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李泰恍然，試探著問了一句：“最近才拉上手的？”

    魏泓：“……”

    李泰嘖嘖兩聲， 徹底明白過來了。

    “以前不喜歡人家， 記得人家是姚鈺芝的女兒，現(xiàn)在喜歡了， 是誰的女兒就無所謂了?！?/br>
    魏泓：“……”

    要不是李泰比他年長許多，現(xiàn)在大概會像郭勝一樣被他罵回去， 不， 打回去了。

    李泰可不在意他是什么臉色，搖頭晃腦地看著他，喋喋不休地嘮叨起來。

    “不是我說你啊， 你一個大男人， 為了賭氣娶了人家小姑娘， 又把人家晾那么久， 現(xiàn)在說變就變了，又是拉手又要圓房的?！?/br>
    “這也就是人家已經(jīng)嫁了你沒辦法了，不然……”

    “我沒晾著她！”

    魏泓見他說個沒完，沉著臉打斷。

    成親那晚確實(shí)是他沒去正院，但第二日他就有事離開胡城了。

    后來回去，他當(dāng)晚便去了姚幼清的院子，最后被她拒絕了。

    雖然確實(shí)是因?yàn)樗f話不好聽的緣故，但她也是真的不想和他圓房，他總不好厚著臉皮留下來。

    再后來也都是他一直在找借口過去，姚幼清從來都沒主動過，認(rèn)真說起來……

    “那是她晾著你？”

    魏泓：“……”

    他面色沉沉，兩頰肌rou因?yàn)橐е蟛垩蓝o繃。

    偏偏李泰還在繼續(xù)：“胡說八道！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嬌嬌弱弱的，是那種人嗎？這種事也就你做的出來！”

    “……”

    再聽李泰說下去他怕自己真就要忍不住動手了，黑著臉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打斷了他的嘮叨。

    “把東西給我就行，哪那么多話！”

    他以前要從李泰這里拿什么東西都是讓崔顥或者別人過來的，但這次要的東西比較私密，又涉及到姚幼清，他就不想跟別人說，自己親自來了，誰知道一來就被噎了好幾回。

    李泰撇嘴，走到東邊的廂房里翻箱倒柜找出了一盒藥膏，準(zhǔn)備出去給魏泓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宋氏已經(jīng)回來了，正在院子里和他說話。

    宋氏是李泰的妻子，和老不正經(jīng)的李泰不同，是個非常嚴(yán)肅的人。

    她臉上少有笑容，兩道略顯深刻的法令紋讓她看上去更加嚴(yán)苛幾分。

    廂房傳來的動靜讓她轉(zhuǎn)過了頭，見李泰手里拿著盒藥膏，問道：“你拿這東西做什么？”

    李泰趕忙走過去，抬手指了指魏泓：“王爺要的?！?/br>
    說著就把東西塞到了他手里。

    魏泓本是想趁著宋氏不在讓李泰把東西給他，誰知道正被她撞到了，臉上一陣發(fā)燙，還好常年奔走在外曬的膚色較深，看不大出來。

    宋氏皺眉不解，但也沒有多問，招呼他進(jìn)屋喝茶。

    姚幼清已經(jīng)在屋里等了一會了，聽到動靜忙站起身來，與宋氏見禮。

    宋氏看著她卻是面色一怔，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動靜。

    李泰在旁輕咳一聲，她這才回神，對姚幼清道：“王妃請坐?！?/br>
    說完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語氣太生硬了，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罕見的笑容。

    但又似乎太久沒笑過，笑容有些僵硬，看上去很不自然。

    幾人在房中坐了下來，聊了些家常。

    宋氏平日是個話很少的人，今日難得多說了幾句，說著說著還問姚幼清：“王妃今年多大了？”

    她和李泰當(dāng)初并未參加姚幼清的婚禮，只知道她是魏泓的仇人之女，并不知道她長什么模樣，年方幾何。

    姚幼清回道：“十五?！?/br>
    宋氏點(diǎn)頭，低聲喃喃：“看著不像，我還以為只有十二三?！?/br>
    說著不知為何往魏泓的方向看了看，視線落在他揣著藥膏的袖子上。

    魏泓知道她定然猜出自己要這東西做什么了，臉上比剛才還燙，耳根泛紅，惱恨李泰也不知幫他瞞著點(diǎn)，就這么大大咧咧地當(dāng)著宋氏的面把東西給他了。

    好在他本來就只是來拿個東西，順便帶姚幼清見見他們，現(xiàn)在東西拿了人也見了，不必久留，坐了一會就準(zhǔn)備帶姚幼清離開。

    宋氏并未挽留，點(diǎn)點(diǎn)頭讓人送姚幼清出去。

    魏泓松了口氣，可這口氣還沒松到底，就聽宋氏說道：“王爺留步，老婦有些話想單獨(dú)與王爺說。”

    魏泓：“……”

    ……

    房門關(guān)上，姚幼清被李泰帶去花園看他們種的藥草，說是景致雖然不如花草好看，但也別有一番趣味，她還可以試試自己挖藥草。

    姚幼清自然不會拒絕，跟他一同前往，離開了正院。

    而留在了房中的魏泓則重新坐了回去，面色尷尬。

    “不知伯母要與我說些什么？”

    宋氏道：“我想問問王爺，近來可有要孩子的打算？”

    魏泓微怔：“有了自然就要，沒有倒也不急，我畢竟成親也沒多久，不急于一時。”

    宋氏點(diǎn)頭：“老婦多說幾句，希望王爺不要介意老婦多管閑事?！?/br>
    “……您說。”

    “王爺若是不急的話，那不妨過兩年再要孩子?！?/br>
    說完見魏泓眉頭微皺，解釋道：“我知道您年紀(jì)大了，旁人在您這個歲數(shù)早已生兒育女?！?/br>
    “但王妃年幼，身子還未長成，這個時候誕育子嗣的話怕是對她身體不好，所以……您若不急，不妨再等等?！?/br>
    魏泓聞言眉頭皺的更緊：“我確實(shí)不急，但這種事……”

    這種事他也說不準(zhǔn)啊，又不是他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的。

    “若是萬一有了，總不好不要吧？那不是更傷身體？”

    “而且……大多女子不都是這個年紀(jì)成親生子嗎？我看她們……似乎也沒什么事?！?/br>
    宋氏笑了笑，這個笑比剛才的笑容自然很多，但卻滿是嘲諷。

    “是啊，大多女子都是這個年紀(jì)成親生子，但也有很多女子因此落下病根，甚至難產(chǎn)而亡?！?/br>
    “死了的都被忘了，男人們只看到活著的那些，自然覺得是沒事的?！?/br>
    她說這話時語氣尖刻，不似剛才平靜。

    魏泓知道她并不是針對自己，只是想起了往事，并未責(zé)怪，坐在椅子上沉默著沒有接話。

    宋氏出了會神，繼續(xù)說道：“我是見王爺對王妃似乎有幾分憐惜這才多嘴，您若并不在意她的話那就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您若在意……那老婦便與您說些別的，您聽了或許就不會覺得老婦危言聳聽了。”

    “……別的什么？”

    “我女兒是怎么死的。”

    魏泓：“……”

    ……

    姚幼清在花園里挖了一會藥草就停下來了，因?yàn)樗齽幼鞑皇炀?，挖出來的草藥還沒有小藥童挖的好，反倒把藥給毀了。

    魏泓和宋氏過去的時候，她已經(jīng)把小鋤頭放在一旁，跟那藥童玩耍起來。

    兩人手里一人拿著一個草編的螞蚱，十分開心，偶爾發(fā)出清脆的笑聲，直到他們走近才察覺，回過頭來。

    “伯母，王爺?！?/br>
    姚幼清笑著喚道。

    魏泓點(diǎn)頭，跟李泰與宋氏夫婦打了聲招呼準(zhǔn)備帶她離開。

    姚幼清見狀將手中螞蚱交還給那小童，目光有些戀戀不舍。

    宋氏看到了，問道：“王妃喜歡這個？”

    “王妃喜歡，”不等姚幼清說話，小童就道，“我們剛才一起玩了很久呢，她還問我這是怎么編的，可惜我不會?！?/br>
    姚幼清訕訕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她沒玩過這些東西，覺得新鮮，一時好奇就問了幾句。

    宋氏笑道：“一些小玩意罷了，都是豆子給他編的，王妃若是喜歡的話我回頭讓他編些給你送去。”

    姚幼清哪好意思麻煩別人，趕忙搖頭。

    “不用不用，我就是……就是一時新鮮?！?/br>
    宋氏聞言笑而不語，親自將他們送了出去。

    當(dāng)天傍晚，豆子就親自去了一趟魏泓的宅邸，送了一簍子草編的螞蚱蜻蜓等物給姚幼清，說是他師母讓送來的。

    姚幼清連連道謝，等他走后在房中擺弄了許久。

    她最喜歡其中一個蝴蝶，放在掌心愛不釋手，邊看邊道：“豆軍醫(yī)可真厲害，不僅醫(yī)術(shù)好，還會編這些東西?！?/br>
    魏泓本來只覺得這些是小玩意，并不在意，她喜歡玩的話就玩好了。

    但聽到她夸贊的這句，臉色卻沉了下來。

    “這有什么厲害的？不就是些草嗎？”

    他沉聲道。

    “我覺得很厲害啊，”姚幼清道，“我就不會呢?！?/br>
    說完又問魏泓：“王爺會嗎？”

    魏泓：“……”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