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jié)
“我攻入京城很容易,但要一個個收服他們卻很麻煩?!?/br> “這些人自視甚高,我這個從邊關攻過去的王爺不管有什么名正言順的理由,在他們眼中也始終是個外來人,他們只要咬住自己是朝中老臣,祖上曾在開國時為大梁做過什么,我就不能拿他們怎么辦,還得小心謹慎的供著。”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遷都,將我大梁的都城定在別處?!?/br> “到時候他們就算居功自傲,也只能在舊都自己守著自己的老本過日子。若想在新朝有一席之地,便只能舉家搬到新都?!?/br> “而他們在新都沒有根基,一切都要從頭來,便是以前再如何驕矜,也得謹言慎行,不敢仗著從前的權勢橫行霸道,我也不必因為這些人而被拿捏著,放不開手腳?!?/br> 他說的很有道理,眾人商議一番之后覺得可行。 畢竟魏泓一旦登基,他們作為臣子也是面對那些世家大族的。 辛辛苦苦跟隨王爺這么多年,經(jīng)歷了多少腥風血雨才終于走到今天這一步,誰也不希望自己一手栽熟的果子被別人摘了去,還是些之前根本沒出過力的人。 至于京城,等王爺?shù)腔螅统闪艘黄瑳]人要的廢址,周圍的人勢必聚集到新都,那時無須他們?nèi)スゴ颍┏亲约壕拖瘸闪艘槐P散沙。 說不定還會有人為了討好王爺,主動將其攻下來獻上,不費他們一兵一卒。 “這法子好是好,可總要有個合適的理由才是,不然怕是難以服眾。” 崔顥沉吟片刻后說道。 各朝各代遷都都是要有理由的,對外總不能直接說是為了防止那些世家大族弄權吧? 這若是讓那些人知道了,只怕會引起不必要的反噬。 “理由不用想,有現(xiàn)成的?!?/br> 魏泓道。 “我曾對皇考立誓,有生之年除非皇室有負于我,不然絕不主動謀逆叛亂,攻打京城。” “如今雖是先帝和陛下負我在先,但外人又不知道我當年立了什么誓,把中間這段去掉,就說我曾答應皇考絕不攻打京城好了?!?/br> 這話讓眾人一驚,就連崔顥都微微驚訝。 他們之前就一直不明白,王爺為何總是對朝廷多有忍讓,即便自己被猜忌懷疑,也從不主動發(fā)兵,甚至不準他們提攻打朝廷取而代之之事。 原來中間有這層緣故…… 這件事涉及到高宗和魏泓的過往,眾人聽了之后只是點了點頭,沒再多言,暫時退下去研究哪里適合作為新的國都了。 至于遷都之事,自然要等一切安排妥當之后再對外宣布,免得被有心人利用,散播出去引發(fā)什么sao亂。 唯有崔顥留了下來,一邊幫魏泓整理桌案一邊說道:“王爺以前要做什么,從不解釋這么多的。” 魏泓看著手中一份軍報淡淡嗯了一聲:“事關重大,就多說了兩句?!?/br> 崔顥輕笑:“與王妃有關,的確事關重大。” 魏泓拿著軍報的手稍稍收緊,旋即又繼續(xù)看了下去,沒理他。 崔顥也沒再多說,收拾完東西就走了,離開書房后忍不住搖頭失笑。 剛才大家說到后來,都忽略了王爺起初那句等王妃平安生產(chǎn)之后再說。 便是遷都,其實也可以近日就提上日程,哪怕修建新的宮殿要花些時間,先搬過去暫住也是可以的。 王爺之所以不愿現(xiàn)在就登基,無非是知道自己一旦登上帝位,便會有許多身不由己。 旁的不說,如今王妃有孕,百官屆時定會趁此機會讓他充盈后宮。 但是王妃若平安生產(chǎn)了,他們也就無法拿這個當借口了。 而且一旦有了嫡長子,王妃的地位就徹底穩(wěn)固了。 與其說他是怕自己被勛貴世家拿捏,不如說他是怕那些人拿捏王妃。 在他眼中,什么勛貴世家,什么京城富庶,都沒有王妃重要。 第125章 客串 “子義!” 崔顥迎向比以往更黑了兩分的郭勝, 眉眼間都是笑意。 南燕退兵, 魏弛也掀不起什么風浪,魏泓就將郭勝調(diào)了回來, 讓他一起打理遷都之事。 那些瑣碎的事情自然不用他管,但新都定址后的護衛(wèi)必然是要找最信得過的人的。 魏泓將這件事直接交給了郭勝,讓他挑選人馬并作出相應的安排。 郭勝也許久沒見到崔顥了,三兩步走到近前,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子謙!” 兩人久別重逢, 自有許多話要講, 但敘舊前還是要先見見魏泓, 將近來的軍務交代一番。 崔顥正是為此才特地前來迎了郭勝一趟, 在回府前叮囑道:“姚太傅如今就在王爺府上, 時常在前后院進出,你若是偶爾碰上了,記得不要當著王妃的面頂撞他, 免得讓王妃煩心?!?/br> 郭勝回來前就已經(jīng)想過這件事了,聞言回道:“放心吧,王妃正懷著身孕呢, 我豈會連這點輕重都不知道?” 崔顥正要欣慰地點點頭, 就聽他又道:“我背著他欺負那老頭子!” 崔顥:“……” 這雖和崔顥想聽的不妥,但以郭勝的性子,能忍著不當著王妃的面和姚太傅起沖突就已是不易了, 他也不好多說什么, 只道:“你自己有輕重就好, 切記萬事以王妃和她腹中的孩子為先?!?/br> “知道知道,我也盼著王妃能早日誕下王爺?shù)暮⒆幽?。?/br> 郭勝說著還拍了拍自己的荷包。 “回來的路上聽說城外那座佛寺的主持云游多年回來了,好多人排著隊想見上一面,求個由他親自加持的平安符什么的?!?/br> “我閑著沒事,就也去求了一個,待會讓王爺交給王妃?!?/br> 崔顥微微錯愕后失笑:“你不是從來不信這種東西嗎?” “那……那不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嗎,反正也不費什么事,一順手就帶回來了。” 這順手帶回來的平安符沒一會就擺在了魏泓的桌案上,魏泓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問道:“這東西……有用嗎?” 郭勝老實地搖頭:“不知道,不過我聽那些排隊的人說有用,他們看我拿到這平安符都可羨慕了,好些人從主持回來的那天就在寺外等候了,直到現(xiàn)在也什么都沒拿到,連住持的影子都沒見著?!?/br> “我這還是托了王爺王妃的福,寺中的知客僧知道我是您的部下,又是為了王妃而來,就將我引進去了,沒費什么事就求來了這平安符。” 等候在寺外的信眾其實多少是有些嫉妒的,但聽說他是王爺?shù)牟肯拢貋頌橛性械耐蹂砀:?,便都釋懷了?/br> 這一年來戰(zhàn)事四起,邊關硝煙不斷,他們能平平安安地過現(xiàn)在的太平日子,都是因為王爺率兵御敵,王妃以身犯險親自去京城斥責皇帝的緣故。 若沒了王爺王妃,如今的上川早已是一片戰(zhàn)火了。 于是他們恭恭敬敬地把郭勝送下了山,又說了一連串恭賀王妃有孕的話,這才原路折回了。 魏泓以前也是不信這些東西的,但現(xiàn)在看著郭勝拿來的這個平安符,有些意動。 “那位主持現(xiàn)在還在寺中吧?” “在的,聽說他近兩年不打算再出去了,就留在寺里修行?!?/br> 郭勝回道,說完又納悶地問了一句:“王爺問這個作甚?” 魏泓手指在那平安符上摩挲幾下,沒說話,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出門了,身邊只帶了郭勝一人。 兩人一路直奔郭勝所說的那座佛寺,來到山腳下后放棄了騎馬,步行上山。 不為旁的,只為這樣據(jù)說更有誠意。 魏泓跑這趟其實是想再給姚幼清求一個平安符,因為昨日郭勝帶來的那個不是他自己求的,他總覺得,這種東西還是他親自求來的好。 不然等他把那平安符給凝兒,難不成要跟她說,這是郭勝為你求來的? 可他以往從不信這些東西,又不好意思跟別人說自己此刻動了這樣的心思,便帶著郭勝偷偷來了。 他們來到山下時天已經(jīng)亮了,徒步登山的人不少,兩人特地換了普通衣飾,盡量找人少的地方走,倒也沒人認出來。 途中他們遇到了好幾個擺著攤子給人算命的,一個個生意竟都還不錯,魏泓看著很是稀奇。 郭勝在旁解釋道:“寺中的主持回來了,來這邊的信眾最近多了很多,這些平日里在城中做生意的算命先生看準機會就把攤子擺到這邊來了?!?/br> 說完又小聲補了一句:“都是騙子,王爺你別信!” 魏泓自然是不信,只是好奇這些平日里沒什么生意的人怎么忽然間多了這么多主顧。 聽郭勝這么一解釋,明白過來,也就不看了。 這些號稱鐵口直斷的算命先生并不敢把攤子擺的離佛寺太近,怕被人趕走,所以越往上走這樣的攤子就越少,幾乎看不見了。 但很少并不是沒有,快到半山腰的時候,魏泓又看見一個。 這個攤子跟剛才那些不同,十分冷清,也十分的……破敗。 攤子旁的旗幡破破爛爛隨風飄搖,好像風大一點就會被撕裂似的。 坐在桌后的那個本應仙風道骨的算命先生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道袍,亂糟糟的頭發(fā)披散在肩頭,看上去比倉城的流民還不如。 這樣的打扮生意自然不好,只有一個衣著窮酸滿身補丁,大概是在別處付不起銀子的中年婦人在這算命。 魏泓本不想理會,卻被他那旗幡上的幾行字吸引了。 那旗幡并不像別人似的寫什么鐵口直斷,而是右側寫著“左耳聽禪”,左側寫著“右耳入魔”,上面橫批四個字“一線兩念”。 這跟剛才那些騙子倒是不太一樣,騙人還騙出新花樣了。 隨便打量一眼的工夫,那婦人聽完了老道的一席話,留下一文錢走了。 老道抬眼正看到他們,樂呵呵地道:“這位公子算命嗎?十兩銀子一次!” 郭勝聽了臉色一黑:“剛剛那婦人明明是一文錢,怎么到了我們王……公子這就要十兩?當我們公子人傻錢多嗎?” 正喝水的老道差點被嗆著,笑道:“他傻不傻我不知道,你是真傻?!?/br> 郭勝差點和這人打起來,被魏泓攔住,帶著他繼續(xù)往前走。 那老道卻在他們身后不緊不慢地道:“公子位居紫薇,不日得掌天下,還有什么可求的,非要到這里跑一趟?” 這下郭勝和魏泓同時頓住了,轉頭看去。 “你怎么知道……” “昨日你替王爺來求平安符,我看見你了。” 老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