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 江與城眼皮一抬,目光中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范彪頓時不打自招:“程姐新連載的小說,我這不是閑著沒事么,就追著看看,我也不知道她竟然把你寫進去了……” 還是這種設(shè)定。 看來不是他敏感,這個江狗賊,還真是他啊。 江與城的視線落回手機,往前一翻。 【……采花大盜……背信棄義……無惡不作……江雨澄……】 江與城掃過幾個關(guān)鍵詞,不動聲色地放下手機,重新拿起筷子。 范彪目光復(fù)雜地望著他,一動不敢動。 方麥冬無聲嘆氣,試圖勸解:“恩恩應(yīng)該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巧合吧?!?/br> 若是只看到了“江狗賊”三個字,也許還有一點可以解釋的空間,但“江雨澄”這個名字都明明白白地寫著,說是巧合,江小粲都不會相信。 江與城的神態(tài)看起來毫無異樣,十分平常,手法嫻熟地夾起一塊豆腐,四四方方的形狀,平整嫩滑,色澤光亮。 范彪以為他沒生氣,正想把吊在嗓子眼兒的一口氣放回肚子里,卻見他夾到一半忽然把豆腐放了回去,然后撂下筷子,一言不發(fā)地起身走出餐廳。 第81章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幾天會把文名換回《少女甜》,大家到時候注意一下哦,不要走丟 程恩恩不知道江與城在背后立下了這樣的flag, 她沉浸在學(xué)習(xí)的辛苦和滿足當中,一天天地過著自己充實的小日子。 協(xié)議書的事, 江與城一直沒有聯(lián)系過她, 后來每次接送江小粲的時候, 他都剛好不在, 算下來程恩恩也有段日子沒見著他了。她并不急于恢復(fù)單身, 只是已經(jīng)談好了離婚,一直這樣拖著說不過去。 她打電話到誠禮法務(wù)部問進展,得到了一個官方回復(fù):我們沒有權(quán)限泄露有關(guān)協(xié)議的事項,您親自問江總吧。 程恩恩便抽空再次來到誠禮, 在停車坪下了車, 朝大廈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住,想了想, 轉(zhuǎn)身朝反方向走去。 走到伯克利咖啡門口時,恰好從店里出來一人, 她低著頭上臺階,也沒抬頭,稍稍側(cè)身, 想要從一旁繞過去。 錯身的剎那,那人回頭,叫了一聲:“程恩恩?” 程恩恩抬頭。 高致微微彎腰,盯著她看了一眼,唇角一勾:“還真的是你?!?/br> 程恩恩的高三沒念完, 之后從未和高中同學(xué)有過聯(lián)系,不算失憶期間的那兩次,她和高致已經(jīng)闊別十年了。 很久遠的記憶了,相比其他已經(jīng)記不起相貌的同學(xué)來說,程恩恩對他的印象還算深刻。 ——一個曾經(jīng)追過自己的男同學(xué),當年的七中校草。 高致是個讓老師頭疼的問題學(xué)生,有點叛逆,有點霸道,他可是真的做出過把程恩恩氣哭,又在班會上高調(diào)道歉的事。 但他其實是個挺不錯的人,程恩恩后來也和他化干戈為玉帛,相處得很不錯。只可惜那時她已經(jīng)遇到了江與城,滿心滿眼,再看不到其他的人。 她對高致并沒有同學(xué)之外的情分,只是感情經(jīng)歷太貧乏,除了江與城,就只有過這一任追求者。 程恩恩沒有正兒八經(jīng)的工作,非要說職業(yè)的話,大約能算半個小說作者。 她不圖名不圖利,只是興趣使然,圖個打發(fā)時間,但程禮揚從小給她立下的榜樣在前,做事很少是“隨便做做”,認真的習(xí)慣使得她對待每一篇故事都足夠用心。 ——唯獨《蜜戀之夏》這一本,是在她最恨江與城的時候,揣著滿腔的悔恨和想要重來一次的心情寫下的。 樊祁的原型,是高致沒錯,圣誕節(jié)之前的一切,曾經(jīng)真實地發(fā)生過;圣誕節(jié)之后,便都是虛構(gòu)了。 因為圣誕節(jié),是她和江與城在一起的紀念日。 “給你名片的時候我就猜到,你不會聯(lián)系我?!背潭鞫髋芷乃悸繁桓咧碌穆曇衾貋?。 高致睨著她,似笑非笑的樣子,“怎么樣,今天愿意和我說話嗎?” 程恩恩想起上回在電影院的烏龍,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那時候她把一切忘得一干二凈,江與城不讓她理高致,她竟然還真的說出了“我不想和你說話”這種話,太沒有同學(xué)情誼了。 “那天不好意思?!背潭鞫骰仡^看了眼誠禮大廈的方向,“你有時間嗎,我請你喝杯咖啡吧。” “行啊?!备咧轮匦吕_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家咖啡廳有私密性較好的雅間,高致領(lǐng)著程恩恩走進去,要了兩杯咖啡,另外給她點了甜品。 寒暄的話說了幾句,高致靠在椅子上,開門見山道:“我看到你寫的《蜜戀之夏》了?!?/br> 程恩恩張了張嘴巴,臉上寫滿震驚:“你怎么會看到那個?” “大概是緣分吧?!备咧掳腴_玩笑的口吻,“程恩恩,你是不是你對我余情未了,專門寫給我的?!?/br> 程恩恩臉一熱,忙解釋:“我沒有,那個是……是……” 高致笑了笑:“逗你的?!?/br> 程恩恩大松一口氣,這個誤會真的太尷尬了。她寫的時候真沒料想到會被高致看到,畢竟他這種放蕩不羈的男人,看言情小說的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 高致看了她一會兒,語氣恢復(fù)正經(jīng):“我聽說你哥哥的事了,抱歉?!?/br> 當年他只聽說程恩恩突然輟學(xué),是因為唯一的哥哥去世,前些日子調(diào)查她和江與城離婚的事,無意間發(fā)現(xiàn),是死于空難。 班里同學(xué)都知道程恩恩有個哥哥,她每天都掛在嘴上,高致也見過幾次,在學(xué)校的家長會,印象中是個文質(zhì)彬彬的男人,溫和英俊,當時班里不少女同學(xué)背地里犯過花癡。 但是那次在程家樓下表白,被程禮揚提著棒球棍追出幾里地,往背上實打?qū)嵉剌喠藘晒髯樱咧虏胖肋@位外表謙遜的哥哥其實剛得很。 他說:“以前我不能理解你為什么因為哥哥去世就輟學(xué),去年我爸走了,胰腺癌,我親眼看著他走的,那時候才體會到,天塌了是什么感覺。你一定很難過吧?!?/br> 程恩恩一下子沒忍住,紅了眼眶。 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勸她節(jié)哀,這句話太窩心,也許是因為終于遇到一個與自己感同身受的人,那些埋在心里的話,她忍不住說了出來。 “是很難過。我從小爸媽對我不管不顧,是我哥把我養(yǎng)大的。他從18歲就開始自己謀生賺錢,養(yǎng)活我們倆,很辛苦?!?/br> 程紹鈞和方曼容各自的生活并不算富足,也不怎么把他們兄妹倆的死活放在心上,原本答應(yīng)的生活費,時給時不給。程禮揚當時正是高三的關(guān)鍵時期,一邊復(fù)習(xí),一邊還要打工賺錢,他有多辛苦,有多勞累,程恩恩都親眼看著。 是程禮揚幫她承擔(dān)了一切本該落在她身上的苦難,如果離婚時他乖乖跟著程紹鈞走,會生活得輕松很多。 “我哥對我掏心掏肺地好,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這個世界上其他人對我的千般好萬般好,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br> 除了江與城。 他是真的替程禮揚在疼她。 “你不知道,我多想用我的壽命換他活著,二十年,三十年,一輩子我都愿意。”哥哥留下的信給了程恩恩很多力量,這段日子慢慢積累起來的堅強,讓她說起這些的時候很平靜。 “我就想讓他活著?!?/br> 她只是覺得不公,為什么哥哥這么好的人不能長命百歲,他付出了那么多,卻還沒來得及享受什么。 高致望著她的目光有幾分憐憫和溫柔:“他只是太累了,想休息了。” 程恩恩一頓,隨即泣不成聲。 她多么想念哥哥,想讓哥哥回來,可是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哥哥只是太累了。 這個世界沒有給過他多少溫暖,只給了他辛苦。他活得太累了。 “謝謝你。”程恩恩用手背擦著眼睛,又哭又笑地。 這個安慰讓她心底的最后一絲執(zhí)念,也終于隨風(fēng)而去了。 買單是程恩恩搶著去的,又另外買了一杯外帶的咖啡。 高致往她手里瞥了一眼,猜到是要帶給江與城,伸手作勢要拿:“怎么又給我買了一杯啊?!?/br> 程恩恩是個直腦筋的,下意識躲開:“這個不是……”幸好反應(yīng)已經(jīng)比以前快多了,接著說,“我再給你買一杯,你想喝什么?” 高致說了聲“算了”,率先邁步出去。 左右今天碰了面說上話,還留了電話和微信,來日方長,徐徐圖之,不能把兔子逼急了。 程恩恩走在他身后,出了店門,再次對他道謝:“今天謝謝你。” 高致樂了:“我也沒干什么呀,你一會兒已經(jīng)謝了我三次了。” 程恩恩赧然。 其實今天見面,高致一直覺得她與前兩次似乎有很大不同。之前的程恩恩就是他記憶中的模樣,但似乎不記得他;今天的程恩恩記得他,可是無論是眼神,還是一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都已經(jīng)不是17歲時的狀態(tài)。 這一刻她臉紅的樣子,倒是與記憶重疊了。 高致?lián)P著嘴角,微微低頭:“既然這么感謝我,要不再順便請我吃個飯?” 程恩恩正要回答,耳邊想起一道刺耳的鳴笛聲:“嘀——” 她扭頭,路邊黑色商務(wù)車的車窗落了半截,江與城盯著他們,目光冷然。 程恩恩看到他愣了愣,手中的咖啡杯溫度有些燙手。她站在那兒沒動,高致微微挑眉,眼角眉梢的弧度透著些挑釁。 江與城又按了一下喇叭,微露不耐。 程恩恩回頭,高致單手插著口袋站在原地,對上她的目光便微微一笑。 她揮揮手說:“我先走了,改天再請你吃飯?!?/br> “好?!备咧乱蔡鹗?,輕輕擺了一下手指。 程恩恩從車前繞過,坐到副駕駛上,將咖啡遞過去:“給你買的,美式濃縮?!?/br> 江與城瞥了一眼便移開視線:“我不喜歡這家咖啡。” 程恩恩便將手往回收,江與城忽然抬手將咖啡接過去,放進中央扶手的杯架。 空氣都顯得有些僵硬,程恩恩主動先開口:“我來找你就是想問問協(xié)議的事,這么久了,還沒擬好嗎?” “怎么,急著辦完手續(xù)和他再續(xù)前緣?”江與城冷冷問。 程恩恩有些莫名:“你在說什么呀,我剛剛是偶然碰見他的。” 江與城臉色很淡:“我以為,你把和他的故事寫成小說,是有什么想法呢?!?/br> 提起這個程恩恩就尷尬:“我沒有。我就是……” 故意氣你的。 她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