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又過了幾天,賈老夫人干脆找來了王熙鳳,還是得讓她瞧一瞧,早一點(diǎn)給史湘云定了親事,才妥當(dāng)一些。 最近總瞧著史湘云過來找她,看著她那么安靜,賈老夫人心里就不安心。 “說起來,倒是有一個合適的?!蓖跷貘P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恒王有一個庶子,那位庶子雖然讀書不大行,但武功高強(qiáng),在金吾衛(wèi)做事?!?/br> “這么好的,能輪得到她?”賈老夫人不是覺得史湘云不好,而是有出息的庶子也被人看重,不是所有人都是傻瓜。這樣的庶子,遲早要爬上去,總有人愿意將家中的女子嫁給她。 一時不慎,賈老夫人就說出了這樣的話,好在沒有在史湘云的面前說出來。否則史湘云就該認(rèn)為她怎么就配不上一個庶子了,那是庶子,庶子啊。 “就是他臉上有一個刀疤?!蓖跷貘P又道,“不是貫穿整張臉的,就是右臉上。疤痕明顯,救過駕的?!?/br> 只可惜臉上有疤痕,這才導(dǎo)致很多女子懼怕他,根本就不敢嫁給他。 王熙鳳想要是自己身份不好,又沒有好的選擇,一定選擇這個庶子。臉上有疤痕如何,只要懂得疼人,那就沒有關(guān)系。興許對方因?yàn)槟悴辉诤跛樕系陌毯郏炊酉矚g你。 這就得看史湘云能不能忍受,一是庶子的身份,二是臉上的疤痕。 有的人是看不上庶子的身份,有的人是怕他臉上的刀疤。 王熙鳳認(rèn)為大多數(shù)女子都害怕他那兇神惡煞的模樣,可是男人在兇神惡煞,不代表就不懂得疼人。 “看上兇是兇了一點(diǎn)?!蓖跷貘P道,“但能他這樣的,前途似錦?!?/br> 即使有刀疤又怎么樣,照樣能爬上去啊。王熙鳳跟賈老夫人把情況都說了,要不是賈迎春早前定親了,且賈迎春又是庶女,性子又比較軟弱,王熙鳳就把賈迎春說給恒王庶子。 但這樣的人不是誰都能駕馭得了,且王府后院,妯娌也多,別人也能壓著你,哪里有家庭關(guān)系簡單的好相處啊。 王熙鳳認(rèn)為史湘云真的可以嫁入這戶人家,史湘云性子不好,恒王庶子看上去兇兇的,也許兩個人就能混好,小日子也能過得不錯。至于之前的衛(wèi)家,那就算了吧,說是嫡子,說是世子,實(shí)際上比人家庶子混得還要慘烈,要是再被史湘云拖后腿,那就一塊兒完蛋。 “他的親娘病了?”賈老夫人皺眉。 “是?!蓖跷貘P點(diǎn)頭,“正是因?yàn)檫@樣,他才點(diǎn)頭,說是要說親,先訂下來。若是可以,早早成親。只是這時候,又有多少人家愿意呢。及笄的,基本上都早早定親了,現(xiàn)在就只能往小一些的找?!?/br> 王熙鳳也就是聽人說到這一點(diǎn),外面也在傳。否則她哪里會在賈老夫人面前說到這一個人,雖然聽說那個庶子兇丫鬟,各種兇,但后院傳出來的,這種事情都可能是假的。 兇丫鬟,那可能是丫鬟要爬床,也可能是丫鬟是其他夫人派去的。 丫鬟能跟妻子一樣嗎?當(dāng)然不一樣,兇丫鬟,不代表就兇妻子。 賈老夫人知道恒王府的一些事情,想著王府的庶子,那也不是一般人,何況還救過駕的。這種的就算沒有爵位在身,也能自己掙出一片家業(yè)。 這樣的人配史湘云倒也合適,至于男人臉上有刀疤,賈老夫人倒是不大在意。她活了這么多年,哪里會不知道,什么更重要。要是文人臉上有刀疤,可能影響科考,而武夫身上有傷,那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近身保護(hù)過皇帝的人,臉上有刀疤又怎么了,那是光榮的象征。因?yàn)檫@一點(diǎn),那孩子日后的前途也就穩(wěn)了。一個能當(dāng)上金吾衛(wèi)的,還懂得救駕的人,不是傻子,不大可能做自毀長城的事情。 “跟她說說吧?!辟Z老夫人揉眉,“也不知道恒王府那邊定了人家沒有?!?/br> “聽說是還沒定人家,那庶子的母親如今是側(cè)妃?!蓖跷貘P道,“到底還是希望兒媳婦身份高一些,不想兒子隨便找一個。不過,身份高也沒多大用,更重要的是不怕她兒子的?!?/br> 說什么側(cè)妃,其實(shí)就是恒王之前的側(cè)妃去世了,空出位置,恒王一直沒有再納側(cè)妃,后來因?yàn)槟鞘泳锐{,這才把他的生母抬為側(cè)妃。 總而言之,這個王府復(fù)雜著呢。恒王妃哪里愿意給那樣的一個庶子找一個高門媳婦,自然希望給他找一個身份低一點(diǎn)的,可是身份太低,也不好看,畢竟那庶子救過駕。 因此,王熙鳳才越發(fā)覺得史湘云適合嫁過去。 一是史湘云是貴女,是嫡女,一門雙侯,身份不算差,但父母雙亡,叔叔嬸嬸不疼,表面風(fēng)光;二是史湘云嘴巴很能得罪人,恒王妃就希望庶子的媳婦整天得罪人;三是這算是為那位側(cè)妃沖喜,定親后,哪怕沒有及笄,也得早早成親,只是先沒圓房。 這樣一來,恒王妃覺得不錯,榮國府也沒了史湘云這個累贅。 王熙鳳當(dāng)然不敢在賈老夫人面前的分析這個,但她相信老太太一定明白這一件事情。 “算了。”賈老夫人嘆息,回頭看向鴛鴦,“你去把湘云叫過來。” 還是別讓王熙鳳單獨(dú)去跟史湘云說,別讓史湘云認(rèn)為這里面是不是有陰謀。 在賈老夫人看來,這門親事還是挺不錯的,只要能忍,肯好好過日子。等到日后,再分家,這日子不就好過了么。 史湘云沒想到賈老夫人這么快就看中了一家人,當(dāng)她聽王熙鳳說那些話的時候。她腦中浮現(xiàn)了賈寶玉的面容,明明知道自己跟表哥不可能,可她還是想她了。 “翻過年,你也差不多要及笄了?!辟Z老夫人道,“若是可以,就定下,不可以就……” “可以!”史湘云哪里敢說不可以,王熙鳳沒說的,賈老夫人都一一分析了。比如庶子的身份,比如臉上的刀疤,有缺點(diǎn),也有優(yōu)點(diǎn)。 她的脾氣是不好,但是也不是聽不進(jìn)去別人的分析。特別是在她來榮國府之后,她聽了很多閑言碎語,在那些下人的眼中,她甚至比那妙玉還要不如。 是不是只要她不嫌棄對方臉上的刀疤,就行了? “還是先見見吧?!蓖跷貘P開口,什么可以不可以,別到時候被嚇到,又鬧騰著不要,那才是真正尷尬。恒王府好歹是王府,哪里能任由別人顛三倒四的,一下子可以,一下子不可以,那是耍人玩吧,“湘云meimei,日子是自己過的,別人幫不了你過,你自己過得舒坦不舒坦,也就只有你自己知道。” 話還是得說在前頭的,史湘云畢竟不是榮國府的人,不姓賈。他們到時候也不可能總?cè)褪废嬖谱鲋鳎沧霾涣酥鳌?/br> “榮國府不如王府,你史家一門雙侯,也是不如的?!蓖跷貘P道,“若不是庶子,又臉上有刀疤,只怕也是輪不到我們這樣的人家?!?/br> 史湘云的嫡女身份真的不中用,就是好看而已。王熙鳳不能說的那么明白,還把榮國府也說了進(jìn)去,就希望史湘云能明白一些。 “就我這樣的身份,能找什么樣的人?!笔废嬖凄托?,“你們跟我說,便也是想我看明白。你們不跟我說,直接定下來,那也就定下來了。” 所以她的選擇真的不重要,史湘云也不知道自己能要什么樣的,就是不甘心找太差的。 “最重要的一點(diǎn),他臉上有刀疤,但你也不能惦記著其他人?!边@是最最最重要的一點(diǎn),若不是王熙鳳看史湘云父母雙亡,沒有人提點(diǎn)她,不然也不說這樣的話,“要是心里有其他人,還想著,那就不是結(jié)親,是結(jié)仇。” 史湘云想著賈寶玉,這根本就不是秘密。至少在榮國府不是秘密,史湘云以前還叫賈寶玉愛哥哥。 王熙鳳想過了,賈寶玉要去西北,若是史湘云看開,一個在西北,一個在京城,也就沒有什么,各自過各自的生活。 史湘云看向王熙鳳,對上對方的眼神,她感覺自己無所遁形。 “先帶過去瞧瞧吧。”賈老夫人道,興許史湘云看見人后,就不想這門親事呢。 兩天后,王熙鳳就帶著史湘云到恒王府赴宴。恒王妃為了那個庶子,特意下帖宴會,就是想看看有沒有適合那個庶子的,也得讓恒王看到她做到這個地步,讓人覺得她這個嫡母沒有虧待庶子。 只是一個宴會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恒王妃又不是拎不清的,不可能在這一件事情上犯糊涂。她之所以不怎么待見那個庶子,就是怕那個庶子太過厲害,怕嫡子被壓得死死的。 賈惜春也去了這個宴會,當(dāng)然,她不是去相親的。就是人家宴客,給她請?zhí)?,她就去了?/br> 但她也知道怎么一回事,就是恒王府的那位有出息的庶子要定親,可惜沒有人家愿意把閨女嫁給臉上有刀疤的。恒王妃又不好直接跟恒王說,我辦不了這檔子事情,干脆就來一個宴會,到時候再讓庶子出現(xiàn)一下,看看有人愿意不。 外面總有傳言就這位庶子長得非常難看,實(shí)際上,人家就是右臉有條五六厘米的刀疤。要是沒有那個刀疤,便是一個極為英俊的人??上в辛说栋?,加上他本身在金吾衛(wèi)做事,這就導(dǎo)致他的氣勢比較強(qiáng),看上去就更兇惡了。 這位庶子跟謝長云認(rèn)識,謝長云還是比較欣賞這一位的,一個自己努力向上的庶子,可敬可佩。 當(dāng)賈惜春瞧見王熙鳳和史湘云,便走了過去。 “堂嫂?!辟Z惜春笑著道,“你們也過來了?!?/br> 賈惜春看看史湘云,要是恒王妃知道史湘云心里有人,估計(jì)很樂意讓史湘云嫁給那個庶子。 “收了帖子,就過來?!蓖跷貘P道,“今兒,倒是挺熱鬧的。” 王熙鳳看到了很多年輕漂亮的女子,還是有不少人想著把家中的女兒嫁入恒王府吧,哪怕是庶子,也有人想搭上關(guān)系。就是這些女子的身份可能低一點(diǎn),可能是低官職的嫡女,也可能是高官的庶女。 史湘云也看到了那些年輕女子,原本以為沒有什么人的,沒成想竟然有這么多人。難道她要嫁給一個庶子都那么難嗎?這還是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庶子?。?/br> 這讓史湘云再一次陷入自我懷疑中,沒出來不知道,一出來,就見到各種事情。就好比史湘云出門赴宴,總有人對她愛答不理,還有人嘲諷她。她的侯府貴女身份,在很多人眼中,都是那么脆弱,不堪一擊。 “找個地方先坐坐吧,或者四處走走?!辟Z惜春道,不能去的地方,丫鬟會說,也不用擔(dān)心走過界。 至于那名庶子,估計(jì)是得等宴會上的時候去見恒王妃,正好露面。 謝長云之前跟賈惜春說過一些,她過來是來赴宴,也是來看看熱鬧。賈惜春的手中倒是有祛疤的藥物,但是那種藥物在這個時代非常難得,所用到的藥材也特別珍貴。 不是她不愿意拿出來,而是謝長云說沒有必要。反正她手里的這種藥物很少,那么就留著,不能推廣,甚至不能多做幾瓶,拿就沒有必要拿出來。 那名庶子頂著刀疤正好,讓皇帝記著他曾經(jīng)救過駕,會更看重他一點(diǎn),重用他。要是臉上的刀疤好了,皇帝依舊記得恩情,但是程度不一樣?,F(xiàn)在只是右臉有刀疤,這種的戴個面具就是了。 戴著半面面具,看上去沒有那么好看,卻也沒有那么難看。 至于妻子怕不怕,那名庶子的前程顯然更加重要,沒有那么多時間去顧慮兒女私情。而且要是妻子那么在意夫君的臉,那個妻子也沒有多好。 史湘云微微點(diǎn)頭,倒是沒有說賈惜春的不是。這里是恒王府,不是榮國府,她不敢隨意說賈惜春不是,她也很長時間沒有去說泰安郡主如何如何了。 此時,恒王府一處院子里,一名臉色蒼白的中年女子正躺在床鋪上,而她的面前站在一名年輕的男子。那名男子的右臉上正好有一道刀疤,這一位就是恒王的在金吾衛(wèi)的有出息的庶子。 “你是庶出的,也別怪王妃給你選身份低的?!边@位側(cè)妃知道恒王妃不可能給庶子找高門女,也知道自己兒子要強(qiáng),怕兒子不甘心,怕兒子跟兒媳婦相處不好。 趁著她現(xiàn)在還活著,她得跟兒子多說幾句,別想著要多好的,只要能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的就夠了。她對兒子也沒有大期望,就想他過得好。 第188章 賈探春也來了 司徒云是恒王的庶子, 他很小的時候, 親娘就跟他說過。說他是庶子, 不能去想嫡子的東西,不能鋒芒太露。那時候,他不想聽親娘的話,總想表現(xiàn)得好一點(diǎn),以為自己表現(xiàn)得好一點(diǎn),父王就會多看他幾眼。 事實(shí)證明他錯了,父王不可能多夸贊他。要是父王多夸贊他一句, 他那幾天就別想好過, 那些兄弟根本就不可能放過他。就是嫡母也會暗中給他瞎絆子, 有一次,他還被人誣陷抄襲他人的文章。 沒有人站在他這邊,就是他身邊的小廝都背叛他,說是他抄襲的。 那時候,司徒云就明白, 他就是一個卑賤的庶子, 他的父王不可能多管他。家中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他們只會狠狠地踩著他, 不能讓他表現(xiàn)好。 司徒云不能去說嫡出的兄長如何, 嫡出的兄長總是一副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事情的模樣。司徒云也明白,有的事情是王妃做的,王妃根本就沒有告訴世子。 恒王妃不允許庶子太出色影響到她生的嫡子,而恒王也不可能過多關(guān)注庶子, 得注意嫡庶之分。 司徒云不認(rèn)為王爺不知道王妃的那些動作,不知道后院那些女人的動作,只是恒王不去管而已。一個庶子,沒有必要讓王爺多關(guān)注。 若不是他武功高,靠著自己的能力進(jìn)了金吾衛(wèi),還有救駕之功。也就沒有這一次的宴會,恒王妃估計(jì)就隨便給他找一個妻子,只是因?yàn)樗F(xiàn)在出色,恒王多看他幾眼,恒王妃才顧慮的多。 像司徒云這樣的庶子,有的根本就沒有按照字輩取名。司徒云現(xiàn)在就沒有,云,風(fēng)吹就散的云,也是他母親的姓氏。 聽說他父王當(dāng)初根本就沒想給他取名字,就隨便一說。 “都記著嗎?”云側(cè)妃擔(dān)心兒子心里不高興,擔(dān)心兒子記恨王妃他們。 兒子出身本就不好,投胎到自己的肚子里,自己不是王妃,沒有那么高的身份。在后院的那些女子,她的身份算是很低的,她進(jìn)王府時,也沒有帶多少東西來,不能貼補(bǔ)兒子那么多東西。 可云側(cè)妃還是希望兒子過得舒心一點(diǎn),別去記恨別人,他們這樣的身份記恨不起別人,那些人要是真對付他,有很多辦法的。 “記得?!彼就皆泼靼子H娘的苦心。 一個身份低微的女子,想要在后院保護(hù)下一個男孩,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因?yàn)槟切┡硕枷牒λ绖e人的兒子,女兒倒是好許多,因?yàn)榕畠籂幉涣耸裁础?/br> “行?!痹苽?cè)妃又咳了兩聲。 司徒云連忙去扶著云側(cè)妃,他好不容易有出息一點(diǎn),可是親娘的身體又變成這個模樣。 即使天氣寒涼了許多,但院子里依舊擺放著不少花草,也算是花團(tuán)錦簇。 史湘云很快便瞧見了賈探春,她沒想到賈探春竟然也過來了。和賈探春一塊兒過來的是周姨娘,李紈依舊很少出來。 今天這樣的宴會,周姨娘帶著賈探春過來也沒有什么,大家心里跟明鏡似的,都知道這是恒王妃打算給府上的庶子看姑娘。 帖子都發(fā)到了府上,賈政怎么可能不讓人過來。賈政心想司徒云不錯,雖然是庶子,但是是金吾衛(wèi),又有救駕之功,臉上有刀疤又如何,沒有及笄就沖喜嫁過來又如何,只要身份頂用就成。 只是賈政這樣的人,哪里可能明著跟賈探春說這些,要是明著說,讓她嫁給司徒云,那就有點(diǎn)賣女求榮的意思。所以他不說,而是讓周姨娘帶著賈探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