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不過,趙衛(wèi)軒畢竟是三品大臣,李楊要拿他,怎么也得請示皇上。他才入宮,剛走進正德殿,蕭乾的折子卻已經(jīng)扔了下來。 趙衛(wèi)軒,罷黜所有功名與官職,永不錄用。 趙熙因為沒有功名在身,便是以平民之身想要謀害官長,處理地更為嚴重,沒收所有家財,充軍。 至于趙湘,蕭乾沒有對她一個女孩兒做任何指示。只是趙家的倒霉都是因趙湘而起,趙湘以后在婆家,在娘家會有什么待遇,已經(jīng)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了。 李楊拿著這封判決默默退下,本以為這場趙家的風(fēng)波到此就結(jié)束了。不想幾日后,卻因趙湘,又引起了另外一樁轟轟烈烈的事情。 榮豐伯府大夫人謀害兒媳案! 趙湘知道自己的父親被免官,哥哥充軍,第一時間險些昏倒在了榮豐伯府。 這幾天外頭風(fēng)聲太嚴重,她沒敢出門。自從秦武被抓之后,整個氣壓的趙家都極低,爹一氣之下,直接不允許她在娘家待了。 回到榮豐伯府,紀氏和付明更不會給她好臉色。 從前仗著身份,她還能理直氣壯,現(xiàn)如今哪還有身份可以仰仗? 趙湘的心如同泡在苦水里,她是真的冤啊。 她從未與趙熙說過那日的情景,更不知道為什么秦武會死死咬住她和哥哥。趙湘頭腦簡單,想的東西也十分粗暴。 她想來想去,這事兒都與姜家的那兩個人脫不了關(guān)系! 所以寧愿冒著天下之大不韙的風(fēng)險,她也喚四月,陪同她去了一趟王府。 姜淮姻正等著她來找自己呢,魏管家一說付夫人來了,姜淮姻便美滋滋地讓她進來。 趙湘見到她,所有新仇舊恨一齊涌上了心頭,她恨恨道:“姜淮娡呢,怎么只有你一個?” “阿衍哥的手被令兄喊來的人傷到了,jiejie得照護他?!苯匆稣f。 趙湘橫著眼看她:“那不是我哥雇的人,和他沒關(guān)系!” 姜淮姻笑道:“你雇的還是他雇的,都一樣,沒什么區(qū)別。” “無論你信不信,那些人與我們家無關(guān)?!壁w湘陰陽怪氣地說。 姜淮姻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她一眼,淡道:“你來王府,不會專程是來喊冤的吧。這些話你該去與李大人說呀,或者和新上任的京城府尹?!?/br> 她有心刺人,一句話又讓趙湘想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從前,趙湘還笑姜家女兒是罪臣之女,現(xiàn)在,她與她們還有何差別!她爹還活著,可是永不錄用四個字,便絕了他的所有出路! 趙湘閉上眼睛,她跪了下來,低聲道:“姜夫人就高抬貴手,放過父兄罷。” “你這話說的,皇上的旨意都下來了,難道還會收回去?”姜淮姻可不會吃這一套,她走到趙湘身邊,將她扶了起來,“不過,我倒有一事,可以提醒你一句。” 趙湘看著她:“什么?” “你知道家姐為何會與世子和離嗎?”姜淮姻歪著頭懶懶地笑。 聞言,趙湘立即睜大了眼睛。 姜淮娡與付明的事情,她一直好奇。瞧付明的樣子,明顯對姜淮娡還念舊情,而姜淮娡,一個沒有娘家的人,怎么可能會舍得放棄榮豐伯府這棵大樹。 姜淮姻輕輕地把趙湘耳邊的頭發(fā)挑開,低聲道:“大夫人嫌貧愛富,想必你也看出來了。這幾天,當(dāng)心你的飲食?!?/br> 趙湘陡然一驚。 “你爹雖然被免官,可你還是有娘家的,”姜淮姻仿佛沒有看到她驚恐的神色,淡道,“自己長點心罷。” 趙湘的神色頓時驚惶復(fù)雜起來。 第55章 奪爵 回到榮豐伯府以后, 趙湘越想姜淮姻的話便越是心驚。 付明老早就去了書房睡,趁著院子里如今只有她一個人住, 趙湘左思右想, 將四月叫過來,細細說了一番。 四月一聽趙湘說完,忙捂住了趙湘的嘴:“小姐, 這話, 切不可胡說。” “不是胡說,”趙湘雙眼發(fā)愣地盯著一個方向, 她搖著頭,喃喃道,“我與世子相處過,姜淮姻的話不是無端編造的, 有幾分可信度在?!?/br> “小姐, 這些事情,咱們自己心里有譜就行,別讓伯府的人聽到了。”四月環(huán)顧左右,不放心地小聲道,“大夫人與世子,畢竟一個還是您的婆婆, 一個是您的丈夫?!?/br> 趙湘道:“他們?nèi)粽婺敲春菪?,我該怎么辦?” “爹他, 想必已經(jīng)恨死我了?!苯匆稣f她有娘家,可她的娘家, 有與沒有,又有多大差別。 四月柔聲勸道:“小姐畢竟是老爺?shù)挠H骨rou,等老爺消了氣,不會不管您的。小姐不如,現(xiàn)在去向世子服個軟,世子爺或許并不像小姐想的那么無情?!?/br> 趙湘此時便像一個無頭蒼蠅一樣胡亂轉(zhuǎn),心里早沒了主意。正想著是不是要去書房見付明時,卻有人忽然敲響了房門。 主仆兩個立刻如驚弓之鳥,四月忙道:“誰?” 來人是芬兒,紀氏的大丫鬟。 芬兒笑說:“奴婢奉夫人之名,給少夫人送點補品來。” 趙湘驚得馬上站了起來,她與四月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四月以手勢示意她稍安勿躁。 “芬兒姐,”四月上前去開門,她將人迎進來,接過補品,滿面堆笑道,“夫人真是有心了?!?/br> 芬兒先向趙湘行禮,這才不卑不亢地開口道:“夫人聽說少夫人這幾日一直茶飯不思,特令奴婢前來安慰幾句。還說無論如何,少夫人都是她的兒媳婦,讓您放寬心?!?/br> 趙湘咽下一口唾沫,她的心理素質(zhì)實在不高,本來對紀氏就心存不滿,聽了姜淮姻幾句話之后,很快便將紀氏現(xiàn)在的行為歸在了“黃鼠狼給雞拜年”里頭。 還是四月反應(yīng)快,接嘴道:“讓夫人cao心了。實在是,府上老爺出了那樣的事情,我們少夫人一時接受不了,最近常常神色恍惚。等緩過這幾天,一定去向伯爺與夫人賠罪?!?/br> 說完,四月拼命地向趙湘使眼色。 趙湘一個激靈,她回過神來,方才木訥道:“是,請芬兒姑娘幫我說幾句好話,我過兩天去向爹娘賠罪?!?/br> “誒,少夫人客氣了,您好好休息,這補品我先放在這里,”芬兒福身道,“夫人那兒還等著我去回命。” 趙湘麻木地點頭:“娘一番好意,我稍后便喝?!?/br> 芬兒笑著道好,四月扶著芬兒出了門:“我送送芬兒jiejie?!?/br> 待芬兒的兩只腳完全踏出房門,趙湘便捂著胸口,急得抓耳撓腮起來。 四月送完芬兒,立即轉(zhuǎn)身回來了,她牢牢關(guān)上房門。 趙湘現(xiàn)下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抓著四月的手,便問:“怎么辦,四月怎么辦??!” 四月從衣服里掏出一個白色的小布包,拆開小布包后,她將一根銀針掏了出來。 趙湘道:“這是什么?” “剛才在王府,臨走前,翠柳給我的,”四月道,“本以為有詐,現(xiàn)在卻顧不得了?!?/br> 她打開補品的蓋子,將銀針插進里頭,待再拿出來時,那在月色下泛著光的銀針,立即便成了墨一般的黑色。 趙湘嚇得踢到了跟前的板凳,她呼出一口長氣:“這……這說明什么?他們真想害我是不是!” 四月道:“小姐別喊?!?/br> “若是小姐頃刻死了,榮豐伯府也逃不脫干系,”四月的腦子還算清楚,她低聲道,“這里頭縱使有毒,分量也不多?!?/br> 趙湘正色瞧著她:“你這話什么意思?” 四月輕聲說:“僅憑這一根銀針,報官了也不會有多少人信。小姐若相信奴婢,不如把這盅補品喝了。只有把這事兒鬧大,小姐才有可能脫離苦海?!?/br> 趙湘道:“你有什么辦法?” 四月悄聲地在趙湘耳畔說了。 之后,榮豐伯府的下毒案,便浩浩蕩蕩地拉開了帷幕。 榮豐伯府畢竟是有身份的人家,這種案子當(dāng)然不可能由一般官員審理,蕭乾直接點了大理寺卿來處置。 這大理寺卿不是別人,正是謝晉之的老爹,謝巖。 謝巖世家出身,論門第,其實比榮豐伯府還要錯根復(fù)雜。他自認見多識廣,但也從沒有見過做婆婆毒害兒媳這等事。 趙湘是在回娘家探親的路上暈倒的,直接暈倒在大街上,光天化日,圍觀者不少。 大夫來的時候就說了,這位夫人不是中暑而是中毒。 趙湘自從趙衛(wèi)軒和趙熙相繼出事之后,再也沒有出過榮豐伯府的大門,為什么會無緣無故中毒,這其中的原因多想一下便能知道。 謝巖去查了榮豐伯府的采買記錄,又遣人去各大醫(yī)館問過。有一家醫(yī)館表示,大夫人紀氏身邊的芬兒半年前曾來買過大量野葛。 當(dāng)時太夫人還在,芬兒來買野葛,說是因為想以此控制太夫人血壓下降。 可偏巧的是,在趙湘平日的飲食里,恰恰就有少量的野葛在。 而趙湘在白日里出事時,所發(fā)生的呼吸困難及虛脫的種種反應(yīng),都是誤食大量野葛之后的中毒癥狀。 四月也說了,趙湘每天早上都會去向紀氏請安,至少在她房里喝上一盞茶。有時候哄得紀氏高興了,紀氏也會讓芬兒給她送點吃的喝的。 四月道:“老爺出事以后,小姐伺候夫人和世子爺便更加上心了。前幾日,夫人說想給世子納小,小姐覺得她與世子這還是在新婚,所以沒有同意。因為這事兒與夫人起過好幾次爭執(zhí)?!?/br> “我們小姐性子直,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這件事,開罪了夫人?!?/br> 至此,謝巖大概明白了榮豐伯府這樁案子的經(jīng)過。 他寫了一封清楚的奏章呈給蕭乾。 蕭乾處理這事兒的時候,蕭霖剛好在宮里。 這一陣子,關(guān)于趙家和榮豐伯府的事情,傳得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京城府尹、九門提督,現(xiàn)在連大理寺都被驚動了。 真是越臨近過壽,事情便越多。 鬧來鬧去,蕭乾的脾氣也沒原先好了。 他壓下折子,問蕭霖道:“付家的事情,你怎么看?” “榮豐伯府嗎,”蕭霖想了想,嘆道,“從前太夫人在時,榮豐伯府的家風(fēng)在滿京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沒想到后世子孫卻這樣不爭氣?!?/br> 蕭乾道:“你也覺得,是婆婆謀害兒媳?” 蕭霖抬頭,看了蕭乾一眼,他淡聲道:“皇上也知道,姜家曾與榮豐伯府聯(lián)姻過。臣從姜氏那里,偶然聽到過姜家長女與付明和離的原因?!?/br> “恕臣說句公道話,紀氏做這樣的事情,已不是第一次。”蕭霖的聲音不急不緩,正是這樣,才無端更聽出了一種悲涼,他道,“趙衛(wèi)軒雖被罷官,可趙氏還有娘家為她做主。姜氏,卻沒了?!?/br> 蕭乾瞇起眼:“此話當(dāng)真?” “太夫人過世時,臣曾去過伯府。那會兒姜氏與付明還未和離,她那臉色,和如今的趙氏比起來,只有更壞的。”蕭霖沉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