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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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子笑了,“我可沒說我是誰。” “但我已知道了,”崔靈儀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額角,“我看到了。你能鼓起勇氣離開,很好,這些舊事本不該牽連到你?!?/br> “是啊,”女子點了點頭,“是啊……本不該牽連的?!?/br> “只是你臉上的傷……”崔靈儀有些疑惑。 女子低了頭:“我不想讓別人找到我,只得忍痛,下了狠手。”她說著,又問崔靈儀:“你還要去殺那女鬼嗎?” 崔靈儀搖了搖頭:“這買賣,我不做了。”她說著,站起身來,舉起酒杯,道:“無意打擾,若有得罪,還望莫怪?!?/br> “不會,”女子搖了搖頭,“此事在我心里,也壓了很久。我心中有愧,不知該同誰訴說。還好,你來了?!?/br> 崔靈儀微微一笑,又打量著這酒樓,道:“酒樓看起來不錯,想來只是近年戰(zhàn)亂,耽擱了。以你的才能,一定會將這酒樓經營得紅火熱鬧,而且,在你的酒樓里,一定不會有第二個沈秋娘?!彼f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便以此酒,祝你余生順遂?!?/br> “多謝,”女子垂眸說著,“多謝?!闭f罷,她也陪了一杯。 “對了,”崔靈儀掏出懷里的書信來,“我想找一個姑娘,名叫姜惜容,揚州口音,和我一般年紀,她應當是要去長安。這是她的字跡,不知你可否見過她?” “揚州人?”女子搖了搖頭,“但我知道一人,姓華,行七,人稱華七郎。他常年行走江湖,來往于長安揚州間經商,見多識廣,你可以去打聽一下?!?/br> “好,多謝,”崔靈儀點了點頭,又打量了她一遍,道,“保重?!?/br> 女子也回了一句:“保重?!彼f著,微微一笑。 崔靈儀聽了,提上劍便出了門,要回那土地廟去找癸娘??伤齽傭T上騾子,要回去時,忽聽酒樓之內傳來一陣哀傷的琵琶聲,如泣如訴,像是在追憶,更像是在悼念…… 琵琶? 崔靈儀登時打了個激靈,忙回頭看向那酒樓?!八彼豢芍眯诺剜?/br> 空無一人的傅家老宅、看屋子的王氏老嫗、血流滿面卻留著干凈指甲的女鬼、還有這婉轉哀傷的琵琶聲…… “她,很餓?!?/br> 她。 傅家老宅里,王奶娘顫顫巍巍地搬著個矮凳來到了竹林里,坐在了假山石邊。她嘆了口氣,又在假山上放了一袋子蜜餞兒。 “姑娘,老婆子來給你講故事了。”她說。 第100章 丹青不改(一) 崔靈儀回到土地廟時,正是黃昏。還沒到跟前,她便遠遠地瞧見癸娘坐在土地廟的門檻上。 她下了騾子,想了一想,走到了癸娘跟前,還未開口,便聽癸娘問道:“不殺她了?” “嗯,”崔靈儀點了點頭,“無論那園子里的女鬼是誰,我都下不去手。何夫人給我的錢,我會退還回去,你可以放心了?!?/br> 兩人說著,又是一陣沉默。崔靈儀低頭望著癸娘,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她想離開,可腳步是如此沉重,連后退一步都做不到了。 唉,她就不該再見她。第一次還能走得決絕,可第二次,怎么就猶豫心軟了呢? “崔姑娘,”還是癸娘主動開了口,“你以后,打算如何?” 崔靈儀回答道:“去找惜容?!?/br> “一個人去找么?”癸娘問。 “難道還有其他選擇么?”崔靈儀反問。 “找到了之后,你又要做什么呢?”癸娘又問。 崔靈儀答道:“湊合活著罷了。在這亂世,還能奢求什么呢?” 癸娘搖了搖頭:“你沒有認真想?!?/br> “認真想了又能怎樣?難道我認真想了,這天下萬事便都如我所料了么?”崔靈儀反問著,又嘆了口氣,想了一想,終于還是問出了那句話:“你呢?你又有何打算?” 癸娘沉默了。 崔靈儀笑了?!肮?,”她想著,又對癸娘道,“你自有職責,想來不會閑著,是我多言了?!彼f著,牽過了雙雙,將韁繩放在了癸娘手中。 “你好生過吧,只是有一點,凡事量力而行,萬不可再像今次這般,幾日便揮霍了這么多靈力。鳥獸尚且知道保存體力、躲避天敵,你又如何能一味消耗自己呢?”崔靈儀說著,又嘆了口氣,“不過,若是你有需要,還是可以來找我,我的血任你享用……我知道你總是能找到我的?!?/br> 她還想再囑咐兩句,卻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多了。也許人家根本不想聽她嘮叨呢? 想著,崔靈儀直起身來,終于說道:“我走了。你好生保重,你我就此別過吧?!彼f著,背過身去。雖有些悵然,但她還是抬腳向前,踏上了自己的路。 癸娘坐在門檻上,愣了愣神,心中忽然又翻涌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像是不舍,像是擔憂,也像是遺憾,或許還有些許后悔……她亦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是她算錯了。她沒有想到,崔靈儀當初會那般決絕地獨自離開,更沒有想到,此事還會發(fā)生第二次。 如今,她隱隱明白了崔靈儀為何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墒?,自己又在想什么呢? 社說,她這是動情了?癸娘想著,搖了搖頭,又覺得可笑——她竟還認真思考了一瞬。 社說她早已忘記了自己動情時的模樣,怎會?當年的日日夜夜,幾乎是她這些年唯一會懷念的時光。她怎會忘呢?那時,她滿心滿眼都只有那一位,她變得虔誠又瘋狂,恨不得焚身相隨……可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