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鄙蚯锬锘卮鸬煤敛华q豫。她終于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傅驪君盈盈淺笑。“其實(shí)，你也沒必要意外，”沈秋娘說，“你不是早知道，我討厭你么？”

    “你又在騙我！”傅驪君高聲說著，她再掩飾不住憤怒，“我不信這一切全都是假的！”

    “本就是假的！”沈秋娘無情地反駁著她，聲音也冷淡了些，“只是為了安撫你罷了。你的意識太過活躍，我需要你保持在一個平和的狀態(tài)，如此，我才能更好地控制你。我還沒有心胸寬廣到可以對何徽玉的女兒……百般呵護(hù)！”

    最后四個字，幾乎是她咬著牙說出來的。

    傅驪君搖了搖頭，又望天慘笑?？珊鋈?，她又看向了假山邊的沈秋娘，并大步向她走去。層層竹葉刮在她臉上，而她卻渾然不覺。終于，她來到了沈秋娘面前。沈秋娘一動未動，目光只追隨著她由遠(yuǎn)及近……傅驪君分明看到了她眼中閃動的點(diǎn)點(diǎn)淚光。

    “傅驪君，”沈秋娘又開了口，“你……唔！”

    一句話還沒說完，傅驪君忽然抬手抓過了她的衣領(lǐng)，扶住了她后頸，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又狠狠地咬了一下。沈秋娘本想掙扎，可手抬起了寸許，便又握了握拳，輕輕放下。她閉上了眼，眼淚終于溢了出來。

    吻吧、吻吧……沈秋娘想，我只對不起你，便都隨你了。

    良久，傅驪君終于離開了她的唇，那朱唇上已被她咬出了血痕。她凝視著那血痕，卻并沒有松開她，只依舊拽著她的衣領(lǐng)，問著：“那這個，算怎么回事？昨夜，你又是為何親我？”她不信沈秋娘的話，只不依不饒地問著：“想要安撫我，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吧？”

    沈秋娘抿了下唇上的血痕，又盯著傅驪君的眸子，輕笑一聲?！吧岛⒆?，”她說著，如往常一般撫上了她的面頰，“你說，若是何徽玉知道我這般對待她的女兒，會作何感想？”她說著，順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你可是何徽玉和傅如賈的女兒，我自然該欺辱你、褻玩你，以泄我心頭之恨！”

    “秋娘……”傅驪君望著她，不敢相信地?fù)u了搖頭，“為何？這是為何??！”

    “為何？”沈秋娘冷笑一聲，眼睛一瞪，面目又猙獰起來，她狠狠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因?yàn)槟愕锖α宋?！是他們害死了我！?/br>
    傅驪君登時喘不上來氣，只見沈秋娘用力掐著她，眼淚卻止不住地滑落，她涕淚橫流，口中還反復(fù)念叨著：“我怎能心軟？我怎能心軟？”

    長長的指甲在她脖頸上刮出了幾道血痕，傅驪君捱不過，忽地生出了一股子力氣，一把將沈秋娘推開。沈秋娘的后腰撞在了假山石上，她一時失神，終于，再不發(fā)一言。

    傅驪君無力地跪伏下來，好容易才喘上一口氣，便又抬頭紅著眼眶看向沈秋娘?！拔也恍牛彼f，“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再信了！我爹娘，絕對不會是那樣的人！絕對不會！”

    沈秋娘聞言，卻是一愣。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她先輕笑了兩聲，可很快便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癲狂，亦笑得凄愴。

    傅驪君聽了這笑，一時毛骨悚然，卻還是壯著膽子問道：“你笑什么？”

    沈秋娘擦了擦眼角的淚，又看向傅驪君：“我當(dāng)然是想到了更合適的報仇方法！”她說著，一步一步向傅驪君走去，又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她抬手輕撫著她的頭發(fā)，又柔聲道：“來吧，驪君，我?guī)闳タ?，?dāng)年的真相——”

    她說著，一把抓住了傅驪君的手。傅驪君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拉入了一片混沌。

    “你看吧，看清楚些，這些都是我的記憶，”耳畔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眼前的情景卻越來越清晰，“然后，是否報仇，都由你來決定——”

    “好曲！只是，我還沒聽夠呢，”她聽見了父親傅如賈略顯輕佻的聲音，此時還年輕的他在酒樓里伸手?jǐn)r住了剛剛下臺的沈秋娘，“秋娘若是有意，何不來我家奏上一曲？”

    “傅公子，”沈秋娘抱著琵琶向后退了一步，又垂首道，“還請自重?！彼f罷，轉(zhuǎn)身便向后院走去。

    “哼，”傅如賈看著沈秋娘的背影，一撣袖子，“一個樂人，裝什么清高?！?/br>
    “什么……”傅驪君皺了皺眉。

    “張娘子，”她又看見了她的母親何徽玉，穿著一身男裝，立在張干娘身前，“說吧，要多少錢，才能買下她?！?/br>
    張干娘笑了：“何夫人，你何必給自己添堵呢？我聽說你才生了孩子沒多久，傅家千金如今也就一歲？還是兩歲？這時候，不應(yīng)該花些心思，取悅丈夫么？”

    “這與你無關(guān)，”何徽玉冷了臉，“你只需告訴我，要多少錢?！?/br>
    “為何！張干娘，我們明明說好了的，”沈秋娘急急地抓住了張干娘的袖子，“期限將至，贖身的錢已攢夠了，你怎能將我的賣身契又轉(zhuǎn)給旁人！”

    張干娘不耐煩了，她一把甩開了沈秋娘的手，將她摔在地上，又將門重重關(guān)上。“秋娘，你別怨我，”張干娘一邊鎖著門，一邊說道，“傅家給的錢，可是你贖身價的三倍?！?/br>
    “那你也不能背信棄義，又將我轉(zhuǎn)手賣出！”沈秋娘好容易爬起來，在屋內(nèi)瘋狂地敲著門。

    “別掙扎了，傅家也算是個好去處，”張干娘將門鎖好，又向后退了兩步，一招手，便有人來釘她的窗子，“你這后半輩子，有夫君疼愛，就等著吃香喝辣吧?！闭f罷，她不顧沈秋娘的叫喊聲，轉(zhuǎn)身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