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兩人竟再沒互動了。她們一路沉默著，仿佛當(dāng)真只是同行人一般?？膳紶柕膶σ暎瑓s讓旁人都覺得奇怪。

    “我還以為二位認(rèn)識呢，”滎陽城外，官道邊的小茶館里，小二樂呵呵地給崔靈儀倒了茶，又話多起來，“方才看姑娘不急著進門，在門口站了站，我還以為姑娘是在等后面那位盲眼姑娘呢。誰想到，二位進來之后竟坐了兩張桌子?！?/br>
    崔靈儀放下劍，接過茶，卻只冷著臉：“你只管倒茶就好?！?/br>
    小二見她看起來不是個好相與的，便轉(zhuǎn)身去另一張桌子上給癸娘倒茶。崔靈儀默默地瞧著癸娘的茶杯滿了，才終于開口問那小二：“小二，我同你打聽一人，你可知道華七郎？”

    “華七郎？”小二顯然是知道的，登時來了興致，開始款款而談，“華七郎常年行走江湖，在這官道上做生意的，多多少少都見過他。說來也巧，我前兩日還見了他，他如今正在滎陽城里。不知姑娘找他何事？”

    “這不干你事，”崔靈儀擋了一句，卻又問，“不知這華七郎是做什么生意的？”

    “是做瓷器生意的，”小二回答道，“這些年，世道亂了，官窯匠人離散。華七郎有些人脈，便將那些匠人搜羅了起來，建了個私窯，再將瓷器賣到長安、揚州去。你別說，這華七郎也是膽大，在這亂世，還敢行走江湖，四處經(jīng)商……真非常人可比啊?！?/br>
    “哦，”崔靈儀若有所思，又問，“他為人如何？”

    小二回答道：“他為人熱心，生得一副俠義心腸。”

    “姑娘，”小二又提醒著，“如果姑娘要去找這華七郎，可要快些了。華七郎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至多十五日，他就要走了。而今，他已在滎陽城停留八日了。如今又近年關(guān)，他說不定還要趕著回家過年呢。”

    崔靈儀略想了想，便將茶一口喝盡，又從懷里掏出了一個銅板來撂在桌上?！叭A七郎住在滎陽何處？”她問著，拿起了劍來，又背在了背上。

    小二有些懵：“聽說是在城西，不知究竟在哪個坊?！?/br>
    “如此便夠了?！贝揿`儀說著，抬腳便走。路過癸娘時，她沒忍住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快步出了門。

    癸娘本安靜地慢悠悠喝著茶，聽她出門，也掏了錢丟在桌上，撐著木杖起身便走。她走得毫不猶豫，步步堅定，看著倒是比雙目清明之人還要清楚自己的去處。

    小二愣了愣，又咂了咂嘴，自去收拾她們丟在桌上的杯盞?！笆澜缰?，無奇不有，”他口中念叨著，“明明認(rèn)識卻裝作陌路，明明是個瞎子……追得還挺快！”

    --------------------

    這個故事的12章還沒寫完，最后幾章可能不會日更。

    第101章 丹青不改（二）

    崔靈儀在滎陽城中稍加打聽，便知道了華七郎的住處。這宅子正在繁華熱鬧之地，門前人來人往的。崔靈儀再三確認(rèn)之后，才終于上前，敲響了宅子的門。

    “博陵崔靈儀，有事求見華七郎。”她說。

    大門應(yīng)聲打開，門里是個看起來年輕力壯的少年?！肮媚飼呵业鹊?，我去問問七哥?！彼f著，先將崔靈儀讓進了門，又問：“那位盲眼姑娘，是與姑娘一行來的么？”

    崔靈儀本想繼續(xù)狠心下去，可她回頭看了癸娘一眼，終是不忍讓她在門外吹冷風(fēng)。于是，她只好點了點頭。

    少年見了，便對癸娘喊道：“姑娘，進來歇歇腳吧?！彼f著，主動上前，扶著癸娘下了騾子，又將她攙扶進了院子。

    “二位姑娘稍等?！鄙倌暾f著，便跑著去通報了。

    崔靈儀悄悄看了癸娘一眼，便又觀察著周圍環(huán)境。宅子不大，但從庭院里晾著的衣服數(shù)量來看，少說也住了二十人。還有些人三五成群地在屋檐下臺階上蹲著，懶洋洋地聊著天、曬著太陽。崔靈儀仔細打量了下他們的手，有人掌心有繭，應(yīng)是商隊護衛(wèi)。還有些人，手上白嫩些，應(yīng)是賬房之類的人物。還有一些人……

    崔靈儀看不明白了。那些人手上粗糙，也有老繭，但生得瘦弱，不像是隨行護衛(wèi)，更不可能是文書賬房。然而這些人此刻就坐在一處，談天說地，好不熱鬧。

    “這宅子里，不太對勁?！闭?dāng)崔靈儀思索時，她聽見癸娘開了口，低聲說著。

    這些日子，這還是崔靈儀第一次聽到癸娘說話?！爸皇琼樎罚伪靥嵝?？”崔靈儀垂了眼，又補了一句，“鬼神而已，我不怕?！?/br>
    “并非鬼神，”癸娘說，“其實，這宅子里干凈得很，無神無鬼，只是……不太對勁?！?/br>
    崔靈儀聽了，剛想再問，便見那少年又出來迎她?！岸还媚?，”少年說，“七哥請二位進屋?！?/br>
    崔靈儀看了癸娘一眼，頗有些無奈。她深知自己不可再陷入先前那般情形，可有些東西，是她自己也無法控制的。

    兩人進了堂屋，便見那傳言中的華七郎起身相迎?！霸谙氯A七郎。不知二位來此，有何貴干?。俊彼还笆?，說。

    崔靈儀開門見山，直言道：“在下崔靈儀，貿(mào)然打擾，是想尋人。我的表妹，姓姜，揚州口音，如今二十出頭，左手手腕上有一塊紅色胎記。她大約五年前離開揚州前往長安，不知華七郎可認(rèn)得她么？”

    “揚州口音，姓姜？”華七郎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笑了，“記不得了。我平日里，也不會盯著女子的手腕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