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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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娘。以后官兒少說話先做事,君子敏于事而慎于言。”贏官兒自然懂得,該怎么順著姜寧的心意說。 纖絲越看越眼疼,她看不慣這女子與這孩子親昵相處的情景,更看不慣那些男子投注在這個女子身上,那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 無論是那群外來的道修還是魔域的魔修,甚至自己身邊的魔修仆從,都因為這個女子的舉態(tài)風(fēng)姿而吸引住了。 排隊進(jìn)城的隊伍,也因此停了下來。眾人目光匯聚在了姜寧身上。 她纖絲自從愛上不咎后,就多了兩大忌諱。 第一,她最見不得有長得比她好看的女子,出現(xiàn)在她面前。 第二,她最最見不得,這個長得比她好看的女子,還是個出生道域之人。 現(xiàn)在這個女人倒好,包圓她的忌諱,還在大出風(fēng)頭。簡直就是拿釘子往她眼里戳。是可忍孰不可忍! 纖絲款款上前,笑著道,“這位姑娘心善,怎么不把這個小奴隸直接抱到對岸去?” 她有意這樣說,她要有個理由把這個女子留下了,然后再好好整死報復(fù)這個女人。哼,得罪了她纖絲還想走人?也不看看我是誰,這里是哪里。 這樣一說,眾人也不由得好奇。是啊,既然是幫人救人,怎么不直接把人抱到對岸去。又把人送回了這邊,豈非還不是又是一次九死一生? 難道說?眾人所想的意思,纖絲替眾人問了出來,“還是說這位姑娘,也是有自知之明,愛惜身子的人。自知法力低微,不敢走這萬丈深淵了嗎?” 纖絲是在激將姜寧,她的打算是逼得姜寧不得不走上這危險萬分的鐵索,不管姜寧能否順利走到對岸去,她都有辦法讓姜寧,直接跌落深淵。 她要叫這愚蠢的女人,懂得什么叫謹(jǐn)言慎行,要為自己的一時善心,付出代價。纖絲笑得更開心了,她突然覺得這比戲弄奴隸來得有趣得多。 看著一張張骨瘦如柴的臉上驚恐的表情,怎么比得上去看一個美人在惶恐害怕的尖叫聲中,丟掉了自己的性命。來得有趣。 等會這個女人就是鐵索上的魚rou,她纖絲就是深淵邊站著手持鞭子的刀俎。 她要一鞭鞭抽打著這個女人,看著這個女人在花容失色后,再弄斷這根繩索。最后再把那個強(qiáng)出頭的小鬼,也給一腳踢下去。 道域的女人,你倒是看看,最后眾人的目光會聚集在誰的身上! 纖絲給她的手下遞著眼色。 這些跟從纖絲已久的侍從,怎會不懂得自家主人歹毒的心腸,只可憐這個道域的女人了,什么時候出風(fēng)頭不好,偏偏要在此時—— 纖絲剛在不咎王子那里受了氣。所以才會拿這幾個小奴隸撒氣取樂,現(xiàn)在好了,輪到這個女人倒霉了。 姜寧并不知道她此刻已被纖絲記恨在心里,謀害在眼前了。 姜寧之所以這種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贏官兒的直覺,覺得這個女人肯定是不懷好意,要對母親不利。正要幫母親出言懟回去。 卻沒想到,母親會先一步已是走到了纖絲面前,還用所有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笑著說,“這位魔修姑娘,我已成家,再喚我姑娘并不合適。既然我與你同為修真者,姑娘賞臉喚我一聲道友或者居士都可以的?!?/br> 她居然成家嫁人了?纖絲真的沒有想到這點。等等,她說同為修真者,這個女子竟然也是修行中人,怎么自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是她厲害到自己不能察覺,還是弱小到自己不能察覺呢? 聽完姜寧這番言辭的贏官兒,也很是驚訝。不為別的,自打他出生以來,他還未曾聽過他母親,對誰這么低聲客氣過。 他母親同他還有父親相處說話,都是隨性所為,哪有過這么遷就有禮的語氣。 贏官兒驚呆了仰頭看著他的母親,不明白姜寧為何要如此。 姜寧把纖絲微愣的眼神看在眼里,在頓了頓后,接著道,“我之所以如此,自然是為了尊重魔域的規(guī)矩。道魔兩域和平多年,何必為了小事如此呢?” 纖絲聽姜寧這樣的語氣說辭,自以為是姜寧要替這群奴隸付過橋費,她心里冷笑著,看來我沒能看出這個女人的修為,一定是這女人修為低微到我都瞧不出來。要不然,剛才這女人直接大出風(fēng)頭把那奴隸,抱到鴻溝對岸去多好,何必在現(xiàn)在還在假惺惺,什么尊重魔域的規(guī)矩,什么兩界和平。 她又一次眼帶譏諷的打量著姜寧的一身穿著,心里嘲笑著姜寧,不認(rèn)為姜寧能拿得出這十來個奴隸的過橋費。 而且就算這女人能拿得出,她纖絲就不能來個坐地起價,水漲船高的嗎? “既然這位道友也同是修行中人,還怎么知情懂禮。又有一副好心腸?!崩w絲假惺惺著對姜寧笑道,“我也不好再為難,只是這過路費……” 纖絲故意沒往下說,她就是要看姜寧的反應(yīng),好見招拆招,殺姜寧一個措手不及外加進(jìn)退兩難。 在場的其他道修一聽纖絲提及過橋費的事情,當(dāng)下就以為懂得姜寧的難處了。 唉,看這位娘子都嫁人了,也不像是有錢的,應(yīng)該是嫁給某位散修,家里底子薄,家境艱難貧寒吧。 以至于都有幾個道修在背后小聲嘀咕著,是不是應(yīng)該此時出手,幫姜寧湊錢? 自古都有男人喜歡英雄救美,雖然這位美人都已經(jīng)嫁人打了折扣,但是美成這樣的女子,還是忍不住想幫她一把。 可是更多的人,就算美色當(dāng)前,也更畏懼纖絲的權(quán)勢以及她背后的不咎王子。不敢于此時出面,怕有所得罪。 就連贏官兒都打算自個兒掏腰包了。 這一路上母親都這么節(jié)儉了,想必是出門忘記帶銀兩盤纏了。好在贏官兒身上還有些出門隨身所佩的配飾,還仍舊在身上。只是被取下后,他一直收在了里面,沒有戴在外面。 他雖不知道這個所謂的過橋費到底有幾何,這一共的過橋費需要花費多少。但是他想,他身上件件所用之物,哪一件不是他母親給他準(zhǔn)備的。他母親姜太玥給的東西,能有普通東西嗎? 他想他隨便拿出來一件,抵了這十幾個孩童的過路費,應(yīng)該是足夠的。只是這抵扣的東西,只怕要回到三島方外宗以后,才能再派人贖回來了。此時還是先把東西墊出來,在他娘親面前刷一個好印象。 哼,他怎么可能真的把他娘親給他的東西,給用了出去。 然而誰都料錯了姜寧的打算,姜寧其實一開始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決斷,是一個她認(rèn)為不失尊重魔域規(guī)矩下的辦法。 卻也是真正的令人措手不及,料想不到。 “我沒打算付過路費。”姜寧笑了笑,這一笑極美。因為她不由得想到了瀛寰。 她其實還是有一點很喜歡看人料錯了后,錯楞的神情。也許是被瀛寰慣壞了的緣故,她總之是很喜歡,看瀛寰在自己這里驚訝錯楞的神情。久而久之下,沒想到自己也是學(xué)壞了,總喜歡這樣先讓人誤會,最后才說出心底一開始的目的盤算。 姜寧接著拿出了一把傘,眾人都愣神中不懂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可贏官兒卻笑了,收回了那雙,正準(zhǔn)備給他母親出資補(bǔ)貼的手。他知道他母親是要干什么了。贏官兒心里得意極了,真不愧是他的娘親,是啊,這種事情,怎么能出錢解決呢? 他贏官兒都是一路能省則省的啊,怎么輪到了這里,會給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外人破費呢? 姜寧雖不是如贏官兒所想的那樣,能省則省的心態(tài),可她接下來想干什么,也算是被她兒子所猜中了。 然而贏官兒也僅是猜中了一個開頭。 “我要他們走過去!”姜寧鮮有的神情傲然道。 此刻眾人驚覺,果真有其子必有其母啊,不,應(yīng)該是有此母必有此子啊。他們都聯(lián)想到了剛剛,贏官兒于眾人前,敢第一個站出來出聲制止又高傲不屈的樣子。 這是,與生俱來的凌駕于普通人之上的自負(fù)。 “道友真是說笑了。這群卑賤的奴隸,能爬過去都是老天可憐他們了。”纖絲哂笑著,她都有些好奇姜寧到底是想干什么了。 這樣纖細(xì)的繩索,還在鎖在了萬丈深淵之上,晃晃悠悠的。普通的孩童若是能四肢攀附,爬著過去,確實都已是命大了。 纖絲都在心里猜測著,莫不是這女人只是長得好看,只怕是個腦子不正常的傻子。正因為腦子不正常,所以才會在擁有如此絕世的容貌下,居然只嫁到只能穿得起粗布葛衣的夫家。 真是可惜了,她纖絲此時倒是有些可憐這個女人。 贏官兒瞧見了纖絲看他母親的表情,蔑視中又有些嘲諷的神態(tài)。贏官兒同樣覺得有些可惜了,只不過他所感到惋惜的是—— 是他父親瀛寰不在此處。 要不然讓他父親見,到這女人居然用這種眼神去看母親。那真的有精彩的場面可以看了。想一想他居然很激動。這魔修是叫纖絲嗎?嗯,他贏官兒記住了。 姜寧搖了搖頭,“不,他們可以走過去的。” 說罷,姜寧就在眾人的期待與詫異中,緩緩打開了她那把剛拿出來的紙傘。 出門前,瀛寰還笑著問她,問她需不需帶著乘黃劍出門。說乘黃劍也算是一件,比較趁手的傍身法器。 堂堂天下第一的神器,就被他這樣貶低了去。 姜寧在瀛寰懷中與他調(diào)笑道,“這次又帶著你的本命法器出門,豈不是又要同以前一樣了。一眼就要被人認(rèn)出來,是你媳婦。這不就等同于是被你含章神君蓋了戳一樣。想逃都逃不掉了?” 瀛寰見姜寧有心思與他玩笑,也笑著捏著她的下巴,笑道,“好哇太玥,你現(xiàn)在是要做那帶子逃跑的小嬌妻了嗎?就不怕你的掌教大人,千里把你抓回來,好好懲罰你的嗎?” 姜寧反手,搭在了瀛寰捏她下巴的那只手掌上,眉開眼笑著道,“檀郎不是,早給了柔奴一件,更稱心如意的法器了嗎?”她一個術(shù)修,你叫她去用劍,豈不是白糟蹋了乘黃劍的威名了嗎。 彼時,同在銷金城,檀越郎于大雨時趕來送傘。 那把傘是姜寧唯一一件帶回來三島方外宗的東西。到了后來,姜寧才知道這把傘也非凡物,是一件很適合她的法器。 她修雨雪二象法術(shù),這傘就名喚四象物華傘,給她用多多有余,甚至可以說是浪費了。 此時,姜寧撐開了這把藍(lán)白相間的紙傘,她走到了這深不見底的鴻溝前,她朝下面看了一眼,踏出了一腳。 “姑娘!”有好幾個道修都以為姜寧是要想不開,要做傻事。 纖絲在心里暗笑,果真這女人是個神志不清的傻子。 贏官兒卻在笑,因為他聽見他母親開口道—— “天罡正法,太虛神和,持霜降雪,聽吾敕令——” 姜寧一步一令咒,隨著她每一句令咒的落下,本該隔空的幾丈來長的深淵裂口上,開始出現(xiàn)了一層潔白的冰晶,于姜寧的腳下凝結(jié)而成。 “陰陽四象化無窮,凝氣化霜雪,自我腳下來?!?/br> 有細(xì)細(xì)的飛雪在紙傘的邊沿落下,與其說是雪花更像是一瓣瓣雪白的梨花花瓣,來得那般精致美麗。雪花都順從著聚攏在她的腳底,給她鋪就一道用霜雪組成的道路。 眾人屏息驚見此等奇景。 他們都忘了此身身在那里,姜寧本該是做什么的。他們都覺得,自己是在看著一個,正在落雪中撐傘,悠閑漫步的雪中仙子。 幾句話語輕落的功夫,姜寧就打著傘,從這深淵的這頭走到了另一頭。此時她不過是在念著幾句咒語,一架晶瑩剔透的冰晶飛橋,赫然出現(xiàn)在了眾人眼前。 久久不能回神后,有人欣羨她的法器,那把看似普通的紙傘。 更多的人欣羨姜寧,欣羨到心生愛慕了。 姜寧又從這架冰晶橋上走過,走了回來對著這群孩童輕笑道,“現(xiàn)在你們可以走過去了。”她笑得很開心,以至于都忘了戒備心,隨口自報了姓名,“這是我姜寧給你們造的,以后只準(zhǔn)你們專屬?!?/br> 驟然,贏官兒開始嫉妒這群身為奴隸的孩童了,他極為不滿,“娘!” 一邊叫喚著他的母親,一邊跑過去抱住姜寧的腰身,撒嬌道,“娘親,你都沒有這樣寵過你的官兒……” 姜寧牽起了贏官兒的小手,柔聲相哄,“好啦官兒,聽話。為娘疼你?!?/br> 贏官兒也很懂事,不在此時與母親多做取鬧,他只是嘟著小嘴,強(qiáng)調(diào)著,“官兒聽話,可是官兒也記得娘親說過,要疼官兒的?!?/br> 這是打算要給姜寧一筆筆記賬,好日后討回來的意思。 姜寧哭笑不得,這孩子怎么不但長相越來越像瀛寰了,這小氣的愛使性子的個性,更是學(xué)了個十全十。 “娘記著在,官兒也幫娘記著好嗎?” “嗯!”贏官兒終究是滿意了。 姜寧見那群小孩都平安走到了對面去,于是她拉著兒子的手,走到了纖絲前面,與她微笑說道,“姑娘,我遵守了魔域的規(guī)則,尊重了你們。還望姑娘能在,在場這么道魔兩域修真者的見證下,也做到不要與一群孩童計較。秋后算賬,這樣有失身份,不是嗎?” “你!”纖絲不僅失了面子,還被姜寧一番話懟到火冒三丈,啞口無言。 可她清楚明白,她打不過這個女人,她帶的手下加在一起,也打不過這個女人。這女人能在輕而易舉中,就能使出如此高強(qiáng)的冰雪法術(shù),看來自己窺視不了她的修為。是因為這個女人,高深了自己許多的緣故。那把破紙傘,只怕也是件不可多得的仙家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