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有人皺眉:“不收酒rou,這有些麻煩啊……” “有什么麻煩的?” 一旁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道:“只要跟緊了他們就行了,咱們都是平民百姓,到時候真遇到襲擊,他們總會護著咱們的,不然先前費那么多工夫打下的愛民如子的名聲不就沒了?” “話是這么說,可到底還是先把人迷暈更省事嗎,這樣動起手來也更有把握?!?/br> “能迷暈最好,迷不暈也無所謂,只要能靠近秦王車架,咱們好幾百號人,還怕不能趁亂殺了他嗎?” 那年輕人不以為意地道。 “不止秦王,”有人在旁提醒,“還有他的那個小世子,記得也要一并處理干凈,不然即便他死了,他的那些部下也會扶持他的兒子登基,讓秦王妃垂簾聽政?!?/br> 讓一個出生不足三月的嬰兒登基必會惹人非議,但秦王妃現(xiàn)在的聲譽直逼秦王,在百姓眼中簡直成了活菩薩一般,讓她垂簾聽政,說不定還真能將那些非議壓制下去。 “什么世子?”年輕人不屑道,“他從未向朝廷請封過世子,朝廷也從未準許過,他的孩子有什么資格稱為世子?” 旁邊的長者輕笑:“話是這么說,可秦王還未登基,就連遷都這樣的話都敢說出來了,還應(yīng)者云集,那他的孩子被稱作世子,也就不稀奇了。” 一個藩王有什么資格遷都?何況認真說起來,他的爵位已經(jīng)被陛下削了,現(xiàn)在連藩王都不是,就是個白丁。 但世人還不是依舊稱呼他為秦王? 就連他們這一行人,為了方便,也為了不露出馬腳叫錯稱呼,所以并未改口,和其他人一樣稱他秦王。 年輕人輕嗤一聲,不再言語了。 …… 翌日夜半,一隊數(shù)千人的兵馬不知從哪里忽然冒了出來,攻向在一片平地扎營的靖遠軍。 來人聲勢浩大,馬蹄聲震的地面直顫,跟在靖遠軍后面的幾戶人家亂成一團,哭喊聲一片。 巡夜的郭勝一邊指揮著靖遠軍迎敵,一邊讓人把他們都帶到近前來,護在靖遠軍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nèi)。 眾家主帶著家眷家丁連聲道謝,弓著腰一路小跑著圍了過來,其中不少家丁還帶了兵器,護在自家主子身旁。 攻來的兵馬人數(shù)眾多,和靖遠軍膠著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他們打得難舍難分之際,那些被靖遠軍接到魏泓車架附近保護起來的“百姓”卻忽然暴起,嘶喊著朝馬車攻去。 正如幾位家主先前所說,他們有數(shù)百人,只要將馬車和那些靖遠軍隔開,外面又有另一支兵馬配合牽制住靖遠軍,那么要擊殺車里的人就易如反掌了。 事情的確跟他們想的一樣順利,甚至比他們想象的更加順利。 為了保護他們,靖遠軍幾乎讓他們和魏泓的車架挨在了一起,守在馬車旁的沒多少人,且很快就在他們的攻勢下潰逃了。 換做平日里,這情形肯定立刻就能讓人警覺,但現(xiàn)在所有人的心都繃成了一根線,加上夜色里什么都看不清,這一片并不算太大的地方容納了數(shù)千人,除了喊殺聲和兵器撞擊聲什么都聽不見了,所以他們一顆心都撲在了馬車里的幾個人身上,將這明顯不對勁的狀況忽視了。 有人隔著車簾將刀劍胡亂地捅了進去,有人爬上馬車推開車門對著里面一通亂砍。 “死了,死了!秦王死了!秦王妃死了,他們都死了!” 后面的人看到自己人沖上去就覺得事情一定成了,還未等看到秦王尸體就已興奮的呼喊出來。 可是進入車中的人卻傻了。 車里根本空無一人,什么秦王秦王妃,什么小世子,統(tǒng)統(tǒng)不在這里!椅子上除了幾個引枕,什么都沒有! “被騙了……我們被騙了!” 隨著這句話,原本興奮不已的人群頓時像是被人丟進了數(shù)九寒冬的冰窟,遍體生寒。 他們回過神向身后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原本混戰(zhàn)在一起的人已經(jīng)漸漸都停下了手中動作,像看戲似的看著他們這邊。 郭勝越眾而出,站出來道:“你們是不是以為剛才攻過來的是安國公那個在軍中任職的子侄?以為他按計劃帶著兵馬來跟你們里應(yīng)外合了?” 他說著輕笑,面露嘲諷:“實不相瞞,他三天前就被我們殺了,頭顱這會正在送往京城的路上呢。至于他手底下那些兵……” 郭勝嘖嘖兩聲:“泥人兒一樣,不堪一擊啊,還送了我們不少馬匹和兵器,在此謝過了!” 裝作偶遇一直跟在他們身后的這數(shù)百人徹底傻眼了,那個對魏泓頗有異議的年輕人道:“秦王既非高宗立下的儲君,也不是先帝血脈,有什么資格登上帝位?我們此舉也不過是為了維護皇室正統(tǒng)!為了……” 話沒說完,被郭勝隨手擲出的一桿長槍穿透了胸膛,剩余的話頓時堵在了喉嚨里。 郭勝皺著眉頭不耐煩地道:“老子可不認什么血脈,老子只認王爺!” 之后對身邊的靖遠軍擺了擺手:“殺殺殺,把那幾個當家作主的留下就行,其他的都殺了,別留這么多人在我耳邊聒噪。” 他最討厭沒完沒了的跟這些人廢話了,能動手就別動嘴??!說來說去地打口水仗有什么意思。 靖遠軍領(lǐng)命,舉起刀槍向這些人碾壓而去。 在數(shù)千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靖遠軍面前,這幾百人便如同螻蟻一般,不過片刻便死的沒幾個了。 郭勝看了看遍地的尸體,指揮眾人將他們就地掩埋,自己則帶著那幾個被綁起來的活口到一邊去了。 活著的人估計也知道自己逃不了嚴刑拷打的命運,其中一個竟掙扎著朝郭勝撞了過來。 這樣的舉動無異于以卵擊石,郭勝看的好笑,不緊不慢地側(cè)身往旁邊挪了半步就躲過去了。 但他趕得不巧,正被腳邊尸體絆了一下,沒站穩(wěn)向后倒去。 更不巧的是倒在了散落在地上的兵器上,腿上登時劃了好大一條傷口,血流如注。 …… 剛剛這場戰(zhàn)斗對靖遠軍來說雖不算什么,但纏斗起來難免還是有人受傷。 李斗正給幾個傷兵處理傷口,瓊玉跟在他身邊幫忙。 兩人正忙著,就見有人背著郭勝急匆匆跑了過來,道:“李大人,快給郭將軍看看,他流了好多血?!?/br> 年前李斗便徹底頂替了李泰原來的位置,現(xiàn)在也要被人稱一聲大人了。 他皺眉看向郭勝的腿,問道:“怎么傷成這樣?” 郭勝自覺丟人,不想讓他知道,可還未來得及阻止,那兵將就已經(jīng)說道:“剛才郭將軍被尸體絆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兵器上了?!?/br> 周圍的幾個傷兵原本都關(guān)切地看著郭勝,聽到這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瓊玉亦是沒忍住笑出聲。 郭勝又羞又惱,怒道:“笑什么笑!笑什么笑!” 前面那句是對其他傷兵吼的,后面那句是對瓊玉吼的。 李斗皺眉,擋在瓊玉面前,埋頭開始給郭勝處理傷口,對他道:“有點疼,你忍忍啊。” 郭勝十三歲第一次上戰(zhàn)場,受過大傷小傷無數(shù),比這更嚴重的也有,點點頭咬緊牙關(guān),在李斗給他醫(yī)治的時候硬是一聲沒坑,但額頭還是疼的青筋暴起,出了一身的汗。 好不容易處理完,李斗在他腿上輕輕拍了拍:“好了。” 說著就去給別人診治了。 有個兵將被人用袖箭胡亂射中了胳膊,那袖箭雖不長,但做工很精致,箭鏃上竟如軍中弩。箭般有倒刺。 李斗要給人拔箭,看了看那傷口后先從藥箱中翻出一包藥粉,用水沖調(diào)了遞給那人,對他道:“喝了這個能減緩一些疼痛,我待會給你拔箭的時候你就不至于那么疼?!?/br> 兵將感激地看了看他,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躺在一旁休息的郭勝硬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豆子,有這東西你怎么不給我用呢?” 李斗哦了一聲:“剛才沒想起來。” 郭勝:“……” 第130章 爭搶【二更】 一顆人頭被丟進了安國公府中, 府上下人看到后險些嚇暈過去, 連滾帶爬地去找家主稟明了情況。 安國公孟昌當時正在喝茶,聞言手中一滯,杯盞落地,摔成碎瓷。 “敗了, 敗了……” 他喃喃道, 雙手微微發(fā)抖。 一旁的下人見他呼吸不暢, 忙倒了一顆藥丸出來給他, 但被他推開了。 孟昌深吸幾口氣, 將呼吸平復,顫顫地站了起來,一步步向祠堂走去,不讓旁人跟著, 把自己關(guān)在了里面。 大梁太。祖皇帝開國之時,安國公府的祖上曾立下大功, 因此被賜下公爵之位,并許諾永不降爵。 安國公府因此一直屹立到今日不倒, 是京城世家之首。 可秦王舍棄京城,改立淮城為都城, 這明擺了就是要將他們這些世家舍棄! 被舍棄的世家便是有再高的爵位又如何?還不是要日落西山,漸漸被世人遺忘在腦后, 別說今日的榮光了, 便是族中基業(yè)都可能保不住。 何況如他們這般的世家, 誰還沒有幾個仇人?到時候他們?nèi)諠u式微, 昔日的仇人只要找到機會就會將他們踩在腳下,那族中的日子又該如何繼續(xù)? 安國公府世代榮寵,權(quán)勢無兩,孟昌又已經(jīng)在朝中叱咤了數(shù)十年,怎么也不能接受好好的一個國公府敗落在自己手中,而且敗落的這樣突然,毫無征兆。 他奮斗一生,才維持住安國公府這一派繁榮,如今秦王一句話,就讓他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了嗎?憑什么? 所以他賭了一把,除掉秦王,擁立幼主登基,但是可惜,敗了。 一切都結(jié)束了,他們安國公府的前程,榮耀,從此后都將失去。 孟昌看著眼前的先祖排位,緩緩閉眼:“我已經(jīng)盡力了……” …… “安國公自盡了?” “是,在自家府邸的祠堂里投繯了?!?/br> 孔嬤嬤對成蘭長公主道。 成蘭輕笑:“這老東西,一輩子高高在上目中無人,連皇室宗親都不放在眼里,沒想到最后是這么個結(jié)局?!?/br> “是啊,換做以前,誰能想的到呢?” 就在前不久,她和公主還討論過,秦王進京后要拿這些眼高于頂?shù)氖兰以趺崔k,是為了維持現(xiàn)狀穩(wěn)住他們,還是大刀闊斧的直接除掉呢? 穩(wěn)住的話將來勢必面對很多麻煩,除掉的話現(xiàn)在就要面對這些麻煩,而且還不知道能不能成。 畢竟這些世家之間的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著實有些不好對付。 不想他根本就不理會,直接遷都,讓這些世家自生自滅。 他不僅遷都了,還說當初曾對高宗立誓,絕不攻打京城。 他不攻來,那就意味著京城還會在魏弛的掌控中,而不屬于秦王將來自己組建的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