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妃和衛(wèi)氏不一樣，衛(wèi)氏這人，遇上了謝晉之納小，第一想到的是哪個狐猸子敢勾引他。

    齊王妃聽說蕭長勇遇到綠竹后走不動道，倒不覺得是綠竹的問題，只覺得問題根源還是出在蕭長勇的身上。

    齊王妃冷笑道：“是殿下先與她答白的？”

    小桃搖搖頭：“倒不是，是綠竹先出聲，不過說著說著，殿下摸上了她的臉?！?/br>
    齊王妃和蕭長勇成婚好幾年，對他這愛動手動腳的性子自然了解。小桃?guī)拙湓挘R王妃便已經(jīng)能夠想象出那副畫面，她輕哼一聲：“我便知，殿下的話，做不得數(shù)。”

    “您是王妃，那綠竹日后最多做個姨娘，連側(cè)妃都抬不得，您何必與她生氣?！币慌缘难诀咭詾辇R王妃是在吃醋，輕聲勸說。

    齊王妃的臉上并沒有妒婦該出現(xiàn)的那副慍色，只是面有微怒，她道：“我本就沒有與她生氣，不過是氣殿下，始終改不了性子?！?/br>
    “殿下到底是男人嘛?！毖诀哂值馈?/br>
    齊王妃無聲地笑，對于丫鬟的男人論，她并沒有過多置喙。只是心里在想，聽聞那位英雄鐵膽的并肩王，府里僅有一個女眷，當(dāng)初，她怎么就沒有嫁給他呢？

    并肩王府。

    蕭霖不在，整個王府仿佛也沒了主心骨，姜淮姻本就是個懶人，冬天冷，她又大著肚子，直接把王府上下的所有事情全權(quán)交給了魏管家處理。

    沒事的時候，她便待在府上，像孵蛋一樣蜷在被窩里。

    只有姜淮娡或者自家親娘來的時候，她才舍得動彈一下。

    姜淮娡自從知道蕭霖去了閩南，她便常常過府來與淮姻相伴，免得她一個人在府上寂|寞。

    冬日里涼，姜淮娡與淮姻的母親在嶺南時雖無大傷，可也落下了病根，刮風(fēng)下雨時便會痛風(fēng)，淮姻知道以后，便讓姜淮娡從王府帶了好些傷藥過去。

    都是從前蕭乾賞賜下來的，蕭霖一個人也用不上。

    “如今太子平冤，你的處境想必也有好轉(zhuǎn)吧?！苯磰鸵娀匆鍪帜_仍然有些涼，便幫她掖緊了被子。

    淮姻笑笑：“是好一些。畢竟爹做過太子太傅，太子上位，至少能說明皇上的態(tài)度?！?/br>
    “給姜家洗冤，較之從前，會容易地多?！苯匆鍪冀K沒有忘記要給姜知行平反的事情，時不時便拿出來說上一嘴。

    姜淮娡也笑道：“就連娘也覺得有希望了。咱們家能有今天，多虧王爺。”

    “是啊，所以我這不用心，要給王爺繁衍子嗣嗎？”姜淮姻本就伶牙俐齒，嫁了人之后，嘴巴越發(fā)沒個邊了。

    好在姜淮娡也是出嫁過一次的人，沒被她這話給羞紅臉，姜淮娡笑道：“也不知道害臊?！?/br>
    “我才不臊呢，”姜淮姻抬眼瞧著她，“jiejie如今還沒有子女傍身，難道沒有一點想法嗎？”

    “太子日后若登基，以他的為人，勢必要為爹洗冤。即便是皇上，也不會讓太子有個因‘文字獄’而死的師父。我與jiejie，日后便不會是罪臣之女了。jiejie不想想，你和阿衍哥之間的事情嗎？”姜淮姻微微歪了頭，將一系列的利害關(guān)系分析地頭頭是道。

    姜淮娡細聲細語地說：“真到了那一日，再說罷?！?/br>
    不是她悲觀，只是宋衍年輕，又有節(jié)節(jié)高升的趨勢，即便自己擺脫了罪臣之女的標(biāo)簽，她也沒有可靠的娘家可以依靠。

    而宋衍日后必將會成為新帝跟前的能臣，要娶得豪門貴女，對他而言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他憑何要去娶一個二嫁之人呢？

    姜淮娡何嘗不知道自己母親看好他，小妹也看好他，可她對自己，卻當(dāng)真沒了信心。

    姜淮姻與姜淮娡想得不同，淮姻覺得jiejie心里對宋衍必然也是有想法的。至少這次提起宋衍來，姜淮娡沒有了那么大的抵抗情緒，這就是進步！

    “茂哥兒現(xiàn)在進學(xué)怎么樣，娘呢，痛風(fēng)好些了嗎？”見姜淮娡既然無心談自己的婚事，淮姻便將話題轉(zhuǎn)到了年幼的弟弟和親娘身上。

    茂哥兒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jì)，學(xué)堂還是宋衍托門路找的關(guān)系。起初姜淮姻想讓蕭霖幫忙看看，后來又覺得些許小事倒不必麻煩王爺了。

    何況蕭霖是武人，真要問他哪個學(xué)堂好，哪家?guī)煾附痰睾?，蕭霖只怕也不知，倒不如宋衍精通?/br>
    “茂哥兒有爹給他啟蒙，學(xué)問本就不差，不過是發(fā)配去嶺南時荒廢了些許，如今已經(jīng)補了上來，現(xiàn)在能說會道，與你一個樣子?！苯磰驼f著，還不忘取笑自家meimei。

    淮姻絲毫不見臉紅，姜淮娡繼續(xù)道：“你給的藥也起了用，不過娘覺得，王府的東西，你也不好總拿來貼補我們?！?/br>
    “那也是王爺?shù)男囊猓苯匆鲞€一句嘴，復(fù)又想想，便道，“罷了，日后娘若再痛風(fēng)，我讓魏管家拿藥給娘。”

    自己母親的意思，姜淮姻何嘗不明白。姜夫人也是在后院里待了小半輩子的人，雖說姜家沒有太多姬妾，但是也家大業(yè)大，姜夫人善于管家。

    這是怕姜淮姻拿人手短，落了話柄出去。

    她本就是以妾室身份進府，又沒有嫁妝貼補，再時不時拿點王府的好處，顯得她太過輕\賤，沒得讓王爺笑話。

    只是姜夫人并不了解蕭霖的性子。蕭霖這個人，問他兵器幾兩重他知道，可要問他米多少錢一斤，他可就摸不著頭腦了。

    王府雖然門庭清冷，但是上至管家，下至奴仆，都不是促狹的性子，那些深門后院的事情，并不適用于這里。

    姜淮娡來王府來得更多些，比姜夫人更加明白蕭霖的為人，只是聽她說讓魏管家拿，姜淮娡也不免勸道一句：“切記別恃寵生嬌了?！?/br>
    “我知道。”淮姻點點頭。

    姜淮娡又坐了一會兒，方才回去。

    姜淮娡如今住的院子里，有老有小。姜夫人在，茂哥兒也在，姜淮娡便等同于他們的主心骨，哪怕再忙，她也從來都是回去吃晚飯。

    姜淮姻起身不便，沒有送她，正好姜淮姻也覺得有些累，剛打算躺下時，卻見拂花掀簾子進來通報：“夫人，一山小少爺來了，說有話想與您說?！?/br>
    “一山？”姜淮姻只好又坐了起來。

    自從那次從宮里出來，蕭一山的情緒便不太上進，同在一個府里，姜淮姻也知道這些。

    想必，他確實憋了許多話不足與外人道。

    見姜淮娡，她可以窩在床上，見蕭一山，姜淮姻便得穿起外衣，從被塌里出來了。

    “你去外頭，有事我叫你?！闭砗萌菅b之后，姜淮姻與候在一邊的拂花說。

    拂花福了福身，將蕭一山請進來之后，這才退下。

    姜淮姻抬眼瞧了眼蕭一山，只見他眼底有幾個烏黑的眼圈，顯然是好幾日都沒睡好，姜淮姻不禁有些愕然。

    第75章 序幕

    “這是怎么了， 王爺遠行，你也跟著沒睡好嗎？”姜淮姻見他這幅模樣， 首先便打趣了一句。

    蕭一山的性子沉悶，并不具有普通孩子愛說笑的性格。姜淮姻若不及時開解一二，蕭一山只怕能一直悶聲不響坐到正午。

    見姜淮姻問起，蕭一山搖了搖頭， 他給兩人面前的茶杯里添滿水，悶悶道：“不全是?！?/br>
    他不主動說，姜淮姻也不好太過殷勤地問， 只好睜圓一雙大眼睛打量他，盼著蕭一山能隨便說上兩句。

    然而，直到兩人將一壺茶水都喝完了， 蕭一山方隱隱有了張嘴的念頭。

    蕭一山先是揣度了幾眼姜淮姻的臉色，這才慢吞吞道：“夫人與義父的關(guān)系最為親密， 我想知道， 義父有向你提過，我的生父嗎？”

    自從蕭一山正式接受了姜淮姻的存在以后，便開始稱呼她為“夫人”。

    兩人的歲數(shù)本就離得近， 姜淮姻又不是以正室的身份入府，叫“母親”不合理法， 叫“姨娘”又顯得生疏，干脆隨管家他們叫聲夫人。

    聽到蕭一山這樣問， 姜淮姻抿了抿唇，玩笑說：“忽然問起你的生父， 是嫌王爺待你不夠好啊？”

    “不是。”蕭一山是老實人，生怕姜淮姻真這么以為了，忙辯解說，“義父待我，自然是萬里挑一的好，只不過……”

    蕭一山有些不自然地道：“只不過，這段日子，我總覺得不大妥當(dāng)?！?/br>
    姜淮姻追問道：“什么不大妥當(dāng)？”

    蕭一山目光幽暗，他說：“義父雖從來不曾與我說起我的生身父母，但我如今年歲大了，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我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為何會有幸被王爺收養(yǎng)在膝下?！?/br>
    蕭一山低著頭，他悶悶道：“我的父親與義父必然有過牽扯，可能非富即貴吧。”

    不得不說，從小被當(dāng)做軍事家培養(yǎng)的孩子，對于一些事情有超乎常人的敏銳力。姜淮姻知道，蕭一山是上次進宮時，因為蕭乾對他的態(tài)度太過奇異，這才起了疑心。

    這個疑慮可能還由來已久了，之前依著蕭霖在府里，他沒敢明說，待蕭霖走后，方才找了時機，想從自己身上入手。

    姜淮姻看了他一眼，笑說：“你若知道你生父是誰，你會舍棄王爺，回到他身邊去嗎？”

    蕭一山幾乎毫不猶豫地說：“當(dāng)然不會?！?/br>
    “既然不會，何必非要知道?！苯匆鲋匦轮罅艘粔夭?，她緩緩地擦拭著茶杯蓋，輕聲道，“這些日子，我十月懷胎，方知為人父母的艱辛不易?！?/br>
    姜淮姻一手摸著自己隆起來的肚子，臉上盡是柔軟的笑意：“當(dāng)年你父親將你托付給王爺，是有苦衷也好，有隱情也罷，至少有一點，決計無錯。他絕不會存著害你之心。他為你選了一個最妥善的人家，無非是希望你能健康長大。你現(xiàn)在出落地有模有樣，何必再對當(dāng)年的事情打破砂鍋問到底?！?/br>
    姜淮姻道：“若真知道了你的生身父母，你未必會有現(xiàn)在快樂?！?/br>
    她說完，見蕭一山尚有些懵懂，不由笑道：“你只需記得一句，人這一生，難得糊涂，便足夠了。”

    蕭一山并非愚笨的性子，聽到姜淮姻話里似有似無的暗示之意，他微微咬牙，顫聲說：“所以……所以，我……”

    “所以你覺得，你在王爺身邊，快樂嗎？”姜淮姻截過蕭一山的話頭，問了一句。

    蕭一山仔細想想這么多年自己在王府經(jīng)歷的種種，誠實地“嗯”了聲。

    姜淮姻牽起唇角：“既如此，也不枉王爺為你費這么多心。”

    “王爺常說，日后我的孩子全該以你這個長兄為榜樣，”姜淮姻道，“眼看咱們府里即將添丁，你再這么垂頭喪氣，給弟弟meimei瞧見了，哪里還有大哥哥的樣子?！?/br>
    蕭一山瞟一眼姜淮姻如圓球一般大的肚子，終于鼓起勇氣說：“我會做個好兄長?！?/br>
    頓了頓，他又繼續(xù)道：“無論我的生父是誰，我都會孝順義父?！?/br>
    姜淮姻彎著唇，將剛剛煮好的茶倒進他的茶杯里，她笑道：“至少你長成了你爹期望的樣子，不僅勤奮好學(xué)，還心地良善?！?/br>
    “喝完這杯茶，再不可愁眉苦臉了，”姜淮姻摸著肚皮說，“否則，我可不歡迎你來?！?/br>
    蕭一山握著茶杯，緩緩點了點頭。

    就在蕭一山和姜淮姻談天說地的功夫，京城外頭卻是天地大變。

    蕭霖走了將近十天，蕭長勇終于收到從福州城里的心腹處傳來的密信，信函內(nèi)容簡單，只有兩個字——王至。

    這意味著蕭霖已經(jīng)成功到達福州城，而他處心謀劃的一切，也是時候爆發(fā)了！

    這天夜里，剛用下晚膳，齊王妃的娘家壽安候府，便忽然差遣了一個老嬤嬤過來，說“夫人怕是不好，請王妃抱著華姐兒速速過府一聚”。

    嬤嬤口中的夫人指的是齊王妃的親娘，壽安侯夫人。

    齊王妃的這位娘親身體一向硬朗，怎會忽地不好呢？

    那位嬤嬤是壽安侯夫人最為親近的一個，眼看那嬤嬤說的有模有樣，齊王妃更不敢耽擱。

    蕭長勇不在，她也來不及找人商議，六神無主地抱上華姐兒，便上了娘家來的馬車。

    到了馬車上頭，齊王妃忙問道：“娘是怎么了？前些日子六妹成親，我見娘的身子還十分康健，宣太醫(yī)了嗎？”

    那位嬤嬤眼神閃爍，不敢與齊王妃對視上，聽齊王妃有問話，她磕磕巴巴地說：“宣……宣了?！?/br>
    齊王妃畢竟與蕭長勇當(dāng)了幾載夫妻，又是將門虎女出來的人物，誰在撒謊她一眼便能看出來。

    見嬤嬤態(tài)度模糊，齊王妃瞇起眼問：“嬤嬤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