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魏弛想到這,面色又忽然僵了一下。 他當初娶她的時候,的確是想當個擺設(shè)來著。 這么說起來現(xiàn)在倒是如愿以償了…… 可以一般被丈夫厭棄的女人,不是都會更加努力的討好對方嗎? 魏泓莫名的煩躁起來,坐到申時再也坐不下去了,忽然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出了房門。 崔顥以為他要出去,立刻讓人備馬,被他拒絕了。 “去看看花園改成什么樣了,改得不好的話就給我改回來!” 說完奔著內(nèi)院大步而去。 崔顥一怔,趕忙跟上,走出幾步之后沒忍住笑了起來,卻又不敢發(fā)出聲音,憋的肩膀直抖。 …… 魏泓一路直奔花園,發(fā)現(xiàn)這里的變化的確很大,已經(jīng)完全認不出本來的樣子了。 亭臺樓閣廊橋水榭,真正的十步一景,雅致的讓人下意識便放慢了腳步,想要多走一走看一看。 他起初覺得是很好看的,但走了幾步之后就漸漸覺得有些不對了。 “這園子看著怎么有點眼熟?” 他皺眉道,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見過。 跟在他身后的崔顥卻是變了臉色,剛剛的笑意全部消失,一句話都不敢說。 當年匆匆一瞥,王爺或許記不清了,但他過目不忘,印象卻是很深刻的。 這是姚家的花園! 雖然并非全然一樣,卻有八九分相似,只是比姚家的更大了些,也更精致一些。 崔顥一邊在心里感慨那小王妃看似柔弱,膽子卻不小,一邊盼著王爺不要想起來,不然勢必會惱羞成怒。 但他的愿望落了空,魏泓最后到底還是想起來了。 他對這些園林景致不會刻意留意,但出于多年行軍打仗的本能,對走過的路線卻大多會留下一些印象。 在園子里走了一會,他便漸漸想起自己曾經(jīng)是走過類似的路的,周圍景致也差不多。 那個地方是…… 姚府! 魏泓面色瞬間鐵青,垂在身側(cè)的拳頭緊緊握起,冷笑著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膽子夠大??!” 明知他與姚鈺芝有仇,竟還敢將這花園改成姚府的樣子?真當這是自己家的后花園了嗎? 魏泓再也沒心思欣賞園中景色,沉著臉直奔正院準備興師問罪。 結(jié)果還沒走到正院,就聽前方傳來一陣嬉笑之聲。 他繞過拐角,便看到姚幼清正在追一只小狗。 小狗嘴里叼了個荷包,姚幼清邊追邊道:“小可愛你不能再吃了!快把荷包還我!” 原來那荷包里裝的是她給小狗準備的rou干,剛剛已經(jīng)喂了小狗一些了,結(jié)果小狗嘴饞,見她不再喂了,竟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把荷包叼走了。 姚幼清追著小狗到處跑,瓊玉等人要上前幫忙,被周mama攔?。骸白屚蹂姘伞!?/br> 她笑著說道。 這小狗聰明伶俐,從不傷人,不會出什么事的,等她真的累了他們再上前幫忙也不遲。 眾人點頭,便由著她在園子里追著小狗四處跑,直到有人看到從轉(zhuǎn)角大步而來的魏泓。 魏泓來的方向與小狗跑的方向正對著,姚幼清只顧低頭看狗,沒看到走來的人。 下人驚呼出聲,有人口中喊著“王爺”,有人口中喊著“王妃小心”。 姚幼清聽到呼喊趕忙剎住腳想要停下,結(jié)果停的太急沒站穩(wěn),整個人都向前撲去,眼看便要摔倒。 魏泓離她只有幾步之遙,下意識上前將她扶住,往前傾倒的女孩便撲進了他懷里,和他撞了個滿懷。 說起來姚幼清如今也十四五歲了,撞進他懷里卻恍若無物一般,半點分量沒有。 他一手放在她的后背,一手攬在她的腰上,只覺得這腰身細如柳,仿佛隨時都能折斷一般。 姚幼清剛剛嚇得都已經(jīng)閉上了眼,本以為會結(jié)結(jié)實實摔在地上,卻被一個人給接住了。 她回過神松了口氣,心有余悸地道:“多謝王爺。” 說著便要起身,動了動,卻沒能站直,仍被對方緊緊抱在懷里,攬在她腰間的手也不知為何越收越緊。 姚幼清不明所以,抬起頭來:“王爺……” 對方卻同時開口:“沒吃飯嗎?” “???” 姚幼清更加莫名:“吃……吃了啊?!?/br> 說完又覺得不對,問了一句:“王爺您問的午飯還是晚飯?” 魏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說什么做什么,趕忙松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還盯在她的腰上,想到剛才手中的觸感以及滿鼻的幽香,眸色漸深。 姚幼清見他半晌不說話,小聲問道:“王爺您怎么來了?是有什么事嗎?” 魏泓回神,忙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我……有些東西忘在內(nèi)院了,過來拿?!?/br> 姚幼清恍然,笑道:“王爺說的是書房那些吧?我收拾屋子的時候看到了,已經(jīng)讓人給您送到前院去了,您問問管事們就知道了,他們肯定已經(jīng)給您收好了?!?/br> 魏泓點了點頭,又站了一會也找不出什么話說,轉(zhuǎn)身便走了。 他走出幾步,繞過來時的那個拐角后又忽然站住。 他剛剛來的時候……是要干什么來著? 第18章 明白 笑聲又在身后響起,魏泓站在原地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 不回去豈不就把她將花園改成姚府花園的事給揭過去了,回去的話剛才姚幼清問他有什么事他都沒說,轉(zhuǎn)頭又去找人算賬好像不大合適,顯得他反復無常。 崔顥一直跟在他身后,這一路的心情可謂跌宕起伏。 從最初王爺要來后宅時的憋笑,到發(fā)現(xiàn)花園被改成姚府園子的緊張,再到王爺察覺后怒而疾奔的擔憂,以及最后王爺莫名離開的茫然。 大起大落將他自以為已經(jīng)見多了起起伏伏,不會再有什么波動的心臟都弄的狂跳了一陣。 但他腦子反應很快,在魏泓忽然停下后立刻說道:“王爺從不是那出爾反爾之人,既然當初答應了將后宅給王妃住,讓她自己隨便安排,那定然就不會因為花園如今的模樣跟王妃生氣。” “倒是屬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剛剛還以為王爺會訓斥王妃。” 他給了個臺階,魏泓就坡下驢,順勢就出溜下去了。 “我既然答應了,自然不會出爾反爾?!?/br> “是,”崔顥點頭道,“王爺大度,豈會跟一個小女子生氣?!?/br> “何況王妃遠嫁而來,心中必然惶恐不安,將花園改成如今這般,倒也情有可原?!?/br> 一個從沒有離開過家的女孩子,突然因為一道圣旨遠嫁到千里之外,周遭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有什么比將宅院改成家中的模樣更能讓她安心的呢? 魏泓點了點頭,算是對這句話表示了認可,沒有回頭繼續(xù)向前走去,又回到了自己現(xiàn)在住著的前院。 他坐下來處理積壓的公務(wù),往常效率很高很快就能處理完的事情,這次卻拖拖拉拉許久才能辦完一件,注意力總是難以集中,腦海中不知為何總回想起那女子不盈一握的腰肢,以及撲進他懷中時帶來的淡淡幽香。 魏泓鼻子很靈,他確定這香氣以前他從未聞過,也不知是什么香粉,清幽怡人,與尋常女子身上的脂粉氣完全不同,非常淡雅,若非靠得極近根本就聞不到。 他想著想著思緒又漸漸飄遠,回過神發(fā)現(xiàn)手頭公文看了一刻鐘了都沒記住寫的是什么,皺著眉頭煩躁地將其扔到一邊。 …… 另一頭,楚嬿的院子里,綰兒推門走入房中,道:“娘子,王爺已經(jīng)回來有些時候了,你不去見他了嗎?” 那日季云婉離開后,楚嬿就回到房中哭了一場。 當時赤珠忽然去叫她,說王妃有事找她,讓她立刻過去。 她雖奇怪王妃怎么會忽然找她,又怎么會讓赤珠來傳信,但因?qū)ν蹂膊涣私?,怕她是真有什么事情,就還是跟去了,反正在府里也不怕赤珠會拿她怎樣,卻不想半途遇到了那位季小姐。 她當時便明白了王妃根本沒有找她,是赤珠故意把她叫來,又故意撞到那位季小姐的身上,讓他們兩人注意到彼此的。 也是那時楚嬿終于明白,當初周mama第一眼看到她時為什么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因為她長的很像王爺逝去的那位未婚妻。 她沒有親眼見過那人,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跟那人到底有幾分像。 但據(jù)說季二小姐與季大小姐有七八分相似,她這張臉既然和季二小姐相像,那與季大小姐想來也是有幾分相似的。 楚嬿當時便怔在了原地,周圍景象全部消失,恍惚回到了與王爺?shù)谝淮蜗嘤龅那榫啊?/br> 那是兩年多以前,她因家中忽然遭逢大難而驟然失怙,一夕間從爹娘寵愛的掌上明珠變成了流離失所的孤女,還被人牙子抓去要賣與人做奴隸。 她逃了幾次都沒能逃脫,最終認了命,想著哪怕是為奴為婢,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有一日有個中年婦人來人牙子這里看貨,人牙子說這婦人是一大戶人家的管事mama,若是得了她的青眼被挑去了,今后便可衣食無憂,每個月還有不少的月例可拿。 既然免不了被賣的命運,誰不想賣個好人家呢?所以大家都拼命展示自己的長處,希望能被這婦人看中。 楚嬿雖是商戶之女,出身不高,卻也從小飽讀詩書,琴棋書畫不說樣樣精通也多少都會一些,自然很快就被選中了。 但后來她才知道,那婦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管事mama,而是當?shù)匾患仪鄻抢锏膍ama。 她愿意為了活下去而賣身為奴,這不代表她就愿意去做個女妓,所以她在看清自己要去的地方是青樓之后當即便掙扎著要逃走,可又如何掙的過那些那些膀大腰圓的龜公,眼看就要被拖拽進去。 這時候是路過的秦王救下了她,將她買下帶到了王府。 王爺要給她脫去奴籍,并贈她一些銀子讓她去自謀生路。 可她一個孤女,親族全無,又能去哪呢? 一旦離開王府,只怕不僅銀子保不住,還會再次被人抓去賣掉。 楚嬿實在是怕了,便求王爺讓她留下來,王爺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