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舟這么說，沈亦歡就完全放心了，這一路過來，她幾乎都沒有什么要費心費腦的時候，開車找旅館找飯店都是陸舟一手包攬。

    吃完出來，他們在鎮(zhèn)上繞了一圈，沒有旅館，最后只找到一個簡陋的招待所。

    都算不上干凈，房間很小。

    陸舟皺眉，沈亦歡說：“就這個吧。”

    把東西在房間里放下，屋里有股很重的樟腦味，沈亦歡噴了幾噴香水，重新關上門和陸舟出去了。

    街上是讓人心靜的聲音，行人的交談聲笑聲，自行車車鈴聲，還有小店里打牌打麻將的聲音。

    沈亦歡和陸舟走在街上。

    “給你買件衣服吧?！标懼酆鋈徽f。

    “嗯？”

    沈亦歡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路邊的一家服裝店。

    陸舟說：“不過不太好看。”

    沈亦歡這些天穿的外套就是陸舟的那件棉襖，她看了眼店里的衣服：“還行，到我身上就好看了?！?/br>
    推門進去，店主是個少數(shù)民族女人，大著肚子，坐在椅子里看電視，旁邊擺了水果堅果一類。

    “想買什么？”她問。

    沈亦歡：“我們自己看吧?！?/br>
    店主笑笑，重新坐回去。

    “你覺得哪個好看？”沈亦歡偏頭問陸舟。

    陸舟說：“都可以?！?/br>
    沈亦歡逛了一圈，挑了一件寶藍色的棉襖，款式挺干凈的，也沒多余的亂七八糟的圖案，那顏色還極其顯白。

    沈亦歡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陸舟，套上。

    店主笑說：“你穿這身真好看?！?/br>
    沈亦歡笑笑，對著鏡子看了看，又問陸舟：“怎么樣？”

    “好看?！?/br>
    沒懸念。

    陸舟根本不可能說不好看。

    店主問：“你們不是本地人吧，這皮膚也太白了?！?/br>
    “不是?！鄙蛞鄽g說，“北京人。”

    “哦，首都啊?！钡曛魍Τ泽@的，他們這不是景區(qū)，一般也看不到游客，“你們來旅游的嗎，還是做生意？”

    沈亦歡舉了舉自己脖子上的相機：“工作?！?/br>
    “攝影師??？”

    “嗯?！?/br>
    店主挺咋舌的，這是她第一次遇到真正意義上的攝影師。

    至于陸舟的職業(yè)，他自己沒說，沈亦歡也沒說，店主自然以為是和沈亦歡一路的。

    沈亦歡又看了一圈，沒挑出其他想買的衣服，指了指自己身上這件，問了店主價格。

    不貴，跟北京大商場的價格比起來是天壤之別。

    她也不再脫下來了，讓陸舟拿剪刀把吊牌剪了，付完錢把錢包放進衣兜，看著店主摸著大肚數(shù)錢，眉眼彎著。

    她忽然說：“我給您拍張照吧?！?/br>
    店主愣了愣，不好意思的把頭發(fā)往耳后別了別：“我這也長的不漂亮，拍出來也不好看啊，還怪丟人的?！?/br>
    “沒事兒，我給你拍了，你不喜歡扔了就是?！?/br>
    沈亦歡從陸舟背著的包里拿出另一個相機，一次成像。

    這種相機功能沒一般相機多，光線很難調節(jié)，拍出來的照片也比較粗糙，不過那相片紙比較別致，有些人挺喜歡收藏的。

    她微微躬下身，給店主拍了一張。

    按下快門的聲音挺響的，很快相紙便出來，剛出來時還是全白的，看不出畫面，沈亦歡等了一會兒，畫面便出現(xiàn)了。

    店主挺新奇的看著。

    照片里，女人坐在凹陷的椅子上，頭發(fā)帶著自然卷，手里攥著皺巴巴的幾張鈔票，另一只手摸著肚子，在靜謐柔和的燈光下，嘴角上揚的弧度噙著細碎的溫柔。

    沈亦歡把照片遞過去。

    女人捏著照片笑起來，道了好陣子的謝，特別高興。

    陸舟就在一旁看著，手里抱著剛才沈亦歡脫下來的那件外套，也不幫腔，只散漫笑著。

    沈亦歡跟店主道了別，到陸舟旁邊，看了他一眼，奇怪問：“怎么了？”

    “沒。”

    陸舟直起身，給沈亦歡推開服裝店的門。

    沈亦歡走出去，笑了，偏頭斜著看著他：“是不是覺得我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她挺壞的，對很多東西都挺無所謂，那時候學期報告里的教師評語，像“樂于助人”、“團結同學”一類的套話，很多同學的評語里都有，但沈亦歡沒有。

    她自我又任性，那時候跟陸舟完全是兩路人。

    有些東西，是她后來經歷過了才開始懂的，而又有些東西，是她踏上這片土地，看到這里的生命后才知道的。

    陸舟牽著她的手，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里。

    “不是?！彼f，“你以前就很好?！?/br>
    “……”沈亦歡頓了頓，“我發(fā)現(xiàn)你對我的粉絲濾鏡真的很厚啊?！?/br>
    陸舟都不太上網(wǎng)，自然不懂“粉絲濾鏡”這種詞，不過想了一會兒也就能猜到意思了。

    陸舟說：“我后來看到過你的攝影獲獎作品?！?/br>
    “哪個？”

    “最早的那個?！?/br>
    沈亦歡第一次拿到攝影獲獎是她在國外的時候，不過參賽作品提交時她還是大三，還沒退學。

    那次比賽的主題是“溫暖”，參賽需要一組照片集。

    那時候是冬天，沈亦歡拿相機記錄的都是冰天雪地里仍工作的一批人的形象，也有冬日街景，流浪貓流浪狗。

    挺簡單挺普通的素材，那時候差不多的作品也挺多，沈亦歡抱著玩玩的心態(tài)參加了，沒想到最后名次還可以。

    只不過，頒獎那個時間，她和陸舟已經分手了。

    “你怎么知道我獲獎了？”

    “你獲過所有的獎我都知道。”

    也是，陸舟還知道她在國外時住在哪里，甚至還給她寄了錢，她那時候還以為是奶奶死前就托人寄的，的確在那段時間里幫了她不少的忙。

    陸舟剛開始查沈亦歡的信息的確是為了把她給抓回來。

    可他查到了那組照片，他就忽然覺得小姑娘沒了他以后這日子過的挺積極努力的。

    “要是我不回來了，你會去找我嗎？”沈亦歡問。

    “不一定。”

    沈亦歡揚眉：“怎么個不一定法？”

    “看我能不能忍住。”陸舟說。

    沈亦歡笑了：“忍不住呢?！?/br>
    “那就去找你?！?/br>
    “忍的住就不去找了？”

    陸舟笑了一下：“我怎么忍的住?！?/br>
    ——

    后面半個月，沈亦歡跟著陸舟一起，一天不斷的趕路，總算是把需要拍攝的內容都加快進度趕完了。

    陸舟后面還有工作，而沈亦歡也需要處理照片上交工作室的編輯部。

    陸舟送她去機場。

    行李不多，一大半都是相機設備，拿著重，陸舟把她送到安檢口。

    “到了給我電話?！标懼壅f。

    “嗯?！鄙蛞鄽g點頭，踮腳親了親陸舟，“你別太想我。”

    陸舟笑了一下。

    沈亦歡便推著行李箱進去了，走的挺瀟灑。

    陸舟在外面一直站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也沒動，又站了會兒，手機響了，何閔打來的。

    “喂?！?/br>
    “陸隊，有線索了?！?/br>
    陸舟收回視線往外走，步伐很快：“你說?！?/br>
    “我們巡邏時在一座廢棄工廠里發(fā)現(xiàn)了李鄔手底下的一個人，被開槍爆頭，死在工廠里了?！?/br>
    “死亡時間確定了嗎？”

    “20天左右，尸體已經腐爛了。”

    “有其他確定兇手的線索嗎？”

    “我們正在搜查指紋鞋印信息，但是目前還沒有有用信息，另外，我們已經從死者腦中取出了子彈，不是中國軍用子彈，也是走私軍火?！?/br>
    陸舟上車關門：“保護現(xiàn)場，我趕回來?！?/br>