重身子，讓淑妃無牽無掛地早日投胎，擺脫苦海?！?/br>
    勸人的話就這么幾句，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苦楚旁人并不能感同身受，胡母啼哭不止。兩人正束手無策之時，李湛過來了，半蹲在胡母身邊，握著她的手，沉痛地說道：“胡mama，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端娘，您是我的母親，端娘是我妻子，我說過要好好照顧你們，我卻沒做到?！?/br>
    李湛說出這一番話來，讓王沅與公孫柔嘉都震驚了，兩人退到角落里，覺得很尷尬。

    胡母反過來安慰李湛，“端娘任性，不聽勸，是老身沒有把她教好，與陛下您無關(guān)，您不要自責(zé)?！?/br>
    李湛道：“端娘不在了，以后我照顧您。”

    胡母心里早把李湛當(dāng)做兒子看待，心里安慰一點，也肯用膳了。李湛親自服侍胡母用了一碗粥。

    胡母道：“陛下，老身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您還有朝堂上的大事要處理，不可為老身耽擱了。”

    李湛答應(yīng)下來，然后對王沅與公孫柔嘉道：“端娘不在，這些日子就麻煩你們多多照顧胡mama?！?/br>
    “諾?！眱扇斯暬卮?，目送李湛離開。

    公孫柔嘉做事謹(jǐn)慎，又同情胡母，立刻吩咐起芳儀閣的侍女好好服侍胡母，有什么事情及時報與她和惠妃知道?？春杆?，兩人出了門，正巧遇上來上香的張麗妃。

    張麗妃眼下陰影很重，一副沒有睡好的樣子，她上了香，與王沅、公孫柔嘉一同離開。張麗妃苦笑道：“早知道這清泉宮這么不太平，我就該像程氏一樣老實的待在宮里，就不會有什么事情了?！?/br>
    “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躲得了的，放輕松些?！蓖蹉涞馈?/br>
    張麗妃隨意點點頭，到了分叉路口，急匆匆地走了。

    ……

    李湛下旨封胡母為廣成君，以皇后的規(guī)格安葬胡端娘，喪禮辦得很隆重，胡端娘被安葬在杜陵南園，與余皇后做了鄰居。采青得知這事后，道：“奴婢猜淑妃娘娘肯定不愿意跟余皇后葬在一起?！?/br>
    胡端娘生前就恨余皇后占了皇后的位置，余皇后對胡端娘也平平，這兩人肯定不可能相處的好。

    “人死如燈滅，葬在哪里不都一樣？”鼠尾道。

    采青分辨：“肯定不一樣啊，葬在亂墳崗就是骨灰野鬼，無人祭奠，那多慘呀?！?/br>
    王沅懷徽君時，李湛曾帶她去奉先殿，大周歷代帝后的靈牌都擺在上面，受著子孫的祭祀，可是縱觀史書，沒有哪一朝哪一代能夠延綿萬世。想了想，她說：“把現(xiàn)在的日子過好就行了，死后的哀榮是做個活人看的，其實也沒什么用。不過站在活人的角度，肯定是希望親人能夠風(fēng)光大葬，端娘被厚葬，廣成君心里會好受許多?！?/br>
    這次避暑原本是九月中旬返回長安，但經(jīng)過胡端娘的事情，李湛決定喪事辦完后，立刻回去，因此眾人八月底就回了長安。

    馮皇后主持調(diào)查淑妃墜馬一事，她將收集到的憑證呈給李湛，李湛看了看，就放下來，所有憑證都指向淑妃墜馬是意外，當(dāng)然馬奴護(hù)住不利，自當(dāng)有處罰。

    胡端娘的死甚至沒有在宮里掀起一絲漪漣，眾人的日子照舊過著，三皇子歸于馮皇后撫養(yǎng)，現(xiàn)在皇后名下有三個孩子了，又及其得到李湛的寵愛，眾嬪妃難以望其項背。

    秋高氣爽，王沅領(lǐng)著徽君去太液池邊放完風(fēng)箏回來，鼠尾馬上來報：“娘娘，陛下過來了?！?/br>
    “既然陛下來了，你們怎么不早點告訴我？”她問。

    鼠尾為難道：“陛下先問了您與五公主，然后讓不用去叫您回來，陛下自己去了書房，已經(jīng)有半個時辰了。”最后她壓低聲音又說：“娘娘，陛下的臉色很不好，應(yīng)該是心情很差?！?/br>
    王沅想了下，道：“我先去換身衣服，你使個法子把張讓叫出來，我有話同他說。”

    鼠尾領(lǐng)命而去，不過就張讓就出來了，他明白王沅要問什么，道：“今日有大臣上書，說御醫(yī)給淑妃治病時疏忽大意，請求陛下將御醫(yī)下獄定罪。陛下已經(jīng)著令廷尉辦理此事，您好好服侍陛下，裝作不知道就行了?！?/br>
    王沅鄭重地給張讓施禮，“自我進(jìn)宮以來，張公公您屢屢照顧我，我都銘記在心，日后有機(jī)會必定會報答您?！苯惴蛱镗E雖然對張讓有恩，但是這么多年來張讓明里暗里的幫助，那點恩情早就用完了。

    “娘娘說這樣的話簡直是折煞臣了，”張讓笑道，“臣與娘娘都只有一個心思，好好把陛下服侍好?！?/br>
    王沅問道：“張公公，我有一事不明白，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不知您為何襄助我這么多？”

    張讓突然靠近一步，道：“可能是臣與娘娘投緣也不說定，臣見著娘娘就像是見到了故人，心生好感。”

    王沅后退一步，心中大驚，她隱隱綽綽聽說過宮女與太監(jiān)的事情，難道這宦官對自己……

    張讓看她變了臉色，突然笑起來，道：“臣開玩笑的，娘娘在這宮里能保持本心，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臣很看好娘娘?！?/br>
    王沅勉強(qiáng)笑道：“您謬贊了?！?/br>
    “好了，陛下也等候娘娘多時了，娘娘該去看陛下了。”張讓道。

    王沅吁出一口氣，牽了徽君去找李湛?；站F(xiàn)在對李湛很熟悉，快快活活地喊了一聲：“父皇！”

    李湛問道：“你今日做什么了啊？”

    徽君就開始說起來，從早上起床吃飯，到放風(fēng)箏，事無巨細(xì)跟他說了一遍。李湛沒有絲毫不耐煩，認(rèn)真地聽著，還時不時地問幾句。

    王沅就坐在旁邊看著他們父女說話，經(jīng)過徽君這么鬧騰，李湛的臉色緩和下來，她心里松了口氣，孩子果然是最有用的，李湛就算心中有再大的氣，看到這么小這么可愛的女兒，氣都會慢慢地消散。

    ……

    后宮的事情歸馮皇后管，但廷尉處理的事情，她就伸不上手了。齊夫人還真擔(dān)心廷尉從御醫(yī)的口中審理出什么了，立刻就找馮熙，把事情都跟他說了，讓馮熙想辦法收尾。

    馮熙實在是想不到她這么大膽，罵道：“糊涂，真是糊涂啊，這樣的事情哪里是能做的的，我馮家竟要敗在你這婦人手上！”

    齊夫人跪在地上，道：“將軍，妾身知道錯了，可是事已至此，還請您善尾，讓廷尉不要追究了。”

    馮熙眼里冒火，指著齊夫人，說不出話來，齊夫人泣道：“將軍，妾都是為著馮家的日后，縱然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出發(fā)點是好的。妾與您二十多載夫妻，您忍心看著妾死嗎，看著舜兒與清芬沒了母親?！?/br>
    馮熙心里很失望，從前恭敬柔順的妻子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此刻如果犧牲齊氏一人能保全整個馮家，他會毫不猶疑的犧牲齊氏，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齊氏一人的事情，而是關(guān)系到馮家，不得不保齊氏。

    如今他雖然三日才上一次朝，但朝中的奏折都是先通過他，然后才歸于李湛。馮熙撐著身子去了書房，將廷尉審理御醫(yī)的折子找出來，批復(fù)釋放御醫(yī)。次日他上朝向李湛奏明情況，胡淑妃之死是墜馬受傷太過嚴(yán)重，與御醫(yī)無關(guān)，李湛于是不再追究。

    齊夫人心喜這事就算過去了，裝扮妥當(dāng)后，吩咐人去備車，她要進(jìn)宮探望馮皇后。侍女卻沒有像往日那么聽話，小聲道：“夫人，將軍吩咐了，讓您留在府中，哪里都不能去?！?/br>
    齊夫人一巴掌扇在侍女身上，罵道：“小賤婦，將軍怎么會說出這種話，定然是你在弄鬼！”

    侍女嚇得瑟瑟發(fā)抖，“奴婢沒有說謊，將軍就是這樣說的?！?/br>
    齊夫人根本不聽侍女的，推門出去。“站??！”老仆人扶著馮熙出來，他看著齊夫人，道：“從今往后，齊氏不許踏出將軍府半步！”

    他的神色冷峻，完全沒有往日的柔和，齊夫人慌了，“將軍，您要做什么？”

    ☆、第 109 章

    109 第 109 章

    動靜鬧得太大， 馮堯與馮舜兄弟倆聞聲過來。齊夫人看見兒子，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大喊道：“舜兒，你父親要把娘關(guān)起來??！”

    馮舜是齊夫人親子，他見母親滿臉淚痕，心中不忍，對馮熙說：“父親，娘她……”

    馮熙痛心疾首地說：“齊氏是要連累我整個馮家， 唉！”

    馮舜不敢再求情，看著齊氏， 說：“娘， 您稍安勿躁， 等父親消氣了，我跟meimei再為你求情。

    馮堯、馮舜兄弟二人扶著馮熙去了書房，齊氏所做之事， 他們都已經(jīng)知道了，但并不覺得是什么大事，馮堯笑道：“父親，你也別太放在心上，陛下已經(jīng)不追究了，不會有什么事情的?！?/br>
    馮舜也說：“胡氏不過是一介嬪妃， 陛下不會因為她而處置馮家?！?/br>
    馮熙看著這兩個自大的兒子， 心里一陣悲哀，“此事再不許提起， 齊氏禁閉，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她出來?！?/br>
    馮堯無所謂，馮舜為母親求情，“父親，娘她也是為了馮家，為了皇后娘娘，您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馮熙長嘆一口氣，道：“舜兒，如果不是因為你與你meimei，為父早就下令處死齊氏。”

    馮舜臉色大變，惴惴不安地看著馮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